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太子偽裝日常 第5節
他這下是徹底無奈了,“一會□□臉,一會兒□□手的,莫非要我把你拴在身邊時刻看著,你才不會傷害自己嗎?” 小花被他這番話說得臉頰桃紅,怯怯地抬眼望他,見他手里多了個精致的小瓷瓶。 楚南瑾在榻邊側坐,取下瓷瓶瓶塞,一股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這是手膏,我問了旁人,一般小娘子都會用此物涂在手上,有潤澤修復之效,只是這里的東西比不得宮里,只能委屈你先湊合著用了?!?/br> 小花呼吸一滯,她一眼看出,手膏出自縣里最好的胭脂鋪,她本是不懂這些東西的,隔壁家的阿蓮卻很是喜歡搗鼓這些玩意兒,一次阿蓮拿了個這樣的小瓷瓶回來,說是仿品,她問阿蓮為何不買真品,阿蓮說真品手膏抵他們半年的收成,她買不起。 阿蓮家里有地,在他們村里算是小富戶,卻要半年的收成才能買得起這一瓶手膏,太子卻說是委屈了她。 小花自認身份卑微,哪里能受得起太子這般貴重的饋贈,不敢去接瓷瓶。 恰在此時,門外生變,刀劍劃過衣帛的刺啦聲、從咽喉處發出的驚叫聲,兩兩混雜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 陳曄見公主與太子相處還算融洽,便悄然退出了房間,繼續提了曹老爺審問。 正巧他派去調查的下屬回稟,曹老爺所言屬實,他府中所購置的藥材都是市面尋常之物,他也沒有渠道獲得毒藥。 在那碗迷神湯中摻毒的另有其人,那人躲在暗處,欲要謀害公主。 陳曄面色冷凝地審問:“那碗迷神湯可還經了他人之手?你細細回憶,若有半分差錯,你那癡兒的另一只手不保?!?/br> 曹老爺不敢違命,絞盡腦汁地憶著當時情形,“今日小兒大婚,府上人員流動密集,許多賓客都是帶了仆從來的,事發突然,我也不及去調動人手,就借了一位友人的婢女……” “那位婢女身在何處?” 陳曄步步緊逼,曹老爺驚出一身虛汗,正要開口回話,一柄箭簇破窗穿空而來。 陳曄反應迅速,兩指挾了那柄箭簇在手,眉目生寒,面色凜然地睇了眼箭簇的材質,余光瞥見一道虛影掠過。 此人定與謀害公主的黑手脫不了干系,陳曄立即下令讓手下嚴加看守此處,翻窗去追那道虛影。 那人似是對衙署地形十分熟識,袂角翩飛,眼看就要消失在廊廡假山之中,卻又忽現行蹤,似是故意引他追逐。 跟上幾步,陳曄忽覺不妙,腳步一頓,立即往回趕去。 再回到原處,血凝成漿,從欄軒蔓延至木階,回廊充斥著血腥味。 他下令看守的人皆斷了氣,尸體縱橫交錯。曹老爺死狀最為凄慘,喉嚨被人割破,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廂房門大開,陳曄快步踏進,太子和公主已經不見了蹤跡。 陳曄懊惱不已,這般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他竟中了招。 …… 變故就在一夕之間。 透過紅木雕花窗桕,隱隱可見兵刃相見的血腥氣,看守之人難以招架,從牙縫中擠出聲道:“殿下快跑!” 楚南瑾當機立斷地脫下鶴氅,擰成一股,推開內間窗牖,將鶴氅系在叉竿上,充當長繩,帶著小花攀了下去。 風雪撲簌而來,雪花黏在臉上,冰冷潮濕,屋內生了炭火,小花穿得并不厚實,此刻寒風入骨,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楚南瑾身形微頓,覆上她冰冷的小手,合攏在掌心,擔憂道:“可是冷了?” 小花搖了搖頭,她每年冬日都是凍過來的,現今身上的錦緞可比以往的粗布麻衣暖和多了,她能捱得住。 廂房在二層,離地面不高,腳踏實地后,楚南瑾用力一扯,鉤刺穿破衣帛,那件雪色羽紗圈白絨鶴氅算是徹徹底底地毀了。 小花心疼地望著那件鶴氅,只覺得這身穿在太子身上好看極了,卻勾破了個大洞。 正想著,那件讓她惋惜的鶴氅披在了她的身上,身上一暖,小花睜大眼睛,抬眼望向太子。 “那些刺客應是沖著你我而來。我前腳未挈隨侍進了衙署,后腳便有刺客聞風而至,想必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他們能支開陳曄,這衙署中定埋有他們的接應,不時就會追來?!?/br> “即便增援趕到,也不知是敵是友,如今之際,只有逃離此處才算安全。不過你莫要害怕,有皇兄在,定會拼死護你周全?!?/br> 第6章 楚南瑾雖輕聲細語,語句卻鏗鏘有力,小花緊緊跟在他身后,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兩人摸墻而行,楚南瑾所料不虛,兩人剛藏入圓形拱橋下的一處窄洞,就聞見橋上步伐踏踏,兵刃鐺扣,竟是刺客光明正大地在衙署中搜尋他們的蹤跡。 楚南瑾的身量比小花高出許多,河水將將沒過半膝,為避刺客的視線,兩人不得不蹲身藏匿,水淹過腰身,寒冬之際,水溫冰澈透骨,楚南瑾屈著雙膝,讓小花踩在他的膝上,扶著他的肩臂站穩。 厚厚的冬衣浸了水,沉重如鐵,雖小花瘦骨嶙峋,但加上沉重的垂重感及冰冷的流水,再健壯的人體力也會飛速流逝。 如是小花尚能活動筋骨,楚南瑾卻是渾身僵冷,掩在黑暗中的唇色僵冷,卻不置一詞。 兩人緊密貼在一起,幾乎沒有縫隙,小花能感受到隔著薄料下胸腔的跳動,滿是羞意地垂下頭去,耳廓不慎擦過一片冰涼之處。 小花怔了怔,透過一絲微弱的日光,她隱隱發現剛才碰到的是太子的面頰。 她心中一緊,攀在他肩上的手轉而撫上他的臉,冰涼濕冷,幾乎不像活人的溫度。 小花焦急道:“太子殿下,你放我下來吧,我沒事的?!?/br> “無妨?!?/br> 就在此時,河面泛起水紋,蕩開陣陣漣漪,順著翻覆的源頭而去,只見岸頭的刺客提著長刀霍霍劈向水中,試探他們是否藏匿其中。 小花立刻噤聲,不敢再言,手肘環著楚南瑾的頸側,顧不得羞澀,兩只雖小卻溫熱的手貼上他的面頰,想將自身的溫度傳送給他。 腳下也不敢用力,提了把勁,努力減輕壓在他身上的重量。 她像只八爪魚一樣掛在他的身上,鬢發濕漉漉地站在兩頰上,她甩了甩流入眼中的水,溫熱的呼吸吐在他的頸側,欲要用這種方式給他升溫。 楚南瑾從喉中發出一道輕輕的嘆息,眸子似溫著一塊軟玉,輕輕柔柔地落在她的發頂。 兵刃攪動水面的聲音漸漸遠去,兩人俱是松了口氣,小花忙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踩上窄洞外的堤岸。 身上忽地一輕,楚南瑾身形微晃,小花緊緊攙住他的腕臂,“太子殿下?!?/br> 楚南瑾安撫地拍了下她的手背,溫聲道:“我無礙。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這里?!?/br> 小花重重點頭。兩人即刻上了岸,從掩映在蔥蘢榕樹下的角門出了衙署。 衙署坐北朝南,南面是一座后山,常年荒蕪,偶有獵者出沒。往西走則是市集大道。 兩人朝西邊沒走幾步,履過碎雪的“沙沙”聲由遠及近,碎石晃動。西側大道寬敞,沒有藏身之處,楚南瑾只得帶著小花一頭栽進了地勢錯綜的后山。 后山另一頭連通一條水路,碼頭有泊船???,若是刺客追來,他們可以走水路逃走,若是援軍,那自然再好不過。 兩人衣物俱濕,偎在一起,山路披著潔白雪霜,所經之處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擔心刺客循跡而來,兩人加快腳程,片刻不曾停歇。 趕到碼頭時,兩人俱已力竭。 仲冬時節,碼頭的人并不多,楚南瑾找船夫買了兩件粗布衣裳,包下了一整只船。 風平浪靜,船四平八穩地浮在水面上,悠悠地駛著。 船只簡陋,僅有一間船艙,楚南瑾的腳步停在門外,道:“進去更衣吧?!?/br> 小花搖了搖頭:“我身子骨硬些,再等一會兒也沒事的,殿下千金之軀,要是因為我受了涼,我就是天大的罪人了,太子殿下先進去吧?!?/br> 楚南瑾微笑道:“一路上人多嘴雜,你我也不必如此生疏,便學著民間的叫法,喚我哥哥罷?!?/br> 小花被他溫然的目光注視著,臉色緋紅,低頭囁嚅道:“哥、哥哥……” 楚南瑾唇角笑容更甚:“長幼有序,既然叫了我哥哥,就合該聽我的話。我也相信,念蘭是個懂事的姑娘?!?/br> 小花張了張嘴,呆呆地望著他。 楚南瑾長身玉立在凜冽寒風中,面容素白。他穿了件杏白錦鶴纏枝圓領袍,濕漉漉地貼著肌膚,卻仍舊經霜傲雪,笑意盈然。 小花雙臂收緊,耳根子發燙,低聲道:“我很快就好?!?/br> 怕楚南瑾等太久,小花逃也似的鉆了船艙,脫下濕漉漉的襖子,卻因為太過著急,幾番套錯了袖子。 束好裝后,小花擰了擰鶴氅上的水,鄭重其事地將其疊好,置于簡架上,這才走了出去。剛踏出門,正好與楚南瑾的目光匯于一處,心猛地縮緊。 她身子骨瘦弱,粗衣并不合身,衣袖和褲腿皆是空蕩蕩的,像鉆進了個肥大的麻袋。 楚南瑾眼尾微耷,輕聲道:“事急從權,委屈你了?!?/br> 小花擺了擺手:“這衣裳干凈又暖和,我會怎么委屈呢?殿下關心我,顧及我,我感到榮幸還來不及,一點兒也不委屈?!?/br> 楚南瑾眉目仍未舒展,小花急急巴巴地摸索一陣,攤開掌心,獻寶似的說道:“殿下給我的手膏,我一路都護在懷里,一點兒也沒壞。殿下給我的東西都是頂頂好的,我很喜歡,殿下不要總是認為委屈了我,對小花來說,殿下給的,就是最好的?!?/br> 小花憑著一時孤勇,將心聲一股腦地吐露了出來,說完后,她才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不敢與楚南瑾對視,低頭看著腳尖,面頰guntang。 楚南瑾唇角含笑,眉彎似月:“錯了?!?/br> 小花抬起頭,鼓著雪腮:“沒錯,我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都是我真實所想,殿下難道不信我?” 話音未落,一眼撞進楚南瑾滿是笑意的眸底,小花晃神幾瞬,再回過神,耳邊回蕩著環佩鐺扣的脆響,以及他留存雪雨中的一聲喟嘆。 “錯了。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叫殿下,要叫哥哥嗎?” 小花站在原地,握著瓷瓶,分明是仲冬時節,卻覺得渾身滾熱。 …… 船舟的??奎c是徐州府渡口,也是回京的必經之道。 前些日子,楚南瑾收到了徐州府布政使司布政使遞的宴帖,邀他們撥冗小住幾日。 楚南瑾墨守成規,不尚風花雪月,按察使卻是個極愛飲酒烹茶之人,楚南瑾體恤底下人辛苦,便應了布政使的宴帖。 算算腳程,按察使一道應已到了徐州府轄區。 楚南瑾執著一根枝條,撥弄著炭灰,眸底映照著“呲呲”跳躍的焰火,面容清雅恬靜,雖穿著粗布衣裳,卻掩不住與生俱來的清雋貴氣。 小花從夢魘中驚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楚南瑾溫潤如玉的側顏。 楚南瑾扔了手上的枝條,憂慮地望著她:“可是做噩夢了?” 小花搖了搖頭,微垂著頭,不敢與他對望。 她是做了噩夢,可是夢的內容她不敢與太子說。 那兩道糾纏誘哄過她的聲音卷土重來,卻是躲在角落,而這次誘哄她、與她對峙的,是一道全新的、像海妖一般的聲色。 它問她,是否丟了心。 小花微微皺起眉頭,太子光風霽月,她崇敬他,仰慕他,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心臟跳得這般快。 她總覺得有什么將要破土而出,可是她抓不住,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