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2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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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尾斑鬣狗的受襲至少做了一件好事—— 整支狩獵隊,盡管它們有十數只之眾,盡管其中不乏狩獵好手和戰斗好手,都在聽到尖厲笑聲的第一時間四散開去,仿佛一條被砸在地面上摔碎了的褐色珠串。 遍體鱗傷的扭角林羚本以為今天沒了生路,未曾想到還有峰回路轉在前方等待著它,于是穩住身形,拖著病體連滾帶爬往側面奔逃,可是因為傷勢過重,沒跑幾步就翻到在地。 無論是斷尾聯盟還是王室小團體都沒有靠近。 它們警醒地看著稀樹林深處越亮越多的黃色燈泡,一邊嗅聞,一邊試圖從腐臭中分辨出“敵人”的氣味,好想明白這熟悉又不算太熟悉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但是局勢沒有留給它們太多反應的時間。 跑在最前方的因芭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當中,一時半會兒無法折返,壯壯本能地感到害怕,但一股不知從哪里來的更強大的意志推動著它,讓它奔跑起來,口中發出不容置疑的召集低吼。 小斷尾猶豫了兩秒鐘,但也只猶豫了兩秒鐘。 一直跑到近處,雙方即將交戰時,它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面對著的敵人有什么身份—— 北部氏族的入侵者們朝著領主露出了獠牙。 第370章 領地西南部,巢區。 安瀾從睡夢中被一陣心悸驚醒。 起初她以為是黑鬃斑鬣狗的動作太大——可能是因為最近活動量小,或者是因為夜風里帶著些許雨絲、拂過金合歡樹時寒意滿盈,它的后腿正在無意識地抽搐著,揚起細細碎碎的塵灰。 空地上陸陸續續傳來悉索聲響,笨笨從四腳朝天狀態翻身起來,疑惑地左右張望;壞女孩不耐煩地噴著鼻息;諾亞則咕噥著往下埋頭,片刻之后,因為安瀾坐直身體,他驟然失去熱源,結結實實地打了幾個寒戰。 黑鬃斑鬣狗在氏族成員的“抱怨”聲中醒來,它茫然地看了看空地,又狐疑地看了看后腿,好像那不是自己身上的某個肢體,而是一個拼接上去的部分,一個外星來客。 背景音是遠處雷鳴般的水流聲。 就在這時,安瀾意識到自己剛才忽略了什么——風帶來的不僅是沉重的轟鳴,還有一種更縹緲的聲音,一種扭曲了、打散了的嘯叫聲響。 斑鬣狗本就可以聽到數公里開外的聲音,雨季,狩獵隊和獨行俠在各大獵場四散,一旦聽到求援聲,這些氏族成員在互幫互助的同時還會向其他同伴傳達信息,嘯叫聲像波紋一樣漾開,把危險及時報知給留在后方的統治者和帶崽母獸。 安瀾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刻站了起來。 還在往她這里拱的諾亞險些被甩飛出去,但他也聽到了自北部傳來的異常動靜,很快就清醒過來,晃晃腦袋,振作精神,一言不發地小跑向空地邊緣,將那里散落著的雄獸們趕到了一處。 緊張情緒在巢區里迅速擴散。 在距離安瀾最近的地方,主戰力們早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動,流浪雌獸“上?!本拖褚恢豢吹搅双C物的兇犬,一會兒齜著牙往前竄,一會兒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頭張望,不知道的還以為它脖子上正拴著一條無形的韁繩,須得女王一聲令下,才能撒開四腿朝著戰事燃起的地方狂奔。 安瀾沒有浪費時間去消磨它們的戰斗意志。 她轉身飛快地同黑鬃斑鬣狗貼了一下,然后又同前段時間狩獵傷了腿的壞女孩貼了一下,把巢區和巢區附近的二十多只幼崽拜托給了兩位經驗豐富、善于作戰和調度的老前輩。 前后不到半分鐘,大部隊就奔跑了起來。 這支隊伍一共由二十多只斑鬣狗組成,除了零散的高位者和中層成員以外,主戰力只有安瀾、笨笨、蜜獾、上校以及三只頂層雄性斑鬣狗。 箭標今晚并不在巢區,它和聯盟其他成員在中部獵場;圓耳朵則是必須留在巢區看護幼崽,同樣被拖住的還有狐貍。 從遠處變了調的嘯叫聲來看,已經有一部分距離較近的氏族成員趕到了沖突現場,現在,那種半是憂慮、半是恫嚇的聲響已經變成了純然狂怒的戰斗咆哮。 同樣在咆哮的還有定居在中部的雌性領主花豹。 自從安瀾成為女王以來,這頭喜歡蹭飯的花豹就一直安安心心地當著它的領主,平時躺在干燥的土丘上睡睡大覺,閑著沒事恐嚇恐嚇無辜的獵豹一家,要是遇到危險,要不上樹,要不就往斑鬣狗大群所在的地方扎,偶爾也開伙做做飯——雖然這些飯大多都沒進到自己肚子里就被“禮尚往來”光了。 日子過得悠閑,它也沒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時不時就會吼兩嗓子,以示獅子正在靠近,或者有其他不講理的入侵者正在靠近。 南部氏族有不止一個這樣的跨種族“伙伴”,最常出現的除了花豹就是一只和雄性斑鬣狗玩得不錯的胡狼,但是今天晚上,這只胡狼躲起來了,躲得遠遠的,大約是察覺到了恐怖的降臨。 斑鬣狗的嘯叫聲響徹草原,回應般的獅叫聲隨之而來,緊接著是象群的嘶鳴,是有蹄動物互相之間不安的警醒,是狒狒們意味不明的怪叫…… 兩只禿鷲從高天掠過。 明亮的星空被短暫遮蔽,披著銀色薄紗的草場上降下兩個若隱若現的暗色斑塊,風一樣來,風一樣走,像死神的斗篷,滑過地面,悄無聲息。 安瀾一邊跑,一邊思考著對策。 按照常理,這時她應該已經可以給處于沖突中心的氏族成員發布命令了,無論是要求它們放棄對峙、立刻后退,還是要求它們拖住對手、配合攔截、好在獵物群徹底回遷之前給敵人沉重一擊。 這兩個選項里,她毫無疑問傾向于后者。 問題在于——壯壯有能力去拖住入侵者嗎? 盡管鬣狗女王因為對幾名杰出后輩的關愛而陷入了短暫的遲疑,接近北部獵場中段的稀樹林里,情況還是在詭異地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壯壯帶領的王室小團體平均年齡只有三歲出頭,小斷尾帶領的斷尾聯盟稍微好些,但也因為前段時間的分裂導致有數名年長者出走。 相較羽翼未豐的南部氏族狩獵隊,入侵者們全然占據著上風,幾頭主戰力更是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如果安瀾在場,一定會認出對面的帶隊者—— 密蘇瑞。 這只曾經在南部領地穿行了近三個月的雌獸對季節性獵場十分熟悉,只要不再往更靠南的地方推進,就足以組織起有序的圍攻;同時,它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女兒和兩個姐妹的仇怨,在有希望血債血償時,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屠刀、給對手留出什么逃生的路徑。 現在不是壯壯要纏著它,而是它要纏著壯壯。 王室小團體的邊緣角色、年輕的因芭,在密蘇瑞帶隊展開第一輪進攻時就被咬翻在地,受到了嚴重傷害,如果不是它有著在外獨自流浪的經驗、立刻坐下來護住肚腹、跟著對手的行動而扭轉身體,恐怕這會兒已經半條命都歸西了。 南部氏族狩獵隊的共同施救很及時。 唯一的缺陷在于被施救者似乎沒料到自己還有這樣絕處逢生的機遇,稍稍搖擺了兩秒鐘,險些沒能借著一波浪潮般的沖擊順利退潮,又在大腿上被對方開了兩道血口子。 高大的橡樹子把自己擺在了因芭和敵人中間,口水巾雖然嚇得瑟瑟發抖,但還是堅強地跟橡樹子站在了一起,護著壯壯和因芭撤退,小南瓜急得大聲嘯叫,那尖厲的笑聲一串比一串急切,恨不得跨越數公里距離,直接將已經開始回應的表姐,箭標斑鬣狗,傳送到戰場中心。 壯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一瞬間,大約十幾個同伴的性命都被壓在了它的頭頂,它必須做出那最艱難的選擇——選擇撤退,它們可能會因為陣型出現漏洞而被吞掉尾部,勢必有幾名氏族成員將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選擇繼續對峙,它們可能會因為調度不佳而被沖散擊破,倒霉一點的話,或許會有一個甚至兩個小戰團在這里全軍覆沒。 最糟糕的是:它不相信自己和小斷尾的默契,從對方每每接到訊號都會遲疑半秒鐘的情況來看,對方其實也不相信它作為“繼承人備選”的判斷。 關鍵時刻,還是跳跳站了出來。 自從在大潰敗中折斷了一條后腿,跳跳就像被疼痛和生命危險撥開了迷霧一樣,對氏族中不同群體的性格、實力和聯盟關系把握越來越深入,準確預測政局走勢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此時此刻,它站了出來,朝著敵人發出了一聲驚天怒吼——人們很難想象從這瘦小的、殘疾的身體當中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但這一聲斗志昂揚的吼叫聲驚醒了搖擺不定的壯壯,也驚醒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的小斷尾。 是啊,是啊,跳跳還在這里呢。 作為在場唯一一只斷了后腿的存在,假如真的扭頭離開,它和身受重傷的因芭必然會陷入十死無生的局面,就連勉強掙扎的一線生機都沒有,難道壯壯可以坐視這種事發生嗎?而如果壯壯選擇留下,難道你小斷尾還有拋下整個王室小團體、自去茍且偷生的機會嗎? 大家其實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不如放下對彼此的不信任,抱著別無選擇、背水一戰的決心,拖住敵人,等待更多氏族成員降臨。 南部氏族是防守方,也始終是防守方;這里是南部氏族的領地,甚至都不是邊界線,而是季節性獵場中段的稀樹林;箭標和它帶領的三角聯盟已經越來越近了,遠處還有更多同伴正在奔跑,只要團結一致、堅持到底,哪怕有一些正面犧牲,也比在逃跑中將尾段無謂地折損掉要強。 既然都想在王座跟前證明自己,就這樣做吧! 無論是王室小團體還是斷尾聯盟都被跳跳悍不畏死的姿態給震懾住了,但看到這王朝血脈中rou體最弱小的一名成員,它們也的確都被提醒了自己剛才忽略的東西。 密蘇瑞正在組織第二次大規模進攻。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要是放這些入侵者自由來去,等到雨季中期,等到北部氏族的大部隊到來,就得祈禱對手自己犯錯,才能對它們造成實質性的慘烈打擊。 如果女王自己在這里,它會怎么說,又會怎么做呢? 想到這里,壯壯和小斷尾對視一眼。 盡管它的脊背還在因為空氣中飄蕩的血腥味而緊繃著,它的內臟還在因為因芭斷斷續續的哀嚎聲而扭曲著,但它深吸一口氣,走到隊伍最前端,以一種甚至顯得有些挑釁的姿態,直面入侵者的鋒芒。 下一秒鐘,密蘇瑞刨了刨爪子,掀起嘴唇,露出了紅色的牙刀。 第371章 【補更】 密蘇瑞其實被壯壯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 斑鬣狗氏族是講究“關系”的地方,但在那些“關系”關照不到的地方,個體實力就變得尤為重要。實力,不僅僅意味著體格更龐大、肌rou更強健、骨骼發育更完全,還意味著決心的鍛煉、經驗的累積和戰術的成熟。 兩歲是性成熟的年紀; 三歲是頭骨剛剛發育完全的年紀; 五歲是狩獵技巧成熟、戰斗風格定型的年紀。 幾只剛剛邁過三歲門檻的愣頭青想挑戰一群處于壯年期的主戰力,而且還是以血緣為紐帶的默契度和親密度都有保障的主戰力,未免有點過于癡人說夢,只會招致被碾碎的下場。 密蘇瑞心里為對手的不知所謂而冷笑,行動上卻仍然十分謹慎,并沒有托大、貿然出擊,而是用短促的低音呼喚著自己的盟友,令它們擺出過去無數次對敵時曾磨煉過的陣型,預備迎接來自年輕人的挑釁。 然而,它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些表現得極為“桀驁不馴”的年輕斑鬣狗自始至終只是站在原地狺狺,調門起得高,實際連爪子都沒往前多踩幾步,時不時還要因為北部狩獵隊一點突如其來的小動作而轟然后退,然后再試探著往前靠攏。 這就多少有點不講道理了。 密蘇瑞不是笨蛋,它知道在其他氏族領地里長時間徘徊的危險性——畢竟它所帶領的聯盟就曾經付出過慘烈的代價。然而面對著這樣一群高位者幼崽,什么都不干倒也有點可惜。 此時它還對己方的戰斗力有著充分的自信,自信在場的十二只斑鬣狗可以迅速殺死對面的“土著居民”,并在南部氏族大部隊趕來前全身而退。 于是,數秒鐘過后,它們發動了第二次進攻。 頂在最前方的壯壯下意識地往后退,但沒退幾步,它就意識到再往后是meimei跳跳所在的地方,于是便急急呼喚兩聲,示意王室小團體的成員們都往前站,至少要用斑鬣狗打群架時的并列陣型來增加抵抗沖擊的能力,避免在雙方交戰的第一時間被咬住脖子拖倒,或者被迅速拆開,沖得越來越散,然后逐個擊破。 在它身側,小斷尾也在做一樣的事。 斷尾聯盟的反應比王室小團體要更快些,畢竟聯盟當中還有經歷過許多次戰斗的年長斑鬣狗,雖然受到前段時間動蕩的影響,這些留下來的老牌戰斗力并不多,但也勉強夠用,至少足以對整個群體造成有利的影響。 作為氏族中地位最高的一部分存在,王室小團體承擔起了自己的責任,在盟友帶來的寬慰和支撐下,展現出了超乎這個年齡段、也超乎它們一生所經歷過的丁點難事所能帶來的成熟和犧牲精神;受到這種表現的鼓舞,斷尾聯盟也比之前更加投入,在沖突最終發生時展現了無與倫比的戰斗智慧。 那是老斷尾還在時慣用的招數—— 當力量不足以同某個對手抗衡、也無法找到和平解決問題之道時,不如豁出性命,直接攻擊對方的軟肋,迫使它們重新思考自己的決定。 即使當下發生了不可避免的犧牲,總會有留著祖輩血液的后代存活下來,而血脈就會像這樣,在一代又一代傾盡全力的庇護下找到生機,變得更加堅韌,永不斷絕。 于是,在密蘇瑞率眾撲向跳跳和因芭的時候,小斷尾帶著自己的大部分族人迎擊,另一小部分族人則敏捷地散開、繞后,直奔在入侵者大部隊后方約三十米處的亞成年而去。 憑借斑鬣狗的速度,三十米距離轉瞬即逝。 如果說剛剛年滿三歲的愣頭青在實戰中有些脆弱,那么就連骨頭都還沒發育完全的亞成年們就理所當然地更加脆弱,眼看這把火即將失去控制燒到自己頭上,兩只北部氏族亞成年驚得高聲尖叫,其中一只轉身就跑,另一只則慢了半拍。 密蘇瑞立刻想要回身施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鬣狗群當中又爆發出了一陣陌生的哀嚎,那聲音的主人——口水巾,一邊慘叫,一邊奔逃。 在場的王室小團體成員都不會錯認這種示弱求饒的哀嚎聲,口水巾自從亞成年時期經歷過那場大潰敗之后就變得一驚一乍,明明受到的只是點破皮傷,卻會嚎叫得像馬上就要倒斃了一樣,連速來看軟弱后輩不爽的壞女孩和近期開始給聯盟雄獸做“特訓”的恕加都拿它沒辦法。 可是……北部入侵者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