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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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重傷未愈,一個幾乎兩天兩夜沒合眼,兩個人醒來時完全錯過了太陽下山前的最后一絲光線。 霍臨不知怎么枕在了圖瓦什橫穿過來的胳膊上,后腰被他摟得緊緊的,仰臥成了側臥,腿交纏在一起。他的嘴唇貼著圖瓦什的鎖骨,鼻尖呼出來的空氣滑進他的頸窩,像是晚風滑進山谷。 圖瓦什把他抱得太緊了。 霍臨身體僵硬,想活動,又怕把他吵醒,只好輕微地動了動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圖瓦什沒醒,他便用小臂撫過他下凹的側腰,手臂內側細嫩的皮膚摩擦著繃帶,泛上微妙的熱意與刺癢。行至山峰一樣矗立的胯骨,他停下來,原路返回,緩慢地曲折手肘,手掌貼合在他肩胛轉向腋下的那一片緩坡。 這是一片奇妙的土地。他不必將他占據一般禁錮在懷,也可擁有他的全部。他輕輕地推動,圖瓦什便傾倒向他,身體半埋在他身上,散去一些后背承載的壓力。 他的燒已經退了?;襞R想他說的突厥人體質過人是真的,但受了傷,沒有藥,還是會發炎發燒,與漢人別無二致。 “嗯?” 身上人發出一聲鼻音,收緊臂膀,蜷起腿,把他徹底卷進了懷里,聽見些不同尋常的呼吸,才迷茫地睜開眼,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漂亮的腦袋在他的臂彎里掙扎求生。 “霍臨?!?/br> 他喊他名字,翻到他身上,半撐起身,讓他呼吸,俯下身,吻他的嘴唇,奪去他的呼吸。 霍臨沒有惱怒地推開他。他抱住他的腰,握住他的后頸,加深這個吻。他的手指壓在他蜷曲的頭發之上,又摸到了那個脊椎起點的小塊骨頭。他摩挲那塊骨頭,感受到圖瓦什的身體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光裸的皮膚貼在一起,睫毛掃過他的鼻梁,唇縫間有彼此的唾液。他知道,他的身體里有生命。 圖瓦什意猶未盡地松開他的舌,看著他溫柔的眼睛,知道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他說: “外面還沒有下雨?!?/br> 霍臨張開五指,梳他睡亂的頭發,問: “你怎么知道?” “我是突厥人。突厥人都會找水。我能聞到雨的路線?!?/br> 漢語里沒有“聞到雨的路線”的說法,霍臨猜他是能判斷雨從哪個方向來。在山石嶙峋的地方找雨可不比在一望無際的沙漠找水。他不信,沒有糾正他,即使他知道這幾日烏云會帶來雨水,或許現在外面就有,但圖瓦什剛縫完針,也不宜立刻跋涉,就讓他那么說便好。 “你說我們下雨的時候再出去?!?/br> “對。怎么?” 突厥人想敲他腦袋。 “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漢人還是不開竅。 “我們不一直在一起嗎?” 圖瓦什七竅生煙,咬他嘴唇,手探到下面就握住他藏在褻褲里面的yinjing,發現他已經略抬了頭,憤憤: “我說的是這個!你都跟我親硬了!” 霍臨立刻抓住他的小臂,不能推他,也不敢用力扯他掌握住自己生命線的手。 “不行!我還沒硬,你松開!” 他要再不松開,他就真硬了。 圖瓦什覺得他看見的溫柔都是假的。番薯就是番薯,溫柔的番薯也還是那個番薯! “我傷都好了!為什么不行!” 他滑到深處,手掌包住他的卵蛋,手腕里側感覺到他在膨脹。他的心臟懸空,舌下泌出唾液,后xue的甬道蠕動著蘇醒,滴下雨露,期盼他的到來。 “你都硬了……做吧?” 他軟下脾氣求他,手指討好地擼動他的rou莖,知道他已經完全勃起了。 霍臨簡直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他把抱他腰后的手也收回來,一根根掰下他的手指。 “不行。你才縫完針,這不叫傷好。而且,我說過,下不為例?!?/br> 突厥人也不想弄痛他,被他捉住整只手,不甘心地盯著他。 “下不為例,什么意思?” 漢人窒息,嘆口氣,勸自己別上火。他摟上來圖瓦什的一對膝彎,推起他的肩膀,讓他坐好,把自己的下半身從他身下抽出,聽見他哼出一聲旖旎的鼻音。圖瓦什抓住他一束垂下來的發尾,不讓他走?;襞R就讓他這么抓著,拿住他的下巴,嚴肅道: “不準想。下不為例就是只有那一次,沒有下次,第二次。你不知道為什么還答應我?” “因為我想要你?!?/br> 圖瓦什輕輕扯了下手里的那束頭發,表達不滿, “我們就這樣坐著,坐到下雨?你都硬了?!?/br> “不要說我硬了?!?/br> 霍臨任他蹂躪自己的頭發,試圖跟他講道理: “我不想再看你流血,聽話。我們就這么坐到下雨。你傷好了再說?!?/br> 突厥人跟他理論: “為什么不是你聽話?你已經縫好了,我不會流血。我的傷已經好了!你硬了就是硬了,你不要我說,它也不會軟下去?!?/br> 他說完就要撲過去吻他,卻被他先一步抱住。 霍臨將下巴擱在他肩上,扣住他后腰,防止他亂動。 “我也想要你。就這幾天,聽我話,不要胡來,以后都補回來,好不好?” 圖瓦什衡量片刻,說: “不好。我要你現在摸我,以后也要補給我?!?/br> 貪婪的突厥人?;襞R投降,問: “摸哪里?” 起身點燃火堆。 圖瓦什見他逆過火光轉回身,手指虛虛地在纏滿繃帶的胸口抓。 “這里。這些布好緊,我疼?!?/br> 霍臨頭大,坐回去,頭一次發現自己還能這么耐心。 “這是繃帶,保護你的傷口的,不能拆?!?/br> 他靠上墻,對他展開雙臂, “來?!?/br> 圖瓦什爬過去,見他雙腿屈起,膝蓋支起寬大的布料,倒顯得他腿間立起的東西沒之前明顯了。呵,漢人。 他一屁股坐在他的胯部,臀縫隔著褲子夾著他的roubang,聽見漢人哼出一聲短促的悶聲。他卻也猝不及防地縮緊胃部,抓住他的肩頭,呻吟出聲,沒想到坐在正當中,xue口打開,吮吸布料的織紋。他夾得越發緊,感覺到有水下來了。 “你!” 霍臨氣急敗壞, “跟你說別鬧了的!” “是你硬了不cao我!” 圖瓦什抵著他的肩頭把他往后推,也發起火來: “你叫我坐你身上的!我就想你cao我!我都坐了為什么不能挨cao!” 霍臨連忙捂住他的嘴,還沒來得及辯解,狼一樣的突厥人就咬了他手指一口,撲到他面前,扯過他脖子,啃他嘴唇,扯爛了包得整潔的繃帶,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怒聲控訴: “你都不摸我!我找你開始,你就不要我!你是不是在長安有女人了!” 霍臨一陣眩暈,直覺故事重演。他中指跟下唇都給他咬破了,不知道還要怎么辦,只能抱著他,不讓他亂動,容忍他又在自己肩膀咬下一個牙印。 “不要不要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br> 霍臨的肩后滑過兩行水。他知道他哭了。他想安慰他,不知道怎么說。他熟悉這種透不過氣的、摻雜著愛的壓力,就像他在武家,知道所有人都關心他,但他只能萬事一個人扛。 他是個特殊的不速之客,見過將軍夫婦為他吵架,在他面前卻慈眉善目、竭盡所能;他見過將軍用他訓斥武襄懷,他的“大哥”氣到把樹當成他,踢打到自己渾身淤青,還是第二天一早就教他打拳;他也見過獨自躲在水房哭泣的下人,她發現他進門便拘謹地抹掉眼淚,沖他微笑,一語不發地離開。 像是一條在水塘的魚,發現一個在岸邊死去的嬰兒。 他無能為力。 “我沒有不要你?!?/br> 他給自己打氣,說出第一句話,觸碰他的水面。 “我在長安沒有女人?!?/br> 他說出第二句。 “我只有你?!?/br> 第三句。 圖瓦什說: “我知道?!?/br> 霍臨迅速地氣餒,意識到他躍不出去,拯救不了他觸及不到的東西。他不打算再試,便動起還放在圖瓦什胸口的手,揉捏他的肌rou,期望能討他歡心,可他揉了兩下就發現他連怎么調情都不知道。 圖瓦什還埋在他的肩上,說: “我能來長安,是一個漢人將軍,說他是你不同姓氏的大哥,在玉門關給了我一張地圖。他說跟著地圖走,我能找到你。他要我一個人走,放棄我的部落,我的汗國,跟大漢簽降和書?!?/br> 霍臨愣住。 “這將軍是武襄懷?” “好像是,我記不清他的名字?!?/br> 霍臨猛地掐著他的手臂把他推起來,眼里亮得有火: “他給你地圖,叫你一個人來你就一個人來?!你知道這里是長安,大漢的京城,天子腳下?!” 圖瓦什眼眶紅著,表情頹喪,點頭。 “你不知道他!你是突厥的汗王怎么會不知道大漢名將的名字!朝廷派他去守北長城你都不知道為什么?” “不知道!我又不在北!” 圖瓦什不耐煩他一直說別人,甩掉他的手,又抱回去, “我只知道你。我只要你?!?/br> 霍臨擁著他不知無畏的突厥愛人,苦笑,不知道告訴他答案算不算叛國。 “他在暗中挑動北突厥零散的汗國、部落,讓他們互相殘殺,最后合并成兩個大汗國。他握有兩個汗國的機密,讓他們內斗,沒有多余的兵力來沖突北長城。他守長城,大漢十年折的兵,加起來千人不到。 “你來的那條路,我們絕對不能走?!?/br> 他說到這里,戛然而止,想起另一半被他忽略的內容。 他要我一個人走,放棄我的部落,我的汗國,跟大漢簽降和書。 不要不要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 他不是一個人。 他不是唯一那個放棄一切的人,那個痛苦難當的人。 也不是唯一那個心口難開的人。 他再度觸上他的水面,說出第四句: “我也只要你?!?/br> 圖瓦什沒有回答他。 于是他坦白: “我在牢里的時候是想要死,放棄自己,放棄你?!?/br> 圖瓦什抱緊了他。 “我不知道我還能怎么做,才能彌補我犯下的錯。死了那么多人,你……你為我殺了那么多人。我每天看宮人帶來的戰報,我知道那些人,每一個人,每一個父親、兒子、兄弟,每一個家庭,每一筆帳都要算在我頭上。我只想彌補?!?/br> 圖瓦什開口: “我不想殺人。我睡覺總是夢見人死。手、腳、腿、頭,馬,全都被砍成兩半。我已經什么都沒了,我只要你,他們不給我。我沒有辦法。我只會打仗,我只知道拼命,用打仗得到我要的。我去找你,找到你了,你把我推開。你不要我?!?/br> 霍臨哽咽了。 “我制造了那么多不幸,我要怎么幸福地活得心安理得?” 圖瓦什轉過臉,潮濕的鼻尖碰到他的發鬢。 “不要再制造不幸?!?/br> 霍臨愣著眼。 “解鈴還須系鈴人。是你們的話,不是嗎?” 圖瓦什吻去他臉頰上的淚水,眉塌下來。 “我希望我知道打仗以外的方法。不會傷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