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65節
人是會有從眾心理,而且容易盲目跟隨“權威”。 士子們這么旗幟鮮明地一說,原本看熱鬧甚至有些暗爽的黔首們,也在思考皇帝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也跟著說了些不應該這么對貴族的話。 張嬰和如橋同時皺起眉。 如橋扯了扯張嬰,憤憤不平道:“阿嬰嬰,你等會,我回去把姚郎官他們的人喚來與他們好生辯論!” 張嬰哭笑不得,不愧是有底氣的大秦公子,第一反應居然是搖人。 他也很氣這群人的話,但目前更要緊是驗證他的猜測,性命攸關。 張嬰收斂笑容,扯著如橋道:“你確定剛剛在這里看到扶蘇阿兄了嗎?” “見著了??!” “本人?” “那是自然!”如橋自信滿滿地點頭,“我目送阿父與大兄一起離宮的,他們今日的衣著配飾我都記得很清楚。啊……在二樓你看!阿父與大兄都在,來我們上去?!?/br> 張嬰順著如橋的力道往前走,同時一抬頭,恰好看見一位如青竹般的扶蘇,旁邊還站著一位側臉特像嬴政、身材魁梧的壯漢。 兩人剛剛走了一半的樓梯,一身白衣轉過頭來的青年正好轉過頭來,居然還真是扶蘇。 “大兄、父……阿父!”如橋開心地沖兩人揮揮手。 青年瞳孔一縮,語速很快道:“小十九,你豈會在此!” 魁梧男子也轉過頭,眉頭鎖緊,語氣不善,道:“誰讓你們來此地的?” 張嬰仔細聽了一耳朵,兩人連聲音聲線都一樣。 所以是他之前的猜測有誤? 畢竟像嬴政和扶蘇這般多次與他強調“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大佬,不可能以身做餌抓刺客吧。 倒是如橋被嚴厲的嬴政嚇得后退半步,抿了抿唇,磕巴道:“就,就是……正,正好遇上了?!?/br> 兩人:“……” 張嬰忽而又瞇起眼。 他正想多仔細觀察一會,樓梯旁忽然想起嘹亮的聲音,道:“諸位!諸位!你們可知古往今來,年齡最小的上卿也在此逐客堂,不妨讓他登臺指點一下我們,大秦貴族到底犯了何罪,為何會被暴君隨意關押?若是不為貴族們討一個公道,他們實在太可憐了!” 張嬰聽到“暴君”兩字皺起眉。 他扭頭看去,居然是在門口時就認出他的高壯文士。 張嬰本來就覺得今日有人故意在裹挾輿論,只是擔心嬴政和扶蘇的安危才沒有急著回話,結果現在還持續舞到他面前來? 張嬰心里不爽,反駁的話就有些陰陽怪氣,他冷聲道:“你爵位是什么?歲俸幾石?田宅幾畝?” 高壯文士道:“無爵無俸祿,三宅三頃。這與銀錢無關,我只是可憐……” 張嬰揮揮手,道:“你口中的可憐人,最低也是左庶長,歲俸五百石,七十四宅,七十四頃地。你不犯事,是衣剛遮體,勉強溫飽,討生活。他們涉嫌窩藏反賊,也依舊綾羅綢緞,待在家里天天吃西瓜被調查。 他們需要你可憐?” 高壯文士:…… 第193章 二樓 這一波“值得可憐”殺得士子們神色驟變。 之前被話題帶得暈頭轉向的黔首們也回過神來,音量一個比一個大。 “小福星說得對??!貴族們也就被圈在家里,其他都沒變,哦,不能自由出門?呃……老丈也不明白了,這有個甚可憐?!?/br> “是??!待在家里不用耕地,膳食管飽,這是神仙日子??!” “可憐他們還不如可憐我!我耕地還吃不飽呢!” …… 高壯文士回過神來,見到這種態勢,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上卿何出此言,難道上卿認為,布衣就不配談天下大勢?若是如此,這逐客堂不如關了。 上卿,我們心憂此事的貴族,不,準確的說是憂慮陛下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肆意抓人。說到底,秦依法治國,誰窩藏了逆賊就去抓誰。若上卿要說,貴族們全有窩藏反賊的證據,官府就應該實時公布出來,免得讓我們……” “行了,不要東拉西扯。你這以偏概全的話我都聽不下去了?!?/br> 張嬰不耐煩地打斷對方,道:“首先,是關押在家審查,并非抓捕下地牢,別在這偷換概念,污蔑陛下亂法治國。 其次,陛下是扣押了六國遺族沒錯,但陛下連自己的母族、多位夫人的外戚也一并扣押的事,你為何不說? 大秦依法治國,準許親親相隱1。黔首尚可用軍爵為犯罪的親人消罪,陛下若真如你所誣告的殘暴,又有掠奪貴族財產的私心,他豈會讓自己外戚也被扣押?這不是與你的說法前后矛盾? 諸位,陛下為了大秦安定,為了不讓各位再次陷入戰火紛飛的亂世,這才以身作則,展現出徹查貴族細作的決心。這是多么偉大,多么值得稱頌的行為! 你在這口口聲聲替六國遺族伸冤,卻只字不提陛下的犧牲,到底有何居心?” 高壯文士被張嬰噼里啪啦一通輸出給搞蒙了。 在逐客堂的辯論,不應該是上雙方一問一答,有來有往,優雅地互相推拉嗎?! 怎么張上卿不光強行打斷話題,還不給他回話提問的機會? 這不符合文人雅士辯論的規矩??! 他這么一遲疑,話語權再次被張嬰給剝奪。 張嬰語速很快道:“還有你剛剛提及的讓官府實時公布證據,更是又蠢又壞。官府若真按你的方法公布調查細節和證據。犯人就會根據細節清掃證據。那還抓什么細作! 還是說你家有窩藏的逃犯?所以想要知道證據詳情? 在座諸位,誰還想強求官府通報捉拿反賊細節的,我幫忙登記一下名單,上書請愿!” 張嬰說完,目光一掃。 所有被他看到的文士們紛紛起身,腦袋都快搖斷,表示在這一點上要與高壯文士堅決劃分距離。 開玩笑,都說了“誰想窩藏反賊,誰想知道證據細節”。 誰還敢同意,那不是找死! …… 張嬰只掃了一眼,繼續不給臉色漲紅的高壯文士開口的機會。 他徑直走向如坐針氈的農戶們,語氣很是親和地開口道:“若是我沒看錯,我與在座各位大部分應當在福源市有過一面之緣!” 黔首們紛紛興奮起來,不管見沒見過張嬰的都連連點頭: “小郎君果然還記得我,我曾經給小郎君賣過燒餅?!?/br> “我曾見過小福星將一個攤位的耕牛都買完了?!?/br> “哈,我還曾經與小福星同一個茶攤坐著,看見他隨身攜帶金色的碗筷。用布卷擦手?!?/br> …… 即便張嬰是故意與他們套近乎,但聽到他們越來越浮夸的“相遇”輿論,還是尷尬得腳趾扣底。 他輕咳一聲,道:“諸位。陛下這樣對待貴族,更加表現陛下依法治國,不會因私情而隨意包庇貴族的決心,你們應當高興才對。 想想吧,有朝一日,當你們與貴族遇到了沖突。你們是更愿意讓秉公執法的陛下替你們審判案件,還是……” 張嬰右手一指,指在高壯文士那,道:“讓明明和你們同樣是布衣,卻不關心耕牛多少、靈渠修建等民生問題,只關心世家貴族會不會少了自由的人來判案呢?” 張嬰這話實際上有些偷換概念。 文士們在逐客堂肯定也聊過民生政令,只是一日聚會一次主題,今日圍繞的主題就是有關貴族細作的政令。 但第一次參加文人聚會的黔首們不知道這個情況呀。 再加上,文士們動不動就是聽不懂的之乎者也,態度隱藏著傲慢,他們哪里有張嬰一口一個有緣人,一口一個老鄉這種話討喜。 黔首們潛意識會更相信張嬰的話,所以在張嬰說完之后,黔首們紛紛鼎力支持: “原來陛下也把自己家人扣押調查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br> “小福星說得對!各司其職,這本來也不歸我們管?!?/br> “就是,我們之前都被欺騙了?!” …… 上百人聲援,部分清醒的文士不想參與,整體輿論看起來便是兩極反轉。 張嬰見狀暗笑,目光再次掃了一眼高壯文士,見他氣得渾身發抖,也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就知道這家伙明顯是沒有放棄,依舊有爭辯的話要說。 張嬰卻不想繼續與對方糾纏。 況且他知道一個流氓道理:打完就跑,把悲傷留給別人,把快樂留給自己。 張嬰故意不看對方,拉著如橋一溜煙上樓。 在張嬰推搡著另外兩人進了雅間,剛關廂房門時,他正好聽見一樓高壯文士忽然高聲地無能狂怒道:“小郎君既然為秦皇的春令辯論,為何要走,吾尚有一問!” “吾有一問!” “你可敢答,吾有一問??!” 張嬰差點沒笑出聲來。 說真的,若對方聰明點,直接在樓下闡述論點,他還真得好好聽聽對方說了什么,免得對方輸出一通后直接給他按一個“無話可說,落荒而逃”的帽子。 結果對方卻在不停地念叨“吾尚有一問??!”,就類似聊天平臺里不停地問對方“在嗎?” 廢話文學,毫無意義。 …… 張嬰爽了,安心地不再管門外的嘈雜聲。 他將視線集中在屋內,發現門后并非一個獨立的包廂,這里更像是一個被屏風和推拉門獨立出一個個隔間的大平層。 張嬰視線一掃,還能清楚地看見左側隔間里茶仆正在細心倒茶,幾位身材曼妙的侍女端著糕點路過。 他收回視線,先是熱絡地抱了抱嬴政,又抱了抱扶蘇,然后說了一下輿論cao控的事。 張嬰認為在專供文人百家爭鳴的地方,突然安排這么多的附近的鄉鄰,擺明是要搞輿論cao縱。 就是不知道幕后人的目的,是想逼迫皇宮釋放貴族,還是類似六國余孽搞的“始皇死而地分”等流言蜚語,抹黑大秦與仲父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