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12節
“我……” 溫久被問住,不能說是也無法否認。 她的沉默讓謝懷藺心如死灰,前一刻的溫情如過眼云煙。 “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問不就行了?何苦委屈自己逢場作戲?” 他沖昏了頭腦,口不擇言:“如果我說我要殺了他,你是不是還要為了他跟我拼命?” “你不能這樣做!”溫久驚恐地呼道。 “我有什么不能的?你出去看看,看看那些大臣、那些百姓擁躉的是誰!他們巴不得我殺了人人唾棄的暴君取而代之!” “不行!” 他看上去不像在唬人,溫久慌亂了心神,拉住他的袖子:“謝懷藺,你別殺他,他……” “夠了!” 謝懷藺冷聲打斷。 重逢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喚他的名字——為了宋彧。 哪怕被宮人欺凌也不肯向他服軟,卻愿意為了保宋彧性命苦苦哀求。 光是口頭上說要殺死宋彧她就害怕成這個樣子,謝懷藺痛苦得快要窒息。 他將衣袖從少女掌中抽出,冷著臉離席。 望著他強忍怒意的背影,溫久感到一陣脫力。 她搞砸了。 不僅惹得謝懷藺不快,也沒能問出宋彧的近況。 她露出苦澀的笑,夾起謝懷藺剝好的蝦送進嘴里。 蝦已經冷了,溫久麻木地咀嚼著,嘗不出任何滋味。 第9章 問前塵2 從青鸞殿出來以后,迎面吹來的冷風讓謝懷藺稍微冷靜了幾分。 他開始后悔方才的失態,想折返回去,又不知如何面對溫久,站在原地糾結半天,最終調轉腳步,來到一座隱蔽的宮殿。 殿門前羅列著訓練有素的看守,見到他,整齊劃一地行禮:“參見都督!” 謝懷藺嗯了聲:“有沒有異常?” “回都督,一切正常,他一直待在屋內,沒有試圖出來,也沒有人靠近?!?/br> “倒是安分?!敝x懷藺冷哼,推門而入。 室內縈繞著藥膏刺鼻的味道,一個容顏比女子還昳麗的男人坐在榻上,身上只簡單披了一件白色長衣,從敞開的前襟可以窺探到他胸口纏滿了繃帶,看厚度便知是受了重傷。 他披散著頭發,臉色蒼白如紙,垂落兩頰的長長黑發更襯得整個人消瘦無比,虛弱得不堪一擊,只有一雙上挑的狐貍眼泛著詭譎的生氣。 “你來了,慕之?!?/br> 宋彧沒有挪動半分,笑意吟吟的,態度正常得仿佛在迎接探望自己的好友。 少年時期兩人都拜在溫太傅門下,也曾一起打馬訪遍京城。宋彧被兄弟姐妹欺凌、或者被世家紈绔瞧不起時,謝懷藺經常出面護他,說起來,兩人確實稱得上關系不錯的好友。 但如今回首,或許只是謝懷藺單方面這么認為。 他視宋彧為摯友,甚至動身前往嶺南時還托對方照拂溫久,可結果呢? 宋彧信誓旦旦地承諾護溫久周全,到頭來卻不知廉恥地奪了他的妻。 這個人偽裝得太好,不僅騙了他,也成功欺騙了所有人,以至于誰都想不到六皇子任人欺負的怯弱表象下隱藏著深沉的欲.望和野心。 房里有椅子,謝懷藺卻沒有選擇坐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大勢已去的暴君,并未因對方現今折斷獠牙而放松警惕。 見謝懷藺不為所動,宋彧眼睫輕眨:“久久怎么樣了?” “輪不到你cao心?!敝x懷藺冷冷道。 “久久是我的皇后,”身負重傷的男人扯了扯唇,綻開一個妖冶的笑,“你說我該不該cao心?” 謝懷藺額上青筋暴跳,一字一頓道:“她、不、是?!?/br> “怎么不是?”宋彧歪了歪頭,語氣無辜,“我親自擬的封后圣旨,她就是……” 話未說完,眼前寒光一閃—— “信不信我殺了你?” 謝懷藺拔出腰間佩劍,橫在宋彧脖頸。 刀刃抵在致命之處,宋彧卻不以為然。 “信,我當然信?!?/br> 他游刃有余道:“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我,為什么不動手?” “……” “我猜——”宋彧身體前傾,刀刃深入脆弱的皮膚,脖子上頃刻滲出血痕。 “是她不讓吧?”他把嗓音壓得只剩氣聲,似惡鬼低語。 謝懷藺握劍的手巋然不動。 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對峙,最終,謝懷藺手腕一轉,寶劍哐地砍向床柱,削下一大塊木片。 “留你一命,不過是因為你的死活無足輕重?!?/br> 他厭惡地擦拭掉劍身上的血跡,轉身要走—— 多待一刻,他恐怕會忍不住弄死宋彧。 “話說回來,慕之?!?/br> 身后傳來宋彧的聲音。 “關于雁南關一戰,你覺得真的是場意外嗎?” 謝懷藺腳步驀地頓住。 “你什么意思?” 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一個箭步沖回床前,拎起宋彧的衣領:“把話說清楚!” 三年前,謝懷藺的父親鎮北侯中了敵人的伏擊,十萬兵馬命喪雁南關,只有謝懷藺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來,撤退到薊州城苦守。 當時朝廷上下都指責鎮北侯急功冒進,更有甚者懷疑謝家父子早就存了通敵叛國的異心,只有以溫太傅為首的少數官員力挺謝懷藺,努力為他爭取援軍。 那一戰不止葬送了父親的性命,也直接導致謝懷藺后來家破人亡、外調嶺南。 想到這里,他看向宋彧的眼神越發兇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未必沒有懷疑?!?/br> 宋彧被勒得呼吸困難:“你應該知道,為君者最忌憚的是什么?!?/br> 不用詳加解釋,謝懷藺也知道他的意思。 為人君者,最忌憚的莫過于功高蓋主的將士。 昔日的鎮北侯府兵權在握,又有河東謝氏雄踞一方,先帝怎會放心得下?父親對大朝的統.治者無條件忠誠,可不代表他也是。 正如宋彧所說,他心里從未打消過懷疑。 “少裝神弄鬼?!敝x懷藺冷冷道。 “你最好和此事無關,否則……”他加大力氣,“我不會放過你?!?/br> 說完,他松開宋彧的領子,面無表情地踏出重華宮的大門。 宋彧捂著脖頸劇烈咳嗽,目送男人逐漸消失的背影,勾起一個不知是嘲謝懷藺還是嘲他自己的獰笑。 京城的水深不可測,這么多年,他也不過一尾在巨浪中浮沉的魚。 - 正月快結束時,京城的重建工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年前謝懷藺親自率軍北上,前線捷報頻傳,當初他告訴溫久大概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收復失地,實際上只用了不到一個月便大獲全勝,一舉拿下幽州三郡,將境內的郢兵全部驅趕出境。 算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在返程的路上了。 溫久放心的同時也感到一陣茫然若失。 那日問及宋彧的情況,致使謝懷藺氣得拂袖而去,此番歸來自己又該如何面對他呢? 謝懷藺一定覺得她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吧。 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讓一旁的孫嬤嬤心疼不已:“小姐,您何不直接跟都督把話說清楚,告訴他您的顧慮,這樣也能減少他對您的誤會啊?!?/br> 溫久搖了搖頭:“一切都只是猜測,我沒有證據,況且——” 她苦笑道:“他未必會信我?!?/br> 侯府出事那會兒,謝懷藺一開始是不想拖累她的,甚至連放妻書都寫好了,是溫久態度堅持,一定要等他回來。 可是……最后出爾反爾、違背承諾的人也是她。 這樣的自己在謝懷藺面前有何信用可言呢?縱使解開誤會,她拋棄謝懷藺依舊是不可撼動的事實,難道還指望能和他重歸于好嗎? 她還不至于如此厚顏無恥。 “可您也不能一個人承擔所有??!”孫嬤嬤語氣懇切,“什么都憋在心里,對您的身體也不好,聽老奴一句勸,等都督回來,便把事情都告訴他吧,包括您當年那么做的苦衷?!?/br> “再說吧?!?/br> 溫久試圖遮掩過去。 總是待在屋里唉聲嘆氣會讓嬤嬤擔心,于是她打算換個地方:“今天天氣不錯,我出去走走?!?/br> “那老奴陪您……” “不用啦?!睖鼐么┥蠝\藍色的毛領披風,“我又不走遠,就在御花園里逛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