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狙擊 第16節
浴室里的霧氣氤氳,縹緲透明的薄煙籠罩在四周,源源不斷地升起,又徐緩有秩地向外蔓延開來,跟浴光燈相稱漾出一抹幽藍。董酥白穿著浴袍,前胸交疊的衣料開叉到小腹,因此脖子上那枚浸過清水左右晃蕩的對戒就特別抓眼。 姜烯捶著胸口把那口梗住的水咽下,看著他哀怨道:“哥哥,你差點噎死我?!?/br> 董酥白不吃他這套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術,走上前拿過藥瓶看了看,上面標簽也被人撕了,跟之前在他車上看到的一樣,頓時懸起一顆心。 “這什么藥?” 他不松手姜烯就任由他拿著:“維生素啊,我之前皮膚發炎去看醫生,他就讓我多補充點維生素?!?/br> 董酥白掀開藥瓶:“什么維生素?” “維生素b” 董酥白當場勾出手機查了藥效,確實跟他說的差不多。想到自己最近許是因為天氣干,臉上也總掉皮,便倒了幾粒在手上。 “哥哥吃這瓶的?!苯陌锬昧似恳荒R粯拥慕o他,“維生素也不能多吃,每天一兩顆就行了。那瓶我數過數量的,怕記混了,哥哥拿這瓶去吃?!?/br> 董酥白擰開蓋子取了兩顆,對比跟姜烯剛剛吃的一樣:“你把標簽都撕了還分得出來嗎?” 姜烯把頭搭在床上懶洋洋地看臺詞:“我就只吃這個,有什么認不出來的?!?/br> 董酥白吞下藥片,隨手把瓶子放在床頭柜上,翻出姜烯下午給自己的劇本備份想著先不管別的,幫他把臺詞捋順了要緊。其實也就是場審訊的戲,難點都在跟他演對手戲的寧從那,姜烯只用配合著講兩句就行。 只是這場戲他還得被寧從打一巴掌,片場最起碼有三四個機位,借位不現實,大部分都是稍微控制下力度的真打。 董酥白輕“嘖”了一聲,心下多少有點不樂意,但這是演員的本職工作,拿了劇本就得對角色的呈現負責。 他代到寧從的角色里記了幾句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姜烯已經按照劇情需要跪在他面前,仰起臉看著他。 房間里沒開暖氣,熾光燈的光束在他身上暈開,把面部結構照得很明顯。分不清是他本身臉上就帶著難以掩蓋的倦容,還是他真的入了戲,明明人就這么散漫隨性地跪在哪里,董酥白卻覺得他看上去單薄極了,好像只靠兩只按在地上的手掌才能勉強支撐身體。 他也跟著角色半蹲下身,伸手掐住姜烯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在僅剩的視線范圍內只能看向自己??稍趯ι夏侨撕γ}脈的情緒時,他腦子猛然當機,一時想不起該接的臺詞,得虧他業務能力好,能靠嘴唇開合碰撞的肌rou記憶準確復述出來。 他心底狠狠嘬了一口姜烯的演技,劇本要的是犯人經歷無數天酷刑之后,虛弱不服輸又無所謂生死的冷笑,而不是他現在這種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的神情。 果然不是當演員的料! 他知道現在不該讓這些有失分寸的想法動搖心念,于是咬著舌尖,喉結上下動了動,殊不知這一系列的反應在姜烯眼里也像是在蓄意蠱人。他把手肘頂在董酥白大腿上,戳動著上面的癢癢rou讓他作為支撐點的那條腿不受控制地抖了幾下。 平衡被打亂,重心就向左側偏移了一瞬。 “你干什么?”董酥白穩住問他。 “叫你一下而已?!苯旱徒嵌纫Я艘幕⒖谑疽夥攀?,“董老師,你掐疼我了?!?/br> 他把那只把依舊禁錮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握在掌心,湊到一個能清晰嗅到董酥白身上沐浴露香味的距離,笑問道:“哥哥分心了?” 兩人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里交織纏繞,董酥白艱難平復下胸腔的一小塊顫動,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跟平常無異:“我沒有?!?/br> “那就是我分心了?!?/br> 姜烯也沒固執到非要他承認,試探性地往前蹭了蹭。騰出一只手撐在他身后的床沿上,用膝蓋前段插進他兩腿間的空隙里,跟某樣東西保持了一個相對危險的間隔。 董酥白只感覺到自己耳邊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姜烯深邃的五官就這么在自己眼前放大到只剩一個鼻尖。嘴唇隨即被一股濕熱的氣流包裹,像是很快要貼上來,卻又在即將觸及頂點的時候驟然停下。 “哥哥,側邊還有位置,不躲開嗎?” 第26章 久違的吻 要躲開嗎? 董酥白腦袋嗡的震了一下,個位數的天氣不可能會熱,但他此時此刻就是感到渾身火燒似的燙起來,一直從脊背過電一般燙到顱頂。 周遭依舊是安靜的,可他心跳震得通天響。偽裝需要精力,時間長了也容易懈怠。面對姜烯落在自己身上那種藏匿與2角色之外的guntang目光,他不想承認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了還要像個青澀小子一樣在他面前露出局促不安的樣子,所以只能逃避地把這些聲響的緣由歸結到其他地方。 比如燈就應該再開大點,對戲就不應該選在床和窗戶的夾縫里,晦暗昏沉的氛圍就不適合干正事。 姜烯視線自上而下地在他身上來回巡視,董酥白壓下那股讓他覺得處于劣勢的情緒,反客為主是他慣用也熟練的手段。 他不太客氣地一把鉗制住壓在自己腿上的手肘,往前傾身,在下一秒就要與那股熱流交匯的時候卻被人猛地反應過來往后一撤。 董酥白挑了挑眉,姜烯臉上的錯愕讓他有種扳回一局,重新拿到主動權的舒暢。 他淡淡笑道:“該躲開的是你?!?/br> 姜烯短暫地怔愣了幾秒,顯然董酥白剛剛舉動讓他受了不小震驚。但這幾秒過得很快,快到董酥白撐著床鋪還沒發力站起來,就被人強硬拽了回來,有什么硬物重重撞在嘴唇上。 姜烯力度把握得好,不會很疼也不會像蜻蜓點水那樣一觸即離。他舌尖安分地待在口腔里,僅僅只吮吸著唇瓣淺嘗輒止。像是一種試探性的標志,只要董酥白萌生出一絲一毫厭煩的情緒,他都能瞬間從留好的后路上體面退離。 搭在床上的手漸漸朝董酥白的后背靠近,不動聲色地將兩人距離拉得更近,指腹慢慢搓弄他的后頸。 兩人的親吻沒有聲音,沒有呻吟,也沒有喘息。 姜烯嘴里遺留著剛剛巧克力豆的味道,董酥白還從中察覺出一絲很淡的低檔煙草味,他有些失控地遵從心底本能的欲望讓這個吻持續了一段時間。 好在姜烯沒有要繼續下一步的打算,在董酥白那點理智徹底回籠前松開了他。 “……這也是劇本里有的情節嗎?”董酥白平靜地看著他。 親是他先親上來的,現在滿臉不自在的還是他,反倒像是自己占了他便宜。 “不是……” 姜烯低下頭,情緒驅使大腦做出的下意識舉動,在他這陣冷靜下來后也覺得過界,畢竟自己前不久才剛說過不會在別的事上打擾他。 他掀開一只眼睛去看董酥白,后者好像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生氣。 董酥白卡著時機站起來,把手機往床上一扔,看都不看一眼地上蔫不拉幾的人:“今天就先過這么多,時間不早了,我明天早戲,趕緊去洗澡睡覺?!?/br> 姜烯不情不愿地答應一聲,走進浴室前還不忘再回過頭來打量董酥白的神色。 “哥哥,你沒生氣吧?” “沒有?!倍职酌鏌o表情地催人趕緊進去,“我如果生氣了,你現在就應該抱著枕頭被子站在門外?!?/br> 他坐回床上,直到那扇慢吞吞合上的門徹底關緊后才惴惴呼出一口氣,攥著的拳頭慢慢松開,自暴自棄地在頭上用力砸了幾下。 沒用的東西,他暗罵自己一句。 視線落床底的被子上,又不得不揉著眉心開始發愁。 他雖然不排斥姜烯在自己房間筑巢,但如果明天曲清北早上來接自己去片場,他應該怎么在不被人發現的前提下光明正大地把這人送出去? 短短一瞬間他設想了不下五種方案,但事實卻是他并不需要cao心這些。 第二天一早,等董酥白被鬧鈴吵醒的時候,地上早就沒了姜烯的身影。他下床看了看,枕頭被子全被人塞到床底藏著。 這間房間的采光不是很好,一連幾天的大太陽只有今天能勉強覆蓋半個陽臺。董酥白臨出門前把床底的東西一一拽出來,挨個平鋪到臺面上曬,收拾好自己后才跟曲清北去了片場。 劇組的進度因為一些私事推遲了幾天,空出來的時間剛好能給姜烯再做做功課。接連兩三個晚上他都纏著董酥白虛心請教,加在一起也湊不出一百個字的臺詞,他反反復復調整了好幾遍情緒才勉強對味。 董酥白不下一次覺得他還是適合當個花瓶,站那讓人圍著欣賞比較靠譜。 掂量了一下他現在的程度,過關應該是沒問題了,于是強調了幾遍要多留心的事項就準備關燈休息。 下午拍戲的時候寧從帶了些好茶分給同組的人,想來是董酥白常年喝咖啡提神慣了,對咖啡有依賴也有抵抗性,難得幾口茶喝下去,竟然還害得他失眠一場。 數羊、自我催眠、閉目養神,什么偏門招數都使了也只能進入淺睡,大晚上的他怕吵醒姜烯也不敢大動靜翻身,摸到手機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 他從另一側下床,潤了口溫水在嗓子里,走到床尾時才看到原本應該躺著人的地方這會兒空空如也。 陽臺的門緊閉著,他沒推開,站在內側向外看,就見姜烯背對著他,一身睡衣坐在搖椅里,雙腿隨意架在矮凳上發呆。他胳膊旁的桌面上擺了煙灰缸,手里還夾著一根還剩一半的煙。 董酥白沒發出一點聲響,他整個晚上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意識混亂的時刻,連窗外車輪卷動風速的次數都數的出來,可他竟然不知道姜烯是什么時候出去的。 他先敲了兩下玻璃,隨后才推開門。這個點外面仍是灰蒙蒙一片,只有天邊泛起的一小塊橙紅邊線預告著它即將破曉。 姜烯聽到動靜,回過頭,又看了看表:“哥哥醒這么早?還有一個小時,再回去睡會兒?!?/br> 董酥白見他臉上沒有半點惺忪,估計是醒了有段時間:“你在我房間打地鋪就是為了來陽臺上抽煙?” 姜烯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自從知道董酥白也抽煙后,再被他看到自己抽煙就沒有之前那種做錯事的慌亂,伸著懶腰站起來:“我是睡醒了,平時也是這個點起啊?!?/br> 董酥白皺著眉大寫的不信,思來想去也只能想到一個理由:“一會兒就要怕你的戲份了,緊張?” “有點?!蓖饷孀ゲ坏斤L,但單靠一身睡衣還是擋不住寒意,他怕董酥白待久了著涼,便跟他一起回了里面,“你們專業演員每天都得被導演喊著罵,更何況我就是個一沒天賦二沒經驗的外人?!?/br> 好在孺子可教,至少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準確。 董酥白在心里補充一句,嘴角勾起一抹笑:“張導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認真了、盡力了,他也不會逮著你不放?!?/br> 姜烯卷回被子里欲言又止,董酥白不明白他在糾結個什么勁,但等兩人正式開拍的時候,他才知道姜烯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第27章 “抱著吧” 他上午的場次剛結束,本可以提早回休息室待著,但他在門口徘徊了一陣還是決定留在片場,就像第一次目送自己徒弟登臺,總歸是當師傅的心里有些緊張。 只有幾個鏡頭的配角跟群演無異,衣物也不會經過特意挑選,破爛不堪的料子染滿血漿,沿著姜烯的身體線條貼合垂落。道具鐵鏈纏繞在他兩只小臂上,固定住手腕將其吊過頭頂,整個人被妝造凸顯出一種脆弱的美感。 他跪在地上像是真的在害怕,嘴里干巴巴地念著臺詞,雙腿連動著整個上半身都在輕微發顫,只是這點反應呈現在鏡頭里的表現力剛剛好。 董酥白突然就能明白以前古人總用的美人計為什么會成功,即便這人實打實的就是個細作,這幅樣子倒在自己面前,自己恐怕也狠不下心對他干點什么。 他在旁邊看著覺得沒什么大問題,但導演還是拍著手掌喊了咔,指向姜烯難得沒有發脾氣,揉著腦門提醒道:“情緒表現沒有問題,但是演員不要躲鏡頭??!再來一條!” 軌道老師聞言也很無奈,片場一共四個機位,兩個遠景兩個特寫,幾條下來硬是沒一個能用的。 這已經是拍的第五條了,寧從下手不算重,可姜烯右臉還是留了一道紅印子。董酥白就坐在側邊,清晰可見他額頭上冒出的薄汗,不易察覺地擰起眉尾。 他一下分不清這些情緒是演技還是本能反應,要是演技那自己之前說他沒天賦還真是說錯人了。 姜烯微微喘了口氣,也不想再耗下去耽誤時間,抱歉地看了眼導演示意他繼續。 這遍過得很順利,導演又多拍了兩條備用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姜烯跪得腿有點發麻,撐著地面站起來,先跟導演道了聲謝,隨后才借口去洗手間獨自一人出了片場。 董酥白見他臉色難看,也跟曲清北說了聲去洗手間,快走兩步跟過去。 雜物間放了幾框沒用的道具,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跟課桌尺寸相配的椅子。里面空氣聞得人難受,是一種長時間沒通過風的惡臭,直往鼻腔里沖。 董酥白推門進去的時候姜烯也被這點動靜吸引注意,見到是他眼底閃過一絲難堪,頓了頓,自覺地讓了半邊位置給他。 “你跑這里來干什么?”董酥白站在他跟前問他。 姜烯沒做聲,伸手夠了夠距離,覺得差不多,便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口下面。 董酥白察覺出異常還想繼續問,可環在腰間的手越收越緊,任他怎么掰都掰不動一點。 姜烯沉悶的聲音傳到他耳朵里:“哥哥別推開我了,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馬上就放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