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20節
尤凌霄俯身前去又欲將人的衣擺再次捧起來。 然則他方才彎下腰,突然失禮的叫喚了一聲。 “啊呀!” 尤凌霄直覺后腿彎一陣刺痛,腿一軟徑直跪倒撲在了薛含雪的衣擺上。 須臾間扯得薛含雪一個踉蹌,兩人差點倒在一起。 大庭廣眾之下,雙膝跪地摔在門口邊側,進進出出的人不免都看向了兩人。 薛含雪見周遭看料子的人都瞧了過來,尤凌霄還撲在地上狼狽的爬不起來。 她頗感羞臊,哪里見到過光風霽月的尤凌霄如此狼狽過,連忙催促道:“你快起來啊?!?/br> 尤凌霄哪里不想趕緊起來,只是后腿麻的使不上力,越緊張的要爬起來越亂。 薛含雪的侍女見狀趕緊去攙扶尤凌霄,幾個人在門口跟雜耍一般折騰了一通才匆匆離開。 霍戍回過頭,身側躲在貨架上的小哥兒卻早已經雙眼通紅,眼淚跟發了洪水一般。 又礙于旁人目光,用手背一直遮著眼睛,眼淚卻越擦越多,都已經滑到了下巴上。 桃榆也有些慌亂,他一哭起來便沒完沒了,即便是哭的勁兒已經過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說不準還得岔氣,倒是讓人覺得他格外愛哭還傷心的不行。 他知道自己失態,后悔方才生氣紅眼,這才收不住。 正怕旁人瞧完了尤凌霄的雜耍,就要看到他的狼狽而不知當如何時,一塊熟悉的素帔又落到了他的肩上。 他吸了吸鼻子,偏頭看向霍戍。 霍戍看著淚眼汪汪,像是用濕帕子糊了一把臉的小哥兒,哭得睫毛都粘在了一起,跟朵雨打的荷花一樣。 他眉頭緊鎖,抬起手想要攬過他的肩,可手臨觸到人時,終歸還是收了回去。 霍戍暗嘆了口氣:“走吧,先回去?!?/br> 第18章 桃榆裹著一層被子,坐在床上,對著銅花鏡用剝了殼的雞蛋輕輕的滾著眼睛。 他心跳的有些快,情緒還有點平穩不下來,時不時得抽一下。 黃蔓菁坐在一頭剝著雞蛋殼兒,紀揚宗背著手緊夾著眉頭走過來又走過去,屋里很安靜,卻又是無聲勝有聲。 紀揚宗火氣大,早想破口問候尤家祖宗十八代了,可見著自家哥兒這幅模樣又怕開口再讓他傷心。 他愁見桃榆掛在衣架上的一塊黑色大長素帔,看著怪眼生的,不似是自己哥兒的東西。 正想問桃榆是不是去了他阿祖那兒,不過還未開口,就被自己媳婦兒斥了一句。 “你可別再那兒轉來又轉去的了,眼睛都給我轉花了?!?/br> 黃蔓菁剝好雞蛋輕輕吹了吹,上前去扶著桃榆給他滾了滾紅得像是要透血的眼睛,心疼的不行,便是更埋怨起紀揚宗來。 這時候說什么就不該這門親也不恰當,只得借著旁的數落紀揚宗一句。 紀揚宗知道妻子心里有氣,也沒還嘴。 他上前看著一張臉冰涼眼睛通紅的桃榆,溫聲道:“爹定然去給你討個公道回來,這尤二郎忒不是東西?!?/br> “我已經不傷心了?!?/br> 桃榆吸了吸鼻子,本想表現的堅定些,只可惜聲音也還是潺潺弱弱的。 紀揚宗沒說話,微嘆了口氣,這可憐見兒的模樣說不傷心了哪里有一點說服力。 桃榆知道他爹不信,他把手里的雞蛋放下,拉住了紀揚宗的手:“爹,你別去尤家尋事?!?/br> “你還為著他們家想,見利忘義的東西,全然是把我們家給忘了?!?/br> “我不是替他們說話?!?/br> 桃榆道:“紀氏和尤氏在村里扎根了這么多年,要是爹去鬧了起來,大家看笑話也就算了,往后兩姓可還是要在村里過日子的?!?/br> “他…他攀附上的可是同知大人?!?/br> 紀揚宗手一頓,只覺得渾身發冷。 立時明白了桃榆的意思。 他心頭憋悶,怪不得這些時日總是不得勁兒,果然是有大事發生。 “當初孫鳶娘一派可憐樣求到家里來,又說溝里姓王那個婦人嘴碎四處說她不是,害得她名聲不好。我想著她嫁到尤家以后也盡心侍奉著丈夫,對兒女也是悉心教導,當是王咀艷說人長短夸大其實害了孫鳶娘。不想,她哪里清白,今尤凌霄也學得拜高踩低,左右逢源了?!?/br> 紀揚宗說來悔恨莫及,一時看走眼險些搭了自家哥兒的一輩子。 “這些年這母子倆在紀家面前做小伏低,裝的恭敬可憐,而今飛黃騰達了,一朝便暴露了本性?!?/br> 縱使紀揚宗這個歲數的人了,也不得不再感慨一回人性。 如今事情棘手,他手上雖然握著尤家的信物,要真撕破臉他不一定能得到多少好處,只是尤家狡猾,竟攀附上了同知大人。 當初尤凌霄中秀才時,他還曾與同知提過尤凌霄,只是礙于尤凌霄是他的準女婿,為避嫌不可舉薦。 他也便沒有多費功夫,不想尤凌霄暗中早已經和薛家有了來往,竟還瞞著他,若非是桃榆今日城中撞見,哪里曉得他本事已經這么大了。 這薛同知并非善茬,若有心自己女兒與尤凌霄,不可能會稀里糊涂不知尤凌霄是否有婚配。 便是想到這層,他后背才不由得發冷。 民如何能與官爭? 他要是鬧起來,屆時得罪了同知,往后少不得被穿小鞋,被擼了里正也未可知。 紀家若只有他這一房姑且可以為著一口氣和尤家鬧,但紀家卻還另有好幾房人,當初好不易把里正的位置從尤家挪過來,這遠不是他一人功勞,不乏還有整個紀氏的力量。 他又哪里能只為了自己家而不管不顧整個紀氏。 紀揚宗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心中憋苦:“小桃子,是爹沒本事委屈你如此?!?/br> “爹,你說的什么話。我也沒覺得多委屈,能早些知道他是什么心性,也比真的踏進了那家門才曉得而后悔的強?!?/br> 紀揚宗眸光發冷,看著自家哥兒紅透的雙眼,心中雖是有百般不甘,想要鬧死尤家,可既不愿為了宗族利益而委屈了他唯一的孩子,也不能為了自家一口氣而毀了宗族。 “事已至此,那也便只能隨了尤家的意,我們……退婚!” 紀桃榆和黃蔓菁聞言,疏忽都抬頭看向了紀揚宗。 黃蔓菁遲疑道:“若是當真如此,只怕是外頭得議論了。屆時少不得人揣測兩家毀親的原因,到時候小桃子的名聲……” “倘使自不跨出這步,尤家一拖再拖,耽擱的也是小桃子。他如今攀上了薛府,即便今時不退婚,來時也照樣要退?!?/br> 黃蔓菁心中發冷。 “時下自己退婚尚且還有個先機,若是拖著,屆時薛府干預,我們紀家當何自處?!?/br> 桃榆見此,他堅定道:“尤家能這么左右逢源,無非就是拿著悔婚有損名聲我們不敢如何,且現在又已經靠上了薛家。薛家明知尤凌霄有婚約尚且如此,也不過蛇鼠一窩,我自愿悔婚成全他們?!?/br> “倘若別人家因我毀過親不明所以便不欲與我們家結親,我也認?!?/br> 黃蔓菁聽桃榆這么說,也下定了決心:“既你不覺不舍,那爹娘自也不會讓你繼續陷在尤家,受他們的氣?!?/br> …… “好生生的咋就被針給扎了,還是大布莊,怎的伙計打掃的這么不妥當?!?/br> 下午,尤凌霄瘸著腿從城里回來,看著兒子后腿彎處青紫了大片,她心疼的趕緊去拿藥酒給擦拭。 “我非得去十里布行去找他們不可?!?/br> “還去什么啊,嫌在那兒丟人還不夠么。薛小姐回去以后便躲到了屋里去了,脾氣也太驕縱了些,幸而是同知大人并未有見怪?!?/br> 尤凌霄嘶了一聲,皺著眉同孫鳶娘道:“這藥酒不好使,娘,你把我屋里桌上的小瓷瓶拿來?!?/br> 孫鳶娘依言去取了瓷瓶來,重新給尤凌霄涂抹在淤青傷口上。 尤凌霄舒了口氣:“桃榆的藥歷來是管用的,想來要不得兩日就好了?!?/br> “他自己一個藥罐子,也就擅長搗鼓這些了?!?/br> 尤凌霄道:“我待會兒還是去一趟紀家?!?/br> 孫鳶娘不愉道:“你的腿都傷成這樣子了,還想著往外頭跑什么,下午就在家里好生待著看看書,別耽擱了學業。待著腿好一點了再去也不遲,左右都在村子里?!?/br> 尤凌霄今日去和薛含雪接觸了一番,雖是同知待人倒是寬和,可惜那大小姐的脾氣卻并不對他。 如此一經比較,他愈發覺得還是桃榆更好些。 “先前鄉試上榜娘也不讓我第一時間去同紀家說,紀伯父對我早有了微詞,這在村子里還不去同他老人家告歉,只怕是鬧起來?!?/br> “鬧什么鬧,尤紀兩姓這些年也算是旗鼓相當,你現在是舉人老爺,那紀氏就算是頂著里正的頭銜也趕不上咱們了。往后若是和薛家結親,里正的頭銜還不是任憑你來決定?!?/br> “現下尤家只怕是上火憂心你不要他們家那個,冷一冷也是要他們曉得是誰才是說得起話那個,若是太熱絡了,反倒是叫他們得意?!?/br> 尤凌霄微微吐了口氣,仔細想了想,如此也好,過兩日自己腿好了再去看桃榆,也省得讓他見到自己這幅狼狽樣。 兩人方才說罷,院子里卻傳來了敲門聲。 “誰???” 孫鳶娘瓷瓶一放,道:“說不準兒又是你姨母家那個夏哥兒來了,平素最是愛貼著來的,你又不是不曉得?!?/br> “他還指著能嫁給你呢,大字都識不得兩個,又粗俗不講禮數,還不如紀家那個?!?/br> 尤凌霄道:“說來家里設宴的時候表弟好似沒來?!?/br> “你姨母說他感染風寒病了?!?/br> 孫鳶娘在屋里罵罵咧咧的,磨蹭了一會兒才前去開門:“來了?!?/br> 尤凌霄嘆了口氣,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好,又把褲管放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裳。 卻聽道她娘在外頭道:“里正黃娘子如何過來了?可是今年賦稅的事情?” 尤凌霄眉心微動,不想紀家人竟然過來了,可按理說賦稅今年他們家已經不用繳了才是。 須臾,孫鳶娘引著紀揚宗和黃蔓菁一同進了屋。 尤凌霄連忙笑著叫人,招呼二人坐。 紀揚宗看見屋里的尤凌霄,道了一聲:“凌霄也在啊,正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