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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偕鸞帳在線閱讀 - 【對酒當歌下】 ha itan gwo.c om

【對酒當歌下】 ha itan gwo.c om

    秋天的烈日直眉瞪眼,曬出人一身薄汗。院中拴著近八尺高的一丈青,身上馬具已盡數卸了,昂首挺胸,鬃毛攢花,時不時地打著擤鼻,粗壯的血管順著小腿往上爬,蔓延至整個后臀。北堂岑將上身從錦袍中掙出來,兩袖系在腰間,正給它梳毛,準備親自釘蹄。金瘡遺留的舊痕略微凸起,被曬成濃紅顏色,如斑紋纏繞體表,時而陷入肌理。她腰闊而穩,后背隨著動作而收筋絞骨,呈現出充滿節律的法線與筋槽,扶在馬背上的那只手時而微動,筋努骨突,浮現又隱沒,像小貓勾動尾尖。

    多大都還是這樣子,開心起來就會哼著不知什么調子。邊巒失笑,提著一竹簍青皮核桃,走到她身后,隨手拾了地上的飛虎驏當坐墊,開始剝核桃。用一方帕子包著手,小刀沿著果柄的細縫插進去,‘咔噠’一聲撬開,將果仁剔出來?!耙詥??”邊巒剝去果仁上淡黃色的外皮,在小碗中涮了涮,起身喂進北堂岑嘴里。

    青皮核桃又脆又嫩,只這兩個月有,北堂岑很喜歡。她搬了只矮凳,擱在一丈青腿邊,將裝著工具的皮圍裙展開,鋪在地上清點。

    過幾天大幫集會,要出遠門,馬不打掌不行,蹄子都要磨穿了??催h人司少卿送來的卷子,今年規模不算小,二十多個部族,光是名冊上便記了三千人。兩千五百頃的大集,將近一萬匹馬,其中有三千匹已能夠出欄,將要進獻天女,余下的有些要騸,有些要打印,有些要灌藥驅蟲,還有的到了年紀,該上籠頭了。

    當年北堂岑草創遠人司時只想著把力量不均的北方各部聚集起來一塊兒干活,相互幫助,或許能增加各部族的抗災能力。她也沒想到,短短六年時間,大幫集會已成為邊城盛事,熱鬧非凡,甚至有人不遠萬里前來參與。北堂岑聽南大院的軍娘說集會很累人,東南西北四桿界標分了四處會場,有時人手不足,或遇到突發事件、棘手狀況,需要兩頭跑。但是對于老人和小孩來說,有寬敞地方逛逛,吃吃喝喝,看看新鮮玩意兒,跟人聊天,還是挺好玩的。于是北堂岑也準備帶斑兒和小滿去長長見識,湊個熱鬧,回頭給陛下寫信。

    那些軍娘說,不管是她們這些‘從土地中孕育生命’的人,還是城墻外那些‘與日月星辰同眠的人’都非常重視大幫集會,竭盡所能地維持秩序,使之安全穩定,井井有條。但如果真的計較起來,可能遠人更珍惜集會,將之視為隆冬前最后的歡聚——也有可能是這輩子最后的歡聚了,很多人是熬不過冬天的。那不是個和善的季節,不下雪是黑災,雪下多了是白災,游牧遠搬、長途跋涉,一個小聚落為了避災,在一年內甚至要搬遷三十多次。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guaiquwei.

    北堂岑彎腰扶著馬蹄,這一丈青的蹄甲天生薄且軟,她也不敢修得太狠,只用雙刃刀將蹄掌底部三角叉的輪廓和凹槽修了出來,隨后用單刀調整輪廓?!八铧c兒把花忠給踢了么?”邊巒聽著一點動靜也無,抬起眼皮,瞧見一丈青乖乖站著,北堂岑的雙膝夾著它的腿,用鐵鉗給它剪指甲,順著邊沿剪出了一只完整的圓弧?!霸蹅兞饨鞘钦斈甑男」?,花忠那莽婦總想騎咱,那咱們當然不肯了?!北碧冕瘜Q子擱在一旁,從圍裙口袋里摸出銼條,繞到一丈青的身前,將它前腿抬起來,架在大腿上,把蹄甲的底部和側面打磨平整。

    岑兒的手臂肌rou因充血而鼓脹,一彎肩頸線條駿馳,小菱角也同主人一樣,骨骼神駿不似俗物。她養的馬兒總是取這類名字,還有兩匹黃膘透骨龍,一叫橘子,一叫金果兒,邊巒對此已很習慣,見怪不怪了。就像之前淙兒說的,每匹戰馬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

    雖然名字叫小菱角,很可愛,但這匹青鬃馬實際上也有些脾氣,不讓人用燒紅的蹄鐵燙它的腳掌,否則就發性,又踢又咬。岑兒每次都是給它打冷釘,拿著新打的蹄鐵比大小,將釘子往外掰一下,以防鑿進腳掌里,隨后將露出的部分剪掉,再用銼刀打磨,避免刮傷馬腿。

    微風和煦,邊巒臉上笑吟吟的,時而抬起頭瞧瞧岑兒。一簍子新鮮核桃,很快就剝出了兩碗果仁,一竹篩的外皮。青核桃皮叫青龍衣,是烏發膏的原料之一。竹煙前幾日去醫診室將藥給抓了回來,說除了青龍衣還不到季節,府里沒有,其余的已經齊了。邊巒將牛皮紙包從竹簍里拿出來,擱在身邊,從褡褳中取出藥方子,并沒有展開,只是問“岑兒,你有功夫嗎?”

    “嗯?”北堂岑扶著菱角的脊背,一躬腰從它肚腹底下鉆了過來,汗津津地趴在鵝頸凳上,問“有啊,怎么了?”

    “念一下我聽?!边厧n將藥方子給她?!拔铱磁??!北碧冕瘜㈣F鉗隨手擱在一邊,從后頭擁著邊巒,下巴墊在他肩膀上,說“你那包拆了我對一下呢?!边厧n聞言照做,紙包攤在腿面上,里頭是各色藥材,兩錢一小包,同細線捆好了。他將有字的那面朝上,北堂岑伸手撥弄著,對照著藥方子,說“側柏葉、柏苓、百藥煎、芽茶、何首烏、旱蓮花蕊、酸石榴皮、香附,這些都要一兩,那應該是五包一捆。青鹽二錢半,打了一個包?!?/br>
    自從腿痊愈了能蹦能跳,岑兒心情好時會和從前一樣愛動,她掛在椅背上,身子前傾,從竹簍里抓了一大把青核桃皮,手指搓捻著,聚攏在指尖感受著細微的重量,斟酌著,陸陸續續又丟回兩片。

    “別翻下來了,跌跟頭?!边厧n整天都有cao不完的心,虛摁著她的后腰?!澳悄憔徒又覇h?!北碧冕瘽M不在乎,姿勢也不見動彈,團著手中的青龍衣又掂了掂,覺得能行,便從中摘出四分之一的量,擱在邊巒懷里,將剩下的丟回去,道“也沒戥子,這差不多一兩吧?!闭f罷,指著藥方上的字跡念給他聽,“將藥材放進瓷器里用水煎,煮到三四沸,再放入七兩冷生姜汁,早晚抹發?!?/br>
    最近為著大幫集會的準備工作,時而有仆侍受傷,小花被他jiejie喊去幫忙,每天在武職居室的內宅中接診,錫林教斑兒怎么料理家事、協調人手、經管出行,對賬本子的事兒就交給了金淙兒,算盤珠子快撥出殘影了,一點閑工夫都沒。邊巒好容易開個口,想染下頭發,原本小花是說等閑下來,煎兩瓶烏發膏送去給他的。他一瞧人都忙成了這樣,覺得自己是給家里添亂,于是百般推辭,怎么都不肯再要,只拿了方子走。上午時候,岑兒因為‘撩閑作怪,素不安靜,沒處撒野,凈幫倒忙’,被大房給攆到他這兒來,她們兩個閑人湊了一對。

    “這個行么?”北堂岑舉起一只白瓷大碗給邊巒看,后者點點頭,在游廊中架了爐子。

    “這個碗好像是錫林養睡蓮的,后來我給菱角喝水用了?!北碧冕谶厧n的跟前晃悠,吃了半碗核桃仁,心滿意足地抹抹嘴,起身去給小菱角上蹄油。

    “大房沒有說你么?”邊巒將藥材放進碗里,用長筷子往水中壓了壓,側過身子倚著鵝頸凳,緩緩搖著蒲扇。零星的氣泡從碗底升起,火不旺,想咕嘟起來還有段時間。邊巒回了趟房間,將岑兒的緞靴捧出來。大房不曉得請哪里的匠人做給她的,小團龍的三直緞,香牛皮大底,她喜歡得很,說想要加個可以單獨拆的線,大房聽得云里霧里,邊巒倒是有些明白了岑兒的意思。她想要以前娘給羅姨做的那種,將鞋幫、內底和沿條縫在一起,沿條一圈縫外底。這樣就很結實,而且就算外底磨壞了,也能單獨換,不會總拆了又縫,縫了又拆,將鞋面弄皺。

    已經將近日晡,陳血樣的一輪紅日掩在山鞍之中,倒掛楣子上的香囊袋與玉馬首隨風搖晃,叮當旋轉,零落悠長。邊巒靠著風廊柱出了會兒神,直到聽見馬蹄聲,這才反應過來。北堂岑已將菱角的四只蹄子都養護好,讓仆侍趁著天還亮,牽它去河里踩踩水,跑兩圈回來,看平不平整?!跋胧裁茨??”北堂岑提一桶水,往身上掬了兩把,邊巒笑著感慨,說“最近幾年還真的挺暖和。放在以往,九月份的雪都多厚了?!?/br>
    “暖和點也好,只要適應了頭一年,接下來都好說?!北碧冕戎_明,勾住了椅背,道“不過遠人司那邊接到了青狄族的口傳,她們說與羊雜居的哲克瑟人中有名為骍逐的年輕首領所統率的一支,她們的牲畜爆發了大量的馬胃蠅。離她們最近的是白牦牛養育的套恩族,八十八歲的老首領見多識廣,親自前往骍逐的聚落。一個馬圈中即便十匹馬都病了,傳播蠅子的也絕不會超過三匹,她們及時采取措施,控制住了局面?!?/br>
    “馬胃蠅?”邊巒猛一怔,說“那不是很小的蟲子么?往年夏天也有,用草藥泡水,給馬洗一洗,就都掉了?!?/br>
    “可能和天氣有關。以前馬胃蠅不可能成災,就算化蛹,跟著馬糞排出體外,也很少能羽化,在土里就凍死了?!北碧冕邕M游廊,傍著邊巒坐下來,蜷著腿往他懷里擠,極愜意地抻了個懶腰,說“沒事的,馬政司的牧大人今年都快七十了吧?她說她家往上數十二個姥姥,曾經見過馬胃蠅成災,有詳細的記載和圖畫,還有藥方傳下來,陛下說她歲數大了,不讓她來托溫,她堅持要來,不然就以頭觸柱,陛下也沒辦法。牧大人說,先人們管馬胃蠅叫瘦蟲,據說流行時不止牲畜受害,人也會被寄生,缺血消瘦,衰竭而亡。陛下免除了哲克瑟人未來三年的部分貢品,派牧大人攜黃門侍娘十二人參加大幫集會,結束后前往哲克瑟人的領地按察巡狩。兩個月前,牧大人從京師出發,應該快到了,平州府和遠人司少卿接她去了?!?/br>
    烏發膏潲了三回水,邊巒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便用銅勺熄去了小爐子,等著膏體晾涼往里兌姜汁。竹煙和波月打好熱水,搬來躺椅和高凳,邊巒并不很習慣被人伺候,于是擺手,讓二人先去忙自己的事,等染時叫他們。他解開前襟的兩枚扣子,將沐巾掖在衣領中,側著身子解下竹冠,問道“那咱們還帶上小滿嗎?她那么小,身上rou嫩嫩的,會招上嗎?”

    “應該不會,這季節的蠅子都還在馬肚子里沒孵出來呢,讓錫林帶著小滿在帳子里呆著吧。不過我估計他不會主動出來,他那么怕見人?!北碧冕煨煺f著,坐起身,將陶罐中的姜汁緩緩兌進瓷碗中攪拌,“好在是富貴人家,內宅的事情雖然瑣碎,也不必要他親力親為?!?/br>
    北方的民男還是很勤勞質樸的,大清早起來就拾糞燒火、煮茶燉rou,伺候一家老小吃喝,喂養牲畜家禽,打掃衛生,而且還有把子力氣。娘們套馬抓羊,他們能幫著摁,為難產的牛接生,他們也能跟著將牛犢往外拽。平時趕大集,說要買點什么大宗的用品,也是馬一跨上就走了,天擦黑兒就扛回來。北堂岑摩挲著下巴,說“但是我們錫林也很好,做飯很好吃,點心也好吃,甜湯我也愛喝?!?/br>
    “誰說他不好了?”邊巒將頭發攏成一握擰干,問“花忠么?她家貞一如今是給你做小,她無非抱怨一下,你聽聽就算了?!?/br>
    “唉,也不全是?!北碧冕瘜⒋赏霐R在桌上,喊了竹煙來給邊巒染發,她坐在一旁看著,說“我最近就是在發愁,想起佳琿老笑話我,說熊女抬了小綿羊。錫林確實也是有點,騎馬都費勁,別說其他的了…但應該沒關系,錫林本來也不喜歡拋頭露臉,是不是?”

    竹煙的動作很輕柔,每根脫落的頭發他都將其捋直,搭在高凳的一角,用發刷將膏體均勻地抹開。她說得含含糊糊的,邊巒反應了一會兒,才笑道“她們是有什么賽事嗎?大房肯定是不會的了,你想我陪你去?我猜猜,是圈馬嗎?”

    “嗯嗯?!北碧冕B連點頭,眼睛發亮,干脆坐到了邊巒身邊,摟著他的腰,將臉埋進他胸懷中蹭個不停,說“去嘛、去嘛,她們長在馬背上,咱們也很厲害的,對吧?雪原上一半的圈馬手都會去大幫一較高下,我也很想去?!彼痤^,在邊巒的衣襟上用力啃了一口,毅然道“連馬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膘肥體壯的桿子馬,一點也不怕沖撞?!?/br>
    馬是等級嚴格的群居動物,由年長而親和的母馬領路。通常情況下,它并不是最健壯、最有攻擊性的,也不是脾氣最刻薄的,比起走在最前或最后這些顯眼的位置,它更喜歡隱藏在群體中,這也便于隨時關注族群的情況,激勵其它成員前進。富有經驗的圈馬手能夠一眼辨認出頭馬,將它攆逐至離群。

    頭馬的配偶被稱為兒馬,負責照顧后代、攻擊敵人、保衛其它成員,當頭馬受到威脅,兒馬一定會嘶鳴狂奔,掩護頭馬,更有性情暴烈的,當場就會尥蹶子,用身軀沖撞圈馬手,這時就需要一位嫻熟而勇敢的套馬手來牽制兒馬。在雪原上,會套馬的男子很受歡迎,能夠一舉套住兒馬的,則通常是部族首領的兒子、夫婿與父親——換而言之,堂堂部族首領,如果她的夫婿連區區一匹兒馬都套不住,豈非太沒用了?這樣沒用的男人,搞回家里來干什么?眼光有問題。佳琿就總是因此嘲笑北堂岑。

    北方的部落與族群往往模仿自然在生活中的投影,從中習得規律、總結經驗,構建自己的文化。圈馬是勇敢者的游戲,娘們堪比頭馬的英武灑脫在此時盡顯無遺,輔佐她們的套馬手不僅只是家中使役的男子,更是她們延續血脈的工具、奢侈的飾物,是她們有德行的夫婿,流光溢彩的占有品,盛放欲望的對象。

    對于北方女人來說,配合默契的男套馬手比一匹好馬來得更珍貴。

    “好吧,咱們去吧?!边厧n笑起來,摸著岑兒腴潤的下唇,說“不過自從離開托溫以后,咱們都沒有再一起圈過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生疏?!?/br>
    “明天跑兩圈不就知道了,生疏也沒關系,原本就是玩一下,活動活動筋骨?!奔幢阍诰熒盍硕嗄?,岑兒的底色仍然沒有改變。她這么一說,邊巒才覺得有些松快下來,將頭點了點。

    游廊中的光線不暗卻斑駁,邊巒的臉朝向背光的一側,經過多次的水洗和浸泡,染膏已不再脫色,星星點點的白發全然隱去,甚至連發質都看著柔順不少。竹煙為他擦去發尾的水珠后便退下了,邊巒坐起身子,將頭發攬到一側肩頭,用沐巾輕輕搓揉著。

    手指劃過他的脖頸和臉,隨后戛然而止,竹與藤編織的躺椅被壓出輕微的呻吟,北堂岑環著邊巒的頸子,將自己給擠上這窄小的方寸之地,在邊巒的身上摸摸索索,叼著他胸前的軟rou磨牙?!案墒裁?,這么開心?”邊巒已很習慣岑兒心情一好就愛叼點兒東西的積習,只是覺得有些酸痛,輕輕捏住了她的腮幫子。北堂岑沒有答話,哼哼了一聲,又偏頭去吻邊巒的脖頸。她們之間的氣氛沉下去,濕潤的唇舌順著血液流淌的方向滑下來,北堂岑的指尖不安分地扣住他大腿,碾過細膩而平滑的肌理,手掌愈發地收緊。她很用力,直把人攥得痛起來,邊巒皺著眉,被她在肩頭咬了一口,才忍不住地吭聲,摸著她微微發涼的后頸,問道“要不要進屋?”

    邊巒現在住著的是她們當年有了斑兒以后住的屋子。岑兒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回到托溫休整,住的也是這間屋子。

    北堂岑站起身,抬了下手,邊巒于是走在前頭,緩緩穿過光影交錯的長廊。他感到岑兒勾住他的小指,撫摸著他的掌紋,隨后又悄無聲息地攥住他另一只手。抽落衣帶的聲響在他背后窸窸窣窣,微涼的綢緞像蛇的鱗片,纏繞住他的小臂。副繩的繩耳穿過繩圈,隨即收緊。那是個拴馬扣,邊巒很熟悉這種打結方式,他的腳步停頓住,岑兒摩挲著他的腕骨,在他后頸吻一下。那是催他的意思,邊巒面紅過耳地跨過門檻,進了屋,那兩扇門隨即在他身后掩上。他走進內室,岑兒攥住他一邊肩膀,骨與骨拼合的觸感是如此清晰,被頭發濡濕的衣料貼在皮膚上,又疼又涼。

    脫離了那種壓抑又肅殺的環境,岑兒已經很久都不會故意弄痛他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很兇地打他——其實邊巒并不討厭那樣??岷臍夂?,陰沉的天色,存與亡,實力懸殊的博弈,只有身體的疼痛能安慰他,就好像岑兒還在他的身邊?!搬瘍骸边厧n跪坐下來,朝后傾身,后腦貼住她的腿面,望著她解開革帶與中衣,那些縱橫交錯的疤痕構成凹凸有致的粉紅色陰影。北堂岑撫上他形狀趁手的頜骨,邊巒順從地仰頭,側過身,用鼻尖親呢地磨蹭她的花器,吻她細膩的腿根。

    岑兒握住他脖頸的動作簡斷直截,變得有點像那時候了。手指從他發絲間穿過,托住他的后腦,拇指抵著他的頜骨往上推,直到滿意的角度。邊巒的臉緊貼著她的陰阜,顫喘的舌尖撥開花xue周圍的細軟絨毛,擠進了高熱的xue道。北堂岑垂著眼簾,看邊巒心無旁騖,越吻越深,睫毛細密地顫抖著,因呼吸不暢,顴骨逐漸染上一層薄紅,前襟堪堪浮現兩枚齒痕,是她剛才咬的。邊巒在吮吻的間隙艱難地挪動身體面向她,舌尖停滯片刻,然后再次往里探,濡濕的鼻梁抵住花蒂,快感隨著他廝磨的動作涌上來,北堂岑覺得下腹發緊,甬道潮熱,幾乎沉浸欲海,不由用虎口托住邊巒的頜角,挪動拇指,輕柔地觸碰他滑動的喉結。

    她感到邊巒的氣息停滯片刻,被打亂了節奏。隔著珠簾,她看見正堂的四方桌上一盞紅燭,燭淚蜿蜒,朝下流淌,匯聚在托盤中,又重新凝成一塊紅蠟。北堂岑將手挪上他的耳鬢,緩慢與他分開,情液濕潤了邊巒的嘴唇,扯出黏膩的兩道銀絲。

    天長溽熱,橘黃色霧靄細膩柔和。北堂岑俯下身,用額頭碰了碰邊巒的眉心,在搖曳著的金色晚風中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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