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節
書迷正在閱讀:絕版白月光、親事吹了,大佬連夜登門[八零]、你到底懷的哪門子孕[穿書]、病弱萬人嫌重生后、她一統天下[基建]、今天主角真香了嗎[快穿]、萬人迷又在崩劇情、替身小夫郎、總在先婚后愛的Beta[快穿]、穿成全A軍校唯一的普通女生
唐隸駭然色變:“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老臣一派忠直之言,為何要下獄?” 大殿里頓時一片沸沸揚揚。指責聲此起彼伏。 柳尚書也沒想到蕭暥那么直接,他這是昏了頭,還是平時飛揚跋扈慣了。竟在金殿之上,當堂威脅朝廷重臣? 本來還愁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下朝之后,筆墨紙硯準備好,又可以大做一番文章。 標題都想好了:開春大朝,眾臣工欲徹查鐵鷂衛屠殺士人一案,蕭暥當場威脅重臣,阻撓徹查。簡直是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 到這里,連柳徽都有些同情他了。打仗打傻了嗎? 他拖著調子道,“蕭將軍,唐少府一番憂國憂民肺腑之言,不知道哪里觸怒了將軍?” 楊太宰不失時機道,“唐少府這是因言獲罪嗎?” 連一向和盛京系不對付的涵清堂主廖原也跳出來道:“大雍朝堂之上,臣工連句話都不能說了嗎?” 唐隸更是連滾帶爬到皇帝面前,情緒激動道:“陛下,老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蕭將軍,怕是今后無法再為陛下分憂了?!?/br> 蕭暥也傻眼了。一個年近五旬的男人匍匐御前,掏出絲帕,抹著長滿褶子的臉,哭得是麻花帶雨。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是怎么回事?再看向桓帝,莫名就有了始亂終棄的渣男的即視感了? 桓帝腦闊疼,要說古代的風流天子,上朝時身邊嬌侍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可他御案邊趴著個一臉褶子的老男人是怎么回事? 但看在唐隸處心積慮地套路蕭暥的份上,不就是當堂飆演技嗎?作為實力派老戲骨桓帝當然不在話下。 桓帝端起架子,心中幸災樂禍,表面卻煞有介事道:“蕭卿,還是要讓人把話說完?!?/br> 蕭暥反問:“唐少府就讓我把話說完了么?” 唐隸鼻子抽噎了下,“這……” 這些文人最擅長斷章取義。 蕭暥:“唐少府要徹查,我認為不錯,所以,我勞駕唐少府先去大理寺的大牢里,提審一個人?!?/br> “何人?”廖原問道。 蕭暥:“前任京兆尹孫霖?!?/br> “孫霖年前就下獄了,跟他有什么關系?”唐隸道。 蕭暥道:“關系還不小,因為這批照身貼是在孫霖就任京兆尹期間制成的?!?/br> 唐隸抹了把鼻涕,詰問道:“蕭將軍如何斷定,這些照身貼就是在孫霖在任期間制作的?” “因為這批照身貼的來源已經查清了?!笔挄墩f著看向了楊覆, “此人諸位可能還有印象?!?/br> 楊覆心中頓時大感不妙。 予兮讀家 蕭暥走向楊覆的坐席,邊道:“也是諸位的老熟人了?!?/br> “楊太宰?!?/br> 楊覆雙肩猛地一顫,“蕭將軍不要亂說,我怎么可能跟偽造照身貼的案犯有關?!?/br> 他慌里慌張間,把五十金換來的御粥打翻了,給糊了一袖子。 蕭暥干脆抬手移開羹碗,一拂袍擺在案臺坐下,“楊太宰別急著否認……” 他俯下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楊覆,眼梢微微挑起,“你可能不熟識,但令郎楊拓可熟得很?!?/br> 這么近的距離里,楊覆避無可避地對上那雙藏鋒含銳的眼睛,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他幾乎都能聞到蕭暥身上淡淡的草藥清香,其間似乎還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酒香。 “令郎當年在晗泉山莊的后山洞xue里,藏著一個叫東方冉的人。是不是?” 聽到這個名字,不但是楊覆,朝中諸公個個面色僵硬如鐵,黑若鍋底。 當年留仙散案牽涉甚廣,朝中很多人都受牽連而丟官,成為士林的一樁丑聞。 蕭暥道:“東方冉不僅制販留仙散,此次鐵鷂衛身上搜出的照身貼,便是東方冉所偽制?!?/br>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賣假藥的,如今又辦起了假證。 “正如唐少府所說,東方冉久居大梁,對大梁城極為熟悉?!?/br> 廖原驚詫道:“莫非東方冉就是內應?” “不僅是內應,他是此次襲擊事件的主謀,東方冉在京之時,也正是孫霖任京兆尹期間?!笔挄赌抗饷麂J地掠過眾人,剛才還喧嚷著的諸公都鴉雀無聲了。 “至于剛才諸位一直詰問的,東方冉為何能夠獲得如此之多的大梁城內的布防細節?!彼劢俏⑽⒐雌?,目光咄咄逼人,“孫霖是什么人,諸位應該比我清楚?!?/br> 楊覆面如死灰,柳尚書臉上也快繃不住了。唐隸更是呆若木雞。 這個孫霖是他們盛京系同僚,此人什么德行他們當然清楚。 孫霖在任期間,事務荒弛,秩序混亂,大梁城里江湖幫派橫行,地下買賣更是如火如荼,孫霖在其中獲利也不小。東方冉當年給孫霖的好處,從孫霖處買的大梁城內的情報必然也不少。 大殿上一度鴉雀無聲,連桓帝都明白過來了,這群沒用的東西,他們合起伙來要套路蕭暥,結果自己手頭都不干凈,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 蠢材!一群蠢材! 蕭暥道:“至于剛才唐少府說要徹查,當然要查?!?/br> 唐隸的臉比哭還難看:“蕭將軍,其實,剛才我的意思是……” “既然是徹查,那不僅是提審孫霖?!笔挄队挚聪驐罡?,眼梢勾起,“令郎也要提審?!?/br> 楊覆這會兒也要哭了,趕緊忙不迭地表態道,“東方冉這個妖人,犬子就是被他害得失智瘋癲,也是受害者??!” 然后他看向殿上的諸公,“此事既是東方冉這妖人所為,案情明確,我看也沒什么好查的?!?/br> 柳尚書等人面面相覷,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了。 其實,相比顧念楊太宰,投鼠忌器,更讓他們心中忌憚的是東方冉潛伏大梁多年,鬼知道他手中都捏了多少人的把柄和資料,如果蕭暥真要揪住東方冉一查到底,恐怕對他們也沒什么好處。 還有那個孫霖,年前奪城之變,他們讓他背鍋下獄,都談好了,就背這一樁案子。 現在又要提審孫霖,還憑空砸下一個玩忽職守,出賣情報的大罪,牽扯進鐵鷂衛屠殺士人的大案,孫霖肯定不干,到時魚死網破,全都咬出來。大家沒一個能落著好。 柳尚書暗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沒想到他們籌謀一夜為蕭暥設的套,最后竟然套住了他們自己的脖頸。 但懊惱歸懊惱,多年宦海沉浮,柳尚書也很沉得住氣。 現在就剩下一個問題。 他謹慎問道:“既知妖人東方冉作祟,蕭將軍可將他拿???” “被他走脫了?!笔挄兜?。 果然……柳徽心中一喜,眾人也都松了口氣。 柳尚書捋須道,“那么說,其實蕭將軍還是空口無憑,全憑推斷,沒有證據了?” 這里回旋余地就大了,雖然昨日仙弈閣里那么多士人,但泱泱士林,誰又會為蕭暥作證? 就在這時,一名內官來報,“陛下,云淵先生到了?!?/br> 桓帝以為聽錯了,“誰?” “是云淵先生?!?/br> 大殿上殿上眾人頓時震驚不已。 宛陵云氏,晉陽謝氏,為南北名士之首,無論朝堂還是士林都有極高的聲望。云淵已經十多年沒有入朝了,這個時候來,恐怕就是和昨晚的事件有關。 蕭暥也想起了什么,趕緊從桌案上麻溜地站起身。他剛才把楊覆的桌案當做廣原嶺的虎皮椅了,坐得還挺舒服。 廖原發現蕭暥這狐貍剛才還毛扎扎的一副找茬德行,這會兒居然還規矩了。 片刻后,云淵覲見,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紀夫子。 蕭暥知道謝映之不入朝堂,所以讓紀夫子替他來。老爺子進金殿也不通報,果真閑云野鶴一般。 云淵將仙弈閣之事詳述于殿前,大殿里寂然無聲,只有他的聲音清明敞亮。 “昨夜將士們為救士人血染黃沙,而現在諸位不商議如何善后,撫恤家眷安頓傷者,卻在此處做無謂之爭?” 聞言眾人臉上都有愧色。 云淵的目光一一掠過柳尚書,楊太宰等人,“若諸位還心存疑慮,盡可問我。我知無不言,若信不過我?!?/br> “怎么會信不過云先生?!绷卧s緊道。 云淵沉聲道:“昨夜全賴謝玄首及時趕到施治傷員,諸位對我的話有什么疑慮,也可問這位紀夫子,紀夫子乃謝先生高徒,紀夫子所說,便是先生之意?!?/br> 眾人見紀夫子一身粗糲的布衣短打,滿面風霜,華發似雪,心中凜然,都啞然無言。 紀夫子等了片刻,見沒一人出聲,于是道:“諸位既沒有什么要問家師的,家師倒有幾句話要轉告陛下和諸位?!?/br> 桓帝不敢怠慢,“先生請講?!?/br> 紀夫子道:“大司農鄭文,光祿丞黃瀚,戶曹尚書關臻,清選書令胡裕等七人都受了傷,要修養一到三月不等?!?/br> 這話一出,眾人愣了下,這些人要休養幾個月,那政務怎么辦? 蕭暥道:“先生提醒的是,大司農掌管農桑糧粟,戶曹尚書掌管戶籍民生,清選書令掌管官吏選拔,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要職。如今多事之秋,公務繁忙?!?/br> 柳尚書猛然察覺不對,來不及開口,就聽蕭暥道:“朝中要職需有人替補,使政務快速回歸正軌。我這里有一份舉薦名單?!?/br> 等到蕭暥把名單呈上,眾人才幡然醒悟。他們商量了一晚上怎么給蕭暥挖坑栽贓,蕭暥卻在考慮怎么把那些因主官受傷而空下的官職一一填上?;蛘哒f,乘機安插自己的人到朝中要職。 朝廷一直是他們的朝廷。蕭暥竟把爪子伸向朝廷! 柳尚書立即道:“大司農等都是要職,若非資歷深厚之人擔任,恐怕不妥?!?/br> 楊太宰趕緊附和:“清選書令負責察舉征辟,也需要有人望的大儒擔之,方能服眾?!?/br> 言外之意,蕭暥手下都是一群大老粗武將,有治國的人嗎?余下寥寥幾個剛提拔的寒門仕子,有資歷嗎? 總而言之,蕭暥手中沒人,一邊涼快去。 這時云淵站起身,從容地走到大殿中央,“陛下,昨夜我親睹仙弈閣前之浩劫,家國多事之秋,豈有清閑之人。我自請為朝廷分憂?!?/br> 他的聲音不響,淡淡的一句話,大殿上萬籟俱寂。 眾人屏息凝神,心中震愕不已,云淵先生竟然自薦于御前。蕭暥眼尖地發現其中一些清流系的官員竟激動地哽塞凝咽。 他忽然意識到,真正的士林領袖,不是一開口就能帶動一群人鬧鬧哄哄地跟著群起掐架的,而是一言既出,便有千鈞之重。 桓帝也懵了,“這……云先生愿意入朝,當然是最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