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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來的郎君炊食又興家 第79節

    陳舍微有法子把內院這一小塊地給弄熱乎了,就是多費點炭火油錢嘛!

    廊下的燈籠穩穩當當的透著亮光,院里擺了個半丈長的烤爐子,是陳舍微讓鐵匠新打的,而夏日用來燒烤那個爐子,他嫌小了。

    炭火堆在長烤爐里頭燃著,每一處的火不一樣大。

    火最猛那一塊上頭架了一塊厚石板,薄切腌過的黑豬梅花rou正慢慢的滲出rou汁,由平整變得微蜷。

    厚切的牛舌要的就是一個rou感,陳舍微做了黃油蔥醬蓋在牛舌上,很奇妙的帶出了一股嫩呼呼的奶味。

    炭火猩紅那處上鋪了鐵網片,左側的陶土罐子里煨著雞湯,許大娘家吃谷糧長大的走地雞,什么佐料也不用,一瞇瞇鹽巴就鮮美的不行了。

    右側的平鐵鍋里挨挨擠擠的煎著十來個香豬rou包,底殼焦焦脆脆,一直冒著‘滋滋’響動。

    陳舍微戴上厚棉手套,將一鍋豬rou包移到陰燃著的炭堆上頭暖著,邊上還有五六個小陶盅,裝著香甜綿密的南瓜布丁,也溫在炭上暖著。

    陳舍微招呼幾個玩瘋了的大人小孩,道:“吃點宵夜吧?!?/br>
    眾人在璀璨的煙火中齊齊望過來,一個兩個他愛的人都笑著走過來。

    時間就是要浪費在喜歡的事和在意的人上。

    陳舍微不厭其煩的熬了焦糖,一勺勺澆在每人手心捧著的布丁盅里。

    高凌看看靠在談栩然身邊的陳絳,她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布丁,又去吃談栩然用帕子墊著的煎包。

    高凌又看看站在烤爐邊忙著煎牛舌的陳舍微,他烤好了一盤,朝高凌招招手,又笑著往妻女那處走過去。

    高凌只覺得足下堅實的磚地軟如爛泥,雙足深陷沉溺,恨不得永遠拔不出來。

    他真的很想同他們做家人。

    作者有話說:

    話說為什么我一寫x就掉收啊,

    是錯覺嗎?眼淚汪汪

    這幾天身體好轉啦,謝謝關心。

    只能說能不陽還是不要陽噢!如果真的陽了,戴口罩睡覺反而比較舒服,可能是口鼻保持濕潤了的關系。

    感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噢!親親

    第96章 夜游神和大肚金鱗紅鯉

    陳舍微和談栩然往泉州去的時候, 正見泉溪街面上香煙繚繞,人頭攢動, 神像出廟宇而入凡塵, 接受百姓們的香火叩拜,巡視這一方土地,庇護合境平安。

    閩地的各個府縣供奉的主神并不一定相同, 游神的時間也無定例,自有自的一番規矩和說法。

    入了泉州, 已是暮色濃重之時, 今夜游神不設禁制, 故而泉州無比熱鬧,真是神佛臨世,萬民叩拜。

    夜游神又叫游燈, 參與進游神隊伍的百姓們手里都提著燈籠,盼望著能將福氣喜氣帶回家中。

    泉州的游神游燈規模要比泉溪震撼很多, 那樣密實的人流, 馬車早就行不進了。

    陳舍微和談栩然改換了小轎, 隨著璀璨流金的人海浮沉。

    三頭紅獅逐尾而鬧,長長的彩燈舞龍瞠目張爪而來, 民居鋪面外跪滿信徒, 絳紅線香三寸余,但燃出的青煙裊裊,似乎都朝著神轎聚攏而去。

    凡人rou身套上神裝, 足下舞出天罡七星步,滿城煙火如金雨銀雪, 仿佛是被鑼鼓聲給生生震下來的, 只要沾到一點人氣, 就瞬間融進俗世中。

    陳舍微挑著車簾,小轎窗外正好框入一副鐃鈸,相互摩挲碰撞,銳利響亮的裹著硝煙的火熱與金屬的冰寒刺進他耳朵里。

    極致的熱鬧等同于萬籟俱寂,陳舍微摟著談栩然,不去看外頭的繁華,卻轉首去看她眸中倒懸著的那個光怪陸離的神佛世界。

    覺察到溫熱的氣息吐露在臉上,談栩然長睫微垂,也懶得去想陳硯著的死是否真是阿巧吐在花樽里的痰液所致。

    她稍一偏首,陳舍微就極乖覺的松了指,轎簾落下,既掩住轎內的旖旎纏綿不外泄,也遮住外頭人群中那一束嫉恨錯愕的目光。

    “爺,那不是四房的少爺和少夫人嗎?”

    陳硯墨得了陳硯著過身的消息,過了年關就往回趕了,想著在海澄為官這一年里總覺有些不順,今日正碰見游燈,索性不差這一時半刻的,也來求些庇佑福氣。

    不曾想泉州這樣大,正月游燈滿城的繞,他與陳舍微、談栩然居然能碰見。

    轎簾不過掀起一角,陳舍微緊纏談栩然那點賤癡樣都一覽無余!

    ‘也就靠一張面皮!’陳硯墨酸得頂喉嚨,腦海中都是談栩然微微一側首時,眸中若有似無的縱容寵溺。

    陳硯墨不受控的想象著轎簾落下來的一那刻,陳舍微該是如何的急不可耐,想要一親芳澤。

    這種街面上的小轎四壁單薄,震天的喧鬧半點隔絕不掉,難道不會覺得像是無遮無擋的在人群中親熱?

    小轎又沒有封掉窗子,每每有人提燈走過,簾子說不準都會隨之飛起一角,倒時候叫人瞧見他們唇色緋紅,薄喘微微的模樣,怎能不斥一聲褻瀆神明,傷風敗俗呢?

    只是這樣想象著,陳硯墨就陷入了一種矛盾的憤怒,恨不得立即替了陳舍微,享受這種刺激的纏綿。

    “爺,爺?!?/br>
    身邊的隨從連叫了幾聲,陳硯墨才從這種近乎譫妄的狀態中驚醒,手心酸麻刺痛,一看,竟是攥拳過甚,以至于在掌心掐出了四個深深指痕。

    其實,他想得半點不錯,甚至低估了陳舍微癡纏的本事。

    只是么,他也只能想想罷了。

    昏沉的小轎,那樣狹窄,又是被人流裹著,一顛一顛,時時刻刻要挨撞在一處的。

    在這外力所助長的交裹中,兩人纏吻的不知時日,身軀緊密相貼,幾乎等同一場歡好,彼此時不時泄出輕哼啞吟,鉆入耳中,倒比外頭的炮仗聲更為分明。

    岔路口,小轎從金流中淌了出來,轉進一條安寧的街道上,熱鬧像是隔了一層,變得有些遼遠。

    談栩然稍稍回神,陳舍微緊摟著她在懷中,平了平氣,道:“小薺,裘志?”

    兩人正一左一右的隨著轎子,聽到主家召喚,忙應了一聲。

    裘志道:“爺,已經瞧見陳府了,再走十幾丈路就到了。呶,朱良哥瞧見咱們了,繞了遠路倒比咱們還快些?!?/br>
    “真是不像話?!闭勮蛉惠p輕斥還在含吻她耳垂的陳舍微,道:“可別弄亂了發髻?!?/br>
    陳舍微直起身子,整了整衣冠,好似方才的旖旎□□從未發現,故作正經口吻。

    “咦?夫人的口脂怎么花了?”他湊近用指腹輕輕一抹,捉了簾外一束月光察看,“噢,夫人今日就沒抹口脂,紅唇緋色,乃是天然好氣血?!?/br>
    談栩然瞧著他一出出的演,笑道:“留著點精氣神應對吧?!?/br>
    喪儀繁瑣,他倆又是堂侄侄媳,論起親疏來,雖遠了些,可種種繁文縟節逃也逃不掉。

    陳硯著畢竟是過身了,有道是死者為大,此番陳舍微心中倒沒什么怨懟,叫他穿孝服就穿,戴孝帽就戴,該跪跪該拜拜該燒燒。

    至于哭么,這就有點強他所難了,陳舍微正傻跪著,就見談栩然遞過來一條帕子。

    可他沒淚啊,接過來下意識往眼眶上一按,淚水頓時就飆了出來,真叫一個傷心透頂。

    好么,這帕子是浸了番椒汁又陰干的。

    泉州游神可不只游個一日兩日的,可往生的亡靈不管是出于懼怕還是敬畏,總不好同神佛撞在一處了。

    若是旁人家,一般都打聽著游神的路線,繞得遠些避過去也就是了,可陳家大房的老爺子過身,如何能這樣委屈馬虎?

    再加上還要挑揀吉日,算下來竟還得再停靈七日才能出殯。

    而今閩地喪儀也學起江南一帶的風氣,甚違禮制,守夜時喚些伎樂酒食以宴親友,伴夜送喪。

    這倒不止陳家大房一家所為,略富庶些的人家辦起白事總也少不得開筵演戲,給這一群孝子賢孫們解悶。

    陳舍微親外公去世的時候,也請了人來唱南音,他倒是覺得沒什么。

    夜里這樣冷,雖有熱茶吃著,可陳舍微心里對陳硯著沒有情感,只是一宿一宿的干熬著罷了,還不如有點熱鬧聲響聽著,也覺得長夜漫漫,好捱過些。

    只是夜里犯困又得吊著精神,不自覺就開始胡思亂想,擔憂起稱病留在家中的陳絳了。

    陳絳畢竟是孩子,又是個排不上號的女孩,她沒來,人家都沒當一回事。

    細論起來,幾房中都有沒來的孩子,五房的陳冬還長一輩,不也沒來呢。

    原本陳舍微和談栩然要是在家,年節里陳絳可有的玩了,但眼下閉門落鎖,就連仆婦小廝們好像也沒前幾日那樣愛說笑了。

    真是奇怪,別家若是主子出門,底下人不知該有多歡暢,他們倒像是沒了主心骨一般。

    泉溪即便只是一縣,游神也得游足了五日,只聽見外頭一陣陣的歡騰,陳絳心里也想去瞧,可又不愿叫他們擔心,就一個字也沒提,只在房中看書練字。

    倦了乏了,就在秋千架上搖一搖,也沒有什么別的趣兒。

    入了夜,更覺無趣,這幾日無事可做,早早入睡,總是夜半就醒來,看著滿院星光寥落,月色寂然。

    年節本是豐腴的,可眼下就像是被一重重院門拍過了,擠出了所有噴香的油脂,只余下干干巴巴的一塊瘦柴rou。

    陳絳可算是明白陸九淵那一句‘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究竟該做何解了。

    心境如此,看什么都覺得孤單清冷,閉塞悶堵,咸甜無味,苦酸寡淡。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趕在這時候湊熱鬧,只是覺得不忿,憑什么男子出出入入無所拘束,女子就要謹言慎行裹足自縛呢?

    又過了一年,她又長了一歲,縱然在陳舍微眼里,她還是個十足的孩子,可世情如此,說親很快就不是一句玩笑,而是成了一件要落在實處的大事。

    陳絳還未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就先厭惡起姻緣枷鎖了。

    只因她漸漸明白了,她爹是萬中無一的,這樣好的男人做了她的阿爹,哪來另一個來做她的郎君呢?

    ‘總也不能什么都叫我占了?!?/br>
    陳絳撐著臉,努著唇,百無聊賴的把一根細管軟毫筆橫托在鼻下,將陳舍微給她講的故事畫成連環畫。

    鮫人公主已經畫成了,眼下在畫的是睡美人。

    遭受了巫女詛咒的睡美人在前十八年里奮起習武,精于咒術,最后化解了沉睡詛咒,繼承大統。

    陳絳勾勒著睡美人利落的高馬尾,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擱了筆墨,上床歇了。

    屋里暖炭醺人軟,吳燕子掀開厚帳,躡手躡腳的探頭瞧了一眼,又走到門邊,沖院里人擺了擺手。

    高凌懷里摟著一堆銀箔,手上捏著兩絞魚線,立馬拉索排布的忙活開了。

    陳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昏暗靜謐,并未任何雜音驚動,今夜還是這樣,睡到一半就醒了。

    若叫陳舍微知曉,定要埋怨自身教她太多也太早,弄得她早慧多思。

    可懵懂無知的過活所遭受的痛苦并不會少,只是因為愚鈍和淺薄而無法感知描述,如此不是更可悲嗎?

    陳絳裹上披風,地上毛毯嚴密,她赤足走下來都不會覺得冰冷。

    燈芯湮滅,可帳外并不是一片晦暗,透過今冬新換的白玉窗紙,能看見點點奇異光團在院中浮動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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