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嬌 第22節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之康熙家的小答應、我是墻頭草的閨女[七零]、穿成古代大齡剩男、穿進年代文認錯老公后、頭牌過氣后、在動物綜藝被毛絨絨貼貼、暴躁小龜今天也在找人干架、地球人征服指南、整個后宮除了我都重生了、小狐貍外室
果然,當晚蕭翊行色匆匆地回了王府,直奔西辭院來了。 彼時方柔正捧著碗冰丸子湯,一時貪涼,心中舒暢。轉眸見了蕭翊站在門外,不免嚇了一跳,忙放下湯勺起身。 “阿翊怎么、怎么來了?” 也不知是否那紅丸使然,她這段時日與他不怎么見面,心態極為平和舒暢,先前的那些愁思也隨藥效揮散了般。 蕭翊笑意盈然,走路帶起一陣風,拉她又在桌前做好。 面上雖帶著笑,可瞥見那晚冰飲,又皺了眉,春桃精明地撤掉了惹他不悅的冷食,方柔沒得爭辯,只能盯著春桃遠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蕭翊拉過她的手,打量著她,表情十分古怪。 方柔面帶不解,還不等她開口問,何沉站在門外通傳:“殿下,人已帶到院子里了?!?/br> 蕭翊讓他們進來。 方柔抬眸,瞧見何沉身后跟了位隱約面熟的長須老人,他提著個木箱子,屋子里登時散出了一陣淡淡的藥香。 她隨即想起,這人是上回替她懸絲把脈的圣手秦五通。 方柔的心砰砰直跳,一時不察,原來已過了那樣久。 蕭翊將她拉起身,扶到軟榻坐好,又與先前一般,秦五通取出金線,蕭翊親自替方柔綁好,秦五通則一手執線穩坐在旁,細細地磋.磨著。 他的眉心就沒有舒展過,方柔心底慌亂,可卻強壓著那陣不安,牢牢地盯著他不敢言語。 她害怕謊言被揭穿,她從沒作戲騙過人,這是頭一遭。她更害怕皇后所贈并無大用,能被蕭翊請來的圣手,醫術和見識絕不輸于宮內御醫。 萬一他瞧出了端倪,看破了偽裝,她該何去何從? 蕭翊又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令她更加痛苦? 她的神思飄遠,不自覺竟冒了一身薄汗,面上的表情也再不受控,仿佛預見了煉獄。 秦五通的聲音忽然將她扯落在地:“方姑娘切莫憂心,眼下你身體境況不同,萬事心平氣和,與你、與腹中世子都好?!?/br> “咚”一聲,方柔的心終于安穩落地了。 她欣喜地望向圣手,這招瞞天過海告一段落。 方柔欲起身,可蕭翊握住她的手,她抬眸,被他面上那份格外真實的喜悅沖了一下,方柔忽而收了笑,因蕭翊的神色發怔。 也不過就這一瞬的恍惚,他竟像變回宿丘山那位少年英俠。 所有的傲慢與強勢消失殆盡了,留下的是意氣風發,是光明磊落,是由衷因某件事而感到愉悅歡欣的純粹。 他控制不住地俯身攬住了方柔,何沉和秦五通應時地垂首下視,只當不察。 他輕撫著方柔的發端,聲音抑制不住地上揚:“小小,小小……” 她的心猛地一緊,忽而竟生出一絲苦澀的悔意。 若這一切不是騙局,若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隱瞞和控制,這一刻的真實美意,方柔是發自內心暢想過的。 可所有美夢都是虛妄的,夢總要清醒的。 最后這一點點悔意,變為了更加想要逃離的決心。蕭翊會有自己的孩子,只是,那是他與沈清清的孩子,與她并沒有干系。 方柔輕輕地埋頭伏在他身前,沒有言語。 蕭翊對她變得格外小心翼翼,正如蘇承茹一早所言,他的確存了這一份心思,他發自內心地渴望著這個孩子的誕生。 他不讓她落地,隨秦五通出了外廳,方柔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談,秦五通多了幾句囑咐,無非是要蕭翊多加小心,因他到底還是摸出方柔的脈象存著些古怪。 方柔透過屏風望著蕭翊的側影,他聽得那樣認真,姿態卻無不透露著那鮮明的得意之色。 而對方柔來說,因這一切都是假的,又或從一開始就是隱瞞,正如蕭翊當初對她那般。 于她來說,新生命的存在是一種虛妄,只是她能握住自保的棋子,她尚不能體會那百感交集、歡欣雀躍的復雜情緒。 在她的心中,仍然只有遠遠逃離蕭翊這一件事。 春桃和王嬤嬤被叫回來伺候方柔,這兩人嘴巴緊,半個字也沒聲張,但是語氣和姿態比之前又更小心。 原先方柔總是習慣自己洗沐,可今夜起,王嬤嬤和春桃寸步不離,一人拉手,一人輕搓,叫她格外不自在。 沐過之后,她被拉到鏡前坐好,二人又手腳麻利地替她絞干頭發,生怕她因此受風。 方柔也困極了,那紅丸的藥效持續發散著,真令她有了害喜的各種癥狀,并且隨著時間推移愈加明顯。 她早早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之間,察覺自己落入了溫暖的懷抱。 蕭翊的動作極為克制小心,將她視作易碎的珍寶,溫熱的鼻息灑下,她能感覺到他的大掌覆蓋上了她的肚子。 她驚得一抖,蕭翊忙松了掌:“阿柔,怎么了?” 方柔困頓地搖頭:“沒事,方才有些喘不上氣?!?/br> 蕭翊攏著她的肩,小心撫摸著:“秦老說你底子虛,脈象有些不穩,平日里要多休息?!?/br> 方柔輕輕應聲,閉著眼,慢慢呼吸著。 隨后,蕭翊的手又摸上了她的小腹,似乎格外愛不釋手那般,他期待著新生命的到來。 方柔理解了皇后所說的那番話,有此為借口,蕭翊果真沒有再折騰她,莫說折騰,哪怕是她稍稍翻身挪動,他都會即刻醒來,關切地詢問她有無不妥。 她心底有莫大的悲哀,可這悲哀之情,在翌日被一股逃出生天的希望取代。 宮里一早來了人,秦嬤嬤是直接從太后的福寧宮出來的,帶了四名宮女候在西辭院。 方柔已轉醒,蕭翊卻沒叫她起身,囑咐她多睡會兒,獨自落地去了穿衣。 秦嬤嬤沒光明地說來因,只說太后娘娘急著召見,請寧王殿下見諒。 蕭翊沒多問,臨走前又提點了一番春桃和王嬤嬤,披著朝露隨行進了后宮。 進了福寧宮,太后卻沒有了往日的歡喜和笑顏,蕭翊見皇帝竟也在席上,沉著臉望向他,不免心中更為詫異。 他逐一行禮拜見,結果這回連賜座也免了,就叫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殿內。 除了秦嬤嬤,其余人早已被遣退,此時天色未透亮,仍點著燈,大殿里仍有一絲陰沉。 二圣見他沉得住氣,默默對視一眼,皇帝終于發話:“阿翊,你可知錯?” 面色是冰冷的,語氣也很嚴厲,只是稱呼上仍留了些余地,不叫這次會面當即就反了味。 蕭翊一怔,揚眉:“臣弟不知?!?/br> 太后聞言深嘆一口氣,捏著椅把,仍不發一語。 皇帝皺眉:“你放肆!沈氏尚未入府封妃,你竟敢叫那無名無分的丘城方氏有了身孕?非要鬧得滿城皆知,你才心滿意足不成?” 蕭翊恍然大悟,這才領會過來,原來一大早急召他入宮面圣,竟是因此事漏了風聲。 他冷眼拂過秦嬤嬤,轉即也明白過來這是誰傳的話。 昨日秦嬤嬤曾到王府作大婚的打點,帶人布置喜房,整頓王妃所住別院,忙到入夜后才離開,臨走時見著何沉將提著藥箱的秦五通送出府,于是留了個心眼。 回宮前好歹使了些手段,從秦五通口中隱晦得知了這驚天的秘聞,自個兒兜不住底子,只得趕緊稟報了太后,求圣母定奪。 如此,才有了今早這一出。 蕭翊一定神,緩聲道:“皇上,方氏是您親允的側妃,她懷有身孕是喜事,就算傳揚出去,也同樣是喜事?!?/br> 太后終于忍不?。骸盎奶??!?/br> 她不再是那慈眉善目的母親,更沒有了滿心滿眼的疼惜和寵愛,她換了副面孔,冰冷威嚴,擺出了十足的圣母皇太后慣有的姿態。 “莫說你與沈氏尚未大婚,即算是一切落定,王妃未生下嫡子之前,府上妃妾不得生育,你難道不清楚?” 皇帝見太后開始發落,話到嘴邊吞了回去,只是恨鐵不成地望著蕭翊,心中大感他昏了頭,怎忽然變成個因美色所困的情種? 蕭翊冷著臉:“兒子只知道,她肚子里的是皇家的血脈。怎么,母后,您打算不要這孩子?” 太后卻只是長眉一橫,冷聲:“寧王慎言,天家的規矩禮法不容你胡口置喙?!?/br> 她倒是個耐得住性子的,蕭翊的脾性其實大多承襲自她,不疾不徐,八風不動,叫人猜不透看不穿,輕易不被激惱。 蕭翊擺出應有的姿態:“兒臣知曉?!?/br> 二人綿里藏針,都像是拿拳頭砸在棉花上那般,瞧著沒使勁,實則彼此抗衡拉鋸到了極致。 “哀家向來不理會朝中之事,但也深知兵權不可輕。你與沈家的婚事早有定論,不會因莫名出來個狐媚女子就此作罷?!?/br> 太后冷眼望著蕭翊,說出口的話語也不容半點情面。 “沈家就算再糊涂,也不會看不清這一點。沈老將軍是帶不動兵打不了仗了,但他的部屬呢?羽翼未豐,你卻一意孤行要輕舉妄動,世間沒有此等美事?!?/br> 蕭翊靜答:“兒子只想要方氏生下這孩子,若懷的是世子,出生后便認沈清清作嫡母,于沈氏也不委屈。若是女兒,那就寬心養在西辭院,兩不相干?!?/br> 二圣又再對視一眼,心知蕭翊是鐵了心,這荒唐事他非要勉強不可。 皇帝總算發話:“阿翊,此事朕不能答允。兵權之重,關乎江山穩固,不會任你一人肆意妄行?!?/br> 蕭翊一時沒言語,最后冷聲:“若我非要勉強呢?” 第28章 ◎這孩子會像你多些么?◎ 皇帝的臉色也變了, 不再有勸解無果的無奈,也沒有怒其不爭的感嘆。 剩下一抹從沒有過的狠色,直教太后都怔了怔。 向來溫和守禮,被天下子民頌為仁君的皇帝, 也有著帝王的威儀。這是她早該有所意料, 卻被不知名緣由疏忽掉的細節。 他是先皇的親生子, 自然也承襲了先皇的脾性。不管他那份仁義是真的還是裝的,骨子里的不可忤逆、一人之上的決心, 是身處高位者永遠不會被抹去的。 她與先皇恩愛過,可這后宮之墻太高了, 令她壓抑怨恨。她在這四方紅墻里斗了一輩子, 太累了, 斗到最后看似贏了,其實最初的愛意早已消失殆盡。 所有的真心在這片宮墻之下都會被掩埋,活下來的,贏了爭斗的,都是無心之人。 她不愿自己的親生兒子最后落得這樣的下場,所以力排眾議非要捧養子成為皇帝, 后來, 她眼見著他被蘇家掣肘, 他眼睜睜看著蘇后專斷橫行卻怒不敢言。 她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妥帖。當皇帝, 自然沒有想象中那樣好。 可眼下,她的兩個兒子起了爭執,皇帝的無上權力, 是可以毫無阻撓地壓制任何人的。 皇帝正色:“寧王, 旁的事朕可以依你, 唯有此事不容商議。方才那番所謂世子、嫡母的糊涂話,朕與太后權當沒聽過。你自行回府,將此事辦妥帖,大婚之后待沈氏誕下初生子,哪怕不是世子,朕也允了那方氏可生育自己的孩子?!?/br> 蕭翊張了張嘴,沒來得及回駁,皇帝又道:“蕭家拿不住那西北王,不能再賠了個沈將軍,羽翼未豐硬要高飛,摔下懸崖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