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狙擊 第17節
董酥白動作一僵,聞言當真動都不帶動一下。 “我沒打算推你?!?/br> 他嘆了口氣,貼緊著自己的那具身體還在發抖,但幅度很小,等周圍安靜到沒有一點聲音的時候才終于挨著布料傳了過來。 董酥白把手伸到半空中,猶豫良久還是輕輕摟在姜烯肩上。 “寧從打疼你了嗎?” 姜烯搖了搖頭:“沒有?!?/br> 董酥白安撫性的在他后背來回撫摸,視線逐漸落在不遠處的紙箱上:“……為什么怕攝影機?” 當時要是導演不說,他根本都沒注意到這個點,還以為是別的問題導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來。被提醒了一句才想起來,似乎從他跟姜烯重逢到現在,這人就沒出鏡過一次,連大年夜他媽要求的全家福合影都被找他理由糊弄過去。 董酥白不解地低頭看他,但后者顯然沒打算理會這個問題,把臉正對著他衣服貼上去,也不怕喘不上來氣。 許久的沉默過去,想來是等不到答案了。 姜烯說是一會兒就真的只是一會兒,董酥白感覺纏在腰間的力度又重了一分,勒得他不自覺地從喉間跑出一聲悶哼。 張開嘴起伏胸口的空隙,這股力量卻由強及弱。姜烯剛想抽身,就被董酥白按住后頸單方面駁回了舉動。 “抱著吧?!?/br> 他拿出手機給寧從發了微信讓人過來守著門,隨后便維持現在姿勢,點開數獨不再說話。 寧從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消息,麻溜趕過來給人盡職盡責地當門神。偷摸推了條小縫看進去,就見兩人正抱在一起,董酥白空出一只手拍著姜烯的臉,從他這個角度看,那個力度不如叫揉。 他頓時心里暗罵一句,他敢對天、對地、對四面八方各路神仙發誓,他剛剛打人根本沒用力。大家誰還不是個男人了,這小子竟然跑來這里撒嬌告狀,還得叫自己守門。 有沒有王法了! 曲清北提著兩瓶礦泉水從邊上路過,剛好就撞見寧從咬牙切齒地把手里抽紙打得“啪啪”響,他嘴比腦子快地問了一句:“寧老師你干嘛呢?” 寧從支支吾吾幾聲,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眼神四處尋找落地點,揚了揚手上的抽紙,打著哈哈:“我、我那什么,我就經過一下,準備去趟洗手間?!?/br> “洗手間在那邊呢?!鼻灞敝钢捶较蛘f道。 寧從擺手訕笑兩聲:“不著急不著急,我最近腸胃不好,緩一緩再去。你快回去吧,提兩瓶水多累人啊?!?/br> 曲清北摸不著頭腦地“哦”了聲,被他推搡著往前走。 雜物間的門本來就不隔音,這點動靜里面自然能聽見,姜烯挪動著腦袋在董酥白胸口撞了撞:“哥哥放開我了?!?/br> 董酥白松了些力氣:“好了?” “早就好了?!苯┬χχ毖?,又是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仿佛剛剛鴕鳥埋沙的場景只是場幻覺。他緩和氣氛似的開口,語氣還挺驚訝,“我ng了這么多次,導演竟然一句話都沒罵我?!?/br> 說起這事也奇怪,平時連大咖在他面前都能被罵成小雞崽,今天幾句臺詞反反復復拍了那么多遍,他臉上連半分生氣的苗頭都沒有。 姜烯笑了笑:“哥哥幫我跟導演說好話了吧?!?/br> 董酥白不置可否,他的確是怕導演罵狠了幫著打了幾段圓場。 兜里的手機震動好幾下,是曲清北在催他回去。他整理好衣服,跟姜烯走出去時順嘴說道:“酒店樓下的超市里有賣充氣床墊的,你收工早,自己去買一個回來用?!?/br> “明天再買吧?!苯╆P上門,跟著他走,“我今晚得出去一趟?!?/br> “去哪?”董酥白皺眉道。 “哥哥還記得我們之前在機場遇到的那個記者嗎?” 董酥白回想了一下,一個名字懸在嘴邊:“于……修明?” “嗯?!苯┮膊徊m著他,“他今晚約我去敘敘舊,哥哥早點睡覺,別等我了?!?/br> 董酥白知道是誰就放了心,不會干涉他的交友圈,點了點頭:“早點回來?!?/br> 第28章 舊傷疤 跟完下午場的戲份后,姜烯便開車駛離了影視城,停在一家名為清砂汀的酒吧外。 強烈的鼓點跟鬧壤的人群,里面霓虹燈光迷離閃爍,數十秒切換一種光源,總體來說還是延續了酒吧一貫的偏暗色調,更適合調動人們享樂的欲望。 空氣中充斥著各色復雜酒精的味道,身材火辣的男女扭動在舞池中心,一次接一次撞響手上的玻璃杯,脆響摻雜在狂歡釋放中,八九點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姜烯熟門熟路地繞開人群,跟調酒臺上的老板點頭示意后走進樓梯間。區別于一樓的嘈雜活力,二樓的熱鬧都藏在各個包廂的隔音門后面,屏蔽掉一切外來客人,走廊里就顯得有些冷清,連他一步一步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哥?” 在樓道的拐角口,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文山?”姜烯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抬頭看向他,算了算時間又覺得不對,“你怎么現在才過來?” “老板娘剛給我介紹了點活兒,我干完去醫院看了我媽才過來的?!绷治纳秸f到這里臉上有了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喜色,“我媽身體穩定不少了,醫生也說她恢復得好,最近吃飯都能多吃一碗了?!?/br> “那多好啊,功夫不負有心人,你也能放心了?!苯┳跇翘萆?,也替他高興。 林文山比他小一歲,說話做事都是文文弱弱的,跟個古時候的小書生一樣。姜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時候是他拘謹地推開酒吧門,渾身含帶著股窘迫氣問這里還要不要兼職。 他那陣剛好沒事便跟人聊了幾句,知道他是學畫畫出生,前腳剛考上研有希望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大展宏圖,后腳他媽卻得了癌癥,不得不面臨高昂的手術費。他本來就是單親家庭,家境也就是中等水平,只得放棄學業四處打工湊錢。 姜烯跟這兒的老板認識,知道清砂汀除了賣酒水以外,其余任何買賣都不做,看他可憐就幫忙替他在這討了個職位。 ——跟自己一樣,單純陪那些一個人來散心的客人喝幾瓶酒,聊聊天罷了。 姜烯招呼他坐在自己身邊,欣慰道:“你mama情況穩定了,那你呢?還想重新讀研嗎?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不喜歡待在這里嗎?!?/br> “不讀了?!绷治纳綋u搖頭,“我媽比我什么未來都重要?!?/br> 他手上沒什么多余的錢供自己讀書了,想起剛來工作時心底那種屈辱感,又忍不住好笑:“哥,我跟你說過沒有?我以前也覺得自己很有才華,特別自大,覺得這些酒保工作就是那種沒文化的人該干的事,所以我媽剛確診的時候我天天焦慮地四處找親戚借錢?!?/br> “剛開始過來陪他們喝酒我真的覺得很丟人,可現在回過頭想想也沒什么,面子嘛,才是人這一輩子最不值錢的東西?!?/br> 姜烯嘴唇動了動,安慰了他一句:“不會一直這樣的,往上走總歸能看見好事?!?/br> “不過哥,你也別覺得我可惜,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但一見到你就沒控制住?!绷治纳教统鍪謾C,找了幾張圖片給姜烯看,全是他抽空畫的些零零散散的油畫,“夢想太大了,我的人生現在裝不下,但不代表以后也沒有多余的位置裝下,我總一天會讓你在畫展上看到我的!” 姜烯怔愣一瞬,也跟著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br> 他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往外走:“我還約了朋友見面,你先去工作吧?!?/br> 林文山點頭去樓下拿盤子,姜烯便繼續往走廊盡頭找去。 于修明等他的地方不在包廂,而是在最角落一處扇形包圍的島臺那。 “怎么突然現在找我過來?”姜烯拉了條椅子坐下。 “那天在機場都跟你說了,本來就是想來池涴找你出來喝酒啊?!庇谛廾鲗ζ抗嗔藘煽?,酒精度數適中,但滾在喉間的熱辣還是讓他嫌棄了一聲,“這不忙到現在才有時間,明天我要去機場,再不拉你出來見見誰知道又得等多久?!?/br> 他見姜烯也拿起酒瓶喝了幾口后,才從外套包里找出一個東西推過去。 “給你?!?/br> 姜烯垂眼看清那是張銀行卡,臉色霎時間冷了下來:“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庇谛廾鞯故遣慌滤娴母约呼[出不愉快,“明天就走了,閑錢而已,我又用不上。你拿著多少能好過一點,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過幾天???” 不管怎么看都是滿身疲憊,一米八幾的個子看上去也摸不出幾兩rou。 他抓過姜烯的手臂,把袖子卷到大臂上。這人皮膚本就是那種讓人嫉妒的白凈,仿佛太陽都站在了他那邊,怎么曬都曬不黑。也正因如此,上面那些猙獰的傷疤就越發觸目驚心。 有被利刃劃過的粗痕、被guntang條狀物烙過的舊疤、被繩子抽打留下的印子……密密麻麻遍布整條手臂,臨近肘關節的地方還有幾個新增上去的燙傷,大小跟煙頭剛好對得上。 新長出來的rou被皺巴巴的死皮包裹住,于修明像是見怪不怪,低聲罵了句臟話。 “我他媽就知道!” 姜烯也沒打算攔住他的動作,這已經比以前好多了。等人看夠了才慢慢拉下袖子,把銀行卡插到他胸前的口袋里。 “用不著?!?/br> “不是大哥,我他媽什么都知道你跟我犟什么啊,你能現在全身能拿得出幾千塊錢嗎?”于修明看他滿臉不在乎,恨鐵不成鋼,也繃不住拔高音量,“我又不是施舍給你的,借你懂不懂,以后得還的!” 姜烯無奈地捂住一邊耳朵,把手里剩的半瓶酒一口氣喝見底:“不是跟你犟,是我現在沒那么緊巴了,真的用不上。等我哪天實在沒辦法了我肯定來找你,行不行?” 于修明火氣哽在胸腔,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指著他的袖子提醒道:“好好好,我不跟你掰扯,你自己控制點,不然到時候有你后悔的?!?/br> 姜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勾過開瓶器又續了瓶酒。 于修明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別處,不甘示弱地跟他一口拼一口地喝酒,靜坐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叫他過來的目的不止在于敘舊。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清清?”他用手支著下巴,眼底的情緒轉變成陰冷,“就是之前在你對面那間房里的女孩?!?/br> 姜烯不動聲色地皺了眉:“記得,怎么了?” “她mama昨天早上打電話給我,說她死了?!庇谛廾黝D了一下,才繼續道,“是自殺,被發現的時候倒在浴缸里,手腕拿水果刀割了條長口子,半個浴缸的水都飄著血?!?/br> 第29章 遇險 姜烯手指扣著酒瓶的標簽,聞言出神了許久,似乎是在腦海里抽出那張已經不太熟悉的臉回憶了一下。于修明也不打擾他,等了有幾分鐘,他才聽到一聲散在無邊黑暗里的輕嘆。 “挺好的,活著才是遭罪?!?/br> “是啊?!庇谛廾魇种械木破磕昧擞址?,放了又拿,沒憋住謾罵道,“她mama電話里的語氣我是聽不出一點傷心,話里話外都在問那幫人什么時候開庭,估計是想最后再撈一筆賠償款?!?/br> 島臺周邊空曠,盡管他說話的語調一如往常,但通過各處碰撞傳到耳朵里的音符還是有些陰森森的。 姜烯勾著唇角冷笑一聲:“能用自己女兒去換錢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你的電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她mama有你號碼肯定也是從清清手機里強硬翻出來的?!?/br> 他把視線挪到旁邊看不清的一處角落,最后又轉回于修明身上,出聲問道:“所以什么時候開庭?” “六月份吧,誰知道還會不會變了?!?/br> 姜烯點了頭,知道這種事情他也只能說出個大概,便沒再追問。見人看著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擔心,又笑了笑:“你倒是不用擔心我,我暫時沒想過要死,晚上還有人等我回去睡覺呢?!?/br> “得了吧你,趕緊給我打住?!庇谛廾髂柑紊淼浆F在,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一個,受不了他挑釁的調調,白了一眼憤憤道,“少跟我一個孤家寡人炫耀,看不上我是別人的損失!” 他晚上還要收拾行李不能久留,臨走前讓姜烯把桌上剩下的酒喝了,怕這人說一套做一套還大喊了一句:“都付了錢的,浪費可恥!” 桌上也就剩了一瓶沒開的,姜烯酒量很好,但其實他并不愛喝酒,除了大學參加社團活動替董酥白擋幾杯之外基本滴酒不沾。小時候被他爸以“男子漢就得練酒量”為由灌了半杯白的,他“哇”一聲吐出來還被一家人笑罵說不識貨。 思緒飄到這里,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剛碰過酒瓶的嘴唇,舌尖掃過一陣酥麻。浸在喉間那股刺痛難耐的燒灼感現在依舊沒變,可他卻也沒有以前那種抗拒了,更像是率以為常地接受。 他習慣性地摸出煙盒點燃一支,淡淡的煙圈飄到鼻尖上,獨屬于煙堿的苦澀沖淡了酒吧里的香水味。果然比起酒,他還是更喜歡煙草帶給他的安寧跟麻痹。 把空瓶子扔在旁邊的置物籃里,他拍了拍衣擺準備回去,這個點出發還能趕在董酥白睡覺前混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