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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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喜歡熱鬧,不是么?” 施黛被他看得心口一跳,耳后發起熱來。 江白硯蹭過她面頰,吐息輕軟:“你所得的,應是最好的?!?/br> 他這一生久經磋磨,從未得過太多美好,心動、歡愉、憧憬,皆與施黛有關。 只有最好的物事,才配得上她。 施黛聽得心軟:“為什么是梅花樹下面?” 她心思活絡反應快,旋即明悟:“因為我送過你一束梅花?” 那時她和江白硯不算熟,剛解決完蓮仙的案子。 慶功宴后,施黛見到他那塊破碎的花蝶玉,心知蝶戀花枝卻不得圓滿,給他摘了一大把梅花。 本以為江白硯對此不屑一顧,后來施黛去他房間,發現梅枝好生放在瓷瓶里。 送出的禮物被悉心對待,她當時很開心。 江白硯很輕地笑:“嗯?!?/br> 他微垂了頭,面龐埋在施黛頸間,感受到她周身的溫度,如被暖風包裹,情不自禁愈發貪戀。 “我記得,”江白硯說,“你中意此物,常用梅花香囊?!?/br> 施黛若有所思:“江沉玉,你不會從那時起,就有點喜歡我了吧?” 江白硯居然記得她用的是梅香? 施黛瞇起眼。 想起來了,她把梅花送出后不久,江白硯一反常態,主動提出教她挽劍花。 她當時只覺得江白硯品行端正、是個好人,再往后,就是江白硯送她藍色小魚寶石。 施黛戳一戳他溫熱的側臉。 所以,她真被魚給釣了? 被她戳臉,江白硯沒避開,反而主動迎上,輕輕回蹭。 兩人都散了發,長發烏墨般流瀉糾纏,他生有一張冷白玉面,如明月生情。 眼睫微振,江白硯銜起她指尖,沒用力地一咬:“嗯?!?/br> 施黛:…… 分明是嚴肅的話題,被他這個動作攪和,莫名多出幾分旖旎。 她有時很想問一問,江白硯究竟是鮫人,還是狐貍。 “就等冬天,我們成婚,在梅花樹下?!?/br> 指節下意識蜷起,施黛說:“那時梅花正盛,我穿紅衣嫁你?!?/br> 她有些害羞,耳尖泛起微弱的紅,長睫像小扇落下,隨施黛眨眼,又倏忽揚起來。 許久,江白硯才道:“好?!?/br> 被他靠在頸窩,施黛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聽出尾音里暗藏的喑啞。 “到時有雪有梅花,還有爹娘、流霜jiejie、云聲、鎮厄司的同僚、其他親朋好友?!?/br> 施黛音量小些:“一定很好——” 她頓了頓,想起江白硯不久前的話,補充道:“很盛大?!?/br> 江白硯輕笑一下:“我為你綰發吧?” 施黛:“???” 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成婚那天?” “嗯?!?/br> 江白硯道:“我去學?!?/br> 與施黛在一起前,他的認知中從無“成婚”二字。 確切來說,世道看重的諸多儀式習俗,江白硯都不在乎。 有劍在身,他一心尋仇便是。 直至今日,這雙慣于握劍的手,無比輕柔撫過施黛的發。 成婚。 一場儀式,兩廂情悅,三拜之禮。自此以后,施黛與他至死綁在一起,互不相棄。 江白硯渴求同她更多的親近,可惜人與人沒法骨血交融,經由大婚,也算讓他完完全全屬于了施黛。 大婚之時,她的發自然應由他來綰,至于她身著的嫁衣—— 施黛沒壓下嘴角一抹笑,眸底亮盈盈地瞧他:“好。我想要那個……飛仙髻!到時候,我也給你梳頭發?!?/br> 成婚當天新人彼此梳發,放眼整個大昭,估計也沒誰這么干。 她和江白硯都不是拘泥于世俗常禮的人,他既然愿意,施黛不會拒絕。 “聽說成婚前,有不少步驟?!?/br> 她話匣子打開,絮絮叨叨:“提親、說媒、定婚……好麻煩,我們能省就省?!?/br> 繼而想到什么,施黛雙眼微亮:“還有婚服!要好看的?!?/br> 她對漂亮事物有天然的喜好,成婚是大事,當然要穿得滿意。 大昭的婚服古韻濃郁,長安盛行綺艷之風,她通過原主的記憶想起幾場婚宴,無論男女,盡是錦衣華服。 施黛很饞。 她正兀自思忖,被江白硯蹭了蹭肩頭。 似是猶疑,他低聲道:“婚服——” 綿長吐息散在她頸窩,很癢。 施黛垂目望去,一點火光躍上他白皙單薄的耳廓,染出綽約的紅。 江白硯說:“我在為你繡?!?/br> 施黛:? 施黛:??? 這回是當真徹底愣住,施黛好一陣子才緩過神。 等意識被稍微拽回一點兒,她也不過道一聲:“???” 她沒聽錯吧? 被施黛的反應逗笑,江白硯從她懷里抬眸。 像攀附于她的荊棘,為她開出一朵小花。 江白硯溫聲道:“我在為你繡嫁衣?!?/br> 施黛:…… 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怔忡至極,施黛愣愣問:“什么時候的事?” 她很少露出類似的神色,亂發如云蜷在耳邊,眼里是純澈的懵懂茫然。 江白硯看了好幾息:“幾日前?!?/br> 幾天前。 施黛努力轉動發僵的腦袋。 那時江白硯被施府背棄,在他的視角里,施黛是個玩弄感情、口蜜腹劍的大惡人形象。 這種情況下,江白硯愿意為她繡婚服? ……哦對,他還專門準備了小黑屋和鐵鎖鏈來著。 “你當時,”施黛心情復雜,“打算關著我,順便和我成親?” 江白硯彎眼:“不是順便?!?/br> 話本里都說,成了婚,方稱得上兩心相許、情孚意合。 這是所有故事的結局,他想和施黛也有一回。 施黛好奇:“什么樣的婚服?” 繡活很難,遑論最為繁復的嫁衣。幾天前剛繡的話,還沒完工吧? 江白硯重新貼上她:“待我繡完,再予你看?!?/br> 賣起關子來了。 施黛往他懷里縮一縮,悶聲笑笑:“好?!?/br> 她不否認,自己對愛欲的需求超乎常人,江白硯給予她的,卻是更深更多。 哪有人是一針一線,親手給意中人縫制嫁衣的。 “重點是!” 沒忘記正經事,施黛捏一下他后腰,加重聲調:“別想著犧牲自己,知道嗎?依我看,就算你真——” 施黛停頓須臾,不樂意說出那個詞:“你真自裁了,邪祟也不一定被壓下去。說不準,等你的魂魄消散,它剛好可以完全占據你身體。都說狡兔三窟,那是個活了千年萬年的老怪物,它愿意乖乖束手就擒?” 江白硯緘默片刻,聽她小聲道:“我等著穿你做的嫁衣?!?/br> 他驀地笑起來,嗓音極輕:“好?!?/br> 時候不早,施黛說了快兩個時辰的話,沒一會兒便昏昏沉沉,打起哈欠。 睡前習慣性又問一遍:“你身體怎么樣?” 江白硯:“……無礙?!?/br> 聽他語氣如常,不像忍耐疼痛的樣子,施黛這才乖乖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