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麟死死抱住了姜行釗。王超看了好幾眼才敢靠近，戳了戳他的胳膊，確認是軟的，用力拍了拍姜行釗的背，激動地結結巴巴道：“你小子怎么——你怎么——”

    高遠麟松開姜行釗，姜行釗看著高遠麟說：“我今天不舒服，就聽你的去鎮上的醫院看了下。值班人不知道為什么不在，我就先走了?！?/br>
    高遠麟紅著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老楊聽聞小姜回來了，老遠就開始喊，姜行釗也抱了老楊一下，一群人唏噓不已，夸他命大。

    得知這邊發生了什么，姜行釗也沉默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有人喊他去登記信息，回來的時候，高遠麟坐在地上閉目休息。

    姜行釗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靜靜看著他的側臉。

    高遠麟睜眼對上了他的眼神，有些關心他的身體：“你什么時候請假的？真的很不舒服嗎？”

    姜行釗不假思索：“中午，十二點多吧?！?/br>
    聽到這個回答，高遠麟捏緊了手，又問：“走的時候，坑道里怎么樣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十二點多到兩點多的這個時間段，他昏迷在坑道里。而且在坑道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那個“怪物”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

    他剛剛找劉友才問話，只說是回來看見他倒在地上，身邊什么都沒有，滿身是汗，臉色發紅，嚇得劉友才還以為他中毒了。

    留在高遠麟身上的痕跡說明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什么了。

    高遠麟本不想將這倆件事放在一起想的。只是姜行釗走的時間剛好撞在一起了。而且姜行釗也說自己在地下遇到過怪東西。

    姜行釗眨眨眼，搖搖頭，“沒有?！?/br>
    高遠麟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姜行釗問他：“又怎么了？你看見什么了？”

    高遠麟苦笑，正是因為沒看見，他怕是自己的幻覺。想到這里，他就覺得渾身難受，身上還有些痕跡，也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高遠麟道：“你看一下?！彼_背心的下擺，拉到上腹部，讓姜行釗看看自己腰間的那兩只大而細長的手印。

    姜行釗低頭看的時候，高遠麟自己也看到那兩個手印，發現了一開始沒注意的細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個手印，居然每根手指都多出了一個指節。

    高遠麟小腹緊張的一顫一顫。

    姜行釗直直盯著高遠麟的腰，只留一個黑黑得發旋，高遠麟等的心跳加速，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樣的回答，好一會兒，姜行釗才說話：“什么也沒有啊?！?/br>
    高遠麟痛苦地呻吟一聲，放棄思考。

    應該是他多疑了，這種事情又無法cao控，怎么可能有聯系，他不知不覺就封建迷信了，大概他身上又是過敏了吧。

    “我身體不舒服，就請假去鎮上的醫院了。應該有記錄的?！苯嗅撛俣群吐劼暥鴣淼娜私忉屍鹱约旱那闆r。

    高遠麟坐在旁邊，累得昏昏欲睡。其他人也都直接躺在地上睡著了。姜行釗于是噓了一聲，閉上了嘴，示意自己不會說話了。

    很快，這片地方就安靜下來，男人們的鼾聲此起彼伏。不遠處的機器運作聲規律無比，更是催眠。

    高遠麟終于撐不住，頭歪倒在姜行釗肩上，他的額頭一磕，又瞬間驚醒，驚慌地看了看周圍，看見姜行釗的眼睛，心一跳，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姜行釗注視著他，一臉平靜，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副礦長忽然帶著人在入口邊喊：“大家今天都回去吧！好好休息，在家里等通知就行，不要亂說?！?/br>
    姜行釗扶起高遠麟，幫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煤渣，“走，回去了?！?/br>
    在那條森林里格外寬敞的馬路上，姜行釗忽然走到高遠麟身前蹲下，扭頭看他，“上來，我背你回去?！?/br>
    高遠麟搖搖頭，卻被姜行釗直接勾住小腿強行拽過去。

    他的體重不低，滿身肌rou加起來比同齡人要重上不少，姜行釗卻輕松將他背了起來。

    姜行釗的手繞過膝彎托著他，他的胸膛緊貼著姜行釗的背，看著姜行釗蓬松粗硬的短頭發，高遠麟心里那種莫名的悵然若失的感覺又來了。

    他抱著姜行釗的肩，疲憊地用額頭抵著背，悶聲悶氣地說：“我以為你回不來了……還好?！?/br>
    姜行釗沒說話，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在路上。

    鄉村的光好像就是要比城里亮些，天邊已經出現了太陽的影子，金色的光暈從遠處擴散開來，溫暖地照在身上。

    高遠麟雖然看不懂姜行釗的臉，但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不會的。我一直在?！?/br>
    高遠麟越來越累，眼皮越來越沉重，已經快要睜不開了。

    身下的人走路很平穩，幾乎沒有顛簸，讓高遠麟更快地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思維遲緩。

    對世界的感知慢慢剝離，高遠麟心里產生了一種難言的安心，這種安心感讓他感覺背著自己的人越來越高大。

    他用腦袋左右蹭了蹭姜行釗的后背，終于沉沉睡過去了。

    太陽終于升起來了，光線籠罩了整塊霧氣繚繞的大地，綠葉反射著炫目的光，三五成群的人走在回村的馬路上，一個男人背著另一個男人慢慢走著。

    高遠麟再度睜開眼，光線斜斜照入小小的房間內，伸手就能摸到太陽的溫度。鳥叫清脆，大自然的聲音傳入耳內。

    高遠麟有些恍惚，感覺自己這幾天一直在入睡，清醒，做夢，睜眼，機械地活著。他起身喊：“小姜！”房間里還有回音。

    高遠麟靜靜坐著，過了一會兒，一顆圓潤的腦袋從門邊探出來，“哎，怎么了？”

    高遠麟安心了，他笑了笑，“沒什么，叫一下你?！?/br>
    姜行釗說：“我在做飯，你下來吃吧?！?/br>
    高遠麟立刻下床，走進小廚房看，見他真的開了火在炒菜，驚奇地說：“原來你會做飯啊?！?/br>
    姜行釗有模有樣地翻炒著菜。高遠麟一直沒見過他進廚房，以為他是個廚房白癡呢。

    吃飯的時候，姜行釗打開了電視，新聞聯播正在播國內外重大新聞，高遠麟抱著碗吃了幾口，給姜行釗豎了個大拇指。

    “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聲稱東北虎的生態環境……”女主播開始談起近來多發的猛獸傷人事件。這邊都是山林，高遠麟其實已經見過幾次野豬了?？吹竭@種新聞也是見怪不怪。

    高遠麟和姜行釗閑聊起來，“你去醫院檢查出什么了嗎？”

    姜行釗：“很健康?！?/br>
    高遠麟聞言抬頭看他，面色紅潤不少，看著的確很健康，比前幾天那副貧血的樣子好多了。

    高遠麟道：“那還想燉湯喝嗎？”

    姜行釗道：“你累了，今天先休息?！?/br>
    高遠麟點點頭。他準備過幾天也去鎮上的醫院看看，他最近的精神狀態有點差，老是看見幻覺，還影響到現實了。

    夜里，姜行釗熄了燈，高遠麟躺在上鋪，白天睡多了，加上一天大起大伏，有些失眠。

    側頭看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又想起小時候的童謠，童謠也是民俗的一部分，融合了當地的文化，帶著些孩童天真又奇幻的幻想色彩。

    什么月亮不睡，偷走眼睛的童謠……高遠麟翻了個身，心里胡思亂想起來。

    下鋪很安靜，還沒有聽到鼾聲，不知道姜行釗到底睡了沒有。太過寂靜的夜里容易失眠。

    不過也太安靜了。

    早已習慣的蟲鳴鳥叫都消失了，森林仿佛一起入睡了一樣。

    高遠麟疑惑地坐起身，側耳傾聽。

    真的什么聲音也沒有。

    高遠麟起身的動靜或許打擾到了姜行釗，下鋪傳來姜行釗含糊的聲音：“怎么了？”

    “太安靜了睡不著……”話音剛落，高遠麟愣住了。在他說話的時間，耳朵里又聽到了樹葉撲簌、蟲子鳴叫的聲音。

    “怕吵著你呢?！苯嗅撜f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床邊的樓梯咯吱咯吱響了起來，高遠麟發覺床晃了幾下，他轉身朝著外面，果然看到姜行釗掛在樓梯上爬了上來，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一起睡吧?！?/br>
    雖然此前沒有和姜行釗一起睡過，但是高遠麟也不介意，他往里面挪了挪，給姜行釗騰出位置，姜行釗像泥鰍一般快速鉆進被子里，快到高遠麟都沒看清他的動作。

    這床睡一個高遠麟也還好，對兩個成年男性來說就小了，高遠麟的背死死貼著墻壁，側躺著，面前就是姜行釗的臉和脖子，對方的呼吸噴過來，交纏在一起。

    兩人的胸膛緊貼著，高遠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規律而平靜。他的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干脆搭在了姜行釗身上，被子只蓋到腰部。

    “晚安?！甭牭浇嗅撊绱苏f后，高遠麟的大腦奇異地寧靜下來，不再胡思亂想，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姜行釗身上涼涼的，很舒服，高遠麟不自覺地將手搭在了姜行釗胳膊上。姜行釗的手放在他的腰間，隔著衣服沉沉壓在他身上，不經意般婆娑了兩把腰側，然后掐了掐。高遠麟唔了一聲，握住了他亂動的手。

    沒有多余的精力再想，聽著耳邊自己的呼吸聲，高遠麟的身體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