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1節
段錦應喏:“是?!?/br> 但他好奇:“主人,你剛才說……軍令?我們,怎地還有軍令、軍法?” 葉家堡有私兵部曲,但名義上不能叫“兵”,亦不能成軍。正經對外的名稱其實是家丁。 段錦就是家丁。 “我們既然要做鄧州的主人,以后就不能再小家子氣?!比~碎金說,“不能老是想著葉家堡如何如何,家里如何如何?!?/br> “至少得想著,鄧州如何,百姓如何?!?/br> “那就得有一支足夠的軍隊,來保護鄧州,管理鄧州?!?/br> 若以前,段錦或許樂呵呵只聽聽,畢竟這些都遙遠。 可跟著葉碎金出去一趟,殺過亂民,懟過縣官,就好像忽然打開一扇窗給他,讓他的視野和心都不會再被葉家堡的高墻圍住了。 他稍想象一下,就忍不住胸口起伏。 葉碎金喜歡看少年眼睛明亮、未來無限的模樣。 她笑了,又正色說:“阿錦,你以后在我身邊,會聽到看到很多?!?/br> “頭一樣,你要用心學。我教你的東西,都要往心里去,光記住不行,還要會活學活用?!?/br> “再一個,要管住自己的嘴。我沒有讓你往外說的東西,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對誰都不行,包括……” “趙景文?!?/br> 段錦本來正猛點頭,聽到最后的名字微微怔住。 葉碎金卻已經低下頭去:“記住就行?!?/br> 她翻了翻,找出了河南道、山南道、淮南道的輿圖全鋪開,邊界連接起來看。 “我記得這邊……”她的手指緩緩劃過輿圖,忽然“哈”一聲,在某處狠狠地戳了戳,“我就記得!” “方城。原來是方城?!彼糇∧堑胤?,抬起眼問,“家里誰是宣化軍出身的?”。 段錦想了想:“項將軍?” “將軍”實際是個花名。此人姓項名達,以前在宣化軍中不過是個九品的仁勇校尉而已。 后來宣化軍留守部炸營嘩變了,他不愿落草,自己混了一陣子沒什么出路,投靠了葉家堡。 因有一次酒后吹牛皮說“宣化軍要還在,我好歹也得混個將軍”,大家便給他取了個花名,叫他“項將軍”。 葉碎金卻忽然頓了頓。 段錦抬眼,不明白她怎么了。 葉碎金松開手,盯著方城兩個字看了一會兒,問段錦:“若以后,葉家堡里出個能耐人,比我強,有人便不想聽我的話,轉去聽那人的話了。你說,我該生氣嗎?” 段錦光是聽著都生氣了! “那怎地不該生氣?”他惱道,“當然該生氣啊?!?/br> 葉碎金卻沉吟了一下:“其實也不一定,得看他是什么人?!?/br> “若是咱自家的人,我會生氣?!?/br> 自家人,既包括葉四叔葉三郎這樣的親人,也包括如段錦這樣的仆人。 若是族親,有血脈相連,原該同脈連枝,上下一心才能壯大家族。 若是仆人,便有忠于主人的義務。 “但若是楊先生、項達他們,我該羞愧?!比~碎金道,“良禽擇木而棲。他們若另尋東主,那是因為我不如人,是不是?” 她帶著笑說的,但段錦依然很生氣。 “主人怎么會不如人。鄧州誰不知道主人。我倒不知道鄧州還有什么人本事大過主人了?”他眉毛豎起來,“這人是誰,拉出來讓我看看?!?/br> 少年生起氣來,好像炸了毛似的,特別可愛。 葉碎金眼睛都笑彎了。 “沒關系?!彼牢康卣f,“哪怕世上的人都離我而去,阿錦還跟著我,我就不怕?!?/br> 段錦把胸膛一挺:“我不管別人,反正我一輩子跟著主人。 葉碎金說:“好,那你去叫項達,讓他來見我?!?/br> 段錦正要去跑腿,葉碎金又喚住他:“做我弟弟那件事,好好再想想?!?/br> 段錦眉毛一挑:“不用想。我這輩子都是主人的小廝,我就愛給主人做小廝?!?/br> 說完,不待葉碎金再說,他就一溜煙跑了。 天晚了,葉碎金還沒回正房。趙景文問了問,說她在書房,便過去想看看。 去那里,碰上了項達。 趙景文停下喚了聲“項兄”。 項達功夫很好,且他以前是校尉,于兵事細務上經驗頗豐,現在在葉家堡也是管理著家丁。 開玩笑,就喚一聲“項將軍”,熟稔的也有喚“項老七”的,趙景文從來都規規矩矩喚一聲“項兄”。 他是贅婿,堡中頗有些人看不上他。但項達對他印象一直還好。 兩人停下說了兩句。趙景文問他怎地這么晚,與葉碎金談什么。 項達回答:“也沒什么,就是問問我從前宣化軍的一些舊人。說的時間長了些?!?/br> 趙景文心中微動。 葉碎金如今的野心根本不隱瞞。堡中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還持保守態度,但年輕些的都被她鼓動得血都有點熱。 趙景文是舉雙手雙腳支持葉碎金的。 她莫非是想收服那些宣化軍舊部。 他走到書房那里,階下卻有兩個兵丁。什么時候書房有兵丁守衛了? 抬腳要上臺階,兵丁竟然攔他:“郎君稍待,容我等通稟?!?/br> 趙景文詫異。 兵丁告訴他:“今日下午新立的規矩?!?/br> 既然是葉碎金的規矩,趙景文毫無異議,立刻配合。 很快兵丁來請他進去。 進去書房,許多蠟燭火焰明亮。他的娘子執著筆,伏案在寫寫畫畫些什么。 燭光里,她的眉眼鼻梁看起來都那么美。 她的容貌張揚又大氣,天然有種讓他仰望的氣場。趙景文愛煞了這一點。 但,書房里不止她一個人。 一個男子站在桌邊,背對著門口,正在為她研墨。 那人背影頎長挺拔,肩寬腰細。一望即知是個年輕男人。 書房中兩個人都沒說話,卻隱隱有一種難言的親密感。 那是誰? 有一瞬,趙景文感到了不僅是困惑,還有油然而生的危機感。 第16章 處置 趙景文喚了一聲“娘子”,那年輕男人回過頭來,垂手:“郎君?!?/br> 原來是段錦。 趙景文的困惑頓時消散了,人也放松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不待段錦回答,葉碎金已經笑答:“肯定的,他這個年紀每天都在竄個子。一眨眼,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br> 趙景文道:“可不是?!?/br> 又對段錦道:“你去吧?!?/br> 段錦老大不情愿,也沒辦法,只得出去了。 趙景文對葉碎金嘆道:“阿錦長大了啊。記得當年還是個半大小子?!?/br> “當年”自然是說葉碎金打擂招親的那一年。 那時候段錦才十二歲,身形、體態和眼神都完全是孩子的感覺。而現在,從背后望過去,完全是男人了。 葉碎金抬眼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句“是啊”,又放下視線專心描些什么。 趙景文抬手想為她研墨,一看,段錦已經研好了一硯池的墨汁。他抬起手只好又放下,踱到葉碎金身邊,彎腰:“在弄什么?” 凝目看去,葉碎金卻是在畫畫,畫的東西讓他看不懂。一個一個的方形整齊排列著。 葉碎金解了他的困惑:“軍營?!?/br> 趙景文眼睛一亮。 視線掃去,桌上還有許多寫了字的紙,他拈起來看了看,倒抽口涼氣:“這……太嚴苛了吧?” 葉碎金哼哼了一聲:“世上可有不嚴苛的軍法?” 趙景文坐下細看,愈看愈是驚嘆又敬佩,抬起眼,看葉碎金的目光比以往更亮:“娘子,你真了不起?!?/br> 真有趣啊, 趙景文的目光是那么真誠,發自內心。 葉碎金提著筆回視他,真的動心想問問他:這樣的你在決定娶裴蓮的時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當時,趙景文口口聲聲都是:“為了葉家堡?!?/br> “和裴家聯手,路能走得更寬?!?/br> “你要信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