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第86節
這語氣顯然是還不服氣,靳嶼把棍子放下來:“她怕影響到你我之前的關系,什么都沒說?!?/br> 此時, 喬景琛也不裝什么歲月靜好, 動了動肩膀:“那你還挺能猜?!?/br> 潛臺詞是,就算是賀星苒沒光明正大打小報告, 那就偷偷暗示唄,反正到底是讓你知道了。 他的語氣令人很不舒服,靳嶼皺起的眉頭愈發緊,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領。 他雖然不知道喬景琛跟賀星苒到底說了什么,但這些年他身邊一直能接觸到賀星苒和祁頌年的朋友,除了喬景琛,還能有誰。 喬景琛掙扎兩下,但額頭的劇痛分走了他一些力氣,掙扎不開,索性梗著脖子直視靳嶼的眼睛,斬釘截鐵道:“你們兩個不般配?!?/br> “般不般配都是我自己選的,”靳嶼健碩的身軀壓著他,聲如寒潭:“你憑什么管我的事?” “憑什么?”喬景琛一向是真心為他著想,發自內心想他好,卻換來一句憑什么,他也怒火沖天,“就憑我是你兄弟?!?/br> “你什么家庭什么階層,怎么就隨隨便便找那個女人,她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 “先心動的是我,主動追求的是我,不想放手想重頭來過的還是我,”靳嶼忽然感覺好笑,聲音冰冷而顫抖地怒吼,“你有什么不滿意盡管朝我發泄,欺負她一個女孩子干什么!” 喬景琛抬眉:“你現在是在因為她和我吵架?” “……” 他腦子是不是有坑?! “我還想揍你呢?!倍嗾f無益,靳嶼一把松開手,冷漠地勾唇松動肩膀,似乎在找發力的感覺。 再然后,一拳狠狠掄在喬景琛臉上。 他學過散打,練過泰拳,這一拳的力道不可小覷。 喬景琛當真怒了,不是因為被好兄弟打了,而是因為挨揍的原因是賀星苒。 他眼眶逐漸發紅,也捏緊拳頭揍了過去。 靳嶼敏捷地躲閃開。 緊接著,兩人如決斗的猛獸,互不相讓,逐漸靠近,拳拳到rou。 空氣離只有拳頭打在身體上悶悶的聲音,走廊里昏聵的燈光在發泄聲中靜默地長亮。 靳嶼發泄之后,頭發有些凌亂,黑色皮衣沾上了喬景琛汗水,愈發光亮。 他臉上掛了彩,而喬景琛鼻青臉腫。 德國鄰居開門查看情況,詢問是否需要報警,喬景琛搖了搖頭,用流利的德語回復他不用。 兩人高低起伏的呼吸聲的聲音在走廊回蕩,靳嶼最后一拳強硬地落在喬景琛下巴上,不容置喙道:“你以后給我離賀星苒遠一點!” 喬景琛發出痛苦的嗚咽,但顯然不服氣,也不理解。 “你到底喜歡賀星苒什么?” 靳嶼沒理他,起身整理衣服,轉頭要走。 喬景琛氣極了,但又沒那么氣,在身后喊他:“喂——” 他到底有些不明白:“她配不上你,你怎么就不考慮祁頌年?” 靳嶼頓住腳步,沒有回頭矗立在原地,冷漠道:“我就是救了祁頌年一次,犯得著被你們這么綁定在一起?” 喬景琛聳聳肩,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靳大少爺還沒感受過人間疾苦,不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br> 階級,地位,權利,金錢。 這些都是大山,令這群軍區大院長大的子弟成了坐在山頂俯瞰平庸眾生的人;然而,這些大山也壓在他們肩膀上,成了他們的負擔和枷鎖。 他們不肯放棄這些負擔,就永遠會在那個圈子里打轉。 來來回回,忒沒意思。 這種日子靳嶼不想要。 終于,靳嶼明白,和喬景琛是永遠講不通的。 不只是私人感情的事,他們的問題和隔閡是結構性的、帶著階級色彩。 心里為這段延續了二十幾年的友情感到凄涼。 他稍稍回頭,燈光半明半昧地落在他身上,令他看著又親近又遙遠。 他望向抵在墻角喬景琛,眸光顫動,聲音有著劇烈運動后的嘶?。骸鞍⒕?,別那么高傲,感情會教你做人的?!?/br> “先是我,再是感情?!眴叹拌〉幕卮饠蒯斀罔F。 “哦,隨便吧?!苯鶐Z滿不在乎地說。 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昂貴的手表表盤碎了一塊,但指針還在按時走動,時間剛剛好?!斑@世界上縱使有千萬種好,但除了賀星苒,我都不想要?!?/br> 他擲地有聲地留下一句,邁開長腿,往電梯方向走去。 喬景琛此時沒有被揍的難受,本能似的在后面喊他:“都這么晚了你還干嘛去?!” 靳嶼頭也不回:“回日內瓦,陪她?!?/br> 喬景?。骸啊?/br> “你飛過來一趟專門是為了揍我的?”他要氣笑了。 靳嶼點頭,在走進電梯之前,他認為有必要給這位執意將他和祁頌年保媒拉纖的cp粉頭子解釋清楚。 “你心底里一直看不上苒苒,就是因為她家境一般,沒辦法在工作上給我助力。但她可是會在我被停職的時候暴露隱私向當局解釋?!?/br> 靳嶼嘆息一聲,“你不是問我為什么對她鬼迷心竅么?!?/br> “因為和她在一起,我能感受到我的感情不是被明碼標價的商品,”他說,“在我愛她的同時,也會感受到她也在愛我?!?/br> 而這些,大抵喬景琛永遠感受不到。 喬景琛沉吟片刻,只關注世俗的重點:“停職調查?” 靳嶼冷笑:“你問祁頌年吧?!?/br> 向前邁一步,走進電梯。 走廊里,感應燈熄滅,喬景琛眼里是狂亂和不解。 電梯內,靳嶼疲倦地閉上眼睛。 這段友情,似乎還未至陌路,但其實也無需前進。 如果需要選擇,靳嶼首先要承擔作為丈夫的責任,照顧賀星苒的情緒。 外面風大了。 他立于冷風里,攏了攏敞開的大衣,靜默幾秒鐘,打起精神,叫車去機場。 - 回到采爾馬特酒店已經是后半夜。 空氣里的寒冷對撞房間的溫熱,溫暖居然也會令人難以接受。 靳嶼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看到白色床上微微起伏的輪廓,心底莫名平靜。 他發覺自己此時對賀星苒的期待已經到達癲狂,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賀星苒似乎沒睡熟,豁然睜開眼睛,惺忪地看著他:“阿嶼,怎么不睡?” 靳嶼胡亂“嗯”了聲。 “你手好涼?!辟R星苒呢喃似的咕噥聲,把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 靳嶼以為此時要把手收回去才好,可她并沒有松手,輕輕柔柔地把他冰涼、骨節處血rou模糊的手掌放在胸口。 隔著一層輕薄的布料,試圖用體溫焐熱他。 內心的平靜逐漸轉化成如泉水一般的溫柔。 “苒苒?!彼麊玖艘宦?。 賀星苒今日的睡眠變好了很多,迷迷糊糊回應了他一聲,但睫毛安靜合著,又睡著了。 靳嶼脫下外套,帶著滿身風霜,在她身側安穩睡下。 - 賀星苒第二天清早起床,跟見了鬼一樣,罕見地爆發出一聲尖叫:“我的天啊——” 她指了指靳嶼顴骨處的擦傷,不可思議道:“徐敏行打的?!” 連師兄都忘了叫。 靳嶼本來還怕她為自己擔憂,但看她這副發絲凌亂,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忽地又想看她為自己擔驚受怕了。 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傷口上,她小聲問:“疼不疼???” 靳嶼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疼?!?/br> 賀星苒的擔憂更嚴重,眼里似乎冒火。 “這個徐敏行!”她連睡裙都忘記整理,翻身下床。 靳嶼連忙叫她:“嘛去?” 賀星苒斬釘截鐵道:“找他算賬?!?/br> 靳嶼忽地心情大好。 在她身上,其實很難看到除了悲傷憂愁之外的情緒波動,她像是仕女畫上的女子,永遠耷著眼蹙著眉。 仿佛不可多得的美貌是用歡愉換來的。 他一把將人抱在懷里,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別擔心,不是他?!?/br> “……哦?!?/br> 兩人沒打架實在太好了,賀星苒將一顆心放在肚子里,下一秒,想到什么似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你還出門跟別人打架了???” 拜托,這里是日內瓦。 怎么能在這里都能和人結仇。 靳嶼“嗯”了一聲,回答道:“跟喬景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