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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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并非人人都心存善意。 一句隨口之言,指不定就會被存心者歪曲臆測,更有不少無聊看客唯恐天下不亂,尤為喜愛閑言碎語、造謠生事,哪怕無論真假的小事,他們也要添火加柴,只要燒得熱鬧,便無所謂是非曲直。 然而,一句“禍從口出,多說多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多少英雄豪杰歷經滄海,對這些道理心知肚明,仍管不住自己的嘴,折在這逞口舌之快上。 而他這三歲多點的年幼女兒,居然真能想到做到,從小半句話不曾說出口。 原來她果真不是啞巴,反是太過早慧。 謝老爺驚愕之余,對自己這小女兒也多出幾分審視,與她說話竟不自覺地認真起來,不再將她單純當作無知孩童。 謝老爺寬慰她道:“你想得或許不錯,可他人若真想生事,并非你不言不語就逃得過。 “你看你自小不說話,就有不少人當你是啞巴,傳得到處風言風語。 “這些年,我與你娘可聽過不少風涼話,有說你命里帶災的,還有說我與你娘上輩子不積德的……許多人都想找個理由,尋別人的不痛快?!?/br> 謝小姐若有所思。 謝老爺想了想,又問:“還有……你先前說的那些喜歡四處論人家長里短的院里之人,莫不是你母親身邊的張媽和院里那些個小丫鬟之類的?” 謝小姐點點頭。 謝老爺一嘆:“我想也是?!?/br> 頓了頓,他道:“秋兒,你不必對她們的做法太過心。自古長舌皆婦人,她們不過是些無知淺薄的粗婦,目不識丁,不堪大用,目光只有眼前三寸之地,每日做些洗洗縫縫的活也就成了,哪里有什么正經的想法遠見?她們閑來聊些八卦雜事,也是打發時間,掀不起什么風浪。 “她們若是哪天嚼舌根嚼到你頭上,你只管告訴我或者你母親,她們自會得到懲治?!?/br> 謝知秋:“……” 謝老爺說完,思維一轉,又連忙叮囑女兒道:“當然,我剛才說的是尋常粗婦。 “知秋,你是我謝家的女兒,自不可與普通婦人相提并論。嚼舌這等俗不可耐之事,你萬萬不可做。 “我謝家的女兒走出門去,勢必要知書達理、秀外慧中?!?/br> 謝老爺先前一直以為謝知秋無法說話是疾病,如今得知真相,可謂大松一口。 精神松懈下來以后,他也有閑心琢磨其他事了。 這會兒,他腦海中浮現出先前小小的謝知秋忽然開口吟詩的場景,不免心情大振,尤其是想到那時周圍一眾謝家兄弟的表情,內心更是涌起一陣難言的快意。 謝家自詡名門世家,一向看重文采,偏偏謝望麟自己在這方面沒有贏過,今日他女兒出乎意料地一展頭角,竟讓他有了揚眉吐氣、一朝翻身之感。 此刻細細回憶,仍感舒暢。 謝老爺臉上和顏悅色起來,不由趁熱打鐵,道:“秋兒,今日你那首詩寫得很好,不愧是我謝家的女兒。 “日后,我定會請人對你好生教導……” 謝老爺興致盎然,眼前仿佛有宏圖大業之畫卷正在徐徐展開。 然而謝小姐的表情卻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移目看向窗外。 倏地,她問:“她們,也曾得到教導嗎?” 謝老爺正說得興起,倒不想女兒冷不丁來這么一句,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她指的是兩人剛說起的院子里的張媽和小丫頭們。 謝老爺一滯,道:“尋常人家,縱是男子也不是人人能識字讀書的,更何況女眷。貧家孩子從小多要做活,她們父母要教的話,多半也會教些針線繡活之類的女子之事。你問這個做什么?” 謝知秋說:“既然覺得目不識丁、不堪大用不好,那為何不教她們?” “女子學這些有何用?” 謝老爺下意識地說。 “既不可參加科舉,又不能入朝為官?!?/br> “那為什么又愿意教我?” 謝知秋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微小的疑問,直到此時,她臉上才顯出一點孩童探知世界的神色。 她問:“既然認為這些對她們來說沒用,也不覺得有必要教她們這些,那為什么到頭來,又要鄙夷她們見識淺???” 謝老爺一噎。 他似乎還沒想得很清楚,語氣遲疑地慢下來,道:“對鄉野村婦自然無用,但你不同,你是我謝家的女兒,若是胸無點墨,走出去如何抬得起頭? “你將來若是婚配,我與你母親定會挑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對方多半也會是書香門第。如果你大字不識一個,你未來的夫婿卻是個飽讀詩書的公子,你怎能讓他覺得和你聊得來?如果他對你說話,宛如對牛彈琴,對方又如何會尊重你? “你不能入仕為官,學識文斷字,對你來說可能確實沒什么像男子一樣的助益??烧撎煜履凶?,誰不想尋一個知書知禮的大家閨秀為妻?你唯有婉婉有儀、知事懂理,將來才不會給夫君惹麻煩,方可讓他對你有喜愛之情,從此琴瑟合璧、紅袖添香?!?/br> 說到這里,謝老爺自己也覺察到這話未免有點前后不一,又改口道:“再說,也不是有人愿意教,就人人都樂意學;就算人人都樂意學,也不是人人都學得會的。 “你是我謝家女兒,自然與眾不同。但絕大多數人,命里就沒這個本事。 “要不然你去問問家里的那些丫鬟小廝,問他們愿不愿看圣賢書,十有八/九覺得枯燥,捂著耳朵就跑了。對他們來說,這還不如尋個地方曬太陽嗑瓜子?!?/br> 謝知秋小臉皺了起來,似又要開口。 然而謝老爺卻有些怕了她一環扣一環的問題,忙教育她:“女子以柔順為佳,應清閑貞靜,你說話不可如此尖銳,容易引人不快,尤其我還是你父親。 “子曰,事父母,幾諫,諫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你作為女兒,待我這個父親,應該更為敬重,不可總想挑我的毛病?!?/br> “……” 謝知秋默默閉上了嘴。 一套孝道倫理壓下來,那作為父親的一方,有理也是理,沒理也是理了。 多說無益,已不必再說。 于是謝小姐又不開口了。 她轉過身去,雙手扶在馬車窗下,安靜地望著遠方白云,一聲不吭,不知小小的腦袋里在想什么。 第三章 謝小姐有啞疾的烏龍解開以后,因為小孩子鬧笑話算不得什么大事,很快就沒有人再議論了。早年的謠言不久就像煙一般消散在人們的記憶里,再無人提及。 而謝老爺果然踐行承諾,請來先生,開始認真教導謝小姐。 謝老爺仕途不得志,經商后卻不缺錢,這先生一請,就請了兩位。 時下梁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為了教導出所謂的大家閨秀,教育女兒的時候,大約起碼要飽含兩項內容—— 一為婦德,二為文化知識。 婦德不必多說,自然是三從四德之道,以《女論語》《女誡》《烈女傳》為教本。 文化知識,以謝小姐現在的年齡,學的也不會深,主要是先將識字寫字跟上。將來再根據謝老爺培養一代才女的鴻志,慢慢學上其他的。 世俗有“男忌雙,女忌單”的說法,故而謝老爺尋師尋了半年,正好趕在謝小姐四歲生辰剛過不久,讓她開蒙學習。 通常來說,哪怕是讀書人家,小兒也要五歲七歲才會開始接受啟蒙教育。謝小姐這個年紀,已經先人一步,不可謂不早。 謝小姐年幼懵懂,人微言輕,當然對她自己要學習的內容沒有絲毫的決定權。 她縱然早慧,但對以前沒聽說過的東西也無法未卜先知猜到內容,只得大人說什么,她便照著學什么,磕磕絆絆地開啟了專為女子量身定制的學業。 卻說謝小姐的兩位老師,也是各有專長。 謝老爺請來的兩位先生,為一女一男,皆是他四處打聽后,傳聞在啟蒙方面頗有心得的“名師”。 女先生名叫林隱素,負責以婦德教之。 因是小姐的老師,謝府皆尊稱其為“林先生”。 時下梁城中,女子從教,稱為“姆師”,職責多為教導有權有錢之家未出嫁的女兒。 這類教師,其他標準還在其次,唯有道德水平要求極高,須得“年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方能“以婦道教人”。 林先生亦不例外。 傳聞她貞烈守節,夫家落魄也不離不棄,年輕喪夫卻不愿再嫁,數十年獨守空室,只以教導閨中女子德行維持微薄的收入,是方圓五百里內有名的貞潔賢婦,廣受稱贊。 據傳林先生本也是出身高門大戶,早年也曾被稱作才女。 所以,不少名門之家都愿意請她教導閨中女兒。 這種事情口口相傳,林先生便在名門貴婦中有口皆碑,成了有未嫁女兒之家爭相聘請的姆師。 這一回,林先生輾轉被請到了謝府,專門教導年幼的謝知秋小姐。 謝知秋初見這位姆師,只見這林先生素衣峨髻、不茍言笑。 她年已過六十,肅著臉,耷拉著眼皮,細長的眉毛畫得高起微挑,瞧著略微有兩分刻薄相。 謝知秋年幼木訥,還沒什么太大反應,可她身后的小丫鬟們卻紛紛被嚇得一抖,已萌生怯意。 大抵是這林先生的長相氣勢容易叫她們想起院中最嚴厲的老嬤嬤,勾起了恐怖的回憶。 林先生沒有理會那幾個小丫頭的反應,眼瞼微抬,只看向謝小姐。 謝知秋小小的身板,坐姿挺拔,一言不發。 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用一雙求知而疑惑的眼睛望著她。 二人對視半晌,林先生輕輕一嘆。 林先生道:“既然你父母讓我教你,那便開始吧?!?/br> 謝小姐點點頭。 林先生拿起《女論語》,照本宣科讀了半頁,既不停頓,也沒講解,讀完問她:“聽懂了嗎?” 謝小姐如實點頭,依書回答:“但凡身為女子,要以清凈貞潔為立身之法。 “行走不能回頭,說話不能掀起嘴唇。 “坐的時候不要動膝蓋,不可以搖晃裙擺。 “高興的時候不可以大笑,生氣時不可以高聲說話。 “身處內外,男女不可以同群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