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111節
這樣的地方,全大啟哪兒還找得出?也就他們雁云,獨此一份! 見到三人臉上神情,葉崢心里暗笑,算是sao中癢處了。 “不過,”沒等他們得意太久,葉崢話鋒一轉,馬上說起不足,“不過王爺和我,在將雁云三縣兩郡都走了一圈后,卻生出些疑惑?!?/br> 三人已經全然被葉崢的話吸引了:“敢問大人,是何疑惑?” "王爺和我疑惑的是,如此風水寶地的雁云,百姓的生活卻過得如此困苦,并不優于大啟其他地方呢?" “幾位老板都是有本事有見識的人,可否為王爺和本官解答這個疑惑呢?” “這——” 三人面面相覷。 “那些困苦的人,不過是懶惰或者愚笨罷了?!蔽磶?,張海潮緩緩說。 “譬如我的海貨行,經常會有管事的下去收海貨,那管事的收了回來便告訴我,那些海邊生活的人我們收的時候,他們便打魚,尋貝,摸珊瑚,若我們的人不去,便癱在沙灘上曬太陽或屋里睡大頭覺,可是懶不是?便是那珍珠硨磲離他們一尺之遙,也并不會主動尋了賣出去,可是愚笨不是?” 葉崢不說話,只微笑看著他,又看另外兩位:“二位可有其他高見?” 張海潮既說了,束、鄭二人自然也有話說:“大人,張老板說得不錯,他們就是天生懶惰?!?/br> “我這也有現成例子,比如我束家制糖坊,開出一文錢收十斤棕櫚花,這樣優厚的條件,若得全家齊上場,努努力一天撿他一千斤也是做得到的,但那些百姓從未這樣做,只愿意賣個三五文錢糊口,多了便不愿了,可見是又懶又笨,絲毫不會積極向上?!?/br> 葉崢搖搖頭,雖然知道利益既得者喜歡把別人窮困潦倒的原因歸咎到底層百姓又懶又笨上,但親耳聽到他們這么說,還是覺得十分刺耳。 但他此行是有長遠目標的,也就沒有破口大罵資本家。 而是等他們說完后,自己一句句反駁回去。 葉崢的視線一一掃過三人身上:“原來三位老板是這樣的想的,那就怨不得你們的生意只能做在雁云城,卻無法做大做強出去,因為眼界就在這里了?!?/br> 若是其他人說這話,張海潮幾人必不肯聽的,但說這話的人是本地當官的一把手,他們雖不愛聽,也只能乖乖聽了。 張海潮忍住了心底不快:“那敢問大人,大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葉崢正等著他問呢,于是盯著張海潮,緩緩說:“張老板你方才說,你手底下的人去收海貨的時候,百姓們愿意下海捕撈,你的人不去,他們便在家休息,此為懶,我并不敢茍同。據我所了解的,你們家收海貨的人,乃為當地一霸,強令百姓若有漁貨必須先販賣與他,前些年還有因著有外地行商高價收一種海里的軟骨魚,當地漁民捕獲了賣給他,便發狠將漁民和行商打得半身不遂來殺雞儆猴,可有此事?” “這——” 這事張海潮并不清楚,但他既然是本地海商頭頭,與其他家海商自有協議分配,那海里的東西早就他們內部安排得明明白白,怎可隨意販給什么來路不明的外地行商,若真有這樣事發生,便是漁民不懂規矩,那行商也不懂規矩,不打他們以儆效尤,其他漁民行商爭相效仿怎么辦?他還怎么穩坐這個海商頭頭? 所以面對葉崢的問詢,張海潮也沒啥好辯駁的,因為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葉崢輕笑一聲,繼續道:“你和其他海商霸占了那片海域,不許漁民私下交易,那除了你們幾家來收魚獲的時候,其余時間漁民便是有了收獲也不敢賣給別人,不睡覺又做什么呢?這個懶字,又如何安得到漁民頭上?” “再說那個笨,還是這個道理,漁民撈上來珍珠珊瑚,優先是要賣給你的,但珍珠珊瑚到底體積好,容易藏匿,漁民沒有藏匿起來賣給別人,你就覺得他們笨,可是如此?那么我還是要反駁你,一則,你之積威慎重,漁民早已怕了,不想惹事,二則,珍珠珊瑚十分貴重,漁民便是想要交易,一時里也很難找到買主,何況還容易惹麻煩上身,故此不這樣做,明明是無奈之舉,卻被你說成是愚笨,漁民也太過冤枉,張老板,可是這個道理?” 不顧張海潮難看臉色,葉崢又笑著朝向束、鄭二人:“瞧二位老板神色,是不是想說,你們并沒有霸占山頭,也沒有強令村民不可和外人行商交易,可是?” 鄭束二人對視一眼,還是點了頭,想看看葉知州這又有何話說。 葉崢道:“就以束老板的制糖坊舉例,你雖沒有強令村民只能賣棕櫚花給你家,但據我所知,你也沒有公開制糖工藝,整個雁云州,棕櫚糖這種東西,只有你家和你們商會下頭另外兩家的工坊會做,村民撿了花不賣給你們,賣給別人,別人也不收啊,此其一?!?/br> “再者,你說村民不愿全家齊上陣,多撿點花賣,每日只愿賣少幾個銅板,其余時間歇著,束老板是認為村民懶惰,不愿勤勞致富,但本官還是有不同看法,本官也聽說過一件事,束老板的收花點,若一日內收到大量棕櫚花,那負責收花的管事便會壓低價格,原本村民賣十斤棕櫚花可得一個銅板,管事會尋了借口說今日花多,十五斤花才給一個銅板,可有此事?” 束永富和鄭同和無法辯駁,因為的確是這樣,這主意還是鄭同和給出的,村民爭相都來賣花,說明這差事你不做有的是人做,何必給開一個銅板的價格,可勁兒往下壓價就對了。 葉崢聲音涼涼:“你們為強,村民為弱,規則是你們定的,你們自己又可隨時不遵守規則,村民胳膊抗不過大腿去,又反抗無用,除了消極擺爛,又有什么辦法呢?” “而你們明明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卻反過頭來埋怨村民又懶又笨,不夠上進,老板們,村民真的很冤吶!” 聽著葉崢這一口一個為村民說話,三個大商人皺起了眉,這葉知州什么情況,是趁機替村民申冤來了? 葉崢擺過臉子,又說過奚落的話,但知道這并不是個好解決的問題,便是在他生活的年代,這個問題都還沒有被消滅掉,說過出出氣就算了。 但關于葉崢所說,幾位大商人也有自己的說法。 張海潮率先道:“知州大人,你乃是清貴讀書人,哪里懂買賣里頭的行市,你方才話語里有指責我不許漁民與外地行商私下交易的意思,大人自有大人的想法,草民不敢駁。但草民作為海商協會的會首,也想為自己說兩句話?!?/br> 葉崢很大方:“張老板盡管說來?!?/br> 張海潮道:“知州應該也知道,海里東西珍貴,但雁云州消費得起海貨的人家有限,加之海貨不易保存,若要販賣去外地,那一路損耗也是極大,我們幾個海商聯合起來成立商會,也不過是想將成本降低,多提高點利潤,方可以養活一大家子人,若任由村民隨意交易,我們的海貨又賣給誰去?大人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葉崢自然點頭:“張老板說得也對?!?/br> 見知州沒有堅持己見,非說他們不對,束永富緊接著說:“知州大人,我家的棕櫚糖雖然不易腐爛,但利潤薄是個事實,葉大人既是來自北地,應是知曉和北地飴糖比起來,我束家塘坊的棕櫚糖乃是平價銷售,當地百姓不說家家做菜都用大量的糖,若是想要買一些棕櫚糖甜甜嘴,卻也買得起,可是這樣?” 這點確實,棕櫚糖走得是薄利多銷路子,就拿葉崢他們溪山村來說,那邊只有逢年過節家里孩子才能弄些糖甜甜嘴,在雁云城這里,最困難的家庭,最多是不用糖做菜,買幾個糖塊甜甜嘴,卻是家家做得到的。 “這是束老板的貢獻不錯,本官替當地百姓謝謝束老板?!比~崢對優點一向不吝嗇給予肯定。 這話說出口,室內的氣氛就緩和多了。 那三位的面色也好看了。 葉崢也就趁機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所以說來說去,無論是海貨珍惜還是棕櫚糖薄利,不能大力推廣開,老百姓生活困苦,都是因為本地市場太小之故?!?/br> 第103章 葉崢這本地市場太小的話一出,三家商行老板都被吸引了。 那心也不知不覺提了一提。 這葉知州的意思是……? 葉崢見他們注意力全集中起來了,繼續說:“其實王爺和我一直就在感慨,這雁云州產的好稻米,好海產,好棕櫚糖,好果子,好鮮花,這么多好東西不能賣去外地給雁云百姓帶來福祉,真是太遺憾了,雁云有這么多好東西,若本地市場消化不動,拓寬市場,把東西賣到中部,賣到京城,乃至賣到全大啟,以三位老板的大氣,屆時還需在螺絲殼里做道場,貪雁云百姓這仨瓜倆棗?那全大啟都是你們自由發揮的天地,不是嗎?!?/br> 此話一說出來,三位商行不由陷入沉思。 把生意做大做強,是每個商人的愿望,尤其到了他們這份上,若說糊口,那賺的錢幾輩子也花不了,為的什么?不就是那份勢力,不就是那榮光,要讓人提起他們,拇指豎起眼里有光,說一聲是這個! 葉崢很好地把握了這種心理。 “幾位老板消息靈通,想必已經知道本官在郊區研究基地弄出來的東西了,不過本來也沒想瞞著幾位,只是先前事忙,沒有拿出來展示罷了,趁此機會,也讓幾位老板過過目,吃顆定心丸,知道本官先前說的那往外尋銷路的話并不是無的放矢?!?/br> 葉崢拍了拍掌心:“來呀,把東西呈上來?!?/br> 三位商行主先是嗅到一陣不同于燃香的清冽香氣,好似誰在屋內揉碎了一堆花,滿室好清香。 侍女送上幾個拇指大小的瓷瓶。 葉崢從上首走下來,親自給他們介紹:“那林里的檀香,山上的沉香,海里的龍涎香,幾位老板肯定聞過,不知比起我這幾瓶精油香,又如何?” 說著,葉崢親打開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里頭的液體在手背上搓了搓,又在幾位老板鼻端扇了扇,他指骨修長,質地如玉,動作間溢出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如空山新雨,如雨后松林,三位老板的視線不由被他牢牢吸引住了。 “清幽、暗浮、沁人心脾,好獨特的香味?!?/br> “這香彷佛不沾鼻子,從空氣里直入靈髓,提神醒腦?!?/br> “我確實從未嗅到過這種質感的香?!?/br> 三人不由急問:“葉大人,這是什么香?” 葉崢答:“此乃松針香,取材乃是兩種特殊的松柏葉?!?/br> “松柏葉?” 三人細細嗅聞,的確有松柏清潤,但絕非尋常嗅到的松柏氣味,而且松柏不過是十分尋常的樹木,從沒有人發現松柏有香料價值,這么廉價的松柏,莫非與沉水木、檀香木一般,也能做香? 保持著淡淡疑問,就見葉知州放下小瓶,在侍女捧著的清水盆中濯了手,又用干凈帕子擦了,拿起另一瓶。 這個瓶子里的香有很強的揮發性,剛滴在手上搓了兩下,三位商行主就嗅出來了,此乃清新的檸檬香,檸檬在雁云絕不算貴重果果蔬,而是一種十分尋常的果子,日常人們都用它調味,或者泡茶。 這也代表檸檬香雖不高級,但卻有很強的群眾基礎,雁云百姓可能會不喜歡松針香,卻絕不會有人討厭檸檬香,就算不在雁云州,在其他州也差不多,檸檬柚子柑橘皮擠出來的氣味,也會令大多數人感覺神清氣爽,是老少咸宜的香味。 葉崢重復了洗手過程,再打開一瓶。 于是三位商行主接下來嗅到了許多種精油的香,這些香不約而同都與自然界某種花草樹木或者果子相同,卻比它們氣味更濃烈,留香更持久,表現得也更明快輕松。 展示過一溜兒香,葉崢微笑問他們:“大人們覺得這些香味,若拿出雁云,賣去外地,可會有人捧場?” 這答案不用說,是明擺著的,就連三位商行主自己嗅過這一系列后,也見獵心喜,想弄幾瓶子香回去。 但葉崢的展示遠沒有結束。 他收起小瓶,前排的侍女退后,后排侍女上前,托盤上是一塊塊顏色形態氣味各異的巴掌大的香皂,原來先前那彷佛揉碎了的鮮花的氣味,是自這些香皂上而來。 “棕櫚皂的功效,幾位老板肯定親身試驗過,我這里不僅有棕櫚皂,還有其他香皂,比如這塊,帶著淡淡奶香,是羊奶皂,這塊粉紅色帶著玫瑰花香的呢,是玫瑰花水皂,這塊橙色散發著柑橘香的是,是甜橙皂,其他還有熏衣草皂、柚子皂、竹葉皂、甘梅皂,只要有對應植物和香型,想要怎么樣的香味,我都可以弄出對應的香皂來?!?/br> “不瞞幾位老板,上頭那些花香果香精油,制作費時費力,損耗又大,我花了幾個月研制,也就每種精油研制出了一小壇來,可是說很難在市場上流通,便是反響好大賣了,我這里也拿不出,定價自然是不菲的,我可以保證一般人根本買不起,但這些擁有差不多香味的香皂,卻可以適當降低價格,販賣給普通有錢人家?!?/br> 看著葉知州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又聽到他說的話,三位商行主的眼睛前所未有地亮了起來,三家都是世代從商,這些東西的價值,葉知州稍微一提點,他們就立刻看到了眼前那巨大的市場和源源不斷的利益。 那張海潮率先忍不住了:“葉大人,您拿出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說是驚爆世人眼球的,您研制東西的能力和眼光,我等自愧弗如……先前是我們多有冒犯,請大人不記小人過,草民斗膽問上一句,葉大人這些東西可有了銷售渠道,若暫時沒有,草民厚著臉皮問一句,大人可否交給我們的商行販賣?” 這是急了,端不住了。 葉崢那臉上表情還是微笑:“張老板,稍安勿躁,我這里東西還沒有全部介紹完呢?!?/br> 還有? 張、束、鄭三個老板眼睛瞪得像銅鈴。 葉崢又是拍拍手,捧著香皂的侍女再次與后頭侍女交換位置。 那后頭的也捧著托盤,這回卻不是巴掌大的塊塊了,而是一截一截的乳白色段段,看造型和內里的棉芯子,像是蠟燭,但蠟燭哪有這樣細的,豈不是剛點著就融化了么? 連番驚訝下,這幾人已經不再費功夫掩飾了,那神情都明晃晃掛在臉上。 葉崢取一根蠟燭和火折子遞到張海潮手中:“張老板,請?!?/br> 張海潮接過,其余二位緊盯著,視線跟著他動作走,明明點個蠟燭,張海潮手心卻無端濕漉漉的,他打開火折子湊近棉芯,比點燃油燈還快,飽浸了蠟質的棉芯可以說是一點就是一朵小火苗。 在三個人六只眼睛的盯視下,這火苗一聳一聳,但很堅強的立住了,過了很久才顫巍巍在火苗的凹坑里積了一滴燭淚,沒有往下滴落。 “這蠟燭……” 那鄭同和驚呼出聲:“好經燒??!” 作為有錢的人,他們三家自然是不惜成本的照明大戶,對蠟燭能做成什么樣心里有數,能燃燒的油類很多,但能不被自身燃燒熱量熔化,一直保持硬挺完整從頭燃到尾,這是極難做到的,只有那少數一些蜂蠟才能做到,能做到這樣性狀的蠟燭一般都作為貢品呈到宮里去了,便是那樣數量也不高。 若這樣的蠟燭能交由他們手上販賣,那利益簡直是無可估量??! 驚人,太驚人了! 這時候,三位商人看葉知州的眼神,已經和先前完全兩樣了,先前雖是草民看官員,但對著外地官員,他們這種地頭蛇大商行主面上不表現出來,心里頭自是有著一定輕視,尤其葉崢表現出的樣子自視甚高,似乎也不大看得上他們。 可是現在不了,這位葉知州,現在這三位瞧著他,那目光不說看到了神,那也差不多了。 張海潮率先拜倒,聲音里透著心悅誠服:“葉大人,是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請葉大人垂憐我等,將東西交由我等販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