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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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程珩一,白大褂里是干凈整潔的襯衫,搭配銀灰色領帶,斯文儒雅。 平時在家里,沈鐫白的每件衣服都是岑虞挑的,即使后來她看不見了,也要問顏色,摸著料子,替他準備。 程珩一的這身衣服,應該也少不了家中妻子的打理。 也許領帶上的那個結,還是出門前女人親手打上去的。 他像是哄囡囡一樣,更耐心地哄著家中小女兒。 “……”岑眠搖了搖頭,真是越想越遠了,關她什么事。 程珩一望著囡囡跑遠的背影,片刻后,視線轉向岑眠。 岑眠低著頭,手里捧著那盆多rou,細白的食指在小花盆的邊沿來回摩挲。 還像以前一樣,總愛買這些小玩意兒。 程珩一看那盆多rou,知道她是在醫院門口買的。 醫院門口賣的多rou是殘次品,看著漂亮,有醫生護士買過,但沒養幾天就都死了,只有來看住院患者的家屬買得多。 住院部不允許帶花,一小盆多rou倒是給病房里添了一絲不多的生機,即使這生機很短暫。 岑眠雖然故意不看他,但余光里,輕晃的白色衣角卻占據了她的注意力,令人難以忽視。 “什么時候回來的?”耳畔傳來程珩一清涼低緩的聲音。 “……”岑眠抬起頭,和他對視,像在確認是不是和她說話。 程珩一的眸子清朗,目光干凈,如世間最透徹的海,無波無瀾,就那么靜靜地望著她。 岑眠的呼吸一滯,別過臉,語氣淡淡地回道:“前兩天?!?/br> 岑眠希望他能聽出她的態度冷淡,并不想搭理他,最好識趣點趕緊走。 偏偏程珩一非但沒走,反而在她旁邊坐下。 空氣里那股清爽薄荷味道更清晰了,好聞得令她煩躁。 “還走嗎?”程珩一問。 岑眠沒忍住嗆他,“走不走關你什么事?” 她的聲音不算小,路過的護士聽見,好奇看了他們一眼,尤其在程珩一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岑眠收了聲,繃起一張臉。 程珩一沒再說話,只安靜坐在她身邊。 腕表的秒針發出“噠噠”聲,一下一下,不急不緩。 程珩一身體的熱度隔著空氣傳遞過來,難以忽視,提醒著岑眠他的存在,讓她更加煩躁了。 每次都是這樣。 岑眠被家里嬌慣壞了,脾氣壞,以前不高興了兇他,他就不說話了,也不走,就那么靜靜看她,臉上的表情無辜,慣會裝可憐,反而讓她愧疚起來。 現在依然如此。 岑眠想起剛才護士探究神情,好像在疑惑,哪來的患者家屬,那么不知好賴,對主治醫生講話那么不客氣。 她斂下眸子,盯住手里的多rou。 小希望,看在這希望的份上。 半晌。 岑眠抿抿唇,開口問:“你為什么要學醫?!睂W的還是眼科。 程珩一陷入沉默。 這許久的沉默,令岑眠的呼吸輕了,她專注地在聆聽,等待他的答案。 走廊里的嘈雜聲漸漸微弱,盡頭的風吹來。 岑眠聽見程珩一不咸不淡地說:“想要治病救人?!?/br> 她的一顆心落了下去,輕松之余又覺得空蕩蕩。 岑眠輕扯唇角,覺得自己實在是自作多情,難不成還會是為她學的醫嗎。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 “眠眠,進來吧?!鄙蜱澃讍舅?。 岑眠抬起頭,看見半開著的門,白光乍現,攏住了門后的男人。 她注意到在光里,沈鐫白的兩鬢斑白,不知道為岑虞的眼疾cao碎了多少心。 岑眠第一次見到從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爸爸眼眶泛紅。 這么些年過來,總算是好了。 她的鼻子泛酸,轉過頭,看向程珩一。 “程醫生,謝謝您?!贬咻p輕說,真摯誠懇。 說完,她站起來,走進病房。 “……” 程珩一望著岑眠消失的背影。 那一個“您”字,像是針扎在他的心上。 岑虞的手術做得很成功,術后第三天便可以出院了。 岑眠走之前,看見了窗臺上的那盆多rou,記起在走廊遇見的小女孩。 她在醫院的這兩天,小家伙時不時就來找她玩,一天要看小希望好幾次。 岑眠想著離開前,干脆把這一盆多rou送給她。 岑虞見岑眠要出去一趟,叫住她,從病床邊的柜子里取出一面卷起的紅色錦旗。 “這是我讓你爸定做的錦旗,你送去給珩一吧,謝謝他替我做了手術?!?/br> 岑眠聽見母親喊程珩一喊得親切,一愣。 岑虞順口問道:“你們現在還常聯系嗎?” “……” 岑眠提不起勁地說:“高中以后就不聯系了?!?/br> “這樣啊?!贬菡Z氣里有些可惜。 岑眠和程珩一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一個班,而且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 上學的時候,岑眠是個小刺兒頭,老師要么不敢管,要么管不住,把程珩一放她周圍,管著她,岑眠稍微能收斂些。 岑虞對岑眠要好的朋友都有印象,尤其記得程珩一。 她過去替岑眠開家長會,聽老師表揚最多的就是程珩一。與之相反,老師批評最多的就是岑眠,整天不守規矩,沈鐫白還就知道縱容。 岑眠淡淡“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接錦旗,無聲抗拒。 岑虞沒察覺出她的異樣,將錦旗塞進她手里,“反正你現在也回國了,同學之間以后可以多聚聚?!?/br> 岑眠撇撇嘴,“算了吧?!?/br> 沒什么可聚聚的。 人家現在是天之驕子,醫學天才,而她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離開了家族的蔭蔽,就什么也不是。 岑虞望著自己女兒一張雪白的臉龐,耷拉著眼皮,懶散的樣子,像個長不大的小孩,表情倔強,不知在鬧什么脾氣。 她在岑眠臉上停留兩秒,思索片刻,沒再說什么。 岑眠去找囡囡時,問了護士才知道,囡囡不住在特需病房,只不過小孩子天性好動,愛亂跑,醫生護士們也不拘著她。 照著護士的指路,岑眠去到醫院另一棟眼科住院部。 一進住院部,空氣里濃重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來來往往的病患和家屬,cao著各地方言。 走廊里擺滿了病床,擁擠不堪。 許多患者都是跨越了千萬里路來京求醫,苦苦抓住最后一根復明的稻草,能有床位睡,就已經很滿足了,無所謂是不是睡在走廊。 岑眠很快在走廊的一張床位上看見了晃著腿的囡囡。 床位底下藏著一個藍色格子的編織袋,底部已經磨破了,面上的拉鏈沒關,露出一雙軍綠色的解放鞋,鞋底沾滿了黃土,還有一只臟兮兮的粉色兔子玩偶,耷拉長長的耳朵。 囡囡和爸爸的全部家當,都在這個破舊編織袋里。 囡囡搖頭晃腦,東張西望,岑眠朝她揮了揮手。 小家伙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像是沒看見似的,扭過頭,又看向了別處。 經過兩天相處,岑眠知道囡囡的眼睛不好,看不清遠的東西。 她走過去,笑瞇瞇道:“囡囡?!?/br> 囡囡聽見有人喚她,抬起頭,才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岑眠。 小家伙眼睛一亮,“jiejie,你怎么來啦?” 岑眠把多rou捧到她面前,“jiejie要回家啦,這盆多rou送給你?!?/br> 聞言,囡囡高興地從床上跳起來。 她接過小希望,把它擺在了病床靠墻的那一側枕邊,洗得有些發灰的白色病床,因為那一抹月白點綠,明亮起來。 因為還要去送錦旗,岑眠陪囡囡玩了一小會,準備離開。 囡囡抿抿唇,扯了扯她衣角,膝蓋跪在床上,趴到岑眠的肩頭,和她咬起了耳朵。 “jiejie,告訴你一個秘密?!?/br> 囡囡溫熱潮濕的呼吸噴灑在岑眠脖頸間,她覺得好笑又可愛,靜靜地聽。 “我明天就能做手術啦,爸爸說做了手術,我就不會看不見了,還能繼續上學了?!?/br> “手術是程醫生申請,讓醫院免費給我做的,所以不能跟其他人講哦?!?/br> 岑眠微怔,很快明白,醫院不過也是收費掙錢辦事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免費手術,其中費用,怕是程珩一自己墊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