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鳥 第21節
她沒問人去了哪里,是死是活,總歸不會有什么好,秦簡州做事一向干凈,就像十二年前那件事的處理手法一樣——死不見尸。 當然,站在靳尋的角度,這是秦簡州應具備的辦事能力,既然是自小一起長大,自然是最熟悉靳尋脾氣的人。 靳尋要的是永絕后患,秦簡州從未讓他失望。 黎湘垂下眼,低語:“又讓你費心了?!?/br> 這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秦簡州直視前方,紋絲不動。 靳尋握住她的手,揉著她手指肚的軟rou。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小動作,他今晚有點興致。 黎湘沒有回劇組,而是去了靳尋的別墅之一。 靳尋之前磕了點藥,進門后先服用特別定制的緩解劑。 嗑藥不是他自己的喜好,是有些場合推不掉,需要適當融入。 他還喝了點酒,都是王公子那個情人喂到嘴邊的。 黎湘沒有問靳尋為什么跟一個新貴的情人逢場作戲,總歸是有利益牽扯。 而且他很擅長玩這種感情游戲,一句“愛”不說,卻能讓女人以為他眼里只有她一個,會將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甚至能為她肝腦涂地。 黎湘見過幾個女人上當,下場悲慘。 其中一個知道黎湘的存在,還跟她撂過狠話,說總有一天,她會和她一樣,不要以為自己就是特別的。 黎湘沒有反駁。 她不需要對一個陌生女人澄清,盡管她覺得那女人可憐,但對方并不需要她的同情。 或許在她們眼中,靳尋是可愛的,黎湘卻只覺得他可怕。 他英俊、多金,有時溫柔,有時強勢,無論是視覺沖擊,身體感知,還是財富吸引,女人很容易就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就像是造物主為女人精心設計的一道陷阱。 黎湘是慶幸的,她慶幸自己見過靳尋的另一面,吃過生活的苦,絕望過,所以才能深刻體會到即便現在擁有再多,也都是靳家給的,那些東西令她欲壑難填,同時也是深淵。 靳家能給她,也能拿回去。 靳尋需要的是個聽話的花瓶,有時候是一雙手套,一白一黑,白的展示給外人看,黑的則負責洗清一些不明資產,以免沾他自己的手。 花瓶碎了,會被清理。 手套破了,會被扔掉。 不知是否因為藥物,今晚靳尋的性質額外高,在床上使勁兒折騰。 釋放的那一刻,他死死地掐住她的腰。 她幾乎要昏過去。 天蒙蒙亮,黎湘洗完澡出來,準備離開。 靳尋不知何時起了,穿著睡袍,就站在窗前講電話。 見她要走,他比了個手勢,指了指茶幾。 茶幾上有個文件夾。 黎湘打開看了眼,持續驚訝了好一會兒。 她等靳尋講完電話走過來,想了想,措辭問:“你想要什么?” 文件夾里是一份dna鑒定報告,證實她和一個叫姚仲春的女人是母女關系。 dna鑒定報告當然是假的,黎湘不認識姚仲春,她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 而姚仲春,她是春城望族姚家姚家上一代的小女兒,這二十多年都沒有露過面,聽外面的人說,姚仲春早就死了。 靳尋淡笑道:“姚嵐需要一個幫手,以親人的身份?!?/br> 一個工具人,是她做慣的。 但這次不是一般的工具。 黎湘也笑了:“可我還要拍戲,我還不想舍棄黎湘這個身份?!?/br> 靳尋:“兩者不沖突,對外不公開,只是在私下一些場合統一口徑,走個過場。你該拍戲拍戲,她那邊有需要你就積極應付。等事情結束,你會獲得更多資源,平臺升級,還能去海外發展?!?/br> 當然不是白幫的,付出風險越大,回報越豐厚。 黎湘:“到底是假的,被拆穿了怎么辦?” 靳尋:“所有關聯人都安排好了,比真的還真。不用擔心?!?/br> 黎湘沒接話。 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會做好功課?!崩柘嬲f。 靳尋:“你一向聰明,也很聽話,我不會虧待你?!?/br> 黎湘彎了彎眼睛,起身說:“我該回劇組了?!?/br> 靳尋:“讓簡州送你?!?/br> 黎湘在他唇角親了一下,轉身便走。 她的笑容一路走,一路淡,直到消失,心里也劃出一個問號。 是因為她會演戲,夠聽話,配合得多,要求少?還是因為用她順手,相信她已經養熟了,絕不會出賣、背叛? 姚家那么大的盤子,那么渾的水,為什么非得是她。 黎湘很快上車。 秦簡州直接導航劇組地址。 路上兩人沒有交談,黎湘從包里拿出幾頁劇本,從頭溫習一遍,同時揣摩著王垚這個角色的心理動線以及變化。 她沒有見過原型顧瑤,知道顧瑤是江城曾經呼風喚雨的千金小姐,她腦補的生活背景就是姚家,對標姚嵐。 但后來她查閱不少江城那件特大案件的背后故事,得知顧瑤并非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她是十幾歲才被顧承文認回去,在那之前顧瑤是吃過苦的。 她很反骨,有野性,而且對顧承文恨到骨子里。 是那份恨,支撐她的大義滅親。 姚嵐則不然。 她的貴氣與生俱來,她與姚家息息相關,命脈相連,她是姚家這一代的代言人,她的一言一行都會被解讀為是姚家的動向。 所以即便再低調,即便只是站在人群中,不說話也不笑,也會讓人一眼注意到她的光芒。 黎湘無聲地“念”著臺詞,時不時看向窗外,琢磨著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對白。 助理楊雋給她發了微信,問她歸期。 她回了句:“十分鐘?!?/br> 事實上還不到八分鐘,車子就開到劇組附近。 楊雋正在趕來的路上,黎湘就在車里等。 就在這時,駕駛座的那團“空氣”開口了:“許煒和江秋透露了一些事?!?/br> 黎湘望過去,沒有明顯表情。 秦簡州透過后照鏡對上她:“除了趙正翀,辛念也在透過許煒勒索你?!?/br> 黎湘并不認真的應道:“他的話怎么能信?!?/br> 秦簡州沒言語,只審視她。 黎湘轉而問:“你跟靳尋說了?” 秦簡州搖頭:“我要先確認?!?/br> 黎湘輕嘆:“我和辛念談過了,我們之間只是有一點小齟齬,畢竟認識十幾年,朋友之間總會有摩擦的。許煒胡說八道,只是為了推卸責任?!?/br> 秦簡州沒有表態,只“嗯”了聲。 黎湘林下車前,又補充一句:“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不要驚動靳尋了?!?/br> 秦簡州沒接話。 這時,楊雋來到跟前。 黎湘披上楊雋帶來的外套,快步走向劇組。 待走出一段距離,黎湘開口:“找機會給辛念傳個話,讓她小心,收斂點?!?/br> 楊雋先是一怔:“上回舉報那件事,她應該已經明白了……” 黎湘:“再提醒一次?!?/br> 楊雋應了聲,隨即朝后面看了眼。 秦簡州的車沒有走,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卻感覺到他那雙冰冷且不近人情的眼睛。 楊雋頓時背脊發涼。 他是秦簡州親自面試選的助手,是秦簡州提拔他,按理說也算知遇之恩,但楊雋很怕那個男人。 兩人來到劇組,黎湘切換上笑臉,一路和工作人員打招呼,腳下輕盈地走向化妝間。 妝發恭候多時,動作麻利且迅速。 楊雋將黎湘的包收在一旁,妝畫到一半就將劇本遞給她。 包里的文件夾跟著掉出來。 楊雋撿起來不經意看了眼,愣了。 黎湘從鏡子里看到這一幕,一個眼神遞過去。 楊雋抬頭,剛好對上。 黎湘的眼睛里有著警告,還有一些楊雋說不清的意味。 楊雋連忙將東西塞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