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枯木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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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的黎明灑落人群稀少的道路,一群人數十日到達過偏僻村落,分道揚鑣的少女們各自有歸宿。 尚有余溫的包子轉到朱曦和手中,短暫內他的神智還算清醒,伸手拿了過路姑娘施舍的包子,當做今夜的吃食。 懷揣迷茫害怕的心緒,蜷縮在破廟里。 偶然路過三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沖上來搜刮朱曦和身上,將吃的統統搶走,不忘是對毫無還手之力的朱曦和拳打腳踢。 朱曦和緊繃心頭一根弦,雙手護住腦袋忍受落在身上的拳腳,咬緊的雙唇沁出血絲,心里念喃憑著路引他一個人就能回宮。 斷臂破敗的一尊佛像眼神悲憫,冷冰冰注視破廟里發生的一切。 身上吃食全都被乞丐搶了去,朱曦和又是受了通毒打,吐著嘴里的血,虛弱伏地無聲悲鳴,已然沒什么氣力出去找吃的。 左右沒有個幫襯之人,滿腹委屈無處可訴,在外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朱曦和杏目氤氳的霧氣凝成淚水,在眼眶打轉,憋紅了眼角,便是又想起沈玄謐。 舍下其他心思,回宮的念頭越發強烈。 朱曦和心神恍惚半夢半醒,視線時不時昏暗又明亮,他闔眸漸漸的陷入昏迷,徹底沒了意識。 時辰轉瞬飛快,日落西山過了大半日了。斜暉映入水光瀲滟池面,斑駁倒影驚詫晃過池面,灰暗的天邊泄出幾縷金光,迎來降臨的深沉夜幕。 隨風飄零的花瓣隨意飄落坑坑洼洼破廟門檻,寂寥落寞的蕭聲陣陣傳來。 著身鴉青色道袍的道士出現在破廟,他閑散收了吹奏的白玉蕭,右手捋著美須,像是知道什么,遲疑的目光望向正中央斷臂佛像下方。 一雙瑞鳳眸定定落到昏迷的朱曦和身上,道士邊是驚訝打量,邊是步伐穩健朝朱曦和走去。 道士蹲下身,瞇眸看了片刻朱曦和,他眼前所見仙霧繚繞,身前乃是一尾氣息微弱的小龍,全身金燦燦的龍鱗黯淡無光。 定睛注視下,道士伸手用內力為朱曦和驅寒,又起身環顧破廟四處后,就地打坐閉目,也不知是睡還是調息養神。 一夜安然度過,輾轉醒來的朱曦和茫然無措起身,渾身疼痛令他有些遲鈍,好半會見到旁邊打坐的道士睜開眼看向他,驚慌又強行鎮定的神情頗是逗得那道士彎了彎眼眸。 道士灑脫撩起袍角坐起身,悠然捋了捋美須,便先是開了口,慈眉善目道:“你問貧道是何人?不過是下山行醫的道士罷了?!?/br> 朱曦和警惕的退了半步,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眸光微閃的杏目時不時瞥向道士,仿佛像是在說:你怎么知道我要問你這些。 只見一個兩個用油紙包起來的叫花雞遞到朱曦和身前,像是變戲法般從道士那乾坤袖里拿出。 叫花雞雖是冷了,但仍然散發撲鼻香味。早就饑腸轆轆的朱曦和眼神亂晃,捂著扁平的小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道士長哎的一聲,善解人意將叫花雞塞到朱曦和懷里,他眼眸清亮神情悠然自若,倒不像是包藏禍心的人。 在道士一聲嘆息中,朱曦和背過身吃著掰下來的雞腿,餓極了吃得實在不雅觀,訝異聽到道士說道:“龍兒,龍兒…吃吧?!?/br> 朱曦和不禁熱淚盈眶,眼睫翕動硬生生憋回了淚水,嘴里的雞腿食之無味了,也不知怎么的想到傷心處。 淪落如今被乞丐欺負,餓了整整一宿,往后不知又是受多少苦頭,想想便煎熬難撐。 果真金枝玉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是這個命,不能自理罷了。 所幸遇上怎么個莫名其妙的道士,朱曦和勉強好過了些,眼巴巴走到跟前,有口卻言不了,生怕別人是嫌他,立馬拍拍屁股走人。 朱曦和怯怯的揚手比劃些什么,那道士眼里含笑點點頭,他眼神流露著若有若無的慈祥,說道:“龍兒想說什么,貧道自然是能猜到一二的?!?/br> 當著朱曦和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道士神棍般草草掐指算了算,算完便道:“姑且算是走的同一條路,貧道也愿意送龍兒回去,且隨貧道走吧?!?/br> 話音落盡,道士笑著捋了捋美須,攜朱曦和去了趟小小的集市,送了套衣裳與面紗給朱曦和。 稍微裝扮沐浴,不見得往前落魄狼狽樣,連是精氣神也好些了,朱曦和那愁苦的眉眼可算露出點笑意來。 道士便像是捧哏,笑吟吟打趣道:“龍兒真是龍章鳳姿,楚腰杏眼,眼睛水靈靈的會說話呢,哪家公子哥都沒能生得如此嬌貴?!?/br> 明明是夸人的話,朱曦和聽著不舒服,不喜別人說他柔弱,皺著眉頭索性先離開了小鋪子,遲了一會發覺自己失態了,又慢下腳步去等身后追上來的道士。 兩人幾日都在走著大小崎嶇道路,走走停??伤闶且娭情T的影子,卻因附近某處村落正受瘟疫,無人搭救也無人敢過去。 道士揮了揮拂塵,拐彎去了那個村落。 朱曦和緊跟其后一道去了村落,一路上緊緊拽著道士衣袖,所見少數殘喘叫苦的村民,各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見了道士扔在地分發的食物,似乎回光返照涌上前,爭先恐后拿了個精光。 道士面戴厚厚白紗,雙手戴著銀絲白手套,先帶著朱曦和翻身躍上屋檐,高高凝視底下眾人,他眼神閃過抹悲憫,嘆道:“盡我所能…” 停留在村落幾日,這期間道士同朱曦和登門拜訪里正,卻從里正夫人那里得知,原來里正半月前便感染瘟疫身亡,尸身還在家里停放。 道士臉色凝重,搖搖頭道:“恐怕夫人也感染了瘟疫,瘟疫而死的人都要火葬?!?/br> 老夫人凄然落淚,她倚靠身后的木門,用絹帕捂嘴咳嗽幾聲,說道:“不過是不想我那老伴在下面孤獨,大半輩子過去,我那唯一的兒也在老伴前頭去了,我也沒什么好圖的了?!?/br> 老無所依,枕邊人也突然離去了,看樣子老夫人對世道已無眷戀。 道士沉默半響,再說話安慰老夫人,聲音已是沙啞。 火葬的人日漸增多,道士頭次嚴肅的對屋內朱曦和道:“龍兒,好好待在屋里?!?/br> 這幾日見道士帶頭組織感染瘟疫的人群隔離到空出的茅草房,苦口婆心勸還未傳染瘟疫的家屬回家。 有效暫緩了瘟疫傳染的速度,卻還是有人不聽勸爬墻探望親人。 朱曦和自知手腳不麻利,省得給道士添亂便也乖乖點頭,目送道士背起藥簍關上房門,過了一會他覺得無趣了,便拿起桌上藥方看了看,可惜不懂醫理,什么也沒看懂。 倒是看出瞌睡來,朱曦和小雞啄米似的垂頭趴到桌上,才不過瞇了會,屋外吵吵鬧鬧。 朱曦和起身繞過桌子,剛把門開出條縫,有人狠狠撞上房門,‘哐當’做響驚得朱曦和往后退了幾步,屋外女子抬高音量說話:“你這個神棍給的什么藥???昨兒我小兒上吐下瀉,不是說吃了就會好些?” 女子說話聲落下,又有相似的話此起彼伏。 道士擋在門口,他苦笑道:“不是藥不對,而是你們太貪心,我早說過每人一碗湯藥?!?/br> 即使在理,眾怒難平,他們也沒多少愧意在心頭,咄咄逼人的問:“明明隔了多日感染瘟疫的人群,為何還是有人感染?你是不是另有目的不想治好我們?” 房內朱曦和瞇起杏目,恨是不能言語,聽著屋外聲音嘈雜,焦急踱步,內心罵了多少回蠢笨的村民。 道士從開始欲言又止的神情,漸漸冰冷,他轉頭拿出藥簍里碗碗備好的湯藥,一股腦全砸了。 眾人被道士的舉動嚇到,有的是憤恨中的不解,有的茫然疑惑,他們都不清楚根本的錯究竟在哪里。 張狂呼嘯的風掠過,道士衣袂翻飛駝背彎腰,他指著一個個后退的村民,依靠堅硬粗糙的房門軟下半個身子,他淚光閃爍嗤笑:“老天爺都救不了你們?!?/br> 當初下山時堅定不移的誓言,如今潰不成軍。師祖的話更多了層警醒的意思,他不明白人心為何就是如此深不可測,多變多惡。 道士眺望遠處星星之火,藥味與彌漫的死氣漂蕩,他低喃:“…我是來錯了?!?/br> 朱曦和稀里糊涂的來,又稀里糊涂的跟著道士離開。 身后哭求挽留的聲音頗像鬼哭狼嚎,各種聲音都將隨陣風兒帶走。 朱曦和想要回頭看向村落,道士一記拂塵掃在他頭頂,輕輕打得他茫然,道士冷聲道:“龍兒!莫回頭!” 又是夜幕星河,朱曦和停下腳步,等道士回過身看他,伸手拽了拽道士的衣袖,顯然是有點撒嬌的意味,他咬唇指了指自己走出血的腳。 道士緊張的關心幾句朱曦和,擔憂的目光掃了兩眼朱曦和的腳,在他眼里兩只小腳是蜷縮的龍爪,正可憐兮兮的淌血。 他重新背過身卻是利落撩起袍角,蹲下了身子,催促朱曦和趴到他背上。道士眉眼含著無奈笑意,打趣道:“龍兒怎么事都在撒嬌?!?/br> 朱曦和只當沒聽到這句話,不理他。手腳放輕軟軟趴到道士背上,小腦袋擱到道士后背,一雙秋水的杏目閉了又睜,抬眸望了望半空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