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有時候也不用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那么慘烈的
睜眼上班,朝九晚五,晚上和媳婦兒聊聊天,偶爾各處飛參加演習,陳參謀長這日子過得,時間跟水一樣溜走,轉眼就到了冬天。 當然,年假是不可能有年假的,今年一個月滿滿當當休完了,拿槍指著他也擠不出來——嗯,除非是老婆生日。 “就一天,就一天,老大!這關系到我明年能不能給您遞結婚申請的事兒!”陳承平一臉誠懇,“就一天!” 楚循煩得要命:“你他媽一天就能到家門口,人都摸不到,你就圖看一眼? ” 就是說,抓緊了還是能摸一摸的。 陳承平嘿嘿兩聲:“那看一眼也是好的?!?/br> 實在磨不過,楚循大筆一揮:“我的假給你三天,自己把工作安排好,過年哪兒也別想去,就在家里守著!” “老大!”陳承平都快感動了,“我結婚您會來參加的吧?您坐父母那桌!” 楚循實在憋不住了,笑罵一句:“滾出去!” 還父母那桌,給你陳承平當爹,老子有那么老嗎? 當女方代表還差不多,好歹看起來基因要優質一點兒。 今年天氣反常,不過十月份,京城第一場雪已經撲簌而下,冬消息隨著冷風來來去去。 沉平莛抱著外套走出來,遞給寧昭同,眼里沉淀著雪夜微光:“你今天狀態不太一樣,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br> 她含笑道謝:“今天是我生日,歲數不小,也快三十了?!?/br> 沉平莛一怔:“那不巧,不該今天叫你出來?!?/br> “幸虧您叫我出來,否則又是一個人在家,帶著貓過?!?/br> “怎么還是一個朋友都沒有?!?/br> “朋友還是有的,只是不熟的不愿意請到家里來,夠熟的又太遠。強求他們過來陪我過個生日,沒覺得多熱鬧,倒總覺得虧欠?!?/br> 沉平莛淡淡一笑:“你是過得太清楚了,有時候糊涂些好?!?/br> 她輕嘆:“只是不敢求得太多……怕一個都留不下?!?/br> 他沉默了片刻。 少頃,他突然問:“剛剛的電話,是他?” 她看過來。 沉平莛直視她的眼睛,沒有挑釁的意味,卻也不躲不避。 也是,本來也沒想瞞,更不可能瞞得住。 寧昭同點頭:“對,請了假,說回來陪我過生日。我讓他來接我,估計才出順義不久?!?/br> “那你可能判斷有誤?!背疗杰鸬?。 “嗯?” 沉平莛指了指下方。 她目光隨著過去,看到一個圓潤的后腦勺,那個后腦勺好像對視線極為敏感,瞬間就回了頭,對上他們的目光。 她既驚又喜,抬起手,搖了搖。 看見她旁邊的男人,陳承平目光一沉。 沒有得到回應,她心里明白緣由,開口問他:“雖然您上次說下不為例,不過……” 欲言又止,女人的期待融化在瀲滟的眼波里,讓他幾乎說不出拒絕的話。 少頃,他頷首:“去吧?!?/br> 她頓時笑開:“謝謝您!” 剛邁出一步,卻又被他叫?。骸笆菧蕚渚芙^我嗎?”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回首,輕輕點頭:“嗯?!?/br> 說完,她邁步出去,再沒回頭。 把單薄的軀體摟進懷里,陳承平才有了一些離開基地的實感。 埋到蜿蜒而下的長發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任由熟悉的香水味浸滿呼吸道。手臂收緊,她一截腰細得他恰能單手環住,手掌扣緊,就像他的世界就此圓滿。 他低聲問:“冷不冷?” 寧昭同笑著仰起臉:“動起來就不冷。你呢?適不適應?” “不太適應?!?/br> “嗯?” 她開玩笑的,他陳參謀長當年的單兵巔峰,就這點溫差還能不適應? 陳承平不滿地蹭蹭她的臉頰:“不適應你旁邊站著個男的,而且怎么又是他,天天叫你吃飯喝酒,是不是對你有想法?!?/br> 沉默蔓延了一瞬,又被飛快地收住,她笑:“對啊,不過我拒絕他了?!?/br> “……” 他抬起頭,撞進一雙水光瀲滟的漂亮眼睛里。 幾乎不用再說,他意識到,她說的是真的。 他微微屏息:“他想要你做什么?” 她輕輕搖頭:“咱們回家再說?!?/br> 其實是一個極為清楚的交易,不過那方身份特殊,便讓事態味道有些不對。 她汗津津地軟倒在他懷里,到底是在意他異樣的沉默,輕聲道:“別擔心?!?/br> 他難得的有點不知所措,收緊手臂:“我不知道該怎么辦?!?/br> 他肆意慣了,大半輩子從沒忌憚過什么東西,卻沒想到真正想要一個女人的時候,會發現他完全無能為力。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會處理好一切,相信我,”她把額頭貼上來,聲音很低,“他對我不是男女之情,就算我真有什么讓他想要的,也有一萬種替代的方式。他到底是在上面架著的人,掣肘夠多,不至于拉下臉來逼我,你不用擔心?!?/br> 他舒出一口氣,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可、那可能是更好的一條路,對于你來說?!?/br> 她微微一僵,而后抬起上半身,眼神銳利:“你什么意思?” 他像被刺了一下,臉轉開,又被強硬地扳回來。 沉默許久,他迎著她含怒的視線,開了口:“他沒強迫你,你嫁給他,總不會過得太難受。你這工作夠體面,他肯定也不會關著你。還有楊家,對于他來說都不算事兒……你嫁給他,這幾年過了,他要真能走到那個位置上,還有誰能給你氣受?說不定到時候閱兵檢查什么的,你站上頭,我還能在下面看著你?!?/br> 她盯著他,盯了很久。 他笑了一下,有點發苦:“我說真的?!?/br> “我認識你這么久,你以前說的話加起來都沒這句冒犯我,”她也笑了一下,有點冷,“陳承平,你描述得那么天花亂墜的,是不是還挺羨慕的,要不我給你倆拉個皮條?” 他臉色一下變了,想罵她怎么能說得出這么刻薄的話,卻一時開不了口。 “既然嫁給他那么好,你忙著跟我劃清界限干什么?你就不打算出賣一下身體和靈魂討好我,沒準兒以后有個三災六難的,我吹個枕頭風就過去了?” 他盯著她,胸口起伏。 她不退不讓,含著一點壓抑的怒火,望到他的眼底最深處。 許久,他罵了句難聽的,用力一下子把她掀到身下,就著方才的狼藉頂了進去:“小丫頭,就仗著我不敢揍你!” 她驚喘兩聲,聞言也怒了:“我他媽要是、打得過你、啊,啊、我高低,拿鞭子,啊、狠抽你一頓……” 他笑:“你還會用鞭子?” “不服試試!” “就知道跟我耍橫,也就這點兒出息?!?/br> “我、你他媽的……” 她揪著他的發根,也有點發狠,一口咬在他唇上,立馬就滿口的血腥味兒。一點疼痛反倒讓他更加興奮,下身重重地撞到最里面,笑道:“以前還沒看出來,寧老師發火那么嚇人,真生氣了?” “你、嗚,別撞了……” “求求我?!?/br> “求你媽!” “嗯?想見我媽?” “我” 突然鈴聲響了,他動作一滯,看向旁邊的手機。 她如蒙大赦,爬過去摸手機,結果還沒等接起來,讓他拉著腳踝又拽回來,滿滿地楔了進去:“你接,我不出聲兒?!?/br> 她警告地瞪他一眼,按了免提。 傅東君笑著打招呼:“同同,晚上好?!?/br> “晚上好哥?!?/br> “忙到現在才來得及給你打電話,還沒睡吧?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工作那么忙,注意身體?!?/br> “今天怎么過的?有沒有和朋友一起吃飯?” …… 陳承平煩了,這人問七問八一點兒營養都沒有,再等下去他鳥都要軟了。他不滿地頂了她一下,她腰肢一顫,尾音差點沒穩?。骸皩?、對,出去聚了個餐?!闭f完膝蓋一抬想踹他一腳,卻被毫無懸念地按住,他揚了揚嘴唇,緩緩開始進出。 “不好往外說,唔……” “嗯,對,沒、沒事?!?/br> “已經回家了。貓?貓、啊,貓挺好的……” 傅東君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老感覺她敷衍得不行,頓了頓,直接問出來了:“你在干什么?” 她都快把床單摳破了,奈何這男人過分得要命,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著,就想看看她到底能忍多久。她深吸一口氣,聽到那邊再次追問“你怎么了”,破罐破摔地擲下兩個字:“zuoai!” 啪,掛斷電話,扔到地毯上。 他笑問:“你說傅東君現在是什么表情?” “你他媽還看戲!”她大怒上來狠狠一口啃上他的下巴,把他推到身下,“老子還不信了,今天不把你榨干我就跟你姓!” 他笑得妖氣四溢,發出有恃無恐的邀請:“嗯,我等著?!?/br> ……就是說,其實有時候也不用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么慘烈的。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寧昭同才困倦地睜開了眼。 旁邊躺著個人,她分出一點點通路確認了他的身份,就再次閉上了眼睛。 陳承平看見了,悠悠嘆了口氣:“我說什么來著,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逞什么強啊?!?/br> 她眼也不睜地朝后豎了個中指:“等你五十歲老子再來報仇?!鳖D了頓,又覺得心虛,補充道:“六十歲?!?/br> 他笑得腿都發軟,整個人湊過來,小聲道:“就這么喜歡我,想跟我過到六十歲?” “熱死了,別貼著,”她煩得踹他一腳,“再不想也總要盡到贍養的義務,法律規定的?!?/br> “啥?” “說你昨天還一身爹味兒恨不得早點把我打包嫁出去!”她罵罵咧咧,氣清醒了,轉過身來掐住他的下巴,“陳承平我告訴你,你以后再說這種話下半輩子都別進我家門兒!什么屁話你都能從嘴里出來……” 聽明白了,他卻不生氣,反倒心底里發軟。他摟住她,好聲好氣地哄了兩句,“是我混蛋,我這、大晚上腦子不好使,凈說混賬話?!?/br> “你什么時候腦子好使過?” “對著你什么時候都不太好使,凈想著我何德何能能找到那么好的老婆,我” “誰是你老婆,要不要臉?”她罵了一句,“那我多虧,找了個腦子不好的,我就合該受著?” 嚯,這脾氣。 他笑得無賴:“咱都在沉總那兒過過明面了,不結婚說不過去吧?至于腦子不好,這過日子,你腦子好就行了。我負責執行,保證完成任務,領導覺得怎么樣?” “現在用他來壓我了?陳承平,我沒打算跟你結婚,我們倆甚至不是什么正經情侶,捅你單位上可能都算你亂搞男女關系?!?/br> 看著她有點認真的樣子,陳承平連忙轉移開話題:“時候不早了,午飯想吃什么?咱出去吃還是我給你做?” 寧昭同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掃得他背脊都涼了,他吞咽了一下:“或者您有什么另外的指示?” “隨便吧?!彼淅淞滔乱痪?,翻身下床。 而后摔了個實的。 他連忙從后面把她抱起來,心都疼了:“我的小祖宗,這在家里都能摔成這樣,你讓我怎么放心……” 她惱怒地給他一橫肘,紅著臉夾緊了腿。 氣來得烈,散得也快。 吃完午飯,陳承平把人哄進懷里,小小聲地再次道歉,語氣誠懇得要命。寧昭同瞥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倒是毫不客氣地往他胸口摸了兩下,找了個地方趴著睡午覺。 昨晚也是真折騰累了,她一閉眼就睡了一下午。長久維持一個動作肌rou有點僵硬,他想動一動,看她不安地蹙了蹙眉,又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 六點過,她終于睜開眼,窗外夜幕已經壓下,深深淺淺的萬家燈火。 他低聲問,胸腔震動:“醒了?” 她仰起臉,頓了頓,抬身,和他交換了一個吻。 一觸及分,但意味著她態度的軟化,他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血氣不通的肌rou都瞬間滿血復活了:“餓不餓?想吃點兒什么?” “不餓,還是困,腦袋好沉,”她掀了掀眼皮,又有點不開心,“好煩,睡了那么久,都沒有好好跟你在一起?!?/br> 一句話說得他心都要化了,放緩了聲線:“還有兩天呢,我陪你出去轉轉?!?/br> “就兩天了,”她說著還委屈起來了,“你這一去又要好久好久見不到你,我好想你,酥酥也想你……” “再等等,過兩年我爭取朝北京調,到時候天天回家,好不好?” 她看著還是興致不太高。 他有點一籌莫展,突然目光掃到她書桌上剛出版的博士論文,如蒙大赦:“你的畢業論文不是出版了嗎,寧老師跟我聊聊?” 她微微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跟這位和平時代經歷過最多暴力與血腥的特種軍官聊起了戰爭倫理。 第二天沒課,寧昭同拉著陳承平去商區買了幾套衣服。陳承平不敢開口阻止,只是抱著奶茶陳述事實:“我一年到頭都穿不了幾次常服,不用買那么多?!?/br> 甚至還有那種能當正裝穿的外套,他都沒場合穿。 “今晚有個晚宴,”寧昭同拿下一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劃,“沒有媒體,你沒其他事吧,能一起出席嗎?” “什么晚宴,還帶我啊?!?/br> 真要帶他出去見人? “薛預澤生日,特地發了邀請函,還打了電話。上次人家幫那么多忙,不去不好?!?/br> “哦,他啊,是得好好謝謝他,”陳承平恍然,“他生日離你還挺近?!?/br> “他好像過陰歷,我也不清楚?!?/br> “我去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 陳承平笑:“他是不是想追你?” “你怎么知道?”寧昭同好奇地看過來,“不過為什么他追我你去就不合適?” 陳承平連忙解釋:“不是這意思啊,我就是覺得人家應該沒叫我,我去會不會不太好?!?/br> 她一哂:“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不用你應酬,把自己當保鏢就行了?!?/br> 保鏢—— 他心說這么自視是不是太掉價了,但不能否認被這個玩笑逗得還挺樂:“行,這個我熟!” 她輕笑:“走吧,回家把貓喂了?!?/br> 期南集團CEO薛預澤三十四歲生日,捧場的人自然不會少。會場布置得金碧輝煌,華麗的吊燈下男男女女觥籌交錯,衣香鬢影,溢彩流光。 薛預澤早早就看見她了,面上倒還與各樣面孔談笑風生,注意力卻早就大半在余光里。 她今天穿著及地的墨綠絲質長裙,露膚度不高,設計和剪裁也不扎眼,外套搭在臂彎里,整個人看著相當中規中矩。不過因為她實在太白,溫黃的光將肌膚打出明珠般的光澤,于是蜿蜒而下的漆黑長發里抬起一張妝容很淡的臉,一種如同腳下的平底鞋一般的從容姿態,一樣讓人不大能移開眼。 真是漂亮。 但看到她身邊站著的那位先生時,他眉眼驟然黯淡了幾分,那些纏綿心緒一瞬間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過玄早就跟他說過了,但真正看到這一幕,他還是難免有些——說不上惆悵或是遺憾什么的,只是懊惱沒把握好機會,至少在她出事那段時間,陳先生與她應當還沒有什么曖昧關系。 陳承平第一個發現端著酒杯過來的薛預澤,向她示意了一下:“壽星過來了?!?/br> 寧昭同轉過來,等他走近了,含笑祝道:“生日快樂,感謝邀請?!?/br> “該我感謝寧老師賞光,”薛預澤態度溫文,伸手,“還有陳隊長,您能來我就真是受寵若驚了?!?/br> 陳承平不喜歡這種場合,但薛預澤這人的確很難讓人心生厭惡,抬手交握,一觸即放,笑:“我今天就是寧老師請來的保鏢,要是不懂規矩你擔待點兒啊,祝你生日快樂!” 薛預澤道了謝,秀氣的細眉微微一挑,看向寧昭同:“來參加一個生日宴手筆那么大?” 她輕笑:“蹭吃蹭喝,薛總不介意吧?” 陳承平有意見了:“給點兒面子行不行?” “哪里的話,蓬蓽生輝,”薛預澤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手工西裝襯得他每根線條都合宜漂亮,“要是招待不周,先向陳隊長道歉?!?/br> “你太客氣了,沒打擾你就好?!?/br> 她頷首催他:“你去吧,還有其他客人?!?/br> 薛預澤點頭輕笑:“那我晚點再過來,兩位自便?!?/br> 兩人都沒應酬的心思,偶爾有面熟的過來跟寧昭同聊了兩句,她敷衍完就拉著陳承平找了個沙發坐著。 陳承平打量了一圈,確認環境安全,微微朝后任自己陷進去:“你怎么認識這么個財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