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26節
“老板,這咸蛋怎么賣,我要兩個?!?/br> 葉崢正在用肥皂洗刀洗手,剛切鴨蛋的時候油都流刀上和手上了,聞言道:“五文一個?!?/br> 這年頭基本上家家都養雞,雞鴨蛋都是自家產的,現在買一個鴨蛋就五文,大嬸難免有點心疼:“能不能便宜點,我多買幾個?!?/br> 葉崢也很好說話:“成,買五個送你一個?!?/br> 大嬸一尋思,那就是二十五文買六個,平均一個四文多錢,普通鴨蛋在集市上也要賣三文一個,按照剛嘗到的咸度,省省吃半個咸蛋都可以配一餐飯了,尋常鴨蛋可沒這個功能,這么一算,心里就舒服多了。 數了二十五個銅板給葉崢:“那給我來五個咸蛋?!?/br> 葉崢正在洗手,云清接過銅錢,遞給大嬸六個蛋,大嬸拿著美滋滋走了。 其他人一看大嬸買了,當即也有人要,這咸蛋生意就這么做了起來。 也有人對其他東西感興趣,有一個老叟就問葉崢:“小郎君,你剛才洗手那個黃亮亮的塊狀物是什么,竟能如此快速地去除油污?!?/br> 葉崢裝模作樣洗了半天手,就等人問呢,馬上拿起肥皂開始說:“此物叫做肥皂,去污效果比胰子和澡豆強,尤其擅長去油膩,老人家看上這個了?” “比胰子和澡豆強?我不信,那澡豆可是達官貴人用的,還能比達官貴人用的東西強?” 葉崢不慌不忙:“這位大哥此言差矣,你可聽說過術業有專攻的道理,胰子和澡豆非是不好,澡豆更是能滋養肌膚,只是我這肥皂尤其擅長去污,無論是泥污血污還是油污,用我這肥皂泡一泡,再搓一搓,管保比你用胰子和澡豆洗得干凈!” “果真這么神奇,別不是騙人的吧?!?/br> “郎君還是個讀書人?” 葉崢扯一扯衣擺,臉上并無倨傲,卻隱有風骨:“小子乃是個童生,家住溪山村,這是我夫郎云清,我若有夸大其詞,這肥皂買回去無用,大家盡管來溪山村云家找我,我名葉崢?!?/br> 聽這話作保,質疑的聲音小了點,畢竟這年代讀書人的話還是有點力道的,雖是個童生,但到底是個讀書人呢? 何況人家把名字和住址都說了出來,若東西不好,人家敢這么做嗎,到時候發現上當受騙,集合一個村或者一個宗族的人打上門去,他不僅名聲掃地,這騙來的錢可都要還回去的。 大家雖詫異云清這個看著明顯是小子的人竟然是個哥兒,但此刻自然是買東西比驚訝更重要。 那老叟說:“既如此,我就買上一塊?!?/br> 老叟也自報家門:“我乃縣城好味居的大廚,我叫甄之味,你應知道我們庖廚之人常接觸重油污,你這肥皂好是不好我拿回去一試便知,若不好,哼——” 這時,人群里有認出老叟的:“是好味居的甄大廚!” “嘿,還真是甄大廚,怎么來我們這集上了?” “這有啥奇怪的,甄大廚的夫郎家就在這附近村里,甄大廚肯定是陪夫郎回家唄?!?/br> “原來如此?!?/br> 那老叟也不多話,付過銅錢買了一塊肥皂并五個咸鴨蛋捧在懷里,就溜溜達達離開了。 這時候,人群里忽然傳出個聲音:“我娘家就是溪山村的,秋收過后來看我,給我帶了塊這個肥皂,說不僅比胰子好用,還可以緩解蚊蟲叮咬的瘙癢,我先時不信,誰知前天我兒淘氣,叫那蜂子叮了一口,痛得哇哇大哭,我想起娘的話,就試著給我兒涂了點肥皂在叮咬處,果然一會后我兒不哭了,說雖然還疼,卻比先前好受多了?!?/br> 那人說著話走出人群,額頭有個花形福印,一看就是個哥兒,懷里還抱著個胖娃娃,虎頭虎腦地看著十分喜人,他阿爸一說,就指著葉崢和云清叫哥哥。 那哥兒道:“這件事真是謝謝葉郎君了,既正巧碰上,這肥皂我也再買一塊?!?/br> 葉崢手癢地摸了一把小孩的臉,遞給他一塊用油紙包好的肥皂:“這有啥,不用謝,誠惠二十個錢?!?/br> 那哥兒聽娘說過葉家郎君在村里給同村人便宜五文錢的事,這也沒啥好說的,他們村有個豆腐坊,村里人買豆腐還不是比隔壁村便宜。 所以他壓根沒提起這事兒,麻利兒付過錢,那哥兒就抱著孩子走了。 有了甄大廚和帶娃哥兒的背書,其他觀望的人,也對這肥皂感興趣起來了,尤其是家里有小娃娃的,都想備一塊給娃用,但大部分人還是猶豫,畢竟一塊胰子只要十三文,也能清潔,這肥皂雖好,但要二十文呢! 葉崢也不急,他今天總共就帶了二十塊肥皂出來,本也不為賺錢,是想著趁機把肥皂名頭打出去,這年代普通村里人的確沒錢,但不代表鎮上的,縣城里的人沒錢,再說就算有錢,物資如此匱乏,有些東西拿錢也沒處買去,只要效果實打實被人看到了,以后根本不愁賣,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因著葉崢的幾樣新鮮東西,人一直往這個方向流,間接也帶動了附近攤販的生意,這讓看著葉崢不停收錢的其他攤主心里也順氣了一些。 葉崢帶來的貨物以一個他沒想到的速度賣光了,接下來他倆就專心致志賣云清的野物。 這些常規山貨本就是集上人想買的,買誰家都一樣,葉崢多吆喝幾聲,差不多就清空了。 云爹云娘在集市上才逛了幾圈年貨,前后最多半個時辰,等再回來,他家兩車滿滿當當的東西都已經變成了銅錢和銀子。 他倆逛的時候,也聽人在討論寺廟門口的新鮮吃食和玩意兒,一聽就是自家攤位,討論火熱是見到了,只是沒想到會賣那么快。 怎么說呢,這效率讓云爹云娘心情復雜:難道這哥婿除念書考功名,其余事情竟沒有他不擅長的不成? 余下來的時間,云爹和云羅氏守著幾乎賣空了的山貨攤子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葉崢則和云清去采買剩下的東西。 需要采購的東西里有碳和碗碟等大件,小毛驢也牽上了,滴溜溜跟著他倆走。 今年家里賺了些錢,又多了葉崢這個身子弱的,買碳的時候云清就特地讓店主多搬了幾箱,光碳一樣就差不多裝了半驢車,可以預見的是這個冬天家里肯定不缺炭火了,賣炭的攤主心里高興,嘴里就打趣了幾句:“這位夫郎好福氣啊,你夫君是怕你凍著?!?/br> 葉崢聽得樂開了花,也不辯駁他才是夫君,反而順勢把腦袋往云清肩頭一靠:“是的大爺,您說的沒錯,云清就是心疼我?!?/br> 大爺:…… 哈哈哈哈,好有趣的小郎君,不像那些扭扭捏捏的哥兒。 買完碳,又補充了些調料和香料,買了鹽糖,搬了一大壇子素油,接下來要給寺廟僧人做的吃食,斷不能缺了素油。 路上瞧見有賣燒豬rou的,又稱了幾斤燒豬rou,未必有他家做的好吃,圖個新鮮。 醬牛rou也多稱了幾斤,這年頭耕牛寶貴,朝廷明令禁止宰殺耕牛,只有那年紀大的,淘汰下來的老牛才有可能殺了吃rou,但一般農戶人家使用了一輩子的牛就像家庭成員似的,大部分是侍候到壽終就寢的,所以遇到一回賣牛rou實在不容易,這個不能錯過。 羊rou也買了些,這是rou質鮮嫩的綿羊,不是羊sao氣很重的山羊,大冷天片些羊rou下湯鍋最美了。 又買了娘專門吩咐的蒸饅頭的細紗布和籠屜。 看見布,葉崢想起來過年要做新衣裳,變按照家里人的身量大小剪了足夠尺寸的布,葉崢給自己挑了一塊天青色素布,給云清挑了塊松香色帶竹葉圖案的,云清瞧見就說這顏色太淺不耐臟。 但葉崢堅持,這顏色圖案多好看多配云清啊,他家云清長得那么俊,衣柜里清一色要么是靛藍,要么是灰布,要么直接是黑,老氣橫秋的,雖然知道他需要上山下田活計多,那樣穿是對的,然而好不容易過回年,葉崢也想把自家哥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見葉崢喜歡,云清最終還是答應了,其實好看的顏色圖案他也喜歡,就是沒咋穿過不習慣罷了,但為了阿崢,他愿意去嘗試以往沒有過的風格。 到了給二老挑布的時候,葉崢特地讓攤主拿了今年最時新的花樣面料出來,給云羅氏挑了塊琥珀色帶祥云紋路的,云爹不喜繁復,就挑了塊玄色滾著細細金邊的。 這四塊布挑好,爽快付了錢,那攤主看葉崢和云清的眼色登時就不一樣了,豎起大拇指夸道:“這位郎君的眼力真是這個,您挑的這幾樣布料都是我托人特意從縣城帶來的,頂頂好的花樣顏色,咱們鎮上可是沒有第二家的!” 葉崢還沒來得及謙虛,手里的繩子忽然傳來一股力,差點拉他一個踉蹌,好在云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又制住了不老實的驢。 原來布攤的隔壁是個菜攤,那萵筍綠油油的生嫩,他家驢受不住誘惑,把人家攤主的萵筍葉子啃掉半拉。 葉崢哭笑不得,忙花錢把驢嚼過的萵筍買了下來,又多買了幾支,晚上做個涼拌萵筍好了。 付完菜錢,兩人牽著驢繼續在集市走。 路過書攤的時候,葉崢想起家里的紙不多了,便買了兩刀宣紙,一大張紅紙,又添了筆和墨條,付錢的時候照舊一陣rou痛,哪怕今天賺了不少,這么花也心疼吶,果然家里供個讀書人不容易,他這是自己會賺錢呢,若是他穿過來啥都不會,估計根本不好意思花云家的錢繼續讀書。 進入十一月,天算是徹底冷了下來,村里小孩每天跑來跑去也不光屁股了,穿上了夾棉的褲衩,葉崢他們房里的單被也換了新彈的棉花被,暄軟蓬松。 大啟朝的冬天比云清想象得更冷,十一月沒過幾天,天空中就飄起了鵝毛大雪,氣溫一夜間就降下來,葉崢適應不了這沒羽絨服沒暖氣的日子,整日里縮手縮腳的,好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冷,云清的身體就像個小火爐,夜里蓋著棉被再抱著云清,葉崢一點冷都感覺不出來。 但云清又不是葉崢的連體嬰,白天到了總要分開,看著可憐兮兮縮脖子的葉崢,云家早早點起了炭盆,往年這炭盆要到最冷的月份才點,今年為了葉崢,剛入冬就點上了,也算是村里獨一份的奢侈了。 給游云寺僧人的鹵豆腐每兩日送一次,云爹每日晨起去隔壁村豆腐坊拉最新鮮的豆制品回來,云清負責清洗豆制品,云羅氏燒煮,眾所周知,這鹵的東西要泡夠時間才入味,大雪天不怕壞,給僧人們的鹵豆腐都是燒好泡夠十二小時的,要說味兒那是絕對夠味兒,云爹和云清每次送貨回來都會把游云寺僧人的好評轉述給葉崢聽。 不僅如此,自從云清上次在集里自報家門之后,竟然有附近村子和鎮上的人打聽著摸到云清家來,想要買他鹵豆腐、腌咸蛋和肥皂的。 那腌咸蛋和肥皂一批批不間斷做下去,數量管夠,但鹵豆腐就不一定了,若做給僧人的數量多了些,云羅氏就勻出點賣出去,若當日卡著數量正好,那沒辦法,想要也沒有。 打聽的人多了,村里人自然知道云家小院這邊足不出戶也在做買賣,之前其實也知道些,都是村里人買塊肥皂,買只野雞的小打小鬧,等見著其他地方來的人一批批往云家跑,村里不免有人開始嘀嘀咕咕。 “想那云家真是發達了,恁多人上趕著買他家東西,你們說這一天得多少銀子進賬啊?!?/br> “聽說還和寺院搭上線了,那云家父子每日趕著牛車出去,都是往寺院送吃食呢,我瞧見過一回,足足三大鍋,蓋得嚴嚴實實,不知里頭有啥!” “我湊近聞過一回,那個香哦,比我婆娘燒的rou還有味兒!” “嚇,你可別瞎扯白話,那寺廟里的高僧咋可能吃rou?!?/br> “那誰知道,興許就是rou呢,素菜哪能做出那個味兒,你家婆娘燒青菜豆腐能燒出rou香來?” “嚯,牛老三你這是說游云寺僧人偷偷吃rou?” “我可沒這么說,”牛老三哼了一聲:“興許是葉家偷偷往里頭擱rou了呢,等做出rou味來,騙過大師們,就說里頭是素齋,為了賺兩個銅板做了這等虧心事也說不準呢?” 那牛老三越說越上頭,和邊上的李狗一唱一和,還把和尚吃rou的情景編了些胡話出來,說得周邊人哈哈大笑。 這時有人從旁邊路過,瞧見這群不成器爺們,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嫌棄道:“呸,還是漢子呢,舌頭比你家老娘的褲腰帶還長,人云家不就是和游云寺做了幾天生意,瞧把你們酸的,就差眼紅滴血了,連寺廟里的大師都詆毀起來,當心說錯話天打五雷轟!” “喲,我道是誰,”那李狗朝雪里吐了口濃痰,“這不是克死兩個男人的草哥兒嘛,咋,你家劉老實沒把你再說給那七老八十不中用的老男人換兩個銀子使?” 牛老三也道:“鄰村那個老頭年紀大不中用了,你牛哥命硬不怕,咋,要不要試試你牛哥,保管叫你愛了還要愛?!?/br> 幾個下流胚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草哥兒握了握手里的扁擔,忍住打上去的沖動,告訴自己要冷靜,他們人多勢眾,埋頭猛往家里走。 他自從回來就經常被這幾個無賴打趣,自己不吭聲還好些,若吭了聲,反而會招致更下流的話語,這幾個是村里出了名的潑皮混頭子,草哥兒勢單力孤,通常是不搭理他們的,就當這是群死人。 但今天路過,聽見他們在說云家人的壞話,草哥兒的脾氣一時就沒忍住,他永遠記得那雙救了自己命的修長大手,也永遠記得那人激勵自己的話,撥開他腦中的迷霧,讓他對自己的力量有了更清醒的認知。 雖然他倆也許不在意,但草哥兒單方面認定了他倆是自己的恩公,令他再世為人,草哥兒可以不在意那群垃圾說自己,卻無法忍受他們說自己的恩公。 第29章 回到四面漏風的破草屋,草哥兒才打開門,小豆子就撲上來,軟軟抱著他的大腿喊阿爸。 草哥兒生怕寒風凍著豆子,緊趕著關上門,把豆子輕輕往里趕,自己放下扁擔和兩擔柴火,打開冷鍋冷灶,放了點發霉的雜糧面,又加了把雪下挖出的野菜,點上火開始做飯。 聽到外間的動靜,里屋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過不了多久一個老漢有氣無力的呼喊:“草哥兒,你老子快餓死渴死了,叫那小雜種拿點水也叫不聽,你告訴這狗雜種,再不聽話我就把他賣了!” 草哥兒忍無可忍,撿起扁擔就沖進里屋一把杵開房門,強烈的尿sao混合著糞便的味兒就沖了出來,里屋床上躺著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正是前陣子差點把草哥兒打死又要把小豆子賣了的劉老實。 可現在,劉老實蓋在薄被下的雙腿不自然扭曲著,臉上泛著蠟黃,赫然已經是癱了! 草哥兒像沒聞到屋里臭氣似的,關好房門隔絕豆子的視線,做完這些,他一扁擔就砸在劉老實的傷腿上:“你罵誰狗雜種呢?你再罵一句試試?” 劉老實痛呼一聲:“草哥兒,我可是你爹,哥兒打爹,天理不容,你這樣死了后是要下地獄的!” 草哥兒冷笑一聲:“用不著死,我活著就覺得已經在地獄里了,而這一切,都是拜你這個爹所賜!”說完又是一扁擔。 劉老實痛得不行,見硬的不行又來軟的:“你眼睜睜瞧見我被要債的人打成這樣卻不理不睬,哎,爹知道是我不好,也不怪你,只是你老子這腿疼得厲害,你去給我請個大夫治治吧?!?/br> “請大夫?”草哥兒不耐道:“家里被你輸的一個子兒都沒有,連條板凳都叫要債的人搬走了,哪里有錢給你請大夫?!?/br> 劉老實是個記吃不記打的,爛賭鬼都這個德性。 他一見草哥兒同他多說兩句,立馬又覺得機會來了,掙扎著靠近草哥兒,仰著一張丑臉:“我和村南槐樹家的牛三說好了,只要你得閑陪陪他,他愿意一次出二十個銅子兒!草哥兒你瞧這不是有錢——” 話音未落,噼里啪啦一陣扁擔劈頭蓋臉地打在臉上身上腿上,劉老實被打得慘叫連連,只能抱著腦袋在床上蠕動,他現在連翻滾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