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78節
陳清霧說:“你回去吧祁然,不用一直待在這兒?!?/br> 孟祁然翹著腿,背靠著沙發靠背,聞聲不過淡淡地掀了掀眼。 陳清霧只好說:“我需要洗個澡……你在可能不太方便。洗完我就準備睡覺了?!?/br> 孟祁然站起身,“我去買點粥?!?/br> 出了太多汗,趁著孟祁然出去的這段時間,陳清霧沖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了酒店的睡袍。 沒過一會兒,孟祁然來敲門。 陳清霧只將門開了半扇,說聲謝謝,接過他手中的打包袋,“謝謝你,祁然。你回去吧,我應該已經沒事了……” 孟祁然瞥見陳清霧身上穿著睡袍,明白自己再進去確實不大合適,就說:“沒胃口也多少吃一點。有事隨時給我發消息?!?/br> “好?!?/br> 孟祁然頓了一瞬,將門關上了。 / 陳清霧睡到第二天九點醒來,疲憊感稍減,只有咳嗽流涕的感冒癥狀。 她給孟祁然發過消息,便準備退房離開。 沒到只過了五分鐘,孟祁然便過來敲門。 陳清霧有些驚訝,“你從哪里過來的?怎么這么快?” “你隔壁的隔壁?!?/br> 陳清霧愣了下,“……你昨晚沒回去?!?/br> “嗯?!?/br> 怕她有需要,他不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下樓退房,孟祁然開車,送她回工作室。 在車上時,手機忽然不間斷地開始振動。 陳孟兩家的微信群里,廖書曼@了孟弗淵。 廖書曼:聽你媽說,今天生日不回南城??? 孟弗淵:有事騰不出時間,不回了,阿姨。 緊接著,廖書曼和陳遂良各自道了生日快樂,又在群里發了紅包。 廖書曼:那跟朋友好好聚一聚。 紅包孟弗淵都沒領,只回復道:謝謝。 大家對孟弗淵這一貫不甚熱絡的態度,都已見怪不怪了。 微信群沉寂了一會兒,祁琳又發了消息,@了陳清霧,問她:清霧你感冒好了嗎? 陳清霧回復:已經沒事了,阿姨。 祁琳:變天就是容易感冒,多注意身體啊。 陳清霧回了個笑臉的表情。 仿佛是不自覺地,她將微信切回到聊天列表,看著那置頂的黑白頭像。 無法否認自己到底有所期待。 群里的消息他看到了吧,會私聊她關心感冒的事嗎? 等了幾分鐘,那頭像始終沒有傳來任何新消息。 孟祁然轉頭往副駕上瞥了一眼。 陳清霧捏著手機,不知正在想什么,神情愀然,仿佛有兩分失落。 回到工作室,孟祁然自發地幫著陳清霧將下午要發出的快遞打包。 中午一道吃了飯,下午孟祁然工作室那邊有事,就先離開了,走時叮囑陳清霧有事隨時聯系。 陳清霧給裴卲發了條微信:孟弗淵在公司嗎? 裴卲:不巧了啊,他上午剛出差去了。你等他回來再找他吧。 陳清霧:……我不是想找他。 陳清霧:我過來一趟放個東西可以嗎。 陳清霧開車去往科技園,裴卲到公司一樓前臺來接。 見陳清霧手里抱著一只皮箱,裴卲伸手,“東西重嗎?我幫你拿著?” “不用不用,我自己抱著就行?!?/br> 一邊往里走,陳清霧一邊問:“他去哪里出差?” “巴伐利亞?!?/br> “他今天生日也要出差啊?!?/br> 裴卲笑說:“我倒是想去,但真沒那個本事。他是跟se的陸總一塊兒去的,帶了團隊到紐倫堡醫谷做考察?!?/br> “去幾天?” “至少五天吧?!?/br> 說話間,到了孟弗淵的辦公室。 裴卲刷了卡,陪她一起進去。 辦公室黑白色調,分外簡約。 陳清霧走到辦公桌前,將皮箱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正準備離開,忽然瞥見井然有序的桌面上,放在鼠標旁的一只水杯。 她心口一震。 當即伸手拿了起來。 裴卲嚇一跳,“你小心點拿!這杯子孟弗淵可寶貝了,上回我差點不小心摔了,他三天沒給我好臉色看?!?/br> 很是稚拙的杯子,白色粗陶,表面是不甚規整的巖紋。 這樣的杯子,普通得可能只值十元一個。 她之所以能一眼認出,是因為,這是她做的。 高中時候做的。 “……孟弗淵有說過,這個杯子是什么來歷嗎?” 裴卲想了想, “好像當時提了一嘴,說是從哪兒搶救出來的?!彼龅囊慌哪X袋,“莫非我有眼不識泰山,這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古董文物?” 大抵,一般只有古董文物,才用得上“搶救”這樣分量殊重的兩個字。 可那時候的情形,于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大廈將傾。 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陳遂良得知她要放棄那么好的成績,報考美院陶瓷專業,勸說無果,大發雷霆。 她那時課余去陶藝教室做的東西,都收納在了餐邊柜里。 陳遂良毫不留情,抄起來便往地上扔。 所有心血,一件一件,當著她的面,摔得粉碎。 情形最慘烈之時,有人來敲門。 是奉祁琳囑托,來送從國外帶回的化妝品的孟弗淵。 外人來訪,陳遂良暫且偃旗息鼓。 孟弗淵放下東西,稍作寒暄便走了。 之后,陳清霧又聽了好長時間的訓。 如此,尚不得解脫,陳遂良還要盯著她,親自將那些瓷片打掃干凈,扔出門外。 那一天發生的一切,她后來從不再多作回想,仿佛大腦也自行做了記憶封存。 這只杯子,是怎么留下的? 唯一解釋便是,當時孟弗淵隨手順走的。 是他或許只是一時惻隱,“搶救”下來的,絕無僅有的孤品。 陳清霧攥著這杯子,無法形容的心中震動。 他說他已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情了,可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還做了那么多。 他的愛意是極地冰山,顯露的只是一角。 裴卲有些手足無措,因為看見陳清霧神情怔忡,眼眶濕潤。 他撓頭,小心翼翼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喜歡這個杯子?那你等孟弗淵回來了,打聲招呼要過去唄……別人要他可能不會給,你要他一定二話不說?!?/br> 陳清霧沒忍住噗嗤一聲,“……拜托下次出差的事你去行不行啊,還要五天……” “你著急???著急你先把杯子拿走唄?!?/br> “……不問自取是為偷你不知道嗎?” “那沒辦法了,只能你等等他了?!迸釁p聳聳肩,“別著急,東西又不會長腳飛了,遲早是你的?!?/br> / 后面幾天時間,陳清霧將剩余訂單發了貨,店鋪掛上春節歇業通知,工作室整理打掃之后,便開車回南城了。 到家,廖書曼問了問陳清霧身體狀況,叫她注意保暖,別太勞累。 末了,念叨了一句:“身邊還是得有個人,起碼頭痛腦熱的時候,有個照應?!?/br> 陳清霧說:“您說得對?!?/br> 廖書曼不由地去打量陳清霧,似覺得她今日怎么出奇的乖順,不似往常那樣綿里藏針地回嘴。 后面吃晚飯,陳遂良的那些老生常談,陳清霧也都配合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