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0節
葉碎金道:“以前跟著爹出門,爹就說,有四叔守家,他出多遠的遠門心里都踏實。我也是?!?/br> 她一邊說著,一邊邁過大堂的門檻,沒有去看葉四叔。 葉四叔的腳步滯住,心中忽然涌上說不出的難受之感。他借著邁過門檻仿佛不經意地擦汗似的拂了下眼睛,隨即快步跟上。 眾人在議事大堂坐定,各自都有事項匯報,比剛才葉四叔簡述的更詳細。 葉碎金認真聽著,給予肯定或者指正。待事情都說完,她問:“先前送回來的人都怎么樣了?!?/br> 楊先生道:“都按你吩咐的,叫他們給咱們塢堡修墻、通渠,正好把堡里該修繕的地方都好好整一整。飯呢,只給吃個三分飽,叫他們沒力氣跑?!?/br> 這分明就是戰爭時對待戰俘的法子。但用在眼前頗是適當。 楊先生是很贊同的。 葉碎金道:“三分飽就夠了?,F在外面許多人,也就是吃個三分飽。雖可憐,但畢竟背井離鄉,人離土則賤?!?/br> 一時眾人都感慨:“可不是?!?/br> 所以一定要守土。葉家堡要好好地經營好這份基業。 楊先生問:“接下來,堡主可想好怎么安排了?” 這些人總不能在葉家堡關一輩子,全殺了也不太現實。 但葉碎金出發之前說她有些想法,細節上還沒理順,得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回來再定。如今她回來了。 “想好了?!比~碎金出去轉了大半個月,既是看眼前形勢,也是拾撿記憶,整理思路。 這些日子足夠她思考了,以后要怎么做,她已經想清楚了。 “今日先這樣,明日我與先生和四叔細說?!彼?,“大家剛回來,先去歇一歇?!?/br> 確實,風塵仆仆的。河南地界土大,騎馬都得戴面衣,要不然一趟快馬騎下來,鼻孔里都是黑的。 眾人散去。 葉碎金叫住了楊先生,第二次問他:“輿圖的事,可有什么消息?” 這比第一次更讓楊先生摸不到頭腦。 “能有什么消息?”他攤手,“總不能它自己蹦出來吧?” 它就是自己蹦出來的呀! 居然現在還沒蹦出來,這在哪窩著呢。怎么就想不起來呢。 葉碎金扼腕。 要蹦就早點蹦,快點。 離開大堂,外面人三三兩兩。跟著去的在給沒跟著去的講這一趟出門的種種,直講得眉飛色舞。聽的人也目眩神迷,精神振奮。 “這下子,鄧州地界,可沒有人敢不高看咱們一眼了吧!” “就是!” 有一種生氣勃勃之感。這是活的葉家堡。 葉碎金微微一笑。 一轉眸,瞥見趙景文嘴角也有笑意。她挑挑眉:“笑什么呢?” 趙景文貼近她,低聲道:“楊先生管你叫堡主?!?/br> 楊先生叫她堡主,不再是少堡主了。 出去這一趟,她才終于在楊先生的心里成為真正的東主吧? 在過去,她不過是“東主遺下的孤女”。甚至可能一直到楊先生徹底失望心冷,請辭離去的時候,她都只還是她爹的女兒,而不是他愿意效忠的東主。 葉碎金垂眸,隨即抬起。 不必困在過去。否則重生有何意義。以后的路還長著呢。 那些錯路彎路,她不會再走。 親人不會辜負,良才不會蹉跎。 葉碎金大步走向前,趙景文跟著他。 長廊下庭院中,段錦和十郎正在說話。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都生得俊俏,看著真是養眼。 尤其這一趟,他們的表現都十分出色,更讓人欣慰。 葉碎金帶笑走過去,并不打擾他們,卻聽到十郎說:“……馬腿肯定是哪不對,我一路回來,感覺它右前腿總是不太使得上力似的?!?/br> 段錦道:“那可別拖著,趕緊讓徐瘸子看看??蓜e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弄了?!?/br> 葉碎金繼續走了兩步,忽然頓住,轉過身來,腦子里似閃過一道亮光。 “阿錦——”她喚道。 段錦立刻竄過來:“主人!” “誰?” “哈?” “你剛才說誰?” “我沒說誰……十郎嗎?” “不是,另一個,誰?” “……徐瘸子?” 葉碎金以拳擊掌! 她就說!輿圖就在身邊! 就在什么地方窩著,就等著蹦出來跳到她面前呢! 第15章 教導 徐瘸子,一個會養馬的瘸子。 葉碎金終于想起這個名字來了。 “叫徐瘸子來見我!” 徐瘸子忐忑不安地被帶到偏廳,見著葉碎金就跪下:“見過主人?!?/br> 他老而瘸,但熟知馬性,自賣自身靠當馬夫在葉家堡混口飯吃。 “起來說話?!比~碎金道。 徐瘸子腿腳不便,得撐一下地才能站起來,段錦過去扶了他一把。 才站穩,葉家堡的女堡主就說:“老徐,我給你二十兩,買你的手里的輿圖?!?/br> 徐瘸子差點又沒站穩,瞪著眼睛道:“你、你怎知……” 段錦上去給他后腦一巴掌:“怎么說話呢!” 徐瘸子忙請罪,但還是好奇:“主人,怎知道我有那東西?” 葉碎金說:“我問過了,你當年帶著兩匹馬,連馬帶人投到葉家堡。那馬是軍馬,你是宣化軍的老兵吧?” 宣化軍早沒了。徐瘸子回想起來也唏噓。 他本就是軍中負責養軍馬的。 那年宣化軍節度使身死兵散的消息傳回來,他的妻子便收拾了細軟,帶著護衛她的青壯兵丁投奔娘家去了。 她一個女人家,帶不走全部。當時留守的兵丁已經炸營了,眼看著要出事,她跑得十分匆忙。 虧得跑得快,后面果然亂兵沖進了節度使府,能拿就拿,能搶則搶,還有扛了丫鬟回去做老婆的。 至于兵營里像徐瘸子這種老弱病殘的,搶不過別人。別人吃rou,他只能喝湯,跟著蹭點。 因為對府邸不熟悉,徐瘸子一路就誤入了白虎堂,箱子都被前面的人砸了,全是看不懂的文書,扔了一地。徐瘸子正泄氣,忽然發現了這份輿圖。 當兵的豈能不知輿圖是機密。 想了想,覺得“機密”約等于“值錢”,便抱了走。 后來才發現,這東西不好變現。因尋常人根本不需要,也不敢要。再值錢也找不到下家,只能道聲晦氣。又舍不得扔,悄悄藏起來。 后來快沒飯了吃了,牽著最后兩匹私藏的軍馬來投奔了葉家堡,當上了馬夫,總算有個能養老的地方了。 總之葉碎金輿圖到手!那心情別提多好了! 簡直是陽光燦爛。 段錦在書桌前頭伸著脖子好奇地張望:“主人,這就是輿圖?這么多線,看著眼暈?!?/br> 徐瘸子走路太慢,輿圖還是他抱回來的。輿圖不是一張,而是一套,裝了一整個木頭箱子。還挺沉的。 “以后要頒下軍令,輿圖都屬于機密,擅觀者軍法處置?!比~碎金說。 段錦唰地就把脖子收回來了。 葉碎金噗嗤一笑:“過來,讓你看?!?/br> 少年咧嘴笑,開心地繞到書桌后去看。 葉碎金指著那些線條教他:“這是山川,這官道,這是村莊,這是河流……這個是告訴你尺寸縮減了多少,比一比這兩處之間的長短,算一下就知道大概的路程了?!?/br> 段錦翻了翻,為這輿圖的精細程度驚嘆咋舌。 “當然了,這輿圖可是出自節度使府?!比~碎金道,“這是從前的朝廷欽制的?!?/br> 段錦贊嘆:“‘朝廷’可真厲害?!?/br> 葉碎金看了他一眼,告訴他:“朝廷即是‘國’,他厲害,是因為他有最大的地盤,最多的軍隊,最豐裕的稅收。你在一個地方掌握了這幾樣,你也是這個地方最厲害的?!?/br> 段錦感覺得出來,葉碎金在教導他。 他一個小廝,主人為什么要這樣地教導他呢?他屏住了呼吸。 “阿錦?!比~碎金道,“我這書房以后夜間上鎖,白日里得有人守門。院中不論日夜得有人值守。你去安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