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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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讓,讓讓……”府中走出兩人,一并抬著個深口箱子,擠進了門外馬隊里,“這兒還有一箱,是二公子昨日放在府中的?!?/br> 秦儋看了眼那箱子,已經封了漆,閉的嚴實,“這是什么?” “陳年的九華佛,不值幾個錢……二公子私貨,麻煩秦兄了,權當此趟壓個底兒?!?/br> 程沅鶴?秦儋詫異挑了挑眉,此回走的是茶行公貨,程沅鶴摻什么手……程府內事他無意沾染,別旁的惹出些亂子。 “抬回去吧?!?/br> “這……”伙計有些為難,這箱陳茶是今日一早二公子吩咐下的,說是務必要給加進去。 “不就一箱便宜舊茶么……秦兄,哪有那么難做?” 程沅鶴從府中走了過來,估摸是早上剛起,中衣外只單披了件水色直裰,眼中還含著呵欠水汽。 “給二爺我個面子,抬進去吧?!?/br> 不同于程敏笙,姚舟打探到的消息里幾乎沒有程沅鶴的過多痕跡,不過是些風月舊事。秦儋卻從未看輕這人,那日他將尸體作餌,程沅鶴第一眼便見著了印跡,后來也只險險騙過了他,將程敏笙釣了上來。 今日這箱東西……秦儋心有預感,他若是不答應,也不能輕易脫了身去。 “陳年九華佛一箱,上末駕?!鼻刭賯攘藗阮^,朝著身后馬隊伙計吩咐道。 “多謝了?!背蹄潸Q抬步走上前來,路過箱子時伸手敲了敲,“這九華佛雖陳舊,可也是我府上所藏獨一箱,家中人皆是珍貴喜愛……秦兄萬給我看好了,多留意著些,莫要出了紕漏?!?/br> 說罷竟遠遠朝著秦儋行了一禮,繼而轉身離去了。 “太平猴魁一馱,霧里青二箱,西澗春雪一石二鈞……” 此去浮梁至遠,水行舟旱走馬,來回路程也需月余。不過卯時,程府門外馬隊眾人已聚齊,秦儋聽著鏢行的人清點茶貨,將掃了一眼就已將貨數對齊。 江南歙州茶聞天下,程家茶行業大,水陸行運不斷。茶料嬌貴,時限節氣對其皆有影響,途中絲毫出錯不得,一般鏢局少敢接鏢,唯城中大江鏢局數次護鏢順利,自此程家茶販多托于此,二者合贏已有多年。 主家壓鏢之人雖由程家獨定,這么些年下來,每回壓鏢之人也都與鏢局相熟,一走月余,路上撈些不明暗的好處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兒,這下突然新換了個年輕后生,雖看著厲害,卻也不知懂不懂暗里規矩。 閏五見著秦儋只略掃了一眼就將幾車的鏢貨點清,心中愈有些不爽。 “秦兄弟,這一眼莫就已點清了?現下不掂開仔細數數,途中出了差錯可別哭著求弟兄們給你擦屁股!” 語畢惹得眾人哄笑,此行馬隊里程家只出一人,人情幫派這就已經劃了出來。 程敏笙本想借此趟探得秦舜底細,可城北店頭恰巧此時出了問題,他需得親自留下解決,臨行前只得找了相熟鏢師暗中留意,此人正是閏五。 閏五看秦儋不過生得一幅好相貌,心中更是輕蔑,眼下也等著看些笑話。 一行十幾人,秦儋看著那些眼神,雖無惡意,卻各個都透著些奚落。不過些溫和地方馬商間的勾心斗角,他懶去理會,只隨便給些警告即可。 他滿不在意地笑了笑,下巴朝著車架方向微抬。 “末架二箱?!?/br> ”夏茶澀縮,二鈞西澗春雪至多占得一箱至半,此二箱卻滿沉,鎖口并非程家封落,箱身皮上刀刻小記?!?/br> 秦儋轉身看向閏五,眼中依舊含笑,“即便是出了差錯,這箱中金鼠也夠我貼補上了……你說是嗎?” 金鼠是行中黑話,閏五后背一僵,箱中是他暗動的手腳,裝駕時那箱輕些,他便放了些自己的私貨進去,如此之事他已做過好幾回,一直未有暴露,今日竟給秦儋一眼看了出來。 程敏笙言語模糊,走時只叫他多留意此人,如今看來……閏五眼神一變,他掃了眼周圍鏢行眾人,陰沉著臉叫他們噤了聲。 “起鏢!” 無心去管那些暗下動作,秦儋一聲令下,眾人翻身上馬。 身后玄漆宅門漸遠,落下一塵因緣。 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馬蹄不踏離別意,從此無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