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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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直起腰來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跨出院門,才站起身來。 游春兒在前門下等候,看到蘇綬大步出來,趕忙迎上:“老爺,出門么?” “去天工坊?!?/br> 蘇綬跨上了馬車。 馬車駛上街道,蘇綬透過門縫看著前方游春兒的背影,說道:“你進來?!?/br> 游春兒回頭稱是,隨后躬身走了進來,在門口的小杌子上坐下。 蘇綬道:“你什么時候開始替婼姐兒辦事?” 游春兒聽聞,一個激靈挺直了身子。 蘇綬斜眼睨他:“你不要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時常晚歸,難道不是你在給她打掩護嗎?她都認了她就是鬼手,你還不認幫她跑腿?” 游春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下:“老爺饒命!小的就是幫姑娘,幫姑娘趕了幾回車。畢竟大晚上的,小的也怕不安全,就,就自作主張給姑娘跑腿了。還請老爺輕饒!” 蘇綬鼻子里微哼,轉過目光:“你倒是會替她開脫?!?/br> 游春兒不敢做聲,深深把頭垂下去。 蘇綬深吸氣:“看來她確實還挺得人心的,你們一個兩個的全部都這么幫她說話?!?/br> 游春兒抬頭覷了一眼他,屏氣凝神不敢出聲。 蘇綬睨他道:“起來吧?!?/br> …… 扶?;氐骄_玉院,滿面笑容的到了正在整理書本的蘇婼身邊。 “姑娘交待的事,奴婢都辦好了,給了老爺?!?/br> 蘇婼頭也沒抬:“老爺在家么?” “在家,剛回來?!狈錾I锨按蛑率?,一面把才才在書房的情形稟報了,“老爺在問奴婢話的時候,語聲溫和極了,奴婢還從來沒有看到老爺這么溫和過呢?!?/br> 蘇婼看了她一眼,輕呵了一下:“那是不是你意會錯了?” “不會的,奴婢看的可好仔細呢?!狈錾R荒樥J真。收了兩本書,她又道:“到底血脈相連啊,不費吹飛之力就得了姑娘這樣的女兒,任誰都不會無動于衷的,奴婢相信老爺心底也是有所觸動了?!?/br> 蘇婼嘆息了一口氣抬頭:“可這又是我該指望的么?有爹沒爹,我都已經長到這么大了。即便像你說的那樣,那如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有沒有都不重要?!?/br> 扶桑聽她這么說,倒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門外這時候傳來了說話聲,她探頭看了看,說道:“是太太來了?!?/br> 蘇婼聽聞也把書放下來,迎到了房門口。 徐氏挽著她的手,招呼著身后的丫鬟走進:“我哥嫂送了一些蓮蓬來過來,倒還十分新鮮,我拿下來給你嘗嘗?!?/br> “您何必這么費心呢?留著自個吃多好?!?/br> 蘇婼知道她娘家兄嫂并不是那寬厚人,不然她也不會梳頭到半路還嫁出來。如今對她親熱些,也七八分因為她成了官太太。 徐氏坐下道:“我還不耐煩他們送呢,不過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沒到那不相往來的份上?!?/br> 蘇婼掰了一只蓮蓬,笑著塞了一半給她:“那是您人好?!€挺鮮甜的,您嘗嘗?!?/br> 徐氏依言嘗了一顆,然后道:“我原本昨晚就要給你送來的,但你不在。你如何回來的那么晚?” 蘇婼垂首剝蓮子:“這幾日我在外辦點事情,回來的就晚了?!?/br> “你爹是不是也知道?” 蘇婼點點頭,望著她說:“他沒告訴你嗎?” 徐氏鼻子里哼出聲來:“他的事他幾時會主動跟我說?問他他還不答呢。昨兒夜里不知我又怎么得罪他了,他在書房睡的?!?/br> 蘇婼收斂神色:“他當了十幾年冷漠無情的丈夫,也許已經習以為常了?!?/br> 徐氏道:“這話怎么說?” “他原先對我母親很冷淡,對您他還會忍讓,但對我母親,他從來沒有給過好的臉色?!?/br> 徐氏怔然:“這又是為何?” 蘇婼輕輕搖頭,握住她的手:“父母之間的事情,不該由我來說,您想知道,就直接問父親吧。終歸還是那句話,您和我母親不一樣,您和父親是要走一輩子的,解鈴還須系鈴人,您去試一試走近他,說不定會有好的結果?!?/br> 蘇綬與謝氏夫妻之間的秘密已經揭開,蘇婼不想偏激地做出一些評定,不管怎么說蘇綬與徐氏間是沒有仇恨的,他們有條件相互扶持到老。 作為前世受過徐氏之恩的她,也希望蘇綬能夠成為他的良人,是徐師這輩子能夠有個安穩的后半生。 徐氏聽完她的話后長久未語。末了才像是回應她似的,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日過后就迎來了夏至日,按慣例家家戶戶都要有一場夏祭。蘇家在徐氏三妯娌的張羅下熱鬧了一場。 蘇婼以為韓陌立刻會對常蔚有所動作,不料等了幾日也沒有動靜,是日上晌收到韓陌傳過來的信箋,方得知他奉皇帝旨意暗中搜羅常蔚罪證,暫時不會大草驚蛇。便知自己也暫不宜輕舉妄動,正好他也等著蘇綬把謝家那邊的事情查清楚,又還要伺機打探蘇綬與薛容之間的糾葛,于是便暫把精力放到了防衛署這邊。 圖紙交到了天工坊,坊里的工匠都是有足夠經驗的老匠人,照圖制作不成問題,但依然難免有寫細節需要切磋。 蘇綬不主張就此公布蘇婼鬼手的身份,于是父女商量后便決定讓蘇祈擔任這個連接傳話之人。 蘇祈得知蘇綬已經知道了鬼手,對蘇婼更加恭敬。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活似恨不得直接把他給供起來。 蘇婼正好把他當牛馬使,而且使得心安理得。夏至過后的第三日,她就打發他去尋秦燁。 第274章 一定不只是人情世故 自上回在客棧里與蘇綬攤牌分別之后,秦燁就沒露過面,早前韓陌交待他盯著陳家,如今陳家兄弟被收押,其老子陳胤也早被召了回京聽候審訊,這下別說秦獲不會同意女兒嫁去陳家,就是秦垚那個恨不能直接把meimei放秤上賣的,都不能去逼迫秦蓉了,如此秦燁自然是無事可干。 但因為蘇婼在蘇綬面前表明了身份,她目前也沒有對外賣鎖的打算,蘇祈就好奇:“我去尋秦燁做什么?” 蘇婼道:“我記得常家有好幾位公子,你去問他,跟兵部左侍郎常家熟不熟?!?/br> 蘇祈還不知道常家這層:“關常家什么事?” “熟的話,你就讓他來找我。不熟的話,他不是狐朋狗友多么,就讓他想辦法跟常家接觸接觸?!?/br> “你要接觸常家?” 蘇婼沒了耐性:“你這么做嘴做甚?交代給你,你照辦便是了?!?/br> “不是我多嘴,我就是想說,你要接觸常家,那找蘇禎不就行了么?” “禎哥兒?” “對啊,”蘇祈一擊巴掌,“你忘了,那陣子蘇禎老在外頭結交應酬,跟常侍郎的長子常賀,還有禮部侍郎孫黎孫老大人家的二公子孫延,都常有來往?!?/br> 他這一提醒,蘇婼立刻想起來之前蘇禎確實常在外結交官家子弟給自己備后路,是自打與榮家在酒樓起了口角后才收斂下來。想到這里她問道:“他近來還是深居簡出,還是又在外走動了?” 蘇祈聞言嗐了一聲:“他不是消停了一陣么,后來就碰上宋先生來府了,三叔可看著呢,他也沒法出去。不過卻又因為榮家一直沒找上門來,沒讀書這日他又還是跟那些子弟來往了。我聽說他前兒個還跟常賀一塊吃酒呢?!?/br> “是么,”蘇婼眉梢揚了揚,“那他們交情如何?” “還成吧。那常公子挺溫文爾雅的,他們常家不是很有聲望么,家風也不錯,反正我聽禎哥兒說,他們十次聚首,倒有五次能把他叫上。就算他吹牛,那總也叫了四五次。十次能參與四五次,怎么說也算厚待他了?!?/br> 蘇婼聽聞,便從抽屜里取了張銀票:“那你去找蘇禎,下回再有常賀也在的局,你也去。這里五十兩銀子,拿去應酬,務必跟常賀直接結交上。錢沒了再來問我要,但你記住,有關常賀乃至常家的點點滴滴,你都須事無鉅細回來向我稟報?!?/br> 蘇祈接了五十兩“巨款”,歡喜異常地去了。 扶桑走過來說:“常家果然偽裝的很好,連二爺他們都深以為常家正派?!?/br> 蘇婼虛凝眉:“既然常賀連蘇禎都看得起,對蘇祈這個蘇家長房長子,應該就更加要禮遇了?!?/br> 扶桑望著她:“這莫非是韓世子請姑娘做的?” 蘇婼看她一眼,走回屋里:“何須他說?他太扎眼了,眼下去接近常家,必然引起常家警惕,蘇禎既然已跟常賀有交情,那么總歸來說容易隱藏些?!?/br> 扶桑跟著進去:“可是那天夜里在楊柳莊暗算世子的人,他們必然已經知道姑娘與世子交情匪淺,如果這些人真是常蔚的手下,那豈不是也將徒勞?” “那怎么會?”蘇婼道,“你以為常賀看得起蘇禎,當真只是人情世故而已?” 扶桑頓?。骸澳鞘鞘裁??” 蘇婼笑了:“當然是他們覺得蘇家也有值得攏絡的地方?!?/br> …… 常賀從國子監回來,抱著書進了正房。 常夫人正與身邊年輕的仆婦有說有笑,看到常賀便向他招手:“再有半個月就是你生辰了,快來看看這宴席單子,是我和容嫂來給你這么cao辦成不成?” 常賀接來看了看,笑應道:“母親張羅的,那還有什么好說的?!贝7蛉嗣奸_眼笑,他又說道:“只是今年就罷了,不必鋪張吧。父親位高權重,不知多少人盯著咱們家,我一個少年人,搞這樣的排場,容易引人非議?!?/br> “這有什么?”常夫人回他一句,然后跟身邊仆婦道:“容嫂你先下去?!?/br> 待婦人躬身退下,她繼續道:“我不過自家做個家宴,又不受外人禮,怎么就至于非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因為什么,你父親是家中次子,他再位高權重,將來常家家業,你祖父母也還是要傳給你大伯一房的。 “可恨我們二房替常家爭了多少光,每年你祖父母卻還是只給長房的赟哥兒正經過生辰,理由是什么?是因為他是長房長子,又因為后來你大伯的腿為你父親瘸了。 “常家的祖產我倒不稀罕,要緊的是這份看重,咱們二房在外頭誰能不給臉面?每每在上房卻要低三下四,便是你大伯瘸了一條腿,我也受夠了。你這個生辰,我定要替你張羅起來,解解心頭這憋屈勁不可?!?/br> 常夫人說著,怨忿之色已掩蓋不住。 常賀靜默片刻,說道:“可是這當口,父親不會允準cao辦的?!?/br> 常夫人微頓:“為何?莫不是朝堂里出了什么事?” “沒有。只是父親時常教導孩兒,越是站得高,就越是要低調,祖父母的偏心不足為慮,母親還是該把目光放長遠些?!?/br> 常賀始終輕言慢語,常夫人也沒法再多言。又問他:“你來是做什么?” “孫家的成義要組個聯詩的局,可巧他們家老夫人在園子里靜修,沒有地方,我尋思母親平日吃茶的青竹齋安靜寬敞,便想借為一用?!?/br> 常夫人眉頭微皺:“那是我平日招待女眷的處所,如何能由得你們亂來?” 常賀笑道:“斷不至于亂來,都是平日交好的幾位子弟,新加的只有一位,也是蘇少卿的公子?!?/br> “蘇少卿的兒子?”常夫人微微抻身,“我聽說他們家那位可不是什么消停的哥兒?!?/br> “那都是過去了,人家如今是宋家那位大儒的弟子,身份更清貴了一層。聽說人很聰明,文章也不錯,比蘇家三房那位撫過來的養子強出不知多少?!?/br> 常夫人目光微閃:“那他怎么這次也來了?” 常賀捏著旁邊一盆才冒花箭的蘭花,緩聲道:“他們如今與宋家頂熟了,聽宋家老三說他也會來,便提出跟禎哥兒同來,而我又豈有不應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