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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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瓦什看著他并起平放的腿面,心中一動,想的竟然是放不放得下自己。 他爬過去,覺得這場面有趣,眼睛不自覺彎起來,雙臂越過他大腿,撐在另一邊,小心將自己胸膛落下去,不壓到腰腹的傷。 漢人的囚衣粗糙卻單薄,不舒服的感覺不消片刻便被皮rou透上來的暖熱取代?;襞R輕輕吹拂的鼻息落在他背脊上方,讓他有些發癢。他能感覺到他抬起了手臂,將那瓶藥懸在自己傷口之上。 “霍臨?!?/br> 他喊他,轉過脖子,無法看到他。這樣趴著的動作使人慵懶,圖瓦什想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腹部。 “嗯?別動?!?/br> 霍臨的語氣難得一見的柔和。他控制手腕,謹慎地將藥粉從瓶口抖出,一點點下移,只覺九牛一毛,可惜了這么好的刺青,不知藥夠不夠。 都是因為他。 此刻鎮靜下來,他才發覺自己又做了件錯事。一步錯,步步錯,古話倒真不假。 “我想吻你?!?/br> 圖瓦什呻吟著,半屈起手肘,被霍臨有些涼了的手按下肩頭,又是訓他“別動”。他嘟囔著鼻音: “好疼。我要你親我?!?/br> 瓶子里輕了大半,傷口才填過半?;襞R煩躁起來,想著要再收些用量,不然他腰側的怎么辦?這下聽他言語,半點都沒有自己危在旦夕的意識,剛下腦門的火就爆竄上來。 “你疼還會想到要我親你?” 突厥人委屈道: “你也覺得疼,我背上好長的傷,我當然也好疼?!?/br> “你知道疼還要用背擋?!” 番薯腦袋! 圖瓦什也起了火,感覺到背上最后一點也火辣辣地刺痛過之后猛撐起身,撲倒他,瞥見他拿著藥瓶的手高高舉著,生怕摔了,眉毛糾結著就要破口大罵,立刻先發制人, “我就要你親我!” 撞上他張開的口,搶過他的舌頭,不讓他說話。 霍臨惱火,推他舌頭,反被他糾纏住,抵回去,舔舐上顎。他鼻尖就抵在自己鼻翼旁邊,呼吸都發著抖,還要親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霍臨立起牙,恨不得咬他一口,讓他吃痛離開,牙齒碰上他舌頭,怎么都狠不下心。 放開我! “唔唔唔!” 突厥人也不知領會沒領會到他意思——反正漢人自己是沒聽出來,放開他,卻是又吻他唇面,小聲道: “真的好疼?!?/br> 沒脾氣了。 腦袋像是被一口大鐘撞得哐當作響,霍臨頭暈目眩,想他倆要死在這里,連墳不用麻煩人挖。 “起來。你腰上還有兩處傷?!?/br> 他推他,不敢用力。手掌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寸也沒推動。他認輸道: “處理完,逃出去,我親你?!?/br> 突厥人高興,一口親在他嘴唇上,拉他起來,側過自己的腰。 霍臨一口氣哽在胸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快,見他抬起臂膀、露出腰身,配合得很,火也沒處發。折壽。 “過來。你這樣我灑不上藥。你靠我身上,別壓到后背?!?/br> 圖瓦什依他所言,斜靠在他身上,讓側腰朝天。這姿勢別扭,他抱住他脖子保持平衡,額頭挨著他下巴,耳郭貼在他胸膛上,能聽見他心跳。他感到安心,又有失而復得的無法言喻的感動,見他拿著銀瓶的五指染著干涸的血跡越發顯得蔥白如玉,忽然想到傳言東方人君子如水、溫潤如玉,這漢人將軍一見面就像個硬邦邦的鋼鐵槍頭,手起刀落格外利索,哪有半分傳言的影子,此刻見了,倒是有了點那水墨畫上的味道。 “那邊。小心點?!?/br> 他的聲音就響在自己頭頂,也似靈泉漱玉。他感受到他聲帶的震動,腹上按著他防止自己亂動的左手,心思忽然隱秘起來。 他轉腰到另一邊,唇珠搔上他脖頸,微張開口。 怎么還是不安分? 霍臨扶著他右腰,往傷口倒著藥,無法分神去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剛好就剩最后一點,用完了就沒了,出去之后得找新藥和紗布。 “唔!” 他悶聲吃痛,反射性地捂上側頸,沒摸到自己的皮膚,捧在了突厥人的左頜上,又被他拿過手腕,舔在手心。 “你咬我干什么!” 怎么五個月沒見,這突厥人多了一身毛病。 舌苔上是腥銹的血味。 圖瓦什按倒他,俯在他身上,盯著他白皙的側頸被自己吸吮出的紅斑與咬出的一對牙印,蠢蠢欲動。 “我想要你?!?/br> 湊下唇。 被霍臨一巴掌蓋在臉上,抵了回去。 “你要是想死,就干脆別來找我!” 他說話傷人,圖瓦什身體里的那簇火苗被冰棱扎了個透。 “人還在后面追,你一身傷,藥也沒了,沒法縫合,就靠著這些破爛布,你現在沒感覺,等會兒血冷了你撐不下去,你要我怎么做?” 好像這些情緒都一直蟄伏在一個如此地一般燭光照耀不到的角落,只待一條引線就轟然炸裂。 “你怎么來的長安,西域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往西攻打大食又回頭給大漢一刀,你怎么知道那條密道,你要怎么逃出去,這一路上你怎么活下來的——” 崩落。崩落。崩落。 他的人生,他的目標,他的自我,他的誓言,他的國家,他的親人,他引以為豪的一切都在崩落、垮塌,鋪天蓋地,把他埋住,讓他窒息。 我要活在外面!我要建功立業,像你一樣! 你幾歲?在外面不過一天,連衣服都給人扒沒了,知道什么叫“建功立業”? 我知道! 就是很厲害!做大將軍,風光! 他的夢,他賴以為生的一切,他的抉擇,他的錯誤,全都沒了。 他什么都不是。 他在干什么?怎么什么都不在它該在的位置上,到處都是混亂、迷茫、無措。 他把他自己毀了。 光明正道他不走,地獄無門他非要闖。 是他活該。 “霍臨,霍臨。別哭?!?/br> 圖瓦什吻他臉頰,吻去他的淚。 “對不起。我全告訴你?!?/br> 他抱他起來,揩凈他面龐,將他連成一條的布條交到他手里。 “我不會死。相信我。你在,我不會死?!?/br> 他討好地吻他雙唇,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腹前。 “為我包上。我們一起出去?!?/br> 霍臨止住淚,將一端按在他無傷的前腹,繞過他側腰,后背,旋回來,扯緊,聽見他悶哼,還是用同樣的力道再繞一圈。 “不捆緊,傷口會裂開?!?/br> “我知道?!?/br> 圖瓦什的聲音溫柔下來。 “我愛你?!?/br> 霍臨手上一頓,繞過他右腰,繼續包扎。半晌后,他嘆道: “對不起,不是要兇你。我只是,還接受不了?!?/br> “我知道?!?/br> 圖瓦什還是用同樣溫柔的眼神注視他。 “我們會在一起。我可以都說給你聽?!?/br> 不知道哪個字觸到了他的弦,收住的淚又崩落下來。 這是他用他的一切換來的人。 霍臨咬住下唇內的rou,不愿讓自己再這么軟弱。他讓他抬起雙臂,布條纏過側胸,收著尾,狠狠打上一個結,看見他胸口上方的rou被布條勒著溢出來。他伸指去碰,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只是感受他。他呆愣著眼,突然道: “我也什么都沒了?!?/br> 圖瓦什頃刻擁抱過去,將他整個人捆在自己懷里,吻他的發旋。 “你有我。你會一直有我?!?/br> 霍臨無言,回抱住他,自嘲一笑。 早在回京前就知道他們要在一起,勢必有一個人要放棄全部,他那時天真,不愿多想,沒想到最后還真是為了他放棄了全部。往后前途未卜,要如何走,他聽天意。 氣氛溫存,可惜不是互訴衷腸的好地方。 圖瓦什拿來那套干凈的布衣,為他換上,見他后背一道紅痕,出了些血珠,只是擦傷,略放下心。沒了傷藥,處理不了,只能放著。他聽武襄懷說霍臨單獨關押、沒被為難,帶藥不過以防萬一,哪里想到竟會不夠用。 地上的那件虎皮不過染了些血跡,大半都是干凈的。圖瓦什用那件功成身退只剩幾塊的斗篷再將它擦了擦,圍在霍臨身上。 “厚衣服不好帶,你穿這個。你有些……” 他想說他消瘦了,不知道漢語。他學得快,也只知道些日常和必要的,肥瘦美丑一概不知,只會夸一句“好看”。 霍臨沒注意他沒說完的話,握住他為自己系上繩結的手腕,問: “你怎么辦?你一件上衣都沒有了?!?/br> 圖瓦什穿上那兩件臟污的白綢衣,見霍臨面色不虞,立刻就要解開剛系好的結扣,阻止道: “出去有我的馬,后面有毛毯?!?/br> “那又不是衣服!我一個大男人,沒那么嬌氣!” 霍臨扯下身上的虎皮就套在圖瓦什身上, “干凈衣服出去再找,這件必須你穿!” 圖瓦什拗他不過,穿了,披上那件黑斗篷,拿起石棺上的燈碟?;襞R收好他那沒剩什么東西的包袱,把他二人的臟衣物團起來,隨處找了個空洞洞的大陶瓶塞了。 終究是漢人,對這些死者之岸的東西甚為忌諱。他塞的時候膽戰心驚,塞完之后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拜了兩拜,生怕擾了魂魄休憩。 圖瓦什看他這行為怪異,多瞧兩眼便明白他是在安撫鬼魂,自己也一手放在胸口,斂下眉眼,低語繁冗的鎮魂辭,忍不住要笑。 這又不是他們地界的祖先,他拜什么? 可這漢人模樣實在認真,他若笑他,一路上必得吃他嗔怒。他不想看他發火,只想讓他牽自己的手,呆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出去。 霍臨拜完不知是自己的哪個祖宗,心有安寧,睜眼回望,圖瓦什寬大的黑斗篷幾乎遮了他半臉,一手托著油燈在腹前,一手朝他伸來,掌心向上,莞爾問他: “好了?” 他喉結下咽,忽然覺得他是來索他命的黑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