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時代血族日常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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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向他解釋清楚了這個‘誤會’后,他最初是不相信,認為我們欺騙他,然后他……哭了起來。他嚎啕著說,剛才的那些話,不過是他想顯得自己很有能力才說的大話,實際上所有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是郎德利殺的,他只是一個被郎德利威脅,挾持,迫不得已給他趕車的小人物而已。 當我們說有個姑娘活下來了,他又開始哭訴,說他也不想傷害那些姑娘的,是郎德利逼迫他做下的那些事。他愿意為此向那個姑娘道歉,向所有人道歉。他也是無辜的?!?/br> 一個以傷害無辜者為樂的男人,當他自己面對死亡時,卻丑態畢露??伤攀亲钤撍赖哪莻€。 “令人作嘔?!眾W爾走出了浴室,雙拳緊握,“我想揍他一頓?!?/br> 與奧爾對視的達利安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安卡應該已經審完了,別著急,你可以隨便處置他?!?/br> “你知道杉多爾女士在哪嗎,我該先向她道別?!彼攘四人蛉膈r血,她是奧爾的血族長者,她教導了奧爾一些東西,并且對奧爾未來的情況提出了警告。作為一個昨天才剛剛第一次見面的人,奧爾不止要向她道別,還應該誠懇說上一聲謝謝。 “她已經離開索德曼了,臨走前,這位女士告訴我,你的下一個重要的日子,她一定會再來的?!?/br> “我下一個重要的日子,什么日子?” 走到門口的達利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br> 達利安將衣架上掛著的紅色制服拿了下來。昨天晚上,他剛進來時就從氣息上分辨出了,這件衣服不屬于奧爾,而是屬于他,這是那件他之前掛在奧爾身上的制服。很顯然,奧爾并不在意自己的隨身衣物,卻把他的衣物留下了。 達利安打開門,示意奧爾先走。 奧爾站在原地沒動:“我不認識路?!?/br> 關上門,達利安走近了奧爾,低聲說:“狼人進入這里,必須有主人帶領,否則就會被視為‘無主物品’?!?/br> “……”他能抓捕違法的罪犯,但是合法的罪犯在這個世界里太多了,伊維爾大概是由娜塔莉帶進帶出的,“可我真的不認路?!?/br> “我會跟在你后邊,小聲告訴你向左還是向右?!?/br> “好?!?/br> 奧爾沒有那些穿越前輩的勇氣,能夠面對不公勇往直前。 每當他稍微開心一點后,這個世界就會迎面給他一個巴掌。 心情有些壓抑的奧爾直到到達了一樓才感覺到了和昨天的不同——他幾乎感覺不到其余同類的危險性了。但奇怪的是,奧爾很清楚,他并沒有適應同類們的存在,就只是……他們其中的大多數真的對他沒有危險了。 血族的情況太過難以捉摸了,就該穿過來一個生物學或者醫學方面的理科大佬,好好研究研究。 奧爾下意識朝一個在大廳的血族看去,他是一位體面紳士的打扮,拿著一根鑲金的手杖,領口系著有蕾絲花邊的領結,就是那種藍星電視劇里古典吸血鬼的打扮。這家伙昨天奧爾來的時候也看見了,他也在盯著奧爾不放。 現在,奧爾和他對視,奧爾不在乎對方是誰,站在那看他又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奧爾就只是想測試一下自己的情況,因為他是目前在奧爾可視范圍內,威脅最大的血族。 可他把對方嚇著了。 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那位血族紳士的眼神就變得像是受驚的貓,他的動作也像,肩膀聳起,雙臂微微張開,咧著嘴露出一點點牙齒,如果他有尾巴,現在一定也是豎起來的。 他小心地后退、后退,再后退……轉身跑了。 他帶來的那種威脅感,也快速消失得一干二凈。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人不在,在他逃跑離開之前,威脅感就已經消失了。 其他血族的威脅感也進一步降低,沒等奧爾再去看他們,他們就已經將頭轉向不與奧爾對視的位置。 所以,血族們并不是同處某個區域就會自然對其他血族產生威脅,這也是可控的?至少對于成熟血族來說,是可控的。那些家伙確實對他有“威脅”,或者至少也是不懷好意的? 奧爾想去問問達利安,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還是稍后私下里再問吧。 他們沒去奧爾來時的醫院正前門,而是去了側門,有很多馬車等在這里,在這看門的竟然也是個血族,就是他的威脅值低到幾乎可以被忽略,他看見奧爾愣了一下,立刻低頭表示恭順,可當他抬起頭,看向身后跟著的達利安時,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怎么能把你的主人帶到這來?” 奧爾橫跨一步,攔擋在血族和達利安中間:“必須跟在血族身邊的狼人,怎么自己過來?” 他認定這家伙是在沒事找事,這時候奧爾必須把責任擔過來。 “!”看門血族跳起來了,朝后跳,落地的時候甚至因為膝蓋發軟,差點跪在地上。站住之后,他控制不住顫抖了起來,但也快速讓出了門。 “……”奧爾自認為自己的語氣很正常,他覺得對方有些太夸張了,夸張到幾乎像是和他演一場英雄救英雄的戲。 略囧的奧爾和達利安走出了側門,奧爾甚至回頭看了一眼,那位血族正好也抓著鐵門朝他看過來,視線相對的一瞬間,血族發出了半聲嗚咽,縮回了大門后邊,另外半聲被他自己捂嘴壓回去了。 奧爾更囧了,差點真的對達利安解釋。不過他們已經找到了馬車,那是一輛輕便馬車,不是警車。應該是聞到他們倆味道的伊維爾,正在匆忙給拉車的馬上轡頭。 “我去幫忙?!边_利安說了一聲,快速走了過去。 接下來,他們的離開過程還是挺順利的——那些等待著的馬車夫都快速的把車輛弄到了一邊,為他們空出寬敞的道路,和車夫一起等待的仆人則站在道路兩邊,脫帽行禮。 奧爾揪了揪領口,他本來已經習慣的制服,現在卻感覺到了一些難受的束縛,他的靴子是新的,所以絕對不能摳鞋底。 現在奧爾只能用問題,來緩解自己的尷尬了:“剛才在一樓,我感覺周圍血族的壓迫感更低了,但這好像不是適應了。而且,剛才那家伙是對我有惡意吧?” 達利安當然看見了在一樓發生了什么:“您、你很顯然沒有感覺到,你變強了,壓迫感十足?!?/br> “我沒有清晰的感知,看他們的反應,就像是看啞劇?!?/br> “剛才那位盯著你的血族是羅賽歐子爵,他和艾頓·克拉羅斯是好友,他們倆也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我想他確實對你懷有惡意?!?/br> 奧爾想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個艾頓·克拉羅斯是誰,是那位梧桐區分局的警官,在“被自殺”的作家佩德羅樓下跟他們搶案子的家伙,印象里有些中二。 至于那位共同的朋友…… “我弟弟?” “是的?!?/br> 奧爾抬頭看著車頂,吐出一口氣:“又一個我想揍一頓的?!?/br> 甚至奧爾懷疑,那個駕車把尸體扔到他們警局門口的瘋子,也是他弟弟主使的,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甚至到現在,他們還沒能查出那人的身份。 他最近也是越來越暴力了,經常想打人。不行,要淡定,要淡定。 “請最好還是不要,因為您可能打不過他?!边@可真是扎心了,奧爾猛地扭頭看向達利安,達利安不是在開玩笑,他很認真,無論語氣或者表情,“您的弟弟雖然現在失去了繼承人的位置,但他從小接受著標準的繼承人教育。 雖然他的心胸被很多人在私下里詬病,但他的個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與他戰斗、您的勝算并不大?!?/br> 奧爾抬起手時,達利安閉上了眼睛,他的身體沒向后縮,但頭明顯躲閃的側向一邊,但嘴里的話只是停頓了半秒,就繼續說完。 奧爾的手還抬著,他剛才只想捏一下達利安的鼻子,然后跟他開個玩笑,他不明白對方怎么會是這樣的反應:“你……怕我打你?你認為我會打你?” 達利安的稱呼變成了“您”,奧爾可以認為他偶爾還有些習慣。但剛才那個動作,絕對是認為自己要被打,想躲,但不敢躲。 即使是最初見面,彼此完全不了解,甚至還沒結婚的時候,他們正常交流,奧爾也沒有做出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事情來吧?更何況他們現在是伴侶了,奧爾認為他至今為止的表現,都不是一個會家暴的人。 達利安睜開了眼睛,奧爾確定自己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外。意外什么?意外沒挨打? 他確實沒挨打,奧爾的臉色卻難看的像是剛剛被人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頓。 達利安看著奧爾,這情況讓他也慌了:“我很抱歉,我……” 奧爾放下了僵住的胳膊:“別抱歉,就算你誤以為我會打你,但還是把關心我的話說完。你說得對,我并不知道一個閣下的繼承人會接受怎么樣的訓練,但必定是出色的。 我不會去打他的,至少不會明面上去打他,我不想自己挨打。 但是,我們倆之間還是出問題了,在病房里的時候你和我還交換過親吻,我能感覺到你和我之間的信任,為什么突然……好像也不是那么突然?換完衣服走出浴室,你確實有些拘謹……” 奧爾一邊努力回憶,一邊說:“我以為那是因為我們在都是血族的地方,必須那么做戲??涩F在是在馬車里,只有你和我,你的情況更嚴重了。為什么?是我有什么地方的表達不清楚,讓你不舒服了?” 奧爾沒有過確確實實的戀愛經驗,但他有旁觀、被別人追,以及少得可憐的兩次和別人進行戀愛前置的經驗。戀愛雙方,有自己的秘密是應該的,但在事關感情的問題上,應該坦誠。而且感情問題不一定要通過感性來解決,理性反而更好。當然,這都是他的個人觀點。 比如現在,有問題了,那就先找找到底是什么問題。 達利安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滿了驚訝,他清楚剛才自己的舉動是如何傷人,奧爾真的毆打他都是應該的,奧爾有資格發怒,任何的指責甚至咒罵,都是合理的。 “我發誓,我不會和你吵架的。單純只是我剛才的動作太大了,讓你誤會了嗎?”達利安遲遲不回答,奧爾只能繼續猜。兇悍果敢的達利安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可能他剛才真的動作太大了,“我道歉,我以后會小心的。不能因為我是娃娃臉,就以為別人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br> 奧爾摸著自己的下巴,開了個冷笑話。 “是因為您……你身上的壓力,不止血族之間會感受到彼此的壓迫感,我們也一樣。你剛睡醒時還好,當你從浴室里出來,或許是憤怒于案情,你開始持續向外釋放壓力?!?/br> “所以門口的血族才會那樣?那個子爵也是?”奧爾開始向后挪,幾乎貼在車廂上,“抱歉,我完全不知道。這樣你會好點嗎?” 那這就是他的錯誤了,那兩個血族的反應,就像是正常人看見了舉著刀的歹徒,或者呲牙的野生老虎,由此可知達利安會有什么樣的感受。尤其只有他們倆處在密閉空間里,這反而會更不舒服吧? “狼人能感覺到這種壓力,那是不是也有?你之前是收斂的?你可以釋放出來?!眾W爾覺得達利安如果也有這種看不見的壓力,那一定比自己強。 “不,狼人被禁止在非戰斗的情況下壓制血族。我只要那么做,伊維爾即使知道會被你厭惡,也會上報的?!?/br> 奧爾太著急了,他沒注意到,達利安的語調變得越來越溫柔。 “那我會盡量再離你遠一點的,我可以搬回我原來住的地方去,或許我能住到長溝街。對了,伊維爾!?!蓖\?,讓達利安離開,跟伊維爾一起坐到御者的地方去,才是最要緊的。 達利安突然湊了過去,雙臂撐在了奧爾的身體兩側,他看著奧爾,唇幾乎貼在奧爾的耳朵上:“別走,我可以適應,別離開……” 兩輩子第一次被車咚的奧爾不知道該怎么反應,達利安就已經親了過來,兩唇相貼,過去總是很老實的達利安直接把舌頭伸了過來,奧爾很快從一臉懵逼過渡到了一團漿糊,烤糊了的漿糊。 當一團漿糊的奧爾重新凝固成一個固態的奧爾后,他發現達利安正用很不舒服的姿勢躺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兩條長腿歪著蹬在地上,正因此他才沒從狹窄的座位上摔下去,雙手則牢牢抱著奧爾的腰。 “這樣不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嗎?我指的不只是壓力,這個姿勢也有些別扭吧?” “請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享受這種感覺了?!?/br> 這個回答是不是有點?!犭U? “我這樣你會不舒服嗎?”達利安反問奧爾。 “我說不舒服你會松開嗎?” “……” 雖然因為姿勢的原因,看不見達利安的臉,但奧爾就是覺得他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不過,成熟強勢的局長大人,他這是在撒嬌嗎?簡直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大狗。 奧爾把手放在了達利安的頭上,達利安動了一下,奧爾立刻把手挪開,達利安頓時不動了:“能放回來嗎?”他的聲音悶悶的,顯然鼻子被壓住了——達利安明白,奧爾把手放在他頭上,也就等于認可了現在的姿勢。 咯噠咯噠的馬蹄聲傳來,馬車在小顛簸中前進著。 “曾經有血族對你施加壓力,并且打你嗎?”奧爾猶豫了很久才這么問,這會讓他像是依舊沒放下這件事,但他放不下的是達利安那種條件反射的舉動,證明有人打他。 “是的?!?/br> “誰?”奧爾已經準備在他的打人名單上再加上一個名字了。 “托德·卡佩,我剛入伍時的長官,一位強大但暴躁的血族。你不需要為我復仇,因為他已經戰死了?!边_利安松開了摟住奧爾腰的雙手,一只手在奧爾的大腿上劃著。 奧爾腿都麻了,但他感覺到達利安不是無規則的劃動,他不是在勾引他,而是在寫字——我、殺了、他。 “真遺憾,我不能幫你報仇了?!?/br> 狼人殺了血族。奴仆、下屬,殺死了,主人、上司。而現在,達利安把這件應該徹底埋在自己的肚子里的事情,告訴給了另外一個血族。如一頭狼把最柔軟的腹部和脖頸露了出來,放在了天敵的獠牙下。 達利安翻了個身,在這狹窄的地方難度很大,他差點從奧爾的腿上滑下去,奧爾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他躺在那,琥珀色的眼睛晶瑩閃亮,對著奧爾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奧爾低下了頭,這次換他主動吻住了達利安的唇。 馬車停了,伊維爾在門外咳嗽。奧爾戀戀不舍地抬起了頭,他和達利安都嘴唇紅腫,不過狼人和血族的自愈能力,讓他們的唇色快速恢復了原狀。 達利安也坐了起來,奧爾正想站起來下車,他又湊了過來,臉貼著奧爾的臉,和他蹭了兩下,才終于瞇著眼離開。 “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