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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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蹄子!你胡說什么呢?”賈氏給了她腦門一個栗暴。 “如果天天都有荔枝吃,進宮當妃子也不錯啊?!?/br> 沈葭蹲在銅盆前,感受著冰塊融化時撲面而來的涼意,一臉幸福地說道。 “是啊是啊?!倍湃酎c頭如搗蒜。 辛夷:“……” 第12章 西苑 西苑在紫禁城以西,由北、中、南三海組成,其歷史可以追溯至遼代,昔年遼太宗耶律德光建都燕京,曾在城東北郊建“瑤嶼行宮”,這便是西苑的前身,金代始建三海,稱為太液池。 靖康之難時,金人攻破汴京,不僅將徽欽二帝擄走,還劫掠走大量金銀財寶,其中就包括曾拖垮整個大宋王朝的艮岳太湖石,金人將其移運到太液池中的湖心島上,稱“折糧石”。 自成祖爺遷都北京后,便在元大都的故址上建成紫禁城,西苑作為離宮別苑,主要是供君臣游樂,但有時也用作視朝之所,比如先帝穆宗在位時,因厭惡大內,便遷居西苑萬壽宮,一住便是二十多年。 正值炎夏,西苑風景宜人,太液池波光粼粼,岸邊遍植垂柳,其中一株綠柳下,泊著一只小船,船上伸出一只釣竿,船上二人正下棋,一人在岸邊侍立。 棋盤上高下立現,執黑一方攻勢凌厲,將白子的一條大龍殺得幾乎七零八落,白方的棋路顯得更散漫一些,似乎是想到哪里下哪里。 “你再不認真下,就要被朕吃干凈了?!?/br> 延和帝來了一手“扳”,順便提去兩子。 “不下了,沒意思?!?/br> 懷鈺將手中白子扔去一旁棋缽,百無聊賴地往船上一躺,枕著胳膊假寐。 延和帝見了他這懶散模樣,嘆道:“打小你就坐不住,讓你坐著讀會兒書,像屁股下有針在扎,長大了還是這毛病,看來日后朕老了,指望你安安靜靜陪上一時片刻,怕是不能的了?!?/br> 懷鈺聽了這話,睜眼笑道:“萬歲爺春秋鼎盛,何苦說這話?” “你是嫌朕啰嗦了?!?/br> 延和帝拿起釣竿,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滾罷,少惹事?!?/br> “遵旨?!?/br> 懷鈺從船上一躍而起,生龍活虎地跳上岸,小船吃不消,猛烈地晃動了一下,濺起不少水花,打濕了延和帝的龍顏。 延和帝一抹臉上水漬,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找打……” 回頭一瞧,哪里還有懷鈺的身影。 延和帝:“……” 延和帝給氣笑了,一面搖頭,一面笑:“這小子,被朕寵得不像話了?!?/br> 樹下的高順也不禁莞爾:“小王爺還小,總是不脫少年習性?!?/br> “還???十九了,都可以娶媳婦兒了,朕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都和他父王上沙場打韃子了?!?/br> 想起往日和兄長并肩作戰的豪情,延和帝略顯怔忪,一副陷入回憶的神情。 高順提醒道:“皇上,衣裳都濕了,穿著容易受涼,要不回去更衣?” 延和帝陡然回神,低頭望了眼打濕的衣襟,道:“不用,將你的外袍脫了給朕便是?!?/br> “這……”高順猶豫。 “快脫?!毖雍偷壅f。 高順只得將外袍脫了下來,因為皇帝今日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是微服出游,他也沒穿蟒衣,只穿著一件簡樸的青色粗布長袍。 延和帝脫下濕衣,換上青布袍,他常年習武,養出一身腱子rou,稱得上虎背蜂腰,即使身著布袍也英氣不減。 高順不敢穿天子的衣服,只將那濕衣搭在臂上。 延和帝便讓他不用在此服侍,先回去換衣服。 高順告退后,延和帝繼續握著魚竿垂釣。 午后靜謐,陽光透過柳樹梢,灑在水面上,猶如碎金,一陣風起,柳葉翻飛,又漂在湖面上打轉。 延和帝正垂頭昏昏欲睡,忽然聽得背后一聲喊。 “老伯,你這船還開么?” 延和帝猛地驚醒,回頭一看,是個小姑娘,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穿著一襲豆綠對襟短衫和月白馬面裙,俏生生地立在柳樹下。 “什么?”延和帝一怔。 那姑娘走上前來,指著太液池道:“蓮蓬肯定熟了,老伯,您能劃船帶我去摘么?” 延和帝扭頭望一眼,太液池中芙蕖灼灼,蓮葉青青,蓮蓬大而飽滿,正隨風輕擺。 他頗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我是誰么?” “知道啊,”那姑娘點頭道,“你不是這園中專門搖槳的艄公么?我這兒有錢,不會讓你白干活的?!?/br> 她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湘妃色錢袋來。 原來是將他錯認成艄公了,延和帝低頭望一眼自己的穿著,心想這確實很容易誤會,又想這姑娘不僅要偷皇帝的蓮蓬,還要皇帝劃船帶著她去偷,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他莫名生出逗弄人的興致,也不說破,而是一本正經道:“劃船帶你去摘是可以,不過我不要你的錢?!?/br> “那你要什么?”小姑娘一臉好奇地問道。 “你陪我下一局棋,你贏了,我自然就帶你去摘了?!?/br> 那姑娘輕呵一聲:“還以為是什么呢,這有何難?來下罷?!?/br> 說著登上小船,在棋盤前坐定。 先前的棋局未收,正是盤殘棋,延和帝問道:“小丫頭,你是要接著這盤棋下,還是另下一盤?” “另下一盤罷?!?/br> 二人便揀回棋盤上的棋子,延和帝執黑,小姑娘執白。 執黑先行,延和帝在小目上落下一子,輪到白子下了,對方落子的位置卻令他瞠目結舌,她竟挨著他的黑子下了一著。 要知道,在圍棋中,貼著對方的棋下是自斷生路,很危險的做法。 延和帝緊皺眉頭,不明白這小姑娘是個什么路數。 他落下一子,采用小飛守角。 沒想到,對方又緊鄰著他落下一子。 “……” 延和帝抬頭,眼底寫滿疑惑。 那小姑娘催道:“下啊,輪到你了?!?/br> 就這么你來我往地下了數步棋后,延和帝徹底迷惑了,這下的……到底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小丫頭究竟是完全不會下棋,還是隱藏的棋道高手? 就在他云里霧里之時,那姑娘一拍額頭,跳起來大叫道:“你輸了!” “什么?!” 延和帝顧不上左右搖晃的小船,睜大眼睛去看棋局,只見那黑子尚有數口氣存活,哪里輸了? “朕……我沒有輸,你說說看,我怎么輸了?” “喏,”那姑娘指給他看,“我這五顆白子連成一線了,我贏了,你當然就輸了?!?/br> “……” 延和帝又氣又想笑:“你這下的什么棋?你簡直不會下棋!” 那姑娘口中振振有詞道:“我怎么不會下棋了,我下的是五子棋呀,你只說讓我和你下棋,又沒說下什么棋?!?/br> 延和帝問:“五子棋是什么棋?” “就是連成五顆子就算贏的棋?!毙」媚锝o他簡單解釋了一遍規則。 延和帝邊聽邊點頭,心道聽上去倒是挺簡單的,又問:“這是你自己創的,還是別人教你的?” 小姑娘答道:“我舅舅教的,我舅舅又是我娘教的?!?/br> “你娘挺聰明的?!毖雍偷垌樧炜涞?。 “謝謝,她死了?!?/br> “……” 延和帝被噎了一句,忽然想起來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家的姑娘?” 那小姑娘掩唇一笑,眉眼說不出的靈動活潑,脆聲道:“你一個劃船的老伯,難道我說出我是誰家的,你就知道了么?” 延和帝舉杯一笑:“你可以試試看?!?/br> “好罷,”小姑娘眼珠狡黠一轉,道,“那我告訴你,我是沈家的?!?/br> “噗——” 延和帝一口茶水噴出來,驚詫地抬起臉:“誰?你說你是誰家的?!” “沈家的?!?/br> 沈葭嫌棄地避開他噴出口的茶水,有些不解:“怎么了?” “沈家二姑娘?” “你還知道沈家有幾個姑娘? 沈葭笑了,道:“對,我就是沈家二姑娘?!?/br> 原來這就是那個沈葭,延和帝一時心情頗為復雜,問:“你方才說,你娘過世了?” 沈葭點頭:“嗯?!?/br> “你幾歲時沒的?” “八歲?!?/br> 延和帝點點頭,唏噓道:“倒和鈺兒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