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醋壇又翻了 第11節
是大哥…… 真的是大哥! 大哥他……還活著! 江晚漁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胸膛劇烈起伏,就連指尖也跟著發顫。 大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曾經那雙清透明澈的眸子,如今竟失去了所有的光色。 冬寒之時,他身上只穿著雪透的青紗,青絲未束隨意散落。 江晚漁認得那青紗上繡著的四季花花紋,分明就是梨園里伶人的衣裳…… “放肆!哪來的賤婢竟敢如此直視三公主,還不趕快給三公主跪下磕頭?” 三公主的貼身婢子聲音高亢,抬手指向她。 按照尊卑,王府里只有三公主和王爺家的婢子,能夠抬頭說話,其余隨行奴婢若是敢抬頭,便是壞了規矩。 當罰。 江晚漁回過神來,自知犯了大忌,不想讓祁屹失了顏面,屈膝跪下地來。 還沒來得及認錯求饒,祁屹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 “三公主勿要動氣,這婢子下賤,沒規沒矩擾了三公主興致,微臣這就把她趕下去?!逼钜倩仡^,低聲喝道,“還不快滾下去?” “奴婢知錯,求三公主、大人息怒?!彼穆曇舳荚诙?,好在私園里泉水聲大,沒人能聽得出。 三公主似笑非笑,“慢著,滾下去作甚?就跪在這兒罷,江姑娘可是本公主特意讓祁將軍帶來的?!?/br> 三公主勾起江云瀟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怎么?見到自家meimei不開心?拉著個臉給本公主看呢?” “公主錯怪奴了,奴昨日受了些風寒,今日頹頹略有失態,奴幸得公主憐愛,又怎會對公主不敬?至于她——” 江云瀟桃花眼彎起,語調輕柔中帶著幾分疏離,“聽說為求榮華,不知廉恥爬上祁將軍的床,果真是與奴同為血親,來日奴還得向她討教討教蠱惑人的本事,好在三公主這兒爭爭寵?!?/br> “哈哈哈!你們倆真不愧是親兄妹!” 三公主放聲大笑,眾人也跟著哄笑。 唯江晚漁笑不出來,她每聽江云瀟說一個字,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剜一下,疼得她呼吸都是亂的。 她怎么可能笑得出來? 她那個風光霽月,才氣無雙,曾被世人譽為‘都城第一公子’的大哥,如今落入賤籍,成了三公主圈養的男寵…… 大哥他向來清貴高雅,最是不屑那些出賣色相與才藝的伶人,江家敗落他死里逃生,卻淪落為自己曾最鄙屑的那類人。 方才,他是以什么心情說出那番話? 一想到這里,她雙肩抽動得更厲害了。 “喲,云瀟,你家meimei好像聽不得你說這樣的話呢?!比饔袷执钤诮茷t肩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他的發絲。 江云瀟似早已習慣,任由她擺弄,“她自幼便是這般,骨子里放蕩,卻要裝出高潔的模樣,她聽不得,奴還偏就要說,奴自打跟了三公主,才知道活在世間的樂趣,日日夜夜歡愉快活,誠然美哉?!?/br> “世人皆道你姿容無雙,可本公主最喜歡就是你這張嘴,待會兒回府,本公主有賞?!?/br> “奴謝三公主抬愛?!?/br> “今日是祁將軍的慶功宴,你的玉琴都城一絕,趁宴席尚未開始,露一手給大家助助興?啊~本公主差些忘了,你說你受了風寒,可還有氣力?” 不、不要! 大哥的玉琴是為雅趣、為風骨而撫,而非為了討好、取悅他人而奏! 兄長…… 漁兒求求你,不要這般作賤自己…… 江晚漁不能將心中所想道出,只能在心底用力呼喊,盼江云瀟能聽到她的央求。 可惜。 “能為祁將軍慶功,奴,幸甚?!?/br> 于此刻,她總算明白jsg,三公主為何特意讓祁屹把她帶上。 江家倒,存活下來的人已沒有任何尊嚴,只能任人撕破揉碎,擺在庭庭大眾之中,供王公貴族取樂。 三公主要看她的笑話,在她皮破rou爛的軀體上,再撒上一把鹽。 為何上天要對江家、對她如此殘忍,讓她受辱還不夠,連大哥都要…… 她恨,她怨,可她除了跪地求饒,什么也做不了。 “江姑娘,抬起頭來看看你兄長的風姿呀,本公主邀你來可不是讓你跪地埋頭的呢。翠竹,去把江姑娘扶起來?!?/br> “是,三公主?!?/br> 叫翠竹的婢子一步步接近,腳尖落于她跟前時,祁屹腰間雙刀竟猝爾脫鞘,刀身凝著寒光直直刺向那雙圓頭履。 鐺的一聲脆響,把翠竹的圓頭履削掉一小截,翠竹驚聲尖叫連連往后退。 這一叫,也打斷了琴聲。 “微臣的刀鞘老舊,略松,這刀時常會掉落,若是驚擾了三公主的貼身婢子,還望三公主息怒?!?/br> 祁屹踢了踢沒入石縫里的刀,看著江晚漁的發窩,淡聲吩咐,“臟了,滾下去弄干凈?!?/br> “是?!苯頋O顫悠著撿起那把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來。 三公主好戲還沒看夠,自然是不愿江晚漁離開,她剛要開口制止,誰知端王恰好從前院返回。 “諸位都進正廳用膳吧,太子殿下事務繁忙稍晚些來,太子已命人帶話,讓本王先主持祁將軍的慶功宴,吉時耽誤不得,諸位移步吧?!?/br> 如此一來三公主也不好再胡鬧,她領著婢子和江云瀟,走向正廳。 其他人見狀,也緊跟其后。 祁屹走前,給她留了一句話:“洗了刀去守著我的馬,等我出來,別到處丟人?!?/br> 眾人走后,江晚漁似得到了解脫,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逼迫自己快些冷靜下來。 驀地,一道尖柔的聲音冒出。 “江姑娘,可緩過來了?” 她猛地抬起頭,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面孔。 “澤春?” 澤春是太子身邊的小太監,總是寸步不離跟在太子身邊。 “江姑娘,請隨奴才走一遭?!?/br> “奴、奴婢還得替我家大人洗刀、守馬,不敢隨意走動?!?/br> 澤春露出一絲不耐煩,“江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想必姑娘比奴才清楚,這兒可不再有姑娘回絕的份兒?!?/br> 第16章 從他手中要回晚漁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更知道澤春要帶她去見什么人。 所以她才不愿,不愿隨澤春走。 “澤公公,奴婢是祁大人的丫鬟,沒有祁大人的準許,奴婢不能跟公公走,若是公公非要帶走奴婢,還請與祁大人告知一聲?!?/br> 江晚漁低頭捏著手中的刀,一步也不愿意挪動。 澤春冷眼瞧著她,“江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個流放西北的罪臣之女,誰會在意姑娘的去處?姑娘也莫要怪奴才說話難聽,奴才打心底里不愿帶姑娘過去,畢竟姑娘早已不是清白之軀,配不上……” “澤春!” 一聲呵斥打斷了澤春的話。 那道溫潤中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李瑀衍,是當今太子,也是她的太子哥哥。 “奴才多嘴,殿下息怒!” 李瑀衍越過澤春,走到她身后。 “晚漁,別怕,是我?!?/br> 李瑀衍看著她微微顫動的雙肩,低聲喚著她的名字,生怕再嚇著她。 他雖是儲君,但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以‘我’為自稱。 與她相處時,他始終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少年。 江晚漁努力壓下胸腔中狂跳的心,咬緊嘴唇,轉過身來。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她將手中的刀輕輕放在一旁,欲要屈膝下跪的那一刻,溫熱的大手抓住了她的雙臂,不讓她跪下地去。 這雙手和祁屹的不同,白如玉,不見一絲瑕疵。 就是太清瘦了,看著叫人忍不住心疼。 “晚漁,你為何不愿見我?你可知我這三個月來,究竟是如何度過?”李瑀衍握著她的雙臂,眉眼滿是疼惜,“你又瘦了,可是祁屹那莽夫欺負了你?” 江晚漁搖搖頭,喉嚨哽咽說不出話。 澤春見到兩人這般模樣,連忙上前阻止。 “殿下!殿下不是與奴才說好了在別院等著,為何要獨自過來?若是被人看到,傳到皇后娘娘那兒,殿下怕是又要被責罰!” 澤春說這話的時候,狠狠剜了江晚漁一眼,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當場給她掌嘴。 “本宮再不來,本宮的晚漁怕是要被你氣走了?!崩瞵r衍的語氣中帶著怒火。 澤春立即跪下求饒,“奴才該死!可殿下已經因為她受了很多苦頭,奴才自幼照顧在殿下身邊,實在不忍心看到殿下再因她而……” “住嘴!本宮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多言!” “是……奴才有失分寸,求殿下饒??!但奴才還要多嘴一句,這兒終歸是端王府,人多眼雜,若是被人瞧見了殿下私會祁大人府中的丫鬟,傳出去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