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鳥 第22節
…… …… 同一時間,林新。 在春城警方的協助之下,兩地警力聯手破獲一起特大人口失蹤案。 受害人一共五名,皆是女性。 她們長期被拘禁在林新郊區的某個地窖中,不見天日,遭受非人的虐待,年紀十五歲到二十五歲不等,其中一位受害者被囚禁時間長達十五年。 得到消息后,宇盛傳媒的采訪車也在第一時間出發,為了吸引大眾,宇盛的直播間更在半途中做起前情鋪墊和跟蹤報道。 此時《她有罪》導演的監控器里,黎湘正在傾情演繹:“我只想知道,失憶前的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做過什么事?!?/br> 而宇盛傳媒的直播間里,主播也在不經意中看向藏在鏡頭后辛念舉起的牌子,并念出上面的字:“她們有人已經忘記自己父母的模樣,有人因‘下落不明’超過四年,家屬已經去法院申請死亡。而囚禁她們的惡魔依然在逃……” 第19章 黎湘的秘密 《她有罪》并不是按照場次順序拍攝的。 上午黎湘一直在哭,有時候哭得喘不上氣,有時候撕心裂肺。 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反而會平靜,同樣的道理,人在極度傷心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 導演的意思是,希望演員少受罪,所以盡可能這一天把幾個分量較大的哭戲都拍完。 嚴格來說,王垚這個角色在整個劇本中沒有幾場哭戲,她十分理智,性子里有點冷酷,但她也有軟肋,有溫柔的一面,有不能碰的死xue。 她的在乎的朋友和親人在一年中相繼離世,隨著記憶的逐漸找回,她壓抑十年之久的悲傷以及逐漸堆積起來的憤怒開始爆發。 是的,看似冷漠的人并非沒有負面情緒,它們只是在蓄力。 到最后,黎湘哭得腦子都麻了,因臺詞記得太過熟悉,全憑本能念出。 她的眼睛腫了,嗓子啞了,導演夸她入戲快,入戲深,好像真的悲痛到了極致。 中午休息時,宇盛娛樂組過來采訪。 黎湘眼下敷著眼膜,捧著一杯沖泡好的秋梨膏,低聲回答問題。 直到記者問她,能否分享一下哭戲經驗時,黎湘半開玩笑地說:“我沒有經歷過王垚經歷的事,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去投入,想一想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回憶?!?/br> 記者驚訝地笑,又追問是什么樣的回憶。 黎湘明白他為什么驚訝,她官方的資料刻畫得非常完美,令人艷羨。 女演員“黎湘”,父母皆是高知分子,祖輩也都是讀書人,可以說她出生在書香世家,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連她自己都是學霸,何況老天爺還賦予她美貌。 粉絲們開玩笑地問:“老天到底給她關上了哪扇窗?” 甚至于她拿起的口紅,隨手擦過的護手霜,即便不是代言項目,也會被粉絲們搶購。 黎湘用輕松的語氣向記者講述幾個團隊早就設計好的故事,比如她喜歡過一個男生,他卻喜歡她最討厭的女生,比如她的家庭雖然幸福,父母卻過早離開人世,她求學時最好的朋友也因病離開,她經歷了遺憾和突然,遭受過噩耗和打擊,現在回想起來,心里仍覺得疼。 隨即黎湘話鋒一轉:“我知道這些經歷沒有王垚的驚天動地,我只能盡量去理解人物,將這個角色詮釋到位?!?/br> 黎湘是在結束采訪之后看到的林新的官方新聞。 當時宇盛的記者還沒有走,黎湘將他叫?。骸斑@個直播間是你們公司的么,這是在哪兒?” 記者回答:“哦,社會組那邊在跟,是林新破了一起特大案件,什么非法拘禁、人口失蹤,具體我也不太清楚?!?/br> 等記者離開,黎湘一個人坐在房車里,既沒有看劇本也沒有研究角色,反而一直在看直播回放和新聞剪輯。 五位受害女性遭到非法拘禁,有的長達十五年。 拘禁地點就在林新市郊,一個村子附近的地窖里,同時也是那個“惡魔”的地宮。 從現場發現的痕跡,警方保守推斷,受害者應該不止五人,所以現在整個村子都被封鎖,林新和春城派出大量警力,四處搜索其他女性尸骨。 幾分鐘后,楊雋拿著盒飯進來,黎湘卻沒有食欲。 楊雋掃了眼她在看的視頻,隨口說:“這個我上午看了,真是惡魔在人間?!?/br> 黎湘頓住,抬眼問:“具體講講?” 楊雋大概描述了一遍,其中提到幾位受害女性的年齡,比較大的二十五歲,小一點的才十五歲。 楊雋還說,案發地點就在這個村子里,囚禁這么多女人這么多年,村里的人和村委會能不知道嗎?這些人也是助紂為虐。 黎湘沒有說話,只是扒拉著盒飯里的飯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 她吃的不多,楊雋還以為是哭戲太多,情緒影響了胃口。 楊雋說要去和導演溝通,讓黎湘休息半小時,眼睛消腫再繼續。 黎湘沒有異議,只等楊雋離開,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電話只響了三聲就接起來。 秦簡州的聲音干脆且低沉:“喂?!?/br> 黎湘呼吸略微緊繃:“林新那邊破獲一起特大人口失蹤案,有五名受害者還活著,有沒有辦法拿到她們的dna樣本?” 幾秒的沉默,秦簡州回道:“交給我?!?/br> 黎湘松了口氣:“謝謝?!?/br> 秦簡州:“不用?!?/br> 又是一秒的沉默,通常這個時候,雙方會切斷電話。 盡管黎湘很少會撥通這個號碼。 黎湘又補了一句:“在有結果之前,先不要驚動靳尋?!?/br> 秦簡州:“嗯?!?/br> 黎湘:“謝謝?!?/br> 秦簡州:“不用?!?/br> 電話切斷,黎湘閉了閉眼,徹底舒出一口氣。 …… 接下來半天,黎湘的日常就和過去這些年一樣。 上戲下戲,盡情表演,卸妝休息。 但凡有點精神就對著鏡子練習表情,反復琢磨臺詞。 至于是否要軋戲,是否要爭番位,這些都是無法避免,幸好不用她cao心,經紀公司自然會去計劃。 在一些人看來,這些事很沒有意義,但沒辦法,這也是一種“入鄉隨俗”。 當所有人都在相信同一件事,哪怕它再沒道理,也不得不跟著去做。 不爭,下一次就會被打壓擠兌的更厲害。 柿子總是撿軟的捏。 經紀公司這邊,一直很贊許她在表演上的用功和付出,以她現在的咖位躺著都能掙錢。 黎湘很想笑,可不就是躺著掙錢么? 她對此并無怨言,也沒有矯情或不甘,既然選了這條路就沒必要又當又立。 就像靳尋說的一樣,這是一筆交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那就不要吝嗇付出。 而且她是知道自己的,天分不夠,演技悟性也不高,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不至于被人質疑德不配位。 雖然就算質疑也沒什么。 該怎么說呢,這大概就是一個本來一無所有的人,最后的驕傲和自尊吧。 …… …… 下戲之后,黎湘坐著保姆車離開劇組。 車子開往市郊的一片別墅區,都是獨棟,單價過億。 車子開到其中一棟門前,正好有另一輛紅色小跑也到了,原本比保姆車慢了一步,卻在最后突然加速,越到前面。 司機急忙踩剎車,副駕駛座的楊雋跟著慣性往前,嘴里罵了聲臟話。 黎湘抬頭,透過車窗看到前面車輛的車牌號,說:“我們退后?!?/br> 司機依言照辦。 紅色跑車卻停在門口不動了,直到飛機翅膀一樣的車門打開,從里面走下來一個穿著亮眼,一身blingbling的年輕女人。 女人披散著大波浪,歪著頭,雙手環胸,看向黎湘的車,表情很是不屑。 她叫靳瑄,靳尋的堂妹。 別墅里很快跑出來一名司機,靳瑄將車鑰匙扔過去,司機接住,靳瑄便甩了下頭發,進了別墅。 緊接著,幫傭阿姨也出來了,低眉順目的向靳瑄問好,又走向保姆車。 黎湘從車上下來。 阿姨說:“姚小姐正在會客,您先跟我來?!?/br> 黎湘:“好?!?/br> 黎湘沒有與靳瑄照面,只在別墅的小廳里看劇本。 期間阿姨來過兩次,一次添茶水,一次送點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和院子相連的落地窗外響起一陣高調的說笑聲。 是靳瑄。 她一時對電話里的人撒嬌,一時又開著玩笑,說到一半還在外面的戶外椅上坐下,聲音時高時低。 黎湘看過去一眼,又繼續看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