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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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新設官職——巡按使,掌巡天下風俗并黜陟(升降)官吏。[3] 此乃代天巡視之要任! 而大唐第一位巡按使,也很快昭于朝野:天后賜尚方劍,令姜侯為巡按使,任巡天下十道三百六十州(三百六十州乃太宗年間劃定,至今已有新增四夷之州,只是朝中依舊習慣以三百六十州虛稱)。 何為尚方劍? 自漢起,御用之劍為尚方劍,臣與庶,除御賜外,皆不可用。 《漢書》中有記,臣子向帝王請尚方劍后,便可自行誅殺罪臣! 朝野震驚。 尤其是世家,何止是震驚,簡直是如喪考妣:原本姜相也就在京城內行走,如今竟然要天下行走,四處‘禍害’去? 他們這些人的家族,在京城中尚且高人一等,何況在祖籍?自然有些‘山高皇帝遠,我就是皇帝’的橫行霸道事,這萬一撞上尚方劍…… 聽聞姜侯不是吐血了嗎? 怎么不好好養著??! * “天后,不如讓她好好養病吧?!?/br> 這句話王神玉說出來,自然與許多世家的心思不同,他倒是真為姜沃考慮的,才特意來勸天后—— “姜侯的性情?!彼瓉硪恢辈豢细目?,這次都特意改了。 “天后也清楚,若是身負官職必以公事為重,只怕不能留在孫神醫處安養?!?/br> 王神玉來之前也思考過了:天后初攝政,又要推行新策,想要更了解大唐各道各州的情形,也是應有之義。 這巡按使的官職設置的也很巧妙。 但這人選可以換一換。 王神玉道:“不如令大理寺卿狄仁杰為巡按使?細察百官罪行,也是大理寺職責之一?!?/br> 雖說狄仁杰很能干,是他如今得力干將,但……他又沒生病,也可以多做點事,讓狄仁杰代姜侯為巡按使去。 卻聽天后道:“王相,此乃姜侯本心,我亦不能阻?!?/br> 王神玉只好嘆息而去。 心道:既如此,自己只好在備旱事上再用些心,總不能讓個病人巡到關中受災之地,見事不協再帶病cao勞。 王中書令原就燃起的工作斗志,燃的更旺了一點。 第205章 出行計劃 二月初。 冬夜。 姜沃正對著鏡子用犀角梳梳發。 這一日,正是英國公的七七祭禮。 與姜沃前世家鄉上‘五七墳’風俗不同,大唐的祭祀以七七為界。英國公的喪儀乃皇帝命禮部太常兩處一并料理,自始薨到七七,皆設喪儀,有僧侶念誦經文。 《道樞·復卦》中曾記:“人,生四十九日而七魄全?!?/br> 時人皆認定人有七魄,七日一祭,一魄散去,七七四十九日而魄散盡。 故而七七喪儀,便是送亡者最后一場。 姜沃梳發到底后,右手掬起一捧發絲看了片刻——青絲中摻著一縷細細的銀白色。 這就是她的第一縷白發了。 不過這一縷銀白不是今日才有,也并非這次受系統懲罰吐血所致。 而是英國公薨逝那兩日驟然發現的,大約是傷感悼念之故。 當時姜沃看了看,也并未剪去這第一縷白發。 就留著吧。 因她頭發生的厚,平時也可以將這一縷銀白色隱進發中,至今也無人發現。 不,還是有人發現的。 崔朝端著一碗看起來內容就豐富到驚人的藥膳進門,姜沃立刻很明確拒絕:“既然都是補品,你自己吃了吧。正好補一補?!?/br> 她是真的不需要補。 有句話說得好,權力就是最好的補藥。對旁人來說,這句話是比喻,對她來說,那就是事實。 而且……姜沃不由看向崔朝。 燈下賞美人,是她多年來很放松的消遣樂趣,至今亦然。 然現在,她的目光不由就落在崔朝的鬢邊,亦見一縷分明銀白之色。這是大半月前她‘大病’那一場后才見到的。 不過,這縷正好生在鬢邊的白發,與其余青絲分明不同的銀白,并未破壞他的容貌,反而但給他的面容添了一絲很奇異的魅力。 甚至于,姜沃從前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顏控,直到見了這白發,才發現,自己可能也是白毛控。 然后又心中慶幸:好在崔朝的擔憂痛心,是生出白發,而不是像辛侍中一樣鬼剃頭…… * 見姜沃死活不肯喝的樣子,崔朝就只好自己喝了。 然后兩人繼續在燈下規劃出行的路線圖。 一張大唐的十道輿圖上,已經畫了不少各種顏色的圈和紅色的行進路線。 崔朝捧著碗笑道:“現在這張圖若是流傳出去,可值千金?!?/br> 他說的絕不是虛指,就是實實在在的重逾千金——姜侯持尚方劍為巡按使之事,令京中許多世家、勛貴焦慮不已,紛紛想要打聽‘巡視’的具體路線,想看看有無自己‘老家’。 可哪里打聽的到! 唯一確定的消息便是,姜侯的第一站是去尋孫神醫看病。但問題是……孫神醫現在在哪兒,他們也不確定! 他老人家云游不定,每到一處又不會通知京中的世家。只會跟宮中帝后報備一下(以備二圣忽然有疑難之癥需請孫神醫親至)。 這可給京城中簪纓之族們愁壞了——之前戴至德是怎么下去的?不就是因‘家人挾勢勒索錢財’,他本人被連坐的嗎?至今他還在周王李顯處坐冷板凳呢! 前車之鑒在前,既然探知不到姜侯的具體去向,那只好‘防患于未然’,先約束下家人,免得連累自己。 于是紛紛寫信給祖籍的族人(尤其是祖籍就在關中的世家、勛貴們),生怕被姜侯‘近水樓臺先斬月’。 讓族人們這兩年皮子緊一點做人。尤其是最近半年,可千萬別做了尚方劍下第一人! 那新攝政的天后,抓到首例(或者是前幾例)典型后,肯定會重罰的。 姜沃也聽聞了這件事。 可以說是,巡按使還沒下去,但已經有了些‘風緊,扯呼(盜匪黑話:條子來了,快跑路)’的意思了。 崔朝咽下一勺藥膳后,忽然又加了一句:“這張路線圖,外頭既然千金難求,那下回辛侍中若是再來家里,可一定要將圖收好了,免得被他拿走賣了?!?/br> 提起辛侍中,崔朝語氣還是甚為幽怨。 姜沃抬頭笑道:“你還記仇呢?”記辛茂將根本忘掉了他們是一家子的仇。 崔朝點頭。 姜沃忽然停筆道:“但你還真的提醒了我——一會兒你吃完后,再拿幾張新的輿圖,畫個十張八張的假路線圖,完全可以拿去賣一下?!?/br> 橫豎他們用的輿圖都是一塊雕版印出來的,造價也不高,完全是一本萬利啊。 別人這么想知道她的路線,怎么好如此不近人情,一點兒消息不透漏? 賣圖的錢怎么花,姜沃都想好了:一半貼補城建署的科研人員,一半用來當路費,畢竟窮家富路嘛! 而且這一路上,又不止他們兩個人帶著婉兒——正好文成之前帶給她的五十個女兵,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代天巡事是有風險的,雖說本朝才設‘巡按使’。 但自漢代起也有代天子出巡各地的官員了,歷朝都不缺喪心病狂敢于刺殺‘巡視組’的地方黑勢力——犯的事太重了,被查出來也是個死,還不如鋌而走險。 故而姜沃也打算好了,不會每到一處都旗幟鮮明,準備有的地方以官方身份至,有些州縣則隱姓埋名而至。 主打就是一個捉摸不定。 甚至連女兵她都已經提前分好了組。不然到哪兒都帶五十人,實在是太顯眼了。 * 崔朝喝完一碗補藥,就去尋新輿圖,準備明日開始兢兢業業‘造假’。 今晚,則先商議下真正路線。 “既然已經向陛下說過了,那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尋孫神醫?!?/br> 說來,姜沃也覺得第一站去尋孫思邈很好,孫神醫所在之處,必然有新醫館和女醫館——她最初綁定系統是為了健康,而在系統內兌換的第一本指南也是醫書。此番出京第一站,先住一住大唐的醫館,也算是初心了。 “且孫神醫正好就在江南西道下轄的江州潯陽縣?!?/br> 是‘江州司馬青衫濕’的江州。也是白居易寫出千古《琵琶行》的‘潯陽江頭夜送客’的潯陽江。 姜沃用未蘸墨的筆在輿圖上劃過:“正好江州旁邊,便是洪州。第二站洪州,滕王閣?!?/br> 洪州,即南昌。 亦是《滕王閣序》中‘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因洪州自漢代起,一直歸屬豫章郡,直到隋朝才成為了洪州,固有此名句。 而姜沃也不光是為了旅游看滕王閣—— “江南西道共18個州,咱們到的這兩個州,正好是一個上州、一個下州,管中窺豹,便可知江南西道大抵情形了?!?/br> 大唐關于州的分級是按戶籍數分的,并非地理面積。 五年前,朝廷剛重新劃定了:一州內有四萬戶以上的人口(武德年間以三萬戶為限),便是上州,不足一萬五千戶,便是下州。 而姜沃將要到的這兩州:洪州為上州,江州為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