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幼稚病
“AHHHH——” 不出所料,Anna高分貝的尖叫被壓縮成窄窄一條,全數塞進了她的左耳里。 梁小慵的臉頰燒起來,一手推Anna,一手拽住他的袖口,兩人跌跌撞撞來到車的后尾。 “你干什么?” “怎么了?”他比她無辜。 薄薄的眼瞼低下,在黑框的眼邊的后背,從未見過的斯文氣度直視,叫她不由恍神,無意識在腦海喟慨一句白駒過隙,他比記憶里的形象,更成熟一些。 五官更分明,肩線更寬挺,手掌更大,腿更長—— 視線一路游移到他的褲腿,眼角一撇,她轉向地磚縫隙。 “你故意的?” “沒有?!彼吹箚?,“我哪里講錯了嗎?” “你為什么要用英語?” “順口?!?/br> “胡說八道?!?/br> “為什么不可以用英語?”隱去唇邊將浮未浮的笑,眉峰微揚,停在一個疑惑的角度。 他說:“你不敢讓同學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有什么不敢?!?/br> 原本話到嘴邊,被那一個“敢”字推回去。 “還不是——你穿得太奇怪了,”下唇不自然地微微呶起,“大夏天,你不熱嗎?” “不熱?!?/br> 床邊有一位鬼鬼祟祟的白人女孩探頭探腦,紅棕色的頭發支出后蓋,暴露偷聽的行蹤。 丁蘭時:“謝謝主人關心?!?/br> 他又換回了英音,字正腔圓。 稱得上惱羞成怒,梁小慵重重踩了他一腳,在黑色锃亮的皮鞋上留下不滿的灰印。跟Anna潦草地揮手道別,轉身坐進后排。 丁蘭時坐回駕駛座。 轎車起步,穿梭在車流中。梁小慵托著下巴,看向窗外,忽地發現,并非往?;丶业穆?。 她看了看,“現在去哪里?” “吃飯?!?/br> “不在家嗎?” “我訂了餐廳?!?/br> “怎么突然去外面吃?”她有些不解。 紅燈,丁蘭時停下車,回身,右手肘搭在駕駛座椅背上。 這個角度,梁小慵覺得陌生。時至此刻,她才好好以端詳的態度,注視他。大概是不常出門的原因,他的皮膚在微光下,呈現釉質的蒼白,狹長的眼側目,有一種難言的雄性荷爾蒙壓迫,叫她總是情緒失守。 她明明已經長大了。 不再幼稚,意味也不應該再胡亂發脾氣,手足無措,她應該時刻鎮定,處事成熟。 然而,頭幾次見,幾句話還能維持平靜,可與他在一起越久,她好像又變成了南城那個溫室里的女孩,脾氣大,頤指氣使。 不該這樣。 她開始自省,決定懸崖勒馬,就此平心靜氣地對他。 他開口:“為了感恩?!?/br> 他話從不講全,真會吊人胃口。梁小慵微微睜大眼,“感恩?” “感謝主人愿意把我留下來?!?/br> “……” 他總能平靜地講出莫名其妙的話。 梁小慵忍了又忍,翻了一個白眼,縮到他的椅背后頭去了。 十幾分鐘,他們停在加州的沙灘邊。 梁小慵下車,橘金色的日光卷在海風中,藏進裙擺的褶痕里。 似乎是被包場,隔著玻璃門看,裝潢精致的餐廳里沒有人,各角擺著一團團的玫瑰。 正在打量。 余光遞進一只指骨修長的手,并攏,掌心向上,向她發出一起進入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