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38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斷了線gl(純百)骨科、成為我的籠中雀、《海賊王》梅開二度的她不想做海王
在偏房稍作歇息片刻,沈鸞總算悠悠轉醒。 昏暗的屋子不見半點光亮,只偶有落日余暉穿過窗紗。 桌上還有一個沐盆,想來應是茯苓和沙彌要來的。 睜眼,入目是茯苓哭腫的一雙眼睛,沈鸞強顏歡笑,撐著手自榻上坐起:“別哭了,我沒事?!?/br> 茯苓不信,卻也不敢任由沈鸞動作,忙不迭拿衣袖抹去眼角淚水,扶著沈鸞倚在靠背上。 “郡主?!彼÷曕ㄆ?,心大如茯苓,也知曉沈鸞定是在那酒樓后面看見了什么。 “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可告訴奴婢?!?/br> 茯苓垂下眼,她手無縛雞之力,身份比沈鸞還矮了不知多少,有心無力,自然幫不上什么忙,“奴婢雖無用,但郡主若肯說出來,別憋在心里,到底還是好的?!?/br> 沈鸞苦笑,喉嚨酸澀溢滿。 那樣匪夷所思的消息,若非她親耳所聞,定狠狠叫人打出來,大罵那人胡言亂語。 然那卻是沈氏親口所說。 ……沈氏。 沈鸞倚在青緞靠背上,一手揉著眉心,她的母親是假的,父親也是假的。 她喊了十多年父親的人,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甚至到現在,沈鸞還不知那兩人真正的名字。 沈鸞唇角勾起幾分嘲諷譏誚,忽然又想起裴晏。 手指下意識翻找袖中一直攥著的美人,沈鸞雙目一驚,連著自己的荷包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沒尋得那木雕的下落。 茯苓跟著心下一緊,只當是丟了什么重要物什:“郡主,你在找什么,奴婢幫你?!?/br> “是……一個木雕?!奔毤毣叵?,沈鸞忽而恍然,“我想起來了,定是剛剛在主殿前弄丟的?!?/br> 茯苓松口氣:“一個木雕而已,奴婢去尋來便是,興許已叫人撿著也未可知?!?/br> 她溫聲寬慰著沈鸞,“郡主且在這稍等一會,待奴婢……” 視線越過沈鸞肩膀,茯苓心下詫異,“今日這落日怎么……” 余音戛然而止。 茯苓瞪大眼,“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燒,頃刻間沈鸞已置身于火海之中。 偏房的槅木扇門不知何時落了鎖,屋里的青紗帳幔落了火星子,瞬間涌起一股熱浪。 火星子噼啪作響。 驚呼聲,求救聲不絕,然又很快淹沒在火海之中。 火勢蔓延,偏房久未修繕,頭頂懸梁哐當一聲掉落。 沈鸞眼疾手快,將茯苓往后一拽:“——小心!” 火光沖天,視野之內除了刺眼的赤色,再無其他。 手掌摔破皮見了血,沈鸞手腕一截摔斷的橫梁,狠狠朝那窗子砸去。 窗子紋絲未動,撲面的火jsg光朝她臉上涌起。 沈鸞匆忙往后退去。 腳步聲尖叫聲自院外傳來,大火如金龍翻涌,來勢洶洶。 耳邊又一聲重響傳來,一橫梁從天而降,沈鸞和茯苓齊齊往前撲去。 轟的一聲,原先站著的地方早就叫火龍吞噬。 濃煙滾滾,青煙撲鼻。 茯苓往日也只在宮里待過,何曾見過這般兇險景象。 雙腳發抖,手指再也撐不起什么力氣,她還是奮力擋在沈鸞背上,一手擁著沈鸞。 茯苓氣息不穩:“郡主,奴婢、奴婢護著你。若有來世,奴婢還要……還要伺候你?!?/br> 眼前火光映照,宛若身在白晝。 口中發不出任何聲音,沈鸞反手握住茯苓的手。 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木地板guntang,火舌吞噬,直沖自己而來。 意識渙散的前一瞬,沈鸞迷迷糊糊,好像看見有一人跨越火海朝自己奔來。 許是地府來的鬼差。 兩世為人,不想最后都不得善終。 沈鸞唇角挽起幾分苦笑。 走馬觀花,最后晃過的,竟是裴晏的身影。 沈鸞慢慢閉上了眼。 從此這世間,再無長安郡主。 第七十九章 一年后。 春江水暖, 兩岸猿聲悠悠,不絕于耳。 青波蕩漾,映照春光無限。 茯苓雙手捧著黑漆木茶盤, 款步提裙,輕手輕腳登上畫舫。 彩繡盤金緙絲屏風擋著, 遙遙的, 只能望見貴妃榻上一個影綽身影。 綠萼手執紅柄寶相花紋織雨錦團扇,遍身珠羅, 挨著貴妃榻坐在腳凳上, 輕輕為貴妃榻上的沈鸞扇風。 涼風習習。 畫舫晃晃悠悠,金漆木竹簾擋住了半隅好春景。屋內光影晦暗,案幾上設爐瓶三事, 青煙彌漫。 茯苓悄聲將糕點置在長條木案幾上,探頭去看:“……姑娘睡了?” 綠萼頷首,擔心驚擾沈鸞, 不敢高聲,只躡手躡腳放下帳幔, 悄聲攜茯苓往外走。 “小點聲,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可別又吵醒了?!?/br> 自去歲那場大火后, 沈鸞常常夜不能寐。阮蕓遍請天下名醫,都束手無策,只道是心病所致,無藥可醫。 起初阮蕓怕京中來人, 發現沈鸞的蹤跡。自火海救走沈鸞后, 阮蕓不敢耽擱,連夜帶了沈鸞逃往西域邊陲小鎮。 也幸而丈夫家中經商, 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就連西域也有自家的私產。 今年開春,阮蕓聞得江南青州有一名醫,且京中近來太平,想來那事已過去一年,阮蕓又帶著沈鸞在青州住下。 綠萼小心翼翼掩上房門,畫舫兩側系著各色的七彩琉璃燈籠,小巧精致。 春風拂面,綠萼瞥一眼茯苓掩藏在衣袂下的手臂,輕聲問:“今日可上過藥了?” 那日阮蕓和丈夫沖入火海,雖及時救走沈鸞和茯苓,然茯苓手臂不慎被掉落的橫梁砸中,留下疤痕。 茯苓心大,且死里逃生,活著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她笑著朝綠萼點點頭,二人自幼在宮里長大,后來又跟著沈鸞,從未想過會有一日離開京城。 仙袂翩躚,茯苓覷一眼槅扇木門,小聲道:“夫人之前找的那位大夫真是神仙,他開的藥我用了,不到一周手上的疤痕便淡了許多,如今不細瞧,也看不出來,只是屋里那位……” 茯苓和綠萼相視一眼,默默在心底嘆氣,識趣揭過這一話題。 說來也巧,她二人的命都是阮蕓救下的。 當日被沉江,綠萼還當自己必死無疑,不想有朝一日還能服侍沈鸞。 茯苓輕聲,當日以為綠萼命喪江中,她還在江邊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你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想著回京送回你家中……” 一語未了,茯苓方想起自己說錯話。 怕泄漏行蹤,綠萼自去歲后就再沒和家人通過信。 綠萼知她心中所想,笑看她一眼:“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不在,他們興許還能躲過一劫,也算因禍得福了?!?/br> 正說著話,屋內忽的響起一陣窸窣聲響。 是沈鸞午歇醒了。 茯苓和綠萼忙收了聲,急急推門而入。 青紗帳幔挽起,沈鸞一頭青絲松散柔順,只堪堪用一支簪子挽著。 阮蕓只有沈鸞這一個侄女,沈鸞所用之物,自然樣樣精細上乘,未曾馬虎。 沈鸞曾隱晦暗示阮蕓,自己所用,未免過于鋪張,她擔心阮蕓的夫家對她不滿。 阮蕓聽了只笑,摟著沈鸞直喊心肝兒:“我就只你一個侄女,jiejie不在,我自是要替她照顧好你的。且金銀財寶乃身外之物,你為它費那心思做什么?姨母別的幫不上你,這點小錢還是出得起的?!?/br> 后來沈鸞才知,阮蕓和丈夫喬鴻淵是青梅竹馬,喬鴻淵本是一介商人,自然入不得了阮父的眼。阮蕓不顧父親反對,堅決嫁給喬鴻淵。 成親后她也沒在家相夫教子,而是幫著喬鴻淵打理生意。 現如今喬家富甲一方,阮蕓也是喬家的二當家。 沈鸞彎眼笑:“怪道我聽下人都是喊姨母‘阮夫人’的,原是因著這個緣故?!?/br> 阮蕓眉眼彎彎:“我再怎樣也是個婦人,喬郎這般,不過是怕那些下人輕看了我,覺得我不過是喬家的主母?!?/br> 喬夫人和阮夫人,雖一字之差,卻相差萬里。 jiejie不在世上,阮蕓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送到沈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