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清粥配小菜自然沒什么味道，剛才跑了趟廁所的凃悉此時腹中空空，倒吃的津津有味。

    顧方汀用手試了溫在旁一口一口地喂：“明天開始就不去上學了吧，就在家里休息，等幾天我給你找老師來，我們從小學開始補好嗎？”

    顧方汀牽起嘴角，眸子里的神色晦暗不清，“到時候參加個中考，小兔放暑假了，哥大概也得松快一陣，帶你去海邊?！?/br>
    孩子性的凃悉笑容更鮮明了些。

    凃悉心中算算時間，確實等他上了高中的這個時間點之后，就是顧方汀發家的起點。

    他的房產、商場、旅游酒店生意蒸蒸日上，身價水漲船高，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爬上商圈的頂端位置。

    一邊工作一邊兼顧在大學深造，過不了多久，他們也許就要從這個小地方再搬走。

    可是對方的愛意值才過半，凃悉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去讓數據漲得快些。按照系統對他說的一些來自其他宿主的經驗來說，對于新手，這些任務其實并不容易。

    愛是相互的，他作為這個世界的外來人，腦內又有第三者，自然無法完全投入進去。他就算表演得再好，也是騙得了其他角色騙不了自己。

    沒有經驗的凃悉陷入沉思，一陣陣疲憊上來，不過多時就睡熟在顧方汀的懷里。

    男人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吊瓶，又低頭思考，不知道在想什么。

    凃悉一睡著，意識便清醒在那片蔚藍色空間內。實體化的電波波瀾起伏，在面前具現出一行行文字。

    「任務階段清算如下：

    任務進度：50％

    主角愛意程度：53％

    角色契合度：88％

    階段獎勵如下：

    角色契合值獎勵：880點

    愛意值增幅獎勵：　120點

    支線數值獎勵：0」

    “角色契合值是指你的表現符合人物年齡和設定。支線數值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綠帽’值，因為目前你們之間不管是作為家人還是戀人關系都沒有第三者，所以沒有獎勵?！毕到y出聲道。

    凃悉苦惱，他都已經按照最應該表現的性格去表演，已經過半的任務進度和與時間推進不成正比的愛意值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系統的電子音突然變得滑稽起來，好像具現了一個探頭探腦的人物一般，聲音比剛才小了幾分：“宿主，我有個我同事研發出的好物品?！?/br>
    凃悉：“是什么？”

    系統：“基于新手宿主對于任務不完全投入的缺點開發的這款插件，能夠融合原角色和宿主之間的‘隔閡’，同時削弱宿主在現實世界的抽離感和旁觀感，讓宿主能更投入和自主地推進任務?！?/br>
    凃悉咂咂嘴，這簡直是打個瞌睡給送枕頭的東西，像天上掉餡餅似的：“說的這么好，沒有缺點嗎？”

    系統：“當然有。不過它的缺點就只有登出世界的時候會有情感留存的感覺，難以再次投入新的情感做新任務?！?/br>
    凃悉：“聽起來不像什么好東西……”

    系統：“我們做生意是童叟無欺的！在‘愛意值’支線每個世界登出后，會有情感消除服務，以便宿主清除對上個任務的情感，好投入到下個任務去?！?/br>
    凃悉有點心動，這聽起來簡直就是最能解決他當前燃眉之急的東西了！

    連缺點都能被系統本身的服務很好的清除。再等到他積累出經驗以后，就可以擺脫這個插件的應用。

    他看著來之不易的點數，試探道：“……免費？”

    系統亮起來jian商一樣的眼光似的：“成本499點數，再加一點我的中間費，給新手一個600點數的優惠價～”電波起伏成討好的波浪形。

    凃悉：他算上獎勵一共就只有1530點，這幾乎拿去了他一半……

    系統繼續誘惑：任務完成得又快又好，總結算獎勵是階段獎勵的翻倍……

    ——兌換了插件的凃悉悠悠轉醒，看見眼前長了青色胡茬正打瞌睡的顧方汀，腦子和心里擠進一團團悶人的東西。

    那些東西叫囂著依賴，叫囂著愛意，朝他的腦海里嘶吼著這些天顧方汀莫名冷落和嚴肅對待他的委屈。

    凃悉沒忍住一聲啜泣，傳進了顧方汀的耳朵里。

    男人一個激靈醒來，心一緊抬頭，看見吊瓶內還剩個底，這才放心去看懷里的人。他睡醒有些喑啞的聲音有些著急地朝著他最愛的弟弟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把一瞬間涌出的各路情感暫時壓抑住的凃悉搖搖頭，又痛恨起自己一哭就收不住的眼淚。

    顧方汀不覺麻煩，雖然不知道凃悉怎么突然情緒崩盤，不過他的小兔總是哭了一下卻停不下來，從兜里掏出幾張疊得整齊的紙給凃悉擦眼淚。

    顧方?。骸霸卺t院睡覺的感覺特不好吧？馬上打完了，晚上的那次我們拿回家打好嗎？等下打完了哥帶你去酒店吃早飯?！?/br>
    顧方汀心疼地捏捏凃悉蒼白的臉蛋：“小可憐兔，晚上都沒睡好，怪哥沒提醒你少吃點冰的?！?/br>
    男人覺得抱著的人突然釋放出相較于之前更多的情緒，以為小孩兒只是因為生病，心理上更依賴大人，在凃悉背上拍拍。而后讓人坐起來，自己去找護士過來準備拔針。

    凃悉坐在位置上深呼吸幾口，忍住了骨子里發出來的顫抖。

    系統：“我看你情緒起伏很大，宿主。不要擔心，這是插件植入的正?，F象?！?/br>
    凃悉此刻有些后悔了：“你們賣這個東西不會被當做犯罪非法取締嗎？”

    系統幽幽道：“有錢能使系統推磨……我的意思是，這種東西對宿主和系統百利而無一害嘛，能多拿能量宿主和我們何樂而不為對吧～？”

    系統的電波起伏成頻率高但是幅度小的樣子：“總之，我不會害你的兔——宿主?！?/br>
    凃悉沒聽清系統在說什么，看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男孩兒走過來，也沒時間去詢問。

    那人的腳步有些不自然，走進以后站定在面前他：“你……一個人嗎？”

    凃悉搖搖頭：“我大哥去找護士了?！?/br>
    男孩：“喔…是大哥?！?/br>
    男孩看了眼凃悉，轉身離開，留下一句：“好好聽你大哥的話?！?/br>
    凃悉一頭霧水，問系統，系統也不與他講什么。

    顧方汀這時回來了，與男孩的離去剛好錯開時間。

    他手上抓了一把單子和一袋藥，過來扶拔了針的凃悉。凃悉這么在椅子上一晚，腿都麻了。

    但昨晚顧方汀背他來是晚上，他也不清醒?，F在白天，凃悉說什么也不讓顧方汀背著，被攙著一瘸一拐坐上小摩托。

    顧方汀帶凃悉回家洗漱了一番，他昨晚顧著凃悉的輸液瓶沒睡多少時間，現下眼下青黑明顯，可還得換了正裝拿上車鑰匙出門。

    凃悉看他這么累，便道：“哥，不然我們不去了吧，去樓下吃點粥回來睡一覺?！?/br>
    顧方汀揉著凃悉的頭發：“不去吃飯哥也得去談生意?！?/br>
    凃悉被帶到一個離他們家挺遠的酒店，金碧輝煌的樣子和旁的地格格不入。

    系統突然出聲：“你哥馬上就要把酒店買下來了，你就當來自己家吃飯吧?！?/br>
    凃悉望著酒店大廳背景墻上的大logo，這好像是連鎖酒店吧…？系統說的買，是買了一家，還是……？

    系統沒繼續說話，顧方汀帶他進了一個小包間，里面已經擺上了一桌子菜。沒有炸的辣的食物，卻是都能勾起凃悉饞蟲的菜。

    他見著顧方汀打好領帶，提上包要走，一口飯還沒吃，忙道：“哥去哪？”

    顧方?。骸熬腿ジ舯趲组g和幾個叔叔說話，馬上回來陪你?！?/br>
    這一吃，就吃到了中午。

    開門進來的顧方汀看見一桌沒動過的菜驚愕一瞬，隨即皺眉：“你怎么不——”

    凃悉躺在旁邊的沙發上睡著，被這動靜吵醒，坐起來的時候伴隨著一聲“咕——”。

    顧方汀瞬時沒氣。

    “小兔起來，我們把東西打包回家吃?！?/br>
    ＊

    陸潘在他不來上學之后來過好幾次電話，凃悉告訴了對方自己家的地址，陸潘就帶著一書包材料和一袋飯菜來了。

    彼時顧方汀還沒回家，凃悉聽見鈴聲跑去開門：“快進來快進來！”

    陸潘把手里的東西給他：“下周就中考了，我整理了一些東西，你看看用不用的上?！?/br>
    雖然顧方汀給他安排了高中，但是陸潘的好意凃悉不會拒絕。

    陸潘在家待了會兒，就到了凃悉要補習的時間。

    陸潘：“我有多帶飯，你餓了熱著吃吧。多吃點，上次生病我來找你看你的臉色以為你怎么了?！?/br>
    凃悉感謝過后笑著擺擺手，剛關上門就又聽見鈴聲。

    顧方汀最開始找的是一位海歸的年輕女教師，見他不適應聽，換成了附近小學任教的中年男教師。凃悉還是聽不進去，就又換成了剛畢業的師范男大學生。

    這下莫名適應良好了。

    不過補的小學基礎終究在中考上應用不大。

    最終中考，滿分750之中，凃悉拿了個300分回家還被顧方汀捧起來夸。

    不過凃悉就吃得下這種鼓勵教育，連之后顧方汀說讓他八月就去上高中，還又多聘請了五個老師來補習的事情都一口答應下來。

    他們在七月搬到隔壁沿海A市，這次住的是一所郊區高檔小區的獨棟別墅。

    別墅顯然是剛裝修好的，顧方汀請了人來打掃，到處都是一副嶄新的樣子。

    凃悉小心翼翼地參觀，像是在別人家。

    短時間之內幾次的搬家讓他頗為沒有歸屬感，凃悉后退幾步抓住顧方汀的手：“哥，這真是我們的家嗎？”

    顧方汀顯然知曉他在想什么，當初選了個小面積的房子也是為的凃悉住得好，以后不用再搬，兩個人住在一個家也不要離開太遠。

    顧方?。骸爱斎?，以后都會是了?！?/br>
    ＊

    凃悉在開學報道的時候看見陸潘，驚訝了一番，暑假里陸潘說他也許要搬家，凃悉還難過了一陣，想著也許這一分開也許很難再見上了，他還沒吃膩陸潘他們家廚師做的菜！

    ——沒想到高中竟在一起。

    又想來，陸潘初中就說他高中要讀的是國際高中。顧方汀為了他這個成績，給學校捐了不少，又四處托關系才來的這里。不用在乎成績、沒有學業壓力。

    陸潘來這里顯然是為了往后出國讀書方便。

    于是他們又成為了同桌。

    凃悉：“你家，你搬家到這里，廚師有跟過來嗎？沒解雇他吧？要是沒帶他來，能不能把他電話給我，我——”

    陸潘把領來把的作業本往他桌上一砸：“傻蛋，中午和我一起吃吧?！?/br>
    凃悉歡呼雀躍，“能再和你做同桌真高興?！?/br>
    系統：“潛臺詞：能再吃上你家廚師的菜真高興！”

    凃悉：………

    報道完，寄宿生留下回宿舍了。顧方汀不讓他住宿，就說每天也要上班也順路接凃悉回去了。何況別墅和面積龐大的學校都在郊區，離得不算太遠。

    陸潘是住宿的，學校宿舍環境很好，有單人單間，也有雙人間，陸潘一個人住，邀請凃悉去他宿舍里參觀參觀。

    想著陸潘宿舍里還有家人送來的飯，凃悉加快了腳步。

    不過，陸潘都住宿了他家人還給送飯讓人不解，凃悉問了這個問題。

    陸潘：“我對一些調料里面的東西過敏，每次都讓食堂單獨做不好，我媽就讓家里給我送了?！?/br>
    說話間，二人來到宿舍走廊，正逢一個脖子上掛著毛巾的學生。

    那人看見陸潘，打了聲招呼，目光挪到凃悉身上：“潘，回來了，我上次書落你房間了我待會兒去拿？喲，你還帶了個——”

    陸潘用卡刷開了門：“陳谷宏，打完球身上都是汗，沒洗完澡別進我房間?！?/br>
    凃悉感覺在身上的目光如黏膩的果糖，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他也回了目光過去，試圖讓自己面露兇色。

    在陳谷宏眼里卻不一樣。

    被顧方汀好養的凃悉和農村里的樣子早就截然不同。臉上已經養出來了臉頰rou，不常曬過烈日的皮膚更是能襯出唇色臉色的粉和睫毛的長。

    凃悉又遺傳母親，生得兩個葡萄似的水汪汪的眼睛，顧方汀常被這眼睛哭出的淚折磨得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用說在別有用心的人的眼睛里，他兇狠的眼睛只不過像是被人揉捏的兔子微不足道的反抗。

    夏季凃悉穿著短袖長褲，手臂露在外面的部分，和短袖里的膚色有些色差，但寬大短袖若隱若現的地方足以讓人有遐想的空間。

    夏日里凃悉用手扯住領口扇動短袖，脖頸處的皮膚也顯現出一塊來。

    陳谷宏的眼神和表情值得玩味，凃悉搓了搓手臂起的雞皮疙瘩，逃似的跟著陸潘進了房間。

    聽見陳谷宏一聲：“我洗完澡就來找你?！眱蛳け粐樀靡欢丁辽偻馊丝磥硎沁@么回事。

    凃悉心中轉了個九曲十八彎，不明顯地笑出來…他的綠帽值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