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疑心病
他的掌紋蔓延向很遠,清晰堅定。 梁小慵抿了一下唇角,沒有伸手,只是去推門。身體前傾,一只手也從后面拉住了她的指尖,很輕。 粗糲的繭握下的瞬間,身體僵住,手臂本能地后縮。 掙了掙,手指在寬松的桎梏間沒有成功。 “——” 要鎮定、冷靜,不要大喊大叫。 到嘴邊的質問吞了回去,她轉過頭,看向丁蘭時。 “怎么了?” 她的眼神突然又清又靜,一如久別重逢的那一天。 丁蘭時腹中預計的話無故一頓,指尖收攏,眼神微沉。 他討厭這樣。 他恨這樣。 “沒怎么,”于是,他也不愿意再講那些小心翼翼維系關系的話,而是極力地、激進地向她推近,“想牽你?!?/br> 她低下眼瞼,半晌,哦了一聲。 “也是,”她安靜地說,“主人牽仆人?!?/br> 她自如地反手拉住他,走進餐廳,沒有理會身后幽微的視線。 “坐哪里?” “那里?!?/br> 他指向靠窗的位置。臨近海岸,白色的浪花沖刷上岸,把一切痕跡推平,再退回。 他們入座,按鈴。立即有侍應生開始上菜。 前菜是普切塔配開胃酒,烤制的面包咬下時,細微的脆響是空曠的餐廳唯一的聲源。 西餐的流程漫長而枯燥,一盤又一盤,太陽也在精致的菜品更迭下下沉,湮沒在地平線。 最后一縷余暉收斂,面前的蠟燭被點亮。光指引他們的目光相碰在橘黃色的上空。 他們似乎都莫名地遵守“食不言”這一條規矩,各懷心思,沒有開口。 每一道餐點都配了一杯酒,混合在胃里,此時開始發揮效用,讓梁小慵高度緊張、時時自省的精神放松下來。 她的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腮,半瞇著眼看向丁蘭時。 “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br> “只是吃飯?” “嗯?!彼D了頓,強調,“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飯?!?/br> 梁小慵的嘴唇動了動,眼睛移開,又什么都沒有講。 明明她滿腹疑問,條條邏輯要反駁他,偏偏又選擇沉默。 丁蘭時的手握住刀與叉,緊了緊,情愿她的話和舉動直直扎來,扎進皮膚、血rou,直刺心臟,咆哮憤怒得瘋狂,也不愿用禮貌的情緒把他輕飄飄推開。 “我吃好了?!彼f。 “二樓有觀景臺,”他說,“上去吧?!?/br> “我想回家?!?/br> “我有話跟你說?!?/br> 她的語氣堅定,讓他不得不這樣講——不得不佯裝算計,包裝他甘愿剖出的一顆真心。 她的眼神頃刻浮上了然,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上樓。 傍晚的海風更加咸澀,像一汪一籌莫展的眼淚。 “說吧?!?/br> 她端著細長的酒杯,轉身看他。酒意上涌,她的眼睛也變得朦朧,不像對峙,而如同等待一封告白。 可是丁蘭時知道她不會信。 玫瑰、煙花、玩偶,再浪漫的東西都無法贖回她的信任。 他無計可施,卻也不愿坐以待斃。 目光在對視時會變質。 他沉吟的中途,也在看她。眼尾下按,冷峻的眉目摻雜溫和的情意,他看向她,覺察到一瞬間的恍怔,以及視線的焦點所在,立時再進一步,垂落的身影在吊燈下包圍她。 她的身后是圍欄,身前是他情意悱惻的雙眼,微抿的薄唇,與紅酒溫暖的氣味。 她終于有些露怯了,眼睫眨幾下,慌促的情緒可愛地鉆出來。 “丁蘭時……” 他忽然問:“想和我接吻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