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淵沉默了一會，“我已與他斷絕關系?！?/br>
    顧弦歌猜想也是這樣，凌宸向季明淵隱瞞了他是玄蛟一族的事情，并因此導致事情發展到了那種局面差一點害得他跟季明淵兩個人都死在那里，季明淵絕不會再讓凌宸留在身邊了，要是他沒有身受重傷可能還有緩和的余地，可是他也受傷了，那很明顯只會是這樣的結局。

    但是季明淵會責怪凌宸嗎？顧弦歌覺得他顯然實際上也沒有責怪凌宸，季明淵對凌宸有種讓他有時都有些吃醋的憐愛，大概也是因為凌宸愛裝可憐的緣故，季明淵的思維里總是會覺得凌宸也不是故意的，這在牽扯到季千星的事情上體現的淋漓極致，凌宸敢當著季明淵的面明里暗里惡心嘲諷季千星，但就算把季千星氣跑了，季明淵也總是會覺得凌宸也一樣受了委屈需要補償。

    季明淵還是個習慣把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的男人，把季千星氣跑了他會覺得是自己而非凌宸的錯，此次他受傷，季明淵應該也同樣覺得這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他。

    而且凌宸此次確實也不是故意的，不敢告訴他們身份結合凌夜所說是他們的父親害死了季明淵父母一事就能猜出原因，最后他化蛇攻擊也顯然是被控制了，縱使現在季明淵非常果決干脆地跟凌宸斷絕了關系，但那是這并不代表季明淵心里真的放下了凌宸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不再把凌宸當做自己的“師弟”跟“徒兒”看。

    凌宸要是活得好好的也就算了，凌宸但凡遇到什么危險活得不好乃至于死了，季明淵不可能對此毫不在意的。

    況且以顧弦歌對凌宸的了解，凌宸如果真的面臨危險，那絕對也是為了季明淵涉險，凌宸真的為了季明淵死了，這是顧弦歌并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他嘆了口氣：“明淵，你不會失去我，也沒必要失去凌宸?！?/br>
    顧弦歌寧愿凌宸活著回來季明淵身邊，這樣他看他不順眼的時候還能給人穿小鞋把人打發出去做任務，也不想讓凌宸真的為季明淵死了，然后成為季明淵心里永遠存在的誰都不能觸碰的痛楚逆鱗。

    凌宸絕不能通過死亡在季明淵的心里得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畢竟誰又能撼動死人的地位呢。

    “……”季明淵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忽是看了他一眼，

    “所以那日……你不開心？”

    顧弦歌一怔，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他跟凌宸歡好被他當場抓包的那天，顧弦歌沒想到他會想到那個，有點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怎么突然提那個……”

    季明淵看著他：“你不想讓我跟其他人做那種事?！?/br>
    ……看來跟季明淵說開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顧弦歌默默想：

    “我當然不想，我怎么會想讓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云雨，但是我并不是想用我的感情來束縛你做什么明淵，正像那個時候我說的那樣，那日之事本來也就不是我應該為此生氣或是不高興的事?！?/br>
    “如果你因為我不想去跟別人做那種事，原因也應該是你喜歡我，所以你不想與我以外的人親近，而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為了滿足我這種沒有道理的要求而束縛自己，”

    顧弦歌停頓了許久，

    “明淵……跟你會回應我的感情比起來，我更想看到你為你自己而活，不是為了其他任何的人，只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心意與欲望?！?/br>
    不要再為了保護弟弟無時無刻不拿著劍，也不要僅僅為了讓他開心而輕易地就跟并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季明淵又沉默了一會，“可是決定答應你結為道侶，明明也是出自我自己的心意?！?/br>
    顧弦歌心下猛然一跳，他張了張口，卻又啞口無言，季明淵總是會無意之間說這種讓他總感覺他其實也喜歡著他的話，這次也不例外，他感覺他都有點冷靜不下來了，這句話殺傷力太強，顧弦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整張臉都燒紅了：

    “明淵，我……”

    “哥哥——??！”

    顧弦歌滿腔情思還沒說出口便是驚慌失措闖進來的少年直接打斷，季千星像風一般地破門而入沖進季明淵的懷中：

    “你沒事吧哥哥??！你有沒有受什么傷？！”

    季明淵任他緊張地將靈力探入自己體內查看：

    “我無事，弦歌受了傷?！?/br>
    季千星查看沒有問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了一邊榻上的顧弦歌：

    “……我聽說哥哥跟弦歌去了昆侖跟妖皇凌夜血戰，弦歌受了重傷……所以我怕哥哥也受了重傷……”

    顧弦歌：“……”

    顧弦歌有的時候真覺得季千星挺煩人的，果然凌宸的存在還是很有必要的，他想說的話被打斷，眼看著季千星很想問季明淵具體情況的樣子肯定是不會馬上離開了，他想了想：

    “……正好我也想休息一會，明淵千星你們先出去吧?！?/br>
    季千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季明淵也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么帶著季千星離開了，剛一離開顧弦歌的屋子，季千星立刻便拽住了季明淵的袖子：

    “哥哥，你們怎么會突然去跟妖皇凌夜打起來??？！”

    季明淵此行去的匆忙，直到平安回來之后才傳出消息，季千星因為還待在天微門沒有回去所以才知道的很快，季明淵跟他簡單地講了一下大致經過：

    “……因為凌宸欺瞞于我導致弦歌受了重傷，我已與他斷絕了關系?！?/br>
    “……這樣啊……”季千星怔了一下，沒想到此行哥哥不僅沒有受傷反而順利突破了大乘，還連帶著把凌宸那個混蛋趕走了，他都要笑出聲了，季千星剛想再辱罵凌宸幾句，但看著哥哥神情郁郁，怕提起凌宸又讓哥哥不開心，終究還是輕巧地避開了話題，

    “……事情既已過去，哥哥就不必多想了，此番哥哥順利突破也是意外之喜，哥哥要不要閉個關穩固一下修為？”

    等哥哥閉個幾年關，應該就不會再為了凌宸的事難過了。

    “……我暫時不會閉關，”　季明淵又想起了顧弦歌向他告白的事，他決定花一段時間好好思考此事，思考愛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又實在對此很是茫然，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去思考，他看了自己身邊依舊滿眼擔憂的季千星，其他的人他并不親近不好去問，但或許可以問問自己的親弟弟……？

    “千星，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季千星猛然一驚，哥哥怎么會突然問他這種問題？！難不成哥哥發現那天他在窗外偷看了？！

    “……哥哥怎么突然問這個……我，我沒有喜歡過什么人……”

    “……”季明淵猶豫了一下，但覺得告訴季千星應該也無妨，千星不會到處亂說的，

    “弦歌說，他心慕于我?！?/br>
    季千星睜大了眼睛，顧弦歌終于告白了嗎？可是哥哥現在來問他這種事是為了什么……？

    “……弦歌喜歡哥哥……那，那哥哥喜歡弦歌嗎？”

    季明淵沉默了一會：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種事?！?/br>
    季千星莫名地松了口氣，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他不應該為這種事而覺得高興：

    “……那哥哥，現在想怎么樣？”

    “我并不介意同弦歌結為道侶，但是弦歌不想那樣，”季明淵頓了頓，“他說如果我要同他結為道侶，那應該是我也同樣喜歡他?！?/br>
    “……我也這么覺得，”季千星忍不住說，“我也希望哥哥如果決定跟什么人在一起，也是因為是哥哥喜歡他，而不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br>
    “所以我在思考，”季明淵說，“怎么樣才會喜歡上一個人?！?/br>
    “……”季千星張了張口，不是為什么會喜歡上一個人，而是怎么樣才會喜歡上一個人么……他忽是感到心下沒來頭的苦澀，哥哥明明對弦歌就不是那種喜歡，卻會因為弦歌喜歡他，就想要也喜歡上弦歌跟他在一起……

    如果，如果是他，哥哥也會像這樣，思考這種事么……

    季千星立刻想要打消這個涌上心頭根本不該有的念頭，可是這個念頭卻盤旋在心頭怎么都無法消散，哥哥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轉眸詢問般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季千星突兀地想起了之前跟哥哥一起在顧弦歌辦公之處看到一半又被沒收的話本，那時他不懂話本中的弟弟為什么要破壞哥哥的婚事，現在他突然明白了，也忽是明白了話本中弟弟哭著說自己愛著哥哥不想哥哥成婚的真正含義。

    可是……

    “……弦歌確實也是很好的，如果哥哥也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好，弦歌肯定會好好照顧哥哥的……”

    他終于開了口，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語無倫次地說了許久，對上哥哥的黑眸，季千星忽是卡住了殼，僵硬地對視了許久，才又終于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論如何，我都想看到哥哥過得幸福，只要哥哥過得幸福就好了?！?/br>
    可是他怎么能做跟那個話本中弟弟一樣的事呢……他跟季明淵是一母同胞的血緣之親，跟他在一起，只會毀了哥哥原本光輝美好受萬人敬仰的人生，哥哥已經為他吃了那么多苦，怎么還能再被他拖累一輩子，他根本就不該對自己的兄長產生那樣的念頭……跟弦歌在一起才是對哥哥最好的結果。

    季千星閉了閉眼，他絕對不能接受……是他毀了季明淵的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