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來的郎君炊食又興家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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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炸芋粿 家里的佐料不多,陳舍微只用了少許油鹽,就連白酒都是管甘力舀的半碗,幸好那豬腦新鮮,不需要太多的佐料。 陳舍微切那一株天麻也切得仔細,非要一片片薄厚相當才能讓藥性最相融。 談栩然瞧著白瓷湯盅里的吃食,一時間有些搞不清這是什么。 “豬腦?!标惿嵛⒌故遣徊m她。 談栩然一雙微長美目瞪圓了些,顯得她原本有些銳角的五官處處可愛。 “你夜里總睡不安,這藥膳吃了能有些好處?!标惿嵛⒂行┲?,道:“快吃吧,家里沒有姜,涼了怕腥氣?!?/br> 他的催促令談栩然警惕,陳舍微也怕她燙著,先試了一口湯,道:“不燙,你放心,沒有怪味道?!?/br> 其實這碗豬腦的樣子并不丑陋,色澤微黃清淡,腦花干干凈凈的,一點沒都沒散。 談栩然其實有法子不喝,可陳舍微那么懇切的看著她,似乎她要是不喝,他就要一頭磕死在這桌上了。 鬼使神差的,她就喝了一口,閉著眼咬下一塊腦花來。 談栩然有那么點視死如歸的樣子,因為使勁閉眼,鼻梁眉間都緊皺,隨即她就松緩下來,眼睛還是那么圓乎乎的,很驚異的樣子。 豬腦這種一聽就葷膩的玩意吃起來居然像豆腐,細細品來有些不同。 豆腐內外皆是細滑,但這腦花外層細滑而內里綿密,口感豐腴,竟還清甜!因為天麻的關系,微微帶點藥氣。 吃一口想兩口,腦花抿開不比豆腐干脆,更為黏口,總之是十分好吃又新奇的味道。 陳舍微趴在桌上,雙手握拳交疊壘著墊著下巴,看著她傻兮兮的笑。 “是不是很好吃?” 談栩然笑著點點頭,舀了一大勺喂過去,道:“六郎也吃,我聽阿絳說,我出去那會子你也鬧頭疼?” 這一大勺可真是滿,陳舍微盯著她的笑顏,沒怎么想就點了點頭,張大了嘴吃下,閉著口嚼完了才道:“嗯,想些從前的事情,腦袋就發緊?!?/br> “噢?”談栩然蹙眉,仿佛很擔憂,“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夫君的藥也停了好些日子?!?/br> “不用,我不去想就是了?!标惿嵛⒚蛄嗣虼?,道:“夫人,從前種種錯處,還請夫人多多包容,往后的日子咱們好好過?!?/br> 談栩然看著他一臉誠摯,緩緩綻開一個迷惑的笑,道:“夫君怎么突然說起這個,難道我還能離了你不成?” 陳舍微一噎,還真是,這世道,女人嫁錯就是一輩子的事。 甘力給的三兩,除掉買天麻的銀子,還有先前當掉毛褥的銀子,陳舍微統統給了談栩然。 他印象中,一個家總是女人管賬,見談栩然吃干凈了,就端著碗盅去廚房收拾。 這一去,直到陳絳睡下了,陳舍微還沒回來。 他不在眼皮子底下,談栩然總疑心他謀劃什么,裹了件襖子去尋他。 倒也不必找,香氣引路,在廚房。 陳舍微今天還報了筆小賬,除了天麻之外,他還買了一簍芋頭和一壇子魚醬。 談栩然初見他挽袖子洗碗時十分驚訝,即便是不奉行君子遠庖廚那一套的,家中有女人,哪輪得到男人進廚房。 可他做起來真是順手啊,除了燒灶熏了一臉灰之外,無一不精。 洗碗洗鍋抹灶臺,擇菜煮飯…… 炸芋粿? 談栩然眨了眨眼,前世青樓里什么最多?男人最多??申惿嵛⑦@種半夜不睡覺,在炸芋粿的男人,她的確是沒見過。 陳舍微只炸了一塊就停了手,將余下的三角芋粿用布蓋了起來,想著明早現炸現吃。 他夾起那塊炸好的芋粿想吃,正看見談栩然。 今日無月,只有談栩然手上端著的燭臺散發出一團虛散的黃光。 談栩然又拿得低,燈從下往上照,只有下巴鼻尖是亮的,眼眶處黢黑一團,長長的烏發散著,嚇得陳舍微一震,手都松了,芋粿掉回油鍋里,嘣了他一下巴的油星子。 “夫人怎么出來了,等我睡覺?”陳舍微緩過神來,笑著搖搖頭,捏著談栩然的袖口把她牽進暖和的廚房里,又從鍋里把芋粿夾出來,道:“我試味道呢。明早好做給你們吃?!?/br> 他用手托著把炸芋粿遞過去,尖尖的三角沖著談栩然,方便她咬。 這樣近,談栩然的視線自然落在陳舍微臉上。 真是奇,換了魂魄,連皮相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眼下的青圈淡了些,眸珠似乎更清澈了幾分,也不知是不在在廚房里忙活多了,臉頰上有著自然的血氣紅暈,唇色也潤澤。 談栩然盯著他看,微張朱唇,咬下一角。 芋粿可以蒸著吃,那么就是一種綿糯口感,而油煎之后外皮微焦,內里卻嫩,陳舍微在搗軟的芋泥中還加了些芋絲,使口感更有層次。 芋頭原本的滋味微甜,更襯托出魚醬的鮮美,總之是好味的。 見談栩然說味道好,陳舍微就笑,似乎令他心情格外的好。 豬油炸東西就是香,陳舍微的外袍擱在外邊散味道,他晨起取進來穿,也不暖一暖,穿身上還打了兩個大噴嚏。 陳舍微想著,原身大約是有些體虛的,可原沒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想來是他借著生病躲懶,也可不面對家計日益衰弱的事實。 縮頭烏龜啊。 陳舍微心想著,又去灶間忙活。 他炸好了芋粿,想著炸物熱氣,本該配點蔬菜來吃。 冬天即便是閩地也沒有多少鮮蔬,即便是有,那也是富家吃用的,陳舍微真是買不起。 他掀開水缸上的竹篾,瞧見自己前兩天播進去的綠豆發了根根直立透白,頭頂兩瓣小嫩芽,美滋滋的剪了一把做豆芽湯。 談栩然替陳絳洗漱穿戴完畢,陳舍微恰端著吃食回來了,招呼她們來偏閣吃飯。 原本都是要去飯廳吃喝的,陳舍微說冷,省得費那個炭去暖屋子,就在偏閣吃了。 他每次打破原身立下的規矩,陳絳總是顯得很高興。 畢竟這規矩大多是給談栩然和陳絳的,原身大多時候臥床不起,還不是在床上吃喝。 豆芽是賤物更是恩物,沒了它,冬日里哪來這份鮮脆,嚼在口中嘎吱嘎吱的。 談栩然瞧著陳舍微,心道,這還真是個,曉得怎么過好日子的人。 第11章 煙草 以陳舍微的飲食習慣來說,三天桌上不見鮮蔬,他嘴上就要燎泡。 “夫人等下可去海貨店買幾張海帶來?”陳舍微臨出門前把自己的小算盤打給談栩然聽,“甘大哥還有個豬蹄子,我同他講定了,咱們出海帶他出豬蹄,做一鍋湯兩家人分?!?/br> 談栩然同他說幾個佃農瞞騙收成的事,本是想哄他干脆賣了田地折算成銀子花用,陳舍微卻說要下田去看看。 這身子到底還是畏寒,陳舍微裹了件臃腫的襖子,笑著向談栩然揮了揮手。 幾人早間剛吃的甜炒米,談栩然嘴里也還甜甜暖暖的,就見他故意呼出一長串白氣來,有些好笑。 甘嫂瞧見陳舍微這孩子氣的舉止動作,忍不住笑道:“今是冬至,可叫你夫君早些回來?!?/br> 談栩然眼睫遮著眸珠,只聽見她聲調軟軟的說:“嫂子倒是提醒我了,家中還沒糯米粉做圓呢,我得買些去?!?/br> 陳絳還記著陳舍微要海帶干呢,今兒雖是做節,但家中還有一碗豬臉rou,都是甘嫂仔仔細細削下來的好rou,幾樣加起來也算豐盛,今就不買別的了。 母女倆手牽手回來,就見家門口圍著圈瞧熱鬧的人。 眾人見她來了,倒是給讓開一條路,這可不是好心,而是角來了,要演下一場了。 郭果兒趴在地上,昏昏沉沉的,似乎發著高熱,他媳婦孫氏正癱坐在邊上哭嚎。 談栩然聽了一會,淚盈盈的道:“你們這是要栽到我夫君頭上來???” 孫氏有些氣短,眼神閃閃爍爍的不敢看她。 其實陳舍微用蛋清敷過的傷處好了很多,反之他沒處理過的部分都還淌著膿水呢。 談栩然覷了眼巷弄口的,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想來是陳舍巷的探子。 她讓陳絳先進屋去,甘嫂一把將孩子摟了過去,擔憂的看著談栩然。 談栩然合上門,在孫氏身前半蹲下,只有她倆面對面。 兩個女人眼里都包著淚,孫氏哭她命苦的夫,淚是苦澀的。 可談栩然淬著的淚水并不guntang柔軟,反而襯得她眼神淡然冰冷。 “陳家在泉溪鎮是大姓,可不是那欺男霸女的地頭蛇,二伯眼下在朝中還熱,大伯雖致仕,但幾個堂哥有出息,三伯雖經商,可女婿各個當官?!?/br> 孫氏一時間不明白談栩然的意思,只覺得她在威脅自己,哭聲就低了下去。 可她卻繼續道:“陳舍巷覺得我家人丁單薄,無錢無權,在族里好欺負,可他自己在族老跟前,又有幾斤幾兩呢?我家是沒臉皮可破,也沒財帛可消了,你若要救你夫君,不妨再鬧大點吧?!?/br> 孫氏一抬頭,眨眼擠掉滿眶的淚水,就見談栩然牢牢的盯著她。 微挑的眉,挺翹的鼻尖,如弓的唇,這么一張帶著點棱角的漂亮臉蛋,叫孫氏不由自主的輕顫了顫。 談栩然俯身湊近了孫氏,聞到郭果兒身上散發出的一股不好聞的氣味,似憐憫的嘆了口氣。 “畢竟,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可對?” 孫氏心里對陳舍微其實沒有恨,藥鋪的大夫都說他開的甘草綠豆飲是給窮人的好方子。 可是那陳舍巷不愿提前支工錢給她,反倒用驢車將郭果兒扔到陳舍微家門口,教她要如何的將錯處推到陳舍微身上。 孫氏看著奄奄一息的郭果兒,把心一橫,背起她相公就往陳硯墨家走去。 甘嫂隔著門,外頭又吵鬧,其實沒怎么聽清談栩然的話,見孫氏往陳硯墨家去了,有些奇怪的道:“我以為她會去族里告狀,怎么大家有事都愛去陳七老爺那求個公論呢?” “七叔好人品,好才學,前些年是被家中庶務耽誤了未能參考,明年春試定然榜上有名?!?/br> 談栩然口吻淡淡的,也聽不出有什么傾慕之意。 “到底還是要有個功名傍身,說話都有份量些?!备噬└锌?。 此時陳舍微搭了位老農的驢車已經到了城外,陳家的家底也就剩這幾畝薄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