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25節
“紀小大夫!” 霍戍聽見前頭有人喚了一聲,他微瞇起眼前,見著是個有點發福的中年夫郎正在喊紀桃榆。 說著還迎了上來,夫郎掃了一眼旁側立著的霍戍,有些忌忌的點頭示意招呼了一下,轉而同紀桃榆說道:“許久沒見著紀小大夫了,這回是有貨么?” 桃榆既見人都招呼上來了,便將手里的盒子提起來了些:“有點凍瘡膏,馬師傅收么?” “收,收!” 夫郎道:“小紀師傅的東西好,先時的一些驅蟲藥我們自用著都好用。老馬這回去了地方上,熟識他的還問有沒有旁的藥咧?!?/br> 夫郎引著兩人朝著自家的鋪面去:“眼看著就要入冬了,這趟去地方上凍瘡膏定然好出手?!?/br> 紀桃榆問道:“馬師傅沒在外面跑生意???” “昨晚上半夜才到的,累了大半個月,現在還歇著?!?/br> 夫郎給兩人倒了茶水,笑道:“我正說把他帶回來的貨理出來,就見著小紀大夫了?!?/br> 紀桃榆聞言眼睛亮了亮,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霍戍,才道:“我們能瞧瞧有些什么稀罕貨么?” 夫郎很是熱情道:“可以,可以!我這就搬出來,小紀大夫尋著有沒有喜歡的東西?!?/br> 須臾,夫郎便從角落里挪出了兩個大箱子,是貨郎出行擔的貨箱。 桃榆連忙蹲去了箱子邊守著,揭開蓋子,里頭大包小包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 有地方上的柏香臘味,瓜果香料種子,桃榆還從中取出了一塊扁平的黑色石塊兒狀的東西。 他鼻子靈敏,東西拿出來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這是香墨?” “小紀大夫當真識貨?!狈蚶傻溃骸霸蹅兂抢锏南隳@兩年賣的很好,價格高,時常斷貨?!?/br> “老馬這回去產地南予縣,也想著拿點回來倒賣,只是產地里的香墨價格也抬起來了。不瞞小紀大夫,這是當地的農戶做的,老馬說雖然看起來不如鋪面里的精美,可也是香,要緊價格不高,便捎帶了些回來?!?/br> 鋪面里的墨條外身或雕或刻,或燙金描畫,做的都十分雅致精美。 這墨條就是純墨條,甚至還有些不太平整,確像是自家做的東西。 他拿了一條遞給旁頭的霍戍:“要么?這香墨寫字留香,即便是字跡干了也依然。且味道不是尋常的脂粉氣,而溫厚雅致?!?/br> 讀書人很是喜歡,平素里給中意的人寫書信廣為使用。 霍戍讀過的書并不多,雖識文斷字沒問題,可對這些筆墨紙硯的并沒什么研究,在他眼里能用就成。 不過聽桃榆介紹的詳盡認真,他還是把墨條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帶幾條吧?!?/br> “好好,我這就給包起來?!?/br> 桃榆又接著翻了翻貨箱,再淘到了點自己喜歡的藥草種子,旁的再沒什么了。 兩廂也算熟識,貨郎家里沒有同桃榆繞價,四根墨條收了三百二十文,種子算了十文錢。 凍瘡膏桃榆在他阿祖的醫館里散賣的是三十六文一瓶,這般批售價就二十文。 十瓶一次性就能拿到兩百文錢。 霍戍把錢給一并付了,出門桃榆連忙撥了十文錢要給他。 “不用?!?/br> 桃榆想著男子真是嘴硬,分明都沒錢使要做工了,竟還看不上散碎銅板,他道: “怎么不用,十文錢在路邊攤市上都能吃一碗云吞了?!?/br> 霍戍想著昨天才給人說了自己窮酸,便道:“那你下回就請我吃碗面?!?/br> 桃榆見他這么說也不收錢,無奈把銅板裝回了荷包:“那也行吧?!?/br> “我們現在是直接去吳三jiejie家里,還是要再買點什么么?” 霍戍道:“再買套筆墨紙硯吧,湊一套?!?/br> 桃榆想說花費了這么些錢的禮已經拿得出手了,吳三jiejie看著也不是多富貴的人家,不必要裝門面兒。 不過轉念一想這朝要見的是舊友之子,現在還成了大侄子,叔伯頭次見侄子準備厚禮也說得過去。 他便應了一聲,沒多嘴領著霍戍去了一趟書坊,桃榆想著幫選一套實惠些的筆墨紙硯,可這些東西最是費錢,便是一套中規中矩的也要大幾百文。 挑選下來,最后霍戍直接拿了幾套備選中,桃榆怕霍戍多心而撿了一套貴些放在里面充個門面兒的,足足一千兩百文。 桃榆睜大了眼睛,叫什么霍戍啊,干脆改名叫霍霍銀子算了。 他直搖頭,霍戍卻大步便過去排隊結賬了。 桃榆在一頭等待間,又看了一眼這間書坊,忽而有些恍惚。 以前家里總也給尤凌霄置辦些書本筆墨,他去臨河坊淘過貨,也來書坊里逛過。 采買送去給尤凌霄的都是些不錯的筆墨,就怕他在書院里用的簡單了受人白眼。 雖從沒有核算過這些年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銀錢,但進一趟書坊,總是不會下于百文之數的。 貧寒人家一個月還不一定能有百文的進項。 想來也是唏噓一場,紀桃榆盡力不再去想這些,可是遇見熟悉的一景一物,總也忍不住勾起那些回憶來。 正當他出神之際,一本有點發舊的《洗冤集錄》突然遞了過來。 他仰頭看向霍戍:“這是?” 霍戍垂眸看著心思飄忽的小哥兒,道:“書坊送的,走吧?!?/br> 桃榆方才接過書,霍戍便折身先出了門。 桃榆匆匆看了一眼書名似是傳奇破案的解悶雜書,實則是一本法醫學著作,眼睛里又有了一抹亮光。 “等等我?!?/br> 他把書抱在懷里,連忙追了上去。 吳憐荷留下的住址是個叫小汕頭的民巷。 這處巷子房舍密集,是同州城的老民舍,巷子外頭是個碼頭,周遭沒什么做生意的商鋪,為此除卻住在這片兒的居民,平素還不怎么有人來。 但巷子房舍不大,住的人口多,本身就已經很熱鬧了。 霍戍和桃榆在窄小而悠長不見頭的巷子里左拐右走,光在民巷里找了一刻鐘有多才算是尋到了吳憐荷的住址。 桃榆叩了叩貼著一副筆法算不得醇厚,甚至有些青澀的紅對聯木門,屋里很快傳來一聲:“誰啊,來了?!?/br> 回應的是一道女聲,然則門拉開探出腦袋來的卻是個男孩兒。 男孩兒面向稚嫩,但個子挺高的,站直了個頭快要趕上紀桃榆了。 看著兩張陌生的面孔,正要問是誰,灶房里便急匆匆的出來個拴著圍襟的女子,踏過了短小的院子,徑直前來:“霍大哥,桃哥兒來啦!快點進來!” 吳憐荷連忙拉著男孩兒介紹:“盼兒,這是你爹的袍澤,而下你要叫霍叔?!?/br> 趙盼看了一眼高大兇武的的霍戍,在江南鮮少見到如此體格的男子,有點新奇,不過還是很聽他娘的話,試探著喊了一聲:“霍叔?!?/br> 霍戍見著面前臉有點圓,濃黑眉宇的趙盼,儼然就是趙長歲的縮小版。 趙長歲面向和善的近乎有些傻氣,一笑起來就真跟個二傻子一樣,做了百戶以后有時候也還有新兵想要拿捏他,沒少費他幫忙揍人。 他蹲下身,捏著趙盼的肩膀:“跟你爹長得很像?!?/br> 趙盼早聽他娘說了自己爹的事情,聽聞今天他爹的袍澤要來,他早有些期盼。 見著來的人是個高大冷硬的男人,他不僅沒似旁人頭一眼見著霍戍一般怯忌,反倒是因為自小沒有爹格外渴望父親的關懷,知曉此人和親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反而覺得有些親近。 “霍叔?!?/br> 霍戍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趙盼:“聽你娘說你在上私塾,也沒給你準備什么,買了一套筆墨,拿去看看吧?!?/br> 趙盼聽說有禮物,孩子藏不住事兒,臉上當即揚起了笑容,連忙捧過包袱:“謝謝霍叔?!?/br> 道了謝,便有些迫不及待要拆開看禮物。 “是清竹坊的文房四寶!” 趙盼見著拿出來的東西如獲至寶,又見著底下還有個包置簡單的帕子,拆開一瞧,眼前頓時放出了亮光:“這是香墨么?” 他迫不及待的把墨條湊到鼻尖上一聞,更是高興的眼睛瞇起,露出兩顆虎牙:“真的是香墨!霍叔,你竟然還懂這些!” 他連忙又朝著霍戍鞠了一躬:“謝謝霍叔?!?/br> “霍大哥過來一趟,本是我和孩子當做答謝的,怎還勞你破費?!?/br> 霍叔站起身,看著歡天喜地的趙盼,笑起來簡直跟他爹一模一樣,連性子也和他爹相差無幾,儼然便是個樂天派。 趙長歲做新兵的時候,受老兵欺壓挨餓受凍,卻也還能一張嘴叨叨個沒完沒了,說些鼓勵旁人的話,平素里吃上個鐵饅頭,也高興的跟過年一樣。 他道:“孩子喜歡就好?!?/br> 話畢,他看了一眼旁側的紀桃榆,有感謝的意思。 “我去給霍叔泡茶?!?/br> 趙盼捧著禮物,也看了一旁的紀桃榆,求助的問他娘:“這個哥哥是?” “這是外祖村頭里正家的哥哥,和娘一個輩分的,你叫桃小叔叔便是?!?/br> 趙盼又懂事的喚了一聲人,這才跑進去要給兩人泡茶。 吳憐荷也有些訝異于桃榆竟然也來了,兩人一同出入不免奇怪,她雖好些年沒有回村子了,可是她爹娘和兄弟姐妹偶時來城里也會來看她。 自也了解些村里的大事,便知桃榆是和紀家那個新舉人定了親的。 見著孩子進了屋,她才道:“霍大哥和小桃子是……” 桃榆慌忙正想解釋,可說來就話長了,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不想不如何參與一般話題的霍戍先行開口道:“我叫他跟我來的?!?/br> 一句話堵了吳憐荷的詢問。 吳憐荷見此便沒再多嘴,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屋去坐。 “我一早便去菜市里買了rou菜,時下也快燒好了。盼兒今朝也去湊熱鬧,這時節里螃蟹正肥,想著霍大哥是北方人,當是少有吃到這些東西,為此還買了不少?!?/br> 桃榆站起身:“我幫吳三jiejie吧?!?/br> “不用,你坐!沒兩個菜就好了。你好不易來城里一趟,哪里讓你干活兒的道理,坐著歇會兒?!?/br> 吳憐荷把桃榆按回了椅子上:“吃點果子茶水?!?/br> 趙盼連忙端著茶水過來:“是桂菊茶?!?/br> 又還有一碟子南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