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蜜罐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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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金長明去了彭安的辦公室。 門是半掩著,他從門里見到彭安正坐在椅子上,面向窗外。 金長明敲了敲門。 彭安沒有回頭,仿佛沉浸在美景中。 金長明咳嗽兩下,開口說:“彭先生?!?/br> 彭安這時才回答:“進來?!?/br> 金長明推開門,進去之后又把門關回到和剛才一樣的角度:“彭先生,上午我接到陳先生的電話?!?/br> “哦,陳展星啊,我見過他?!迸戆不剡^頭,“他死不了?!?/br> “陳先生說,要給陸小姐置辦些生活用品?!苯痖L明觀察著彭安的表情。 彭安能有什么表情?跟外面的刺骨寒風一樣冷漠。 金長明絲毫不懷疑,陳展星和陸姩兩個人誰出了差錯,都不會對彭安造成任何傷害。 冷血生物是無敵的。 金長明繼續說:“陳先生在里面不方便,想麻煩彭先生代為跑一趟?!?/br> “你去?!迸戆搽S手拿起一邊的資料,低頭翻看。 金長明:“陳先生有交代,他的銀行鑰匙僅授權于你?!?/br> 彭安翻資料的手突然頓住。 金長明站得筆直。陳先生不愧是陳先生,非常了解彭安的特點——財迷。 “他想清楚了?”彭安慢悠悠地在桌子上敲兩下。 金長明點頭:“是的?!?/br> 彭安的雙手擱在兩邊扶手,交疊于下巴:“他吃大虧了?!?/br> 金長明:“陳先生有自己的想法?!?/br> “告訴陳展星,這筆生意我接了?!?/br> “是?!边@稱得上是天價的跑腿費了。 * 女人抹臉的東西要去哪兒買?彭安詢問梁助理。 梁助理,性別男,已婚。他目瞪口呆的同時,保持高效的工作態度,問:“彭先生問的這女性用品,是用在哪些方面?” 彭安:“據說是臉上被風吹得脫皮了?!?/br> 不到十分鐘,梁助理羅列了幾家店。還備注,得買護膚類,而不是化妝類。 彭安挑了其中一家最遠的店。原因無他,他的車留在了東五山,他懶得去開回來,就買了一輛新的。 有了新車,他想走得更遠。 梁助理又匯報了一件事:“彭先生,有一位太太說,前天聽了你的經濟分析,受益匪淺。今天特意來道謝,送上咨詢費?!彼畔铝鶄€大洋。 “嗯?!惫ぷ魉?,彭安沒有理由拒絕。他收了五個,賞了一個給梁助理。 梁助理連連道謝。 彭安將要出門,突然見到那一位太太。 她戴了一頂深黑的網紗帽,露出的唇線紅艷鋒利。 富太太轉頭望見彭安,紅唇如獅子大口:“彭先生?!?/br> 彭安冷漠。 “彭先生,前天我聽你講——” “我沒有跟你講?!?/br> “是你跟別人講,我在旁聽見了。我知道,你是按時計算咨詢費?!备惶ダ戆?。 彭安及時退了一步。近看,他見到富太太臉頰的胭脂粉。 “彭先生,我想在你們銀行開一個賬戶,不知道方不方便?” “有錢就方便。梁助理,你負責接待這位太太?!迸戆舱f完下樓去。 富太太追著:“彭先生?!?/br> 彭安頭也不回。 剛剛收下的五個大洋,在這時變得燙手,彭安寧愿全都賞給梁助理了。 同時,彭安琢磨,富太太臉上抹的莫非就是女人的東西? 這與那個女人不一樣…… 陸姩的桃紅,更像是薄薄皮膚里透出來的,而非涂抹的胭脂。 第6章 出發去喬家。 彭安經過一個路口,注意到一個將要過馬路的老人。他及時踩剎車。 老人速度急,還是倒在了車子前。 彭安立即下車:“老先生,你沒事吧?” 老人的白發蹭在漆黑的車輪旁,不一會兒他坐起來:“沒事?!?/br> 彭安提醒說:“老先生,你先別動,否則會造成二次創傷?!?/br> “我沒事?!崩先苏酒饋?,筆直而立。他額頭高闊,目光犀利,身上穿著樸素的舊襖,衣服很破,但憑他的身骨撐起一股剛毅的風范。 彭安問:“要不讓你的家人過來接你?” “不用了?!崩先说皖^說,“我有女兒,不過她離家出走了?!?/br> “多久了?” “一個多月前?!?/br> “報警嗎?” “不去。只要我不去想,她就還活在世上?!崩先苏f完轉身要走。 “老先生?!迸戆埠白∷?,掏出了那五個咯手的大洋,“去醫院做個檢查吧?!?/br> 老人愣?。骸拔艺f了沒事?!?/br> “我不放心?!?/br> 老人看著面前的青年,年紀大約二十五六,外面披了件駝色長風衣,鎖骨漂亮得跟女人似的。老人確實急用錢,猶豫間,他收了兩個大洋,退回三個:“我叫樊勝虎。年輕人,你呢?” 彭安又把那三個放到樊勝虎的衣服口袋。 三個大洋溜進去,發出輕輕的聲響。 彭安:“好事不留名?!?/br> 這是微不足道的一筆帳,彭安決定把這筆支出歸到“日行一善”的分類里。 * 上海街頭到處可見絢麗多姿的化妝品廣告。 在彭安眼里,這些色彩大同小異。他進去一家客流稀少的商店。 美色是武器,也是禍水。他反而認為,陸姩素面朝天不是壞事,掉幾塊皮又死不了。 陳展星就是大驚小怪。 但是既然收了陳展星的傭金,彭安自然辦事利索。 門口的店員眼前一亮,因他的俊美,以及他是今天的第一個顧客。她親切地招呼:“先生您好?!?/br> 彭安踏進一步,說:“要最貴、最好的護膚類商品?!彼灰詢r格衡量。 “……”店員的笑容卡了一秒,“我們這里賣的是西洋化妝品,就是從前叫胭脂水粉的?!?/br> 彭安在街上走了一圈,停在一張清新風格的廣告海報上。 他隱約見到了陸姩的感覺。忽略她的毒蝎心腸,她其實還算清純可人,淡色在她臉上就足夠了。 彭安又進去商店詢問。 這回撞對了。 店員露出大大的笑容:“請問先生需要哪方面的?” “最貴的?!焙玫牟灰欢ㄙF,但貴的一定好。 店員又問:“對方膚質如何?冬季將至,皮膚干燥嗎?” “沒問過?!?/br> “夏季的時候呢?” “不知道?!?/br> “……”店員說,“女人的臉,除了水潤,還要滑膩。對方是什么年紀的人呢?” 彭安:“二十四五?!?/br> 店員點頭。來這的男顧客,多是要給心上人送禮的。 不對,那個女人現在二十四五,按十二年刑期計算。他說:“三十好幾了?!?/br> 店員有點吃驚。 又不對。仔細想想,東五山的太陽又大又圓,她可能比其他人老得更快。彭安說:“四十吧?!?/br> 店員大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