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哥8
凃悉抽了兩張紙墊在眼睛下方,止住不斷流下打濕臉頰和脖子的眼淚。他唯一難過的就是沒辦法再躺平,也沒辦法和系統光明正大在電視機前面追劇,只是一瞬情緒激動,竟掉了眼淚出來怎么也停不下。 至于突如其來的補習和顧方汀的生氣,他也摸不著頭腦,但是腦中的數值能量節節攀升,不斷彈出的提示音示意著主角的關心。 凃悉把半濕的紙巾丟進垃圾桶,給自己從冰箱里倒了半杯冰椰奶壓壓驚。 ——那椰奶并不知是什么時候開的。 凃悉最初喝的時候覺得有些酸澀,想想可能是生榨椰乳都這個味兒。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凃悉決不會貪杯貪涼。冰西瓜、冰激凌、也許壞了的冰椰乳全進了他下午帶著暑氣的身子,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 要不是顧方汀睡的不深聽見了他高燒的囈語,指不定等他醒了就燒傻了——自從上次那件事以后顧方汀又和他睡在一起了,想來是因為覺得凃悉還是沒辦法一下子斷掉對自己的依賴。 顧方汀還沒用溫度計就已覺得凃悉身上和額頭燙得不像個正常人。 凃悉時常感冒發燒,因此突然的襲擊沒讓顧方汀亂了手腳。他關了制冷空調,替正迷糊著的凃悉套了件外套,自己穿個夏季睡衣就帶上錢包出門。 他們這兒附近有家小診所,顧方汀背著凃悉跑去,銀色的鐵門隔絕了屋內與屋外。 小診所不比醫院,自然是沒有急診的,可是背上的小孩兒一陣燒得比一陣燙,在夏日里把顧方汀的背打濕出一個人形。 男人又背著人跑回公寓,借了看門保安的小摩托,在夜色里駛向醫院。 他不熟路,開的車又搖搖晃晃,中途凃悉被他晃醒了幾下,問了幾次“我在哪”,便一下下無力地趴在他的背上呼吸。 透明的液體從倒吊的藥瓶流進輸液管里,襯著背景的白色透出絲絲涼意。顧方汀幫凃悉擺正了身體和輸液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凃悉因為輸藥開始變得冰涼的手指。 好在是半夜就發現了,晚上和明天來打針吃藥應該就沒什么大礙。顧方汀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孩,心里是一句責問和重話也說不出。 半夜的急診里有許多病人,其中不乏嚴重的,此時雖只是個發燒的凃悉和他們一個臉色。 藥輸進去,人也緩過來。 凃悉在心里暗罵系統,即使他花費攢下能量加強了身體素質,卻還是被胡吃海喝打倒了! 在半夜發燒之前系統還在腦內和他說話,忽的一陣天旋地轉便什么也聽不請了。 顧方汀揉他的頭,手沾了汗卻并不嫌棄的樣子。廳里沒有能平躺的位置,他虛躺在顧方汀懷里,對方用自己的體溫在熱他的手。 見他醒了但不說話,自顧自地開口:“哥不是不管你了,是哥想你獨立一點。將來哥要是出了什么事,你靠自己也能生活的好些…唔——” 凃悉竟用打了針的手過來捂住他的嘴,已經起皮的嘴唇一開一合:“說什么出事不出事的……你,哥要是敢讓自己有事…我就,我就……!” 顧方汀抓回他的手,笑著看著他。 凃悉泄氣了:“我什么也干不了。但是哥,我希望你能養我一輩子?!?/br> 這句話在顧方汀看來,就是“我想和哥一輩子不分開”的意思。 他的手正想湊近凃悉寵溺地捏捏臉蛋,就見著過道那兒推過去一張移動病床。 一套刺眼的校服撞進顧方汀的眼睛里。 等病床推過去后,過道那頭又走過去一個身影,是顧方汀傍晚離開夜店時,包廂門口見到的人之一。 那人拿著幾張繳費單慢步走向病床推過的方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顧方汀的視線里。 顧方汀的胸口忽然像崩了幾簇線一樣喘不上氣,剛才的笑容垮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凃悉覺著顧方汀像變臉似的,沉聲和他說:“說什么傻話!”不小的聲音引來多人的側目。 顧方汀把他的身體靠在椅背上,聲音里還帶著怒氣,卻在關心:“餓不餓?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地方賣吃的,買點粥回來給你喝?!?/br> 凃悉點點頭。 離開凃悉的視線,顧方汀拐角走進走廊,看見一間多人病房被改成了單人病房,偌大的房間空了出來,只留了一張病床。 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立立坐著,轉頭看見顧方汀,不像下午那樣瞪著眼。而是笑瞇瞇地無聲打了個招呼。 顧方汀瞥見醫生從他身邊走過,進了房間,而后聽見走進去的醫生說:“沒什么太大問題,有點酒精過敏,還有點肛裂。住幾天院吧?!?/br> 顧方汀快步離開,問路走向醫院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