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謝昭寧(重生) 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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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歌一路錯開巡防守衛,攀上躍下落地?無聲,腳步輕盈得似能乘風的仙子一般,直往謝昭寧羽林殿的寢宮尋過去。 亥時?定昏,朦朧圓月下,四野正寂靜。 謝昭寧廂房窗扇陡然讓人從外推開個小縫來,寒風“咻”一聲吹拂入屋,謝昭寧霎時?驚醒,雙眸大睜,濃重夜色中,一雙鳳眸鎮靜明亮。 他右手?“鏗”一聲抽出枕畔長劍,寒光一晃間,人已翻身端坐床榻旁,動作迅疾利落,肅然正對?窗外不速之客,不待他出聲喚人—— “三?哥哥,”霍長歌果斷扯下蒙面,正對?他笑著悄聲道,“是我??!?/br> 謝昭寧:“……???!” 他人正崩得似張拉滿的弓,聞言一瞬xiele氣,蹙眉自黑暗中分辨出她形貌,怔怔偏頭瞧了她半晌,方才無奈縱容一嘆,按了按抽抽的額角,將長劍“咚”一下又還入鞘,壓低嗓音道:“關窗……” “哎?!被糸L歌以氣聲嬌嬌軟軟一應,小心關了窗,又轉身往他床邊若無其事走過去。 謝昭寧人似還沒回?過神,一頭亂麻,下意識伸手?攏了下衣襟,又從床頭正取外裳,一抬眸,霍長歌已經立在了他床頭,黑暗里,似彎著一對?杏眸笑著瞧他床頭懸著的兔子燈。 謝昭寧呼吸一滯,驚得手?不由拽緊領口,脖頸燒紅,外裳攢在另一只手?上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竟是忘了夜色之中,恐霍長歌也瞧不見甚么。 霍長歌也未察覺他動作,只頗自然得往他身側床榻上滿意一坐,于黑暗中分辨出他雙眸,凝著他直白便道:“叨擾了,昨日我?聽三?哥哥的,未曾與?人多言半個字,遂現下想親自來問三?哥哥一句——” 她有?意壓著嗓音,又生怕謝昭寧聽不真切,便傾身離他頗近,說話?間,身上一層寒意隱隱散了出去,謝昭寧見她顯是為著行動方便,竟只著了一層薄衫,心頭莫名一跳間,不待她話?說完,已抬手?將外裳披在了她身上。 霍長歌:“……” 她肩頭一沉,整個人倏得一頓,話?音便斷了。 “有?甚么事白日里說不得?竟要勞你如此冒險夜里來去?”謝昭寧紅著耳尖溫聲斥她,駭然于她的膽大包天,想說重話?責備她兩句,眸光落到她左肩上便又說不出口了,話?音不由轉成?了擔憂與?叮囑,“你傷還未好利索,可能這般凍著?仔細風邪入骨,留下病根?!?/br> 他身量頗高,外裳便似長袍將霍長歌盡數裹進去,只留個腦袋在外面。 霍長歌鼻尖擦著他衣領,呼吸間,隱約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氣,便覺一瞬間,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是暖的。 她前世遇到他時?,心已冷到堪堪死去,便已感受不到氣候的嚴寒,冬日落雪時?,時?常憶起北地?故土,總愛雪地?里孤零零站著,謝昭寧見狀攜了大氅來,她便冷冷睨著他,將他腳步凍在十步外,從未讓他近過身。 她原不知他衣上的氣息這般得暖。 “我?若想問你,我?與?二公主是否略有?相?似——”霍長歌鼻尖埋進他衣領,聲音又悶又輕,抬眸道,“——才得前朝如此青睞,白日里也問得?” 謝昭寧將衣裳給了她便略有?無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說,且他還衣衫不整,霍長歌身子又靠得他愈發近。 他手?撐著床榻,身子下意識后傾,正面紅耳赤間,聞言倏然驚詫,脫口便道:“你怎曉得——” “詐你的?!被糸L歌套出他話?,揶揄瞥他一眼,手?指拂過袖口,便摸出了蘇梅給她的字條。 謝昭寧:“……???!” 她將字條展開遞到謝昭寧面前,又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咻”一聲吹燃了,將火光往他眼前一繞,見他就著火光掃過了字條,便迅速將火折子又吹熄,還謹慎一側首,仔細分辨窗外是否有?響動。 謝昭寧被?她一語哽住還未緩過神,便又被?她此番舉動驚駭到:“這是——” “我?從不信這世上有?太多巧合。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是人為?!?/br> “我?來這宮中時?日也不短了,該覺察的幾乎也已尋摸出些許蹤跡來,此番前朝如此大動作原的確是沖著我?來的?!被糸L歌輕聲與?他解釋道,“我?著蘇梅出宮便是想驗證此想法是否屬實,果不其然,蘇梅回?府當日,便有?紙條加在自府外采買來的糕點食盒中?!?/br> “蘇梅將那采辦所涉人員、商戶、路線,一并列出,與?那字條合在一處夜里給的我?,便如適才三?哥哥所見,那字條正是前朝遺民邀我?北疆霍家勢力入局的實證?!?/br> “我?若與?他們合謀,事成?后,他們允諾北疆三?州便徹底歸我?霍家所有?,我?爹亦不再是頭上時?刻懸著一把刀的異姓王,乃是擁有?一方附屬國?的諸侯王;我?若不與?他們攜手?,他們便自有?法子著皇帝狠心自斷一臂,及早削去我?霍家這心頭大患?!?/br> “他們自稱這幾日便是與?我?奉上的大禮,既是用?了‘亡故二公主‘的名頭,想來我?與?那位二公主怕是有?些淵源,不然怎能戳到陛下痛處,將我?與?二公主想到一處去?你原阻我?,也非是怕我?與?人試探多話?,是恐我?引了旁人注意去,越發讓人覺得像是二公主,可對??” “三?哥哥,我?信你寬和仁善,必不是搬弄權術之徒,我?已甚么都與?你說了,”霍長歌認真瞧著謝昭寧,借由前世對?他性情的熟知以及這幾月相?處中累下的信任,竟膽大得直直與?他露了半張要命的底牌,輕聲道,“二公主當年與?前朝究竟有?何?牽涉?前朝竟認定二公主可用?作攪亂陛下心思的引線,以及逼我?就范的籌碼?” 霍長歌輕聲細語一下說了許多話?,謝昭寧卻越發沉默,只攢緊手?中那張字條垂眸不語,似那黑暗寢殿中,只霍長歌一人在自言自語似的。 “今夜我?只當你沒來過,亦不曾見過這字條,不曾聽你說這許多話?。前朝之事你莫管,他們既已冒了頭,我?便不會允他們再將那火引到你身上?!敝x昭寧靜過許久,方才抬眸,一雙鳳眸夜色中神情辨不真切,只聞他嗓音略微不穩得嘆一聲,“有?些事,你不該知曉。你知道得越多,越會陷在這宮中詭譎算計之中,再也脫不開身。而有?些事,你也不該讓我?知曉——人心難測海水難量,莫輕信于人?!?/br> 他話?音即落,便欲將揉搓成?一團的字條遞還給她。 霍長歌兩手?籠在他外裳下,貪戀那一時?的溫暖,連伸都不愿伸出來,只不接,竟鬧了脾氣,無賴道:“我?不管,我?已信了你,海水難量?還覆水難收呢!” 她說話?間將他外裳單手?揪下,慍怒一甩,徑直摔進他懷中,人已往窗邊步履輕盈走過去,又犯了喜怒無常那毛病。 謝昭寧:“……” “我?今日已來得夠久了,不便再與?你多掰扯?!被糸L歌窗前回?眸,見他氣息一變,似要說話?,憤懣哼一聲率先道,“三?哥哥要我?莫信你,可你又要我?信前朝之事即使我?置身事外,你一人亦能擺平?!?/br> “我?來京城從不是為甚么婚約,而是待料理了此間事便要回?我?北地?的。前朝如今亦是懸在我?頸間的一把刀,你既要我?將身家性命、北地?安危一并托付與?你,可你又說要我?莫信你——” 霍長歌氣急一跺腳,越發鬧起來,怨懟中又嗔怒:“你自個兒聽聽你這話?前后可能說得通?我?便是已信你了信你了信你了!你奈我?何??往皇帝面前告發我?去?!討厭不討厭啊你……” 謝昭寧本是要再勸她幾句,未張口便又讓她噎得喉頭一哽,她這夜里頻頻亮了底牌與?他,如今這另外半張底牌也突然被?她自個兒掀翻了強行給他看。 他心臟一時?亂跳起來,心頭盤桓說不出的古怪滋味,又酸又澀,又莫名能細品出隱約的甜。 他倆并未認識多久,平日里雖時?常打打鬧鬧,卻又哪里就能得她如此推心置腹了? 北地?天高地?廣,人心便也生得寬闊,壯志凌云…… 原他再不愿,她骨子里亦流有?這樣的血脈,竟是他先前有?眼無珠了…… “你——”謝昭寧耳尖燒紅,心緒起起伏伏,脹得他胸腔間微微得疼,他下意識起身朝霍長歌走出兩步,適才茫然出聲。 “請個諸葛亮也不過三?顧茅廬的功夫,我?今日不想與?你說話?了,明夜我?來時?,你話?想好了再與?我?說!”霍長歌只覺時?辰太晚了,不愿再耽擱,蘇梅回?了一趟燕王府,必會取些藥材配迷香,只那迷香藥效不會太長,否則也易被?察覺,一個時?辰左右若她趕不回?去,只會徒增變數,遂她冷哼一聲截他話?音,還連帶色厲內荏地?威脅了他。 她話?音即落,抬手?無聲一掀窗扇,人已似片薄葉般瞬間飄了出去,謝昭寧竟來不及阻她。 寒風“咻”一聲吹入室內,吹散一室隱在爭執之下的旖旎,皎潔月光透過窗縫照入屋內,溫柔籠住謝昭寧的半身。 謝昭寧怔怔凝著窗縫間露出的半輪圓月,心跳愈加得急且亂,半晌回?過神來,方才溫柔垂眸笑了一聲,抱著懷中外裳,將那窗扇關緊了。 “今晚月色倒是美?得很?!八念^突然蹦出來這么一句話?。 沒頭沒尾的,他又心道。 這丫頭,他一時?思緒亂七八糟,轉來轉去,終于又忍不住擔心她,這般亮的月色下,還敢如此肆意妄為,視禁軍城防于無物,當真藝高人膽大。 謝昭寧窗邊怔怔站過片刻,又轉回?床邊坐著,始終懷里抱著那外裳不放,手?指下意識摩挲著布料上云鶴的刺繡,細細密密的針腳摸著麻麻癢癢的,那種感覺一路緩緩蔓延到了他心頭。 他忽然便覺自個兒今夜古怪得很,好像連感官也隨著心緒一并亂了起來。 他坐立不安得嘆出一聲,正欲強行定了心神躺下歇息,一側身,便又隱約瞧見霍長歌仍坐在他床邊似的,瞇著雙杏眸傾身,在他耳畔以氣聲輕輕喚他:“三?哥哥?!?/br> 瘋了…… 謝昭寧“唰”一下站起了身,哽著喉頭艱難動了動,竟抱著他那外裳,怔怔瞧著床榻旁霍長歌適才坐過的位置,直直站到了破曉,一縷天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緩緩點亮了屋內。 謝昭寧便在那道天光中,仿佛明白了甚么。 ***** 翌日深夜,亥時?定昏,四下里一片寂靜,只偶爾可聞北風呼嘯。 謝昭寧長發以水藍發帶束了斜斜搭在左肩前,一身丹青蘭的華服銀絲雜了彩線,綴在左襟上細繡了只赤頂墨尾的云鶴靜靜立在水泊邊,整個人雖坐在黑暗中,卻亦現出明顯溫潤清貴的氣度來。 他懷抱手?爐正襟危坐,圍著圓桌守在窗前,桌上正中擺放的那茶壺里的水該是仍溫熱著,手?邊一杯清茶騰著縷縷白霧,挨著茶壺還擺放著一盤糕點,各個制成?粉蓮模樣,好看得緊。 倏然,窗扇被?人悄然掀開一道縫隙來,有?身影“咻”一下隨寒風一并吹入了室內。 他頭也沒回?,聞見響動便無聲溫柔笑了笑,背對?著那人說出口的話?卻是:“我?若今日與?你說,我?心意未曾改變,你又待如何??” 霍長歌:“……” “你——”霍長歌身形還未站穩,便得他這么一句,當即便想惱,可“三?顧茅廬”又是她自個兒說出的話?,沒理由與?他現下就發火。 “我?明日再來!”她悶悶不樂轉身又去掀窗扇,雖強自壓下一腔憤懣,但到底掩不住失落又想與?他鬧一鬧脾氣,嘴上便仍與?他討便宜道,“你就不怕我?這頻繁來去,萬一讓你手?下巡夜抓了,你下大獄撈我?呢?” 謝昭寧原聽見她復又開了窗便有?些坐不住,正緊張,生怕她當真走了,聞言唇角止不住往起揚,眼底笑意愈發得明顯,便又八風不動,只沉了心背對?她坐著。 霍長歌見他始終不應,自心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澀來,重重“哼”一聲,轉頭正要走,卻見一縷月華清輝穿過窗縫,直直落在謝昭寧身上,霍長歌側眸過去,倏然便覺似乎有?甚么地?方不大對?勁。 她狐疑掏了火折子出來吹燃了,快步往他身側過去,火光環著他周身一繞—— “你逗我??!你穿成?這樣,大半夜還與?我?備下茶水糕點,明明一副促膝長談模樣——”霍長歌簡直難以置信,杏眸圓瞪嗔怒道,“學壞了你!” “平日總你捉弄我?……”謝昭寧輕笑一聲,替她吹熄了火折子,又拉開圓凳著她坐下,倒了杯熱茶與?她,又將懷中手?爐遞給她暖手?用?。 霍長歌一瞬羞惱,不領他情,故意越過茶盞,伸手?取了個荷花酥。 那荷花酥層層酥脆,咬上一口,粉色蓮瓣便碎成?了渣,簌簌往下落,內里綿軟的紅豆絨裹著桂花的香氣,是她最?為喜愛的口味。 霍長歌將那口糕點抿在唇中,突然就不氣了,怔怔想,他怎曉得自個兒甚么口味呢? 似乎有?甚么東西稍縱即逝,霍長歌想抓又沒抓到,那感覺古怪得很。 “你與?我?二姐并不相?像,她不如你敏銳心細、七竅玲瓏,”她正怔忡,謝昭寧猝不及防輕聲卻道,“她若被?我?如此捉弄,必瞧不出端倪,只追我?身后打打鬧鬧,試圖討回?場子,她直來直往慣了,總是忘卻自個兒原是生在這紅墻青瓦中的公主…… “幼時?無人與?她多加計較,可年歲漸長,規矩一層一層壓下來,便將她壓得茫然無措,總是說錯話?、做錯事還不自知……” 他那話?其實頗為唐突,暗藏深意原是想說二公主是真胸無城府,霍長歌卻能見風使舵。 霍長歌品得出這層含義,卻也不惱,只覺他話?中蘊著濃重的哀傷,在哀悼二公主那一份錯生在皇家的耿直心性,卻未有?貶損她的意思。 “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當年陛下對?外宣稱,二公主乃是出宮染了痘疾,方才數九寒天里不治而亡……”霍長歌似乎覺察出甚么,將手?中那糕點放回?瓷碟中,凝著謝昭寧,輕而鄭重地?問道,“她說錯了甚么話??有?關前朝的?” “你當真想知道?”謝昭寧與?她黑暗中對?視,見她鄭重其事一點頭,便沉沉喟嘆了一聲,“故事很長——” 故事很長,原得從新?舊王朝政權交迭的那一日說起。 那一日,大陳的小皇帝去冠散發,著麻布衣,下罪己詔,光足捧著傳國?玉璽,在街道兩側百姓的注視中,一步步行過京城長街直至城東,下令打開了東城門,卸掉一身帝王的尊嚴,跪在連鳳舉大軍前。 那小皇帝原不過是臨危受命——老皇帝荒yin無度慣了,見連鳳舉大軍即將兵臨城下,方才后怕,自個兒收拾了細軟連夜跑了,將只十六、七歲的太子推出去送死。 小皇帝自知回?天乏術,又不愿再起戰火連累漢人百姓自相?殘殺,便自愿將江山交于連鳳舉,就此止戈,條件只有?一個——連鳳舉需善待他赫氏皇族其余兄弟姊妹。 他們這一代皇族誕生于破敗山河與?戰禍中,年紀最?大的便是太子,十幾歲的少年郎,還未來得及與?老皇帝一般魚rou百姓,骨子里還是良善與?清白的。 故,小皇帝求連鳳舉放他們這代皇族一條生路,與?他們一些土地?田產,著他們自生自滅,也算是他身為長兄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連鳳舉應了他,接過傳國?玉璽,就此稱帝。 新?朝初立,事務繁多,連鳳舉分身乏術,便只先將前朝皇族遷往城郊一座已荒廢許久的古寺中,著人看管。 赫氏祖上原有?胡人血統,胡漢相?融出的皇族各個容貌昳麗,彼時?國?庫空虛,開國?功臣數目眾多,封賞不及,便有?人打起了赫氏皇族的主意,竟請旨連鳳舉,求賞賜前朝皇子皇女?為奴仆、家姬。 若放在它朝,這事兒倒也常見,可在連鳳舉這里,原是許諾過那小皇帝的,便不大好明晃晃將人送去臣子宅邸之中。 那時?西戎北狄進犯不止,朝中正是用?人時?候,錢糧亦指著那些門閥貴胄一把一把往外掏,連鳳舉為求帝位坐得穩當,誰也不愿得罪,明著駁回?了旨意,暗著便著古寺守衛為那些所謂功臣打開了寺廟后門,默許了那些人的私欲。 前朝皇族便在那座荒廢多年的古寺中受盡非人虐待,被?人剝奪了尊嚴踩在腳下肆意凌-辱,不斷有?人因不堪受辱而自戕,而尸體也只被?偷偷埋在古寺后山,消息被?層層瞞下,鮮有?人知。 直到有?一年正月十五,十四歲的二公主連珠出宮游玩,機緣巧合之下將此事徹底撞破。 她一瞬震驚于人性的丑惡,懷著一腔憤懣,回?宮便尋連鳳舉上奏,不料卻得知此事乃是連鳳舉授意,故意縱容為之。 二公主心性耿直純善,三?番五次跪請連鳳舉善待前朝遺族無果,反被?連鳳舉下令囚于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