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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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沈鸞喜那春江上的細樂聲,阮蕓當即叫人做了一艘畫舫,供沈鸞游樂。 博古架上置著價值連城的紅珊瑚,阮蕓擔心沈鸞受委屈,所以她屋里的一切,樣樣都要最好的,皆是阮蕓一手cao持。 茯苓小心翼翼攙扶著沈鸞起身,楊妃色牡丹蝶紋織金錦春衫輕薄,襯出沈鸞盈盈一握的纖纖素腰。 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光瀲滟。 畫舫泊在岸邊,茯苓和綠萼一左一右,攙扶著沈鸞下了畫舫。 美人翩躚裊娜,云堆珠髻。 江南青州文人雅士居多,閑時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剛到青州那會,沈鸞出門,馬車上必是各家公子送來的桃花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可惜沈鸞不常出門,如今日在畫舫待上片刻,岸邊已有不少公子候著。 柳垂金絲,沈鸞一登岸,眼前當即晃過一道人影。 那人手執詩文,折扇擋住半張臉,出口成詩:“沈姑娘覺得邱某這詩如何?若是沈姑娘喜歡……” 話猶未了,忽而身后傳來一聲譏笑:“你這詩不單沈姑娘喜歡,我也喜歡,聽了容易入眠?!?/br> 邱公子面紅耳赤:“你……” 那人等不及,伸手撥開邱公子,移步至沈鸞身前:“沈姑娘,這是家母做的桃花酪,姑娘嘗嘗可還喜歡?若是喜歡,改日我再叫家母……” “這桃花酪我卻是喜歡得緊,替我謝過秦夫人,改日我定當登門道謝?!?/br> 倏然,身后遙遙傳來一聲笑,墨綠軟簾掀開,阮蕓扶著侍女的手,自馬車上而下。 秦鈺眾人皆知阮蕓的身份,拱手抱拳:“阮夫人?!?/br> 知曉自己的心思被阮蕓戳穿,秦鈺也不惱,只笑:“沈姑娘若是喜歡,也可隨阮夫人一起,秦某家里雖……” 阮蕓狠剜人一眼,她笑盈盈:“還不走?” 一眾公子作鳥雀散。 沈鸞眉眼彎彎:“姨母怎么來了?” 阮蕓輕笑,挽著沈鸞的手上了馬車:“我若不來,你不定得花多少功夫,才甩得掉那些人?!?/br> 她凝望沈鸞一張臉,面如桃花,一雙杏眸似秋水,明眸皓齒,鶯妒燕慚。 這張臉,真真是像極了jiejie,當年jiejie出門,也是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往事于沈鸞而言無異于道道傷疤,阮蕓不欲沈鸞傷心,只道:“這秦公子雖然膽子大,人倒是挺好的。他們家就住我們隔壁,先前我碰著他母親兩三回,卻是個可人兒,也怪不得秦老爺疼她,逢人就吹噓他家夫人有多好?!?/br> 沈鸞倚在阮蕓肩上,笑靨如花:“姨夫對姨母也是好的?!?/br> 阮蕓睨她一眼:“說他做什么?!彼龘е螓[的肩頭,笑得溫柔,“秦家那樣的人家,雖不算大富大貴、鐘鳴鼎食之家,但也是……” “姨母?!鄙螓[聽出阮蕓的弦外之音,雙眉稍攏,“姨母莫不是嫌棄我昨日多吃了兩碗飯,想早日把我嫁出去?” “胡說八道!姨母怎么可能嫌棄你!”阮蕓著急,她自然是不急著沈鸞嫁人的,若是沈鸞能陪在自己身邊一輩子,阮蕓更是樂意。 只是…… 她望著沈鸞一雙眼睛,忽而想起自己先前在天水鎮那會,彼時阮蕓還不知曉裴晏的真實身份,然她卻實實在在見過沈鸞笑開懷的模樣。 那樣明朗的笑容,在那次走水之后,阮蕓就再也沒見過了。jsg 裴晏是五皇子,還是如今的新帝,那吃人的皇宮害了jiejie一生,阮蕓自然不肯讓沈鸞再進京去。 阮蕓輕輕嘆口氣:“你若是不喜歡秦鈺也無妨,姨母再幫你相看別的就是了?!?/br> 沈鸞無奈垂首:“罷了,我近來不想這些?!?/br> 阮蕓焦急不安:“可是那個裴……” 一語未了,阮蕓驚覺直呼皇帝的名諱是大忌,忙收了聲,她低頭,“姨母只怕你還念著他?!?/br> 沈鸞唇角挽起幾分笑,目光低垂,視線落在腳尖:“不會了?!?/br> 沈鸞聲音低低。 前塵往事,如過眼云煙。當日身處火海,她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不曾想會被阮蕓救出。 沈鸞自幼身上戴著一個日月扣,小的時候她還奇怪,怎的那日月扣只有“日”,缺了“月”。 后來遇上阮蕓,沈鸞方知那日月扣的“月”在阮蕓身上。 兩方玉扣合二為一,方是完整的日月扣,那是生母留給沈鸞唯一的物什。 而那鳩占鵲巢的沈氏…… 沈鸞低垂著腦袋,手中絲帕攥緊,當日謀害自己的人心思歹毒,一把火燒干天安寺,連著沈氏和沈廖岳住的客棧,也被燒得干干凈凈。 那兩人……自然也命喪火海。 而裴晏,弒父殺君,謀權篡位,他如今已是萬人之上,得償所愿,想來亦不再記得自己。 沈鸞也不想沾染京中是非,平白無故害了阮蕓一家。 她挽唇,不知是在回復阮蕓,還是在自言自語:“……那些事,我早忘了的?!?/br> 馬車緩緩在喬府門口停下,一眾奴仆手持羊角燈,垂手侍立在喬府前。 黃昏滿地,長街寂靜,忽而聞得隔壁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秦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 “逆子!那是你娘親手給我做的桃花酪,誰叫你都吃了!” 雞飛狗跳,吵鬧不斷。 秦老爺怒氣沖沖,揮著木棍將秦鈺轟出家門,吩咐家?。骸敖褚拐l也不肯給他飯吃!” 哐當一聲,秦府大門緊閉,只有一左一右兩頭石獅子作伴。 秦鈺拍打府門:“爹,不讓我吃飯你趕我出門做什么,我今夜……” 余光瞥見臺階下沈鸞一行人,秦鈺清清嗓子,重束衣冠,言笑晏晏猶如翩翩公子。 “讓阮夫人和沈姑娘見笑了?!彼佳鄱研?,拱手作揖,“今夜可否叨擾府上一晚,秦鈺所求不多,一碗米飯足矣?!?/br> …… 落日余暉,黃昏散盡。 蓬萊殿靜悄無人耳語,崇閣巍峨,一眾宮人身著華服,低垂著頭,雙手捧著漆木茶盤。自廊檐下穿過。 忽而瞥見園中那幾株紅梅,又覺心生詫異。 去歲裴晏命人砍去蓬萊殿中的紅梅,眾人只當他是對已逝世的長安郡主不滿。 然沒想到砍去紅梅后,裴晏又從別處移來紅梅,命重新種下。 裴晏從不在養心殿留宿,只日夜踏足蓬萊殿。新帝殘暴無情,就連先前服侍裴晏的李貴,也因做錯事被打斷一條腿,從此宮中再無人見過他的身影。 落日西斜,余暉灑落在廊檐下。 紅日映照在裴晏眼中,恍惚之際,他好像又回到了去歲那日。 他想著沈鸞還在別院等著自己,想著自己出門前,沈鸞含情脈脈的那一聲“待你回來,我們就成親”。 手里握著沈鸞那四不像的木雕,裴晏唇角難得浮現一點笑意。 快馬揚鞭,馬不停蹄。 落日溶金,迎接自己的,卻是天安寺被焚的消息。 而沈鸞,亦在那場火海中喪生。 滿地狼藉,天安寺幾乎被燒得精光,山門的牌匾搖搖欲墜,布滿塵埃和灰燼。 裴晏站在廢墟前,雙目平靜無波:“夫人呢?” 他低聲,又問了一遍,“……夫人呢?” 李貴雙膝跪地,額頭貼著地面:“主子……” 裴晏等不及,大步流星走向李貴,一手提起李貴的衣襟,他猩紅著雙目,一字一頓。 “夫人呢?” 領口勒得李貴喘不過氣,臉上泛紅,只余雙手在空中晃動。 李貴吐字艱難:“是、是奴才的主意,主子若是要怪……” 哐當一聲,李貴被裴晏狠狠摔在地上,他俯身,手指扼住李貴的喉嚨,指尖泛白,可見力道之大。 他留了暗衛在別院,李貴擔心裴晏在島上孤立無援,自作主張將暗衛調走一半。 氣息漸弱,李貴喉嚨發緊,幾乎發不出聲響:“奴、奴才……” 裴晏加重手上力道,又狠狠將人往地上摔去。 越過李貴,裴晏直往沈鸞最后所在的偏房走去。 那偏房早就被火燒得一干二凈,灰塵漫天。 裴晏站在廢墟上,眼前晃過的,是出門前沈鸞那張笑臉。 她說,會等自己回來的。 她說,待他回來,他們就成親。 手指扒出了血,裴晏跪在地上,他不厭其煩,一遍遍翻找廢墟下的殘物。 有時是斷臂,有時是燒得不成形的頭顱。 不是不是,都不是沈鸞。 裴晏活在微弱希望中,他怕尋不著沈鸞,又怕尋著了,對方只剩下一堆灰燼。 在天安寺搜了五天五夜,裴晏不眠不休,一雙眼睛紅得嚇人。 擺在他眼前的,卻是六十只斷臂,九十六只腳,還有些看不出人形的組織。血rou模糊,觸目驚心。 有的人運氣好,還能剩下一根斷指,而有的人,卻是尸骨無存。 耳邊哭嚎聲不絕于耳,喪失親人的家人哀痛,放聲大哭。 有母親摟著兒子的斷腳,哭瞎了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