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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刑警與特警在線閱讀 -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這人真是爛到骨頭里了,無可救藥!”等吳世豪離開之后,龐毅還是忍不住狠狠罵了一聲。他還以為今晚對方叫上自己來看守所救楊錦輝是良心發現,沒想到這家伙轉臉又是一副鷹犬模樣??礃幼?,在吳世豪心中,維護他們這幫真黑惡勢力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重要得超過了所愛之人,更超過了做人的良心。

    楊錦似乎還能感受到剛才被吳世豪緊緊抱住的感覺,恍然地就伸手摸了摸被對方摟過的腰側。

    “輝子,要不這樣,我派武警的人把你單獨保護起來……”龐毅看到了楊錦輝那個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心口一痛,有些話卻不敢問出聲。

    楊錦輝回過神來,這才笑著說道:“連長,你可別給我搞特殊。關禁閉可難受了,你還是放我一馬吧?!?/br>
    “可這里太危險了,要是回頭丁洪他們又買通別人來對你不利呢?我真沒想到這里頭的水會這么深!”龐毅實在不放心楊錦輝,可現在對方畢竟是被正式關押在看守所的嫌疑人,他也不可能繞過吳世豪那邊把人直接提出去。

    “放心吧,吳世豪剛才特意去收拾譚剛,可不只是為了給我們看。他這么鬧一出,這看守所里估計暫時不會有人想打我的主意了?!睏铄\輝可不傻,吳世豪雖說跋扈囂張,但是也不是那種不分場合亂來的人,對方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不僅是為了幫自己報仇,更多的是為了震懾那些想對自己動手的人。當然,他也明白,只要他們兩人依舊立場對立,那么有朝一日,就像吳世豪自己說的那樣,他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像對付譚剛那樣對付自己。

    但愿對方不會砸爛自己的手來逼供吧。楊錦輝苦笑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包扎起來那根手指,不太能想象得出一只手被砸爛會是什么光景。

    因為楊錦輝的堅持,龐毅也只能暫時放棄了想讓武警把對方單獨保護起來的打算。

    兩人聊了快一宿,龐毅總算是清楚了楊錦輝案子的前因后果,這也讓他更加堅定了要救楊錦輝的決心。

    “輝子,你小心點?!碧炜炝恋臅r候,龐毅得走了,他依依不舍地和楊錦輝道別,卻沒敢像吳世豪那樣上前抱一抱對方。

    楊錦輝點點頭:“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連長,我這事你聽就聽了,畢竟我自己也沒更多的證據,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光憑口供就讓我認罪,那就得看他們能不能把我打服了?!?/br>
    他看著龐毅的目光有些躊躇,說實話,他后悔把龐毅牽扯進來了。

    “輝子,我不會看著他們這么陷害你的。我已經決定提前退役。到時候我會爭取轉業到公安這邊來?!饼嬕阋Я艘а?,“我得幫你?!?/br>
    楊錦輝吃驚地瞪大了眼,他完全沒想到龐毅會為了自己提前退役,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把對方牽扯進來??伤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龐毅肯定不會不聞不問,就像吳世豪希望自己改改這執拗的性格,可這時候他又何嘗不想龐毅也能改改那耿直的性子呢?

    “你別管我的事了。這事我自己都知道怕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我都想好回頭要真判了刑,該怎么寫申訴書了?!睏铄\輝苦笑了一下,目前這種情況,兇多吉少,丁洪那幫人既然敢直接在看守所里對自己下殺手,只怕為了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也沒什么做不出來,吳世豪說的下一次外審,自己怕是扛不過去了。

    龐毅一聽楊錦輝這么說,頓時就不樂意了,他站起來,背著雙手,一副領導派頭教訓起了楊錦輝:“你說什么傻話呢?!我不管你誰來管你!吳世豪他能管你嗎?他現在就想著怎么軟磨硬泡把你給說服了,讓你認罪,讓你交出能指證趙廣龍的證據,也好讓他交差!”

    這時候龐毅又想起了吳世豪的話,一瞬間,他居然真地動了勸說楊錦輝認罪的念頭,可他看到對方那依舊坦然從容的目光之后,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

    罷了!既然楊錦輝選了這條路,自己就跟他走一回吧!

    龐毅平復下內心有些激動的情緒,這又緩緩說道:“輝子,你幫劉家的人討回公道,我也得幫你討回公道啊。這不就是天理嗎?這延西不是他趙衛國的后院,不能由著他想怎樣就怎樣。你別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給我記清楚了,你得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做更多事,才能看到公道來臨的那一天!”

    龐毅終究不能直接勸楊錦輝認罪,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被吳世豪那幫心狠手辣的人坑死。意思差不多的話,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感覺也大為不同。楊錦輝有時候真覺得吳世豪那張臭嘴,是不是就不會說什么好聽的???非要把人氣死才高興。

    “連長,瞧你說的。我就算坐牢也就幾年的事,還不至于要死要活的?,F在鬧出這事來了,他們短時間也不敢再隨便對我下手。頂多就是審訊的時候收拾我唄,我有分寸的,扛不住了我就先按他們說的招供,回頭再翻供。反正,我可不會那么容易就讓他們稱心如意?!睏铄\輝不想讓龐毅太過擔心自己,故作輕松地笑了起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能多拖延一點時間,好讓白少杰把那些證據處理好,有朝一日等他出來了,這些東西總還能用得著。

    趙向東忙了整整一宿,才總算把事情擺平。他先讓韓朗幫譚剛處理好了慘不忍睹的傷口,然后又觍著臉向吳世豪提出了自己關于處理這件事的想法,雖然他看出來吳世豪十分不爽,可對方到底還是顧忌這件事背后的勢力,只好默許他把事件定性為監室內的打架斗毆。隨后,趙向東趕緊召集了看守所所有值班民警,要求統一口徑,將今晚發生在嚴管號的謀殺事件定性為打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在事情沒有鬧大之前,就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這是國內所有組織機構行之有效的處事原則,而趙向東也相信他的上司們比自己還更不愿看到這種有損政府形象的新聞被到處傳播,畢竟維穩壓過一切。這也正是吳世豪為什么會默許他自作主張的原因,到最后上頭一句話,說是啥就是啥,吳世豪想要堅持也沒用。

    “他們還沒出來?”處理完所里的事情,將吳世豪送走之后,趙向東不滿地盯住了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之前楊錦輝的傷勢包扎完畢之后,龐毅就把他帶了進去,雖說趙向東這時候不愿讓龐毅和楊錦輝單獨接觸,可今晚的事情讓他顯得很被動,也只好暫時答應這位武警支隊政委的要求了。

    “估計快了吧?”被叫回來幫忙的徐忠瞥了眼那扇緊閉的門,今晚他可是被嚇得夠嗆,還好事情不是發生在他管教的監室,不然真是說不清。徐忠話音剛落,那邊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龐毅先走出來,楊錦輝緊跟其后。

    “楊隊長,你還是回五號監室去吧?!壁w向東走之前被吳世豪特地交代得將楊錦輝調回五號監室,他這次可算把對方得罪大發了,當然不敢再有所推脫。

    楊錦輝看了眼一旁五號監室的老管教,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身為看守所的在押人員,服從安排是必須的。龐毅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對趙向東說道:“這次發生這么大的事,還希望趙所加強對看守所的管理。錦輝的安全就交給你了?!?/br>
    趙向東之前一直不知道楊錦輝和龐毅之間有什么關系,所以這次看到這位武警支隊的政委特地過來也是挺吃驚的,不過既然這事被武警的人關注上了,他們以后還想在看守所下手就比較難了。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給趙向東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答應丁洪這種簡直要坑死自己的餿主意了。一旦這事被人捅穿,別說自己以后升任監管支隊的支隊長無望,恐怕還逃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趙向東連忙賠笑:“楊隊這事的確是我疏忽了!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出任何安全事故!所以這事還請龐政委您也別聲張?!?/br>
    “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饼嬕闱宄『楸澈笫箟?,肯定少不了這位看守所長幫忙,不過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他現在拿對方還真是沒有辦法。

    說完話,龐毅轉頭看了眼楊錦輝,叮囑道:“輝子,我就先走了。你注意身體?!?/br>
    楊錦輝笑著點了下頭,這時候過來兩名民警,他們剛要按照規定給楊錦輝戴上手銬將他帶回第五監室,就被趙向東喝止了:“還上什么銬子?!沒看人都受傷了嗎?好好把楊隊送回去,加強巡邏監控!要是再出這樣的事,我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按照規矩辦事結果被領導吼了一頓,兩名民警只好滿臉委屈地攙住了楊錦輝在徐忠的帶領下往第五監室走去。龐毅目送著楊錦輝的背影消失在鐵門后面之后,不知為什么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嘆息,說實話,他自己還真沒把握能救將對方從這個牢籠之中救出。市刑偵支隊的專案,他這點身份還真干涉不上,但是他一定會盡力而為,不僅因為他和楊錦輝之間的感情,也因為活在這世上,作為一個人,總得有點良心。

    昨晚看守所的風波很快就傳到了李強的耳朵里,他今天本來要參加一個會的,也臨時推了。

    現在在李強的辦公室里,幾乎一宿沒睡的吳世豪和與情婦大戰了三百回合的丁洪都坐在了沙發上,兩人誰也沒看對方,屋子里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吳世豪,你不是在赟城開會嗎?怎么這就回來了?”李強推了推眼鏡,不動聲色地問道。

    吳世豪笑了下,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往前一傾:“這不是有點急事趕回來處理嗎?”

    說著話,吳世豪轉頭看了眼面無表情坐在自己身旁的丁洪。

    “急事?呵……哎呀,真不知該怎么說你?!崩顝娎湫α艘宦?,給了吳世豪一記白眼,他起身走到吳世豪和丁洪身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這時候,他那張看起來十分儒雅的面容上也有了一絲怒意。

    “你在我這兒裝什么大尾巴狼呢?楊錦輝這事都這么久了,還一點辦法沒有。老子讓你做這個打黑除惡專項行動小組的組長,你他媽是吃屎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李強鮮有用這么難聽的話罵過人,就連丁洪都愣了下,他偷偷瞥了眼吳世豪,想看看對方是什么反應。

    吳世豪怎么會聽不懂李強的言外之意,他臉上笑容不變,語氣卻是頗為無奈:“殺了他反倒把事情鬧大,實在沒這個必要嘛?!?/br>
    “我讓你去赟城開會,結果隔那么遠,你都能嗅出楊錦輝要出事的味道。你到底是幫誰的?涉黑的名單加你一個,不算多?!崩顝娞袅颂裘?,皮笑rou不笑。

    “李市長,瞧您說的,我這么做還不是想幫咱們。那龐毅是楊錦輝以前當兵時的連長,兩人關系鐵著呢。這家伙背地里可沒少盯上這事。之前他還上我辦公室找過我。您瞧,昨晚要不是我過去給丁隊擦屁股,龐毅還不趁機把事情鬧大啊?!眳鞘篮啦换挪幻Φ亟忉尩?。

    丁洪一聽吳世豪這么說,心里可不太樂意了,他輕哼一聲,說道:“要不是吳局你的話,龐毅他準能發現有人設局買通譚剛要殺楊錦輝咯。聽說你還專門審了譚剛,審出什么來了???他不會說幕后黑手是我吧?”

    吳世豪低下頭開始把玩著腕上那塊黑色的腕表,他晦暗的雙眼映在泛著光的表面上,顯得尤其陰沉。

    “我那都是做戲給龐毅看,也順便警告譚剛別亂說話。畢竟這事牽扯可太大了,不是嗎?”吳世豪抬頭笑著看了丁洪一眼。

    “好了,你給我閉嘴!”李強沒想到丁洪會這么大大咧咧地把犯罪事實說出來,趕緊呵斥了他一句。

    丁洪知道自己話多了些,可他就是看不慣吳世豪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反正在李強的辦公室里,自己說的話也不可能會有第四者知道。

    “吳世豪,你自己也該明白,楊錦輝這種咬住人就不放的瘋狗遲早要給咱們惹出大麻煩?,F在趙書記那邊正是關鍵時候,我們必須要盡早把事情處理妥善!”李強壓低了聲音,同時他一直盯著吳世豪,似乎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出些紕漏。

    “李市長,您說的我明白。不過楊錦輝自從被咱們抓了之后,不少人都來電話給他說情,現在龐毅也被驚動了,咱們暫時還真不好動他。不過動不了他,總還有別的選擇嘛。之前秦大生不就派了自己的侄子去解決馬剛,結果讓馬剛撞到楊錦輝手里,這才惹出后面這一串事。捏死個馬剛,總要比捏死楊錦輝容易多了?!眳鞘篮烂娌桓纳?,身為一名警察,殺人對他來說,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情。

    “馬剛早給你收拾聽話了,我提了他六次,還特意叫人裝成檢察院和法院的人,他一次都沒敢說漏嘴,比楊錦輝識相多了。再說了,就算殺了馬剛,你就能保證楊錦輝以后不把這事一起咬上?解決事情還是得解決根本,只要沒楊錦輝,就沒人敢出頭,也就自然沒事了?!倍『楫斎灰蚕脒^要不把馬剛給宰了得了,可一想到楊錦輝那脾氣,只怕對方知道了會連這件事一起咬上,就算回頭他們真要收拾馬剛,也得放在解決了楊錦輝之后。

    吳世豪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也是,這種不干凈的事總會留下把柄,難保日后這事不被人捅出來。到時候咱們替秦大生背個殺人罪也太不值了?!?/br>
    “我現在是真沒辦法了,李市長,這事恐怕還是得吳局親自來,我做好協助工作就行?!倍『檠b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李強冷冷看了眼又低下頭開始擺弄那塊黑色腕表的吳世豪:“吳局長,你的意見呢?”

    吳世豪深吸了一口氣,他并沒有馬上回答李強,而是目光深沉地思考了片刻之后才笑著說道:“您放心吧,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后,我一定讓楊錦輝認罪,也會將他私藏起來的那份涉及趙廣龍和秦大生的筆錄原件找出來?!?/br>
    “說得容易,之前丁洪不也審了他幾天,人都快給打死了,也沒服個軟求個饒。你能行?”李強似笑非笑地看著吳世豪,對方臉上過于自信的表情并不能輕易獲取他的信任。雖說刑訊逼供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很有效的,不過也不是沒有那種例外的情況,有的人當真就是寧可被打死,也不愿按照他們的要求交代問題。很顯然,脾氣執拗的楊錦輝就是那種例外的情況。

    吳世豪挑了下眉,他其實還真沒百分百的把握。有些苦惱地撓了撓眉心之后,吳世豪突然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咧嘴便是一笑:“呵,反正您不是怪我這次回來攪了丁隊弄死楊錦輝的好事嗎?這樣吧,要是我不能完成任務,那么就讓我來解決他。以后要是被上級追查,我愿意一力承擔刑訊逼供犯罪嫌疑人致死這個罪名。不過到時候,還請您替我活動活動,至少讓我少判幾年,以后也再想想辦法幫我減刑。這應該不難吧?”

    這是個狠人。李強和丁洪面面相覷,他們忽然感到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氛,這種感覺正是面前這個陰郁瘦削的男人帶給他們的。

    “吳局長,你不是在給我做事,咱們都是為了老爺子。等他正式成為延西省的一把手,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也不用那么著急,這種事情能不搞出人命是最好的,實在不行,你再看著辦吧?!崩顝姷恼Z氣總算緩和了下來,話他不能說絕了,可必要的暗示也不能少。

    還有兩個星期左右就要到農歷新年,外面的年味開始濃了起來,可看守所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第五監室里陳老五已經上山服刑去了,新的號長是之前對楊錦輝就頗多照顧的許總。他看到楊錦輝回來之后,既高興卻也因為某些傳聞為對方感到擔心。

    “媽的,這幫警察真不是東西。這是把你往死里整吶?!痹S總看著楊錦輝腕上還沒能完全愈合的傷口,齜了齜牙,手銬稍微緊點就會磨破皮膚,把手腕傷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對方遭了多大的罪。

    “還別說,真是差點就給整死了?!睏铄\輝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脖子上的勒痕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散,斷掉的手指也一直鈍痛。

    許總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覺得這事怕是有點貓膩。那譚剛他都是判死的人了,這時候還有什么想不開?再說了,他一個死刑犯,手腳都掛了鐐,他真覺得自己能殺得了你?”

    楊錦輝垂下眼;“論單打獨斗,他當然殺不了我??赡翘焱砩?,那個姓王的醫生給我打了鎮靜劑?!?/br>
    “這!”許總吃驚地張大了嘴,他趕緊看了眼旁邊,其他人都很在樂呵呵地看電視,并沒有關注他和楊錦輝私下的閑聊。

    “別擔心,至少現在在所里不會有人動我?!睏铄\輝又想到那個晚上自己聽到的慘叫聲,雖然知道吳世豪是為自己報仇,可他還是覺得對方這樣的行徑太殘忍。

    “楊隊長,在古代,一個小小的縣官就能讓人家破人亡。你得罪的可是大人物,那趙廣龍我聽說過,他在生意上仗了他老子的勢,從來都是強取豪奪?,F在你這么不依不饒地要為劉家討公道,他肯定會想盡辦法對付你?!闭f到這里,許總頓了頓,“不是我想打擊你,楊隊長。你要是后臺沒人,要不暫時還是忍一忍吧。外面都傳那姓趙的要做延西的一把手,只要他在這里,你就沒法翻案?!?/br>
    楊錦輝微微皺起了眉,許總說的話也的確是他自己需要考慮的,一個部門的一把手都能一手遮天,何況一省之長?

    “多謝你。我會考慮的?!睏铄\輝輕嘆了口氣,現實的殘酷讓他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也別想太多了,趁現在好好休息,恢復下體力和精力?!痹S總拍了拍楊錦輝的肩膀,看守所的休息時間就要到了,電視的節目已經被值班的民警關掉,其他人也百無聊賴地開始收拾床鋪準備睡覺。陳老五走后,許總成為號長上位到頭鋪,楊錦輝這一過來,他不容分說地便把對方安排在了二鋪的位置挨著自己,其他人大多知道楊錦輝來歷不簡單,對許總的安排也沒有任何異議。楊錦輝躺下來之后,一時也睡不著,他單手枕在腦后,內心焦慮而不安。就像許總說的,如果趙廣龍的父親成為下一屆的延西省長,劉旭家這事自己怕是真的無能為力了。不過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在現在的大環境下堅持正義本來就不易,如果身為警察的自己都因為困難而退縮,那老百姓真沒地兒說理去了。雖然內心焦躁,可楊錦輝想起那個替自己治療的年輕醫生時,卻也感到了一陣欣慰。昨天對方送藥過來的時候,偷偷告訴自己之前他拍下的自己被刑訊逼供的證據照片已經從手機云端恢復了,如果自己有朝一日需要這些證據,他一定會交出來為自己作證。

    楊錦輝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用到這些證據的那一天,但是韓朗有這份心就夠了,這世上,總有人心懷善意,令人感動。就在楊錦輝百感交集之時,走廊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聲響和巡邏民警平時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有所區別。

    許總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他剛想和楊錦輝說點什么,鐵門就被打開了,徐忠站在外面。

    “楊隊長,麻煩你出來下?!庇辛藚鞘篮赖慕逃?,徐忠現在對楊錦輝也算是恭敬有加了,他客氣地叫了一聲楊錦輝,隨即直接打開了監室大門。楊錦輝緩緩掀了被子走出來,他看到徐忠身后還站著負責巡控的輔警,當即主動地伸出了雙手準備被上銬,不過那兩名輔警并沒有給他戴上前銬,而是把他的雙手拉到背后之后才拷上,這讓楊錦輝有些不解,他平時被徐忠叫出去談心也只是前銬而已。徐忠有些尷尬地笑了下,解釋道:“不好意思,這不才出了那么大的事嘛,現在所里加強了晚上對在押人員的看守管理,就委屈你一下了?!?/br>
    “這么晚了,徐管教您還有什么事要找我談嗎?”楊錦輝邊走邊問,實際上他并不認為徐忠會在這個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

    徐忠表情依舊尷尬,他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只是不斷地點頭:“也沒什么,先去辦公室吧?!?/br>
    楊錦輝一直被帶到了監區外的一間辦公室,他剛一進去,就看到了專案組的黃天德和雷銘等人已經在里面等自己,辦公桌上擺著一條腳鐐,顯然是要給自己用的。正在抽煙的黃天德看到楊錦輝進來,這才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說道:“楊隊,最近在看守所過得挺舒坦吧?兄弟我奉命來請你去繼續交代問題,可別讓我們為難啊?!秉S天德的話音一落,站在楊錦輝身后的兩名輔警立即拿起腳鐐為他戴上,其他警察則起身盯緊楊錦輝,生怕他會做出什么反抗的舉動。

    “這次的主審是誰?”楊錦輝神色倒是坦然,他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關,只要自己一日不肯按照他們的心意招供,那么審訊就會無休止地繼續下去。黃天德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在楊錦輝耳邊壓低了嗓音警告道:“這時候你還有興趣關心主審是誰?放心好了,不管是誰,你這次都討不了好。我勸你還是早點交代罪行,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不好好交代問題,你別想日子好過!”

    黃天德他們前兩天就在做審訊的準備了,這一次的審訊被安排在了臨港分局的一間位置最偏的廢棄辦公室,這是專案組組長吳世豪的主意。對方認為每次審訊都換個地方會更好地迷惑楊錦輝,以免他日后指證他們時能說出確切的位置。黃天德一開始還以為吳世豪是向著楊錦輝的,可當對方提到該如何具體審訊楊錦輝時,黃天德才意識到,那天在特護病房里吳世豪的所作所為只怕都是演給楊錦輝看的。這老哥心狠手辣著呢,說高壓電棍容易把人電暈甚至電死,使用的時效短,不如換可以長時間使用的低壓電設備,為此他們還特意找出了幾臺很多年都沒再用過的老古董——手搖撥號電話機。黃天德沒做多少年警察,也只在前輩的口中聽過這東西,雖說是老古董了,可是足以叫人生不如死。

    楊錦輝面色沉重,他很明白黃天德這些話未必是在威脅自己,自己的遭遇已經證實了這幫人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來。這讓楊錦輝不得不開始考慮最壞的結果。

    “看來我得請各位警官高抬貴手,給我留條小命了?!睏铄\輝冷淡地看了眼黃天德,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人的居然也混進了警察隊伍中,當然,事實總是讓人無奈,畢竟連吳世豪和丁洪都早已身居高位。黃天德看出了楊錦輝眼里對自己的輕蔑,這讓他脆弱的自尊又一次受到了傷害。他起腳踢了踢楊錦輝的小腿,咬牙切齒地呵斥道:“走!”

    看守所的院子里早已停了一輛專用押解車,兩名警察將楊錦輝攙了上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而黃天德和雷銘仍站在車外不時竊竊私語幾句。過了一會兒,黃天德上了車,他摸出一副眼罩,二話不說地就替楊錦輝戴到了眼上:“識相的話路上別給我搞事,出了看守所,我們可不會對你這么客氣了?!?/br>
    “那我先睡會兒。到地方了你們叫我?!睏铄\輝知道專案組這幫人不愿自己知道具體的刑訊地點,唯恐以后自己會向檢方提供有效確切的證據來指證他們,他唇角蔑然地一勾,干脆垂下頭打起了盹。坐在楊錦輝身旁的兩名警察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嫌疑人,頓時面面相覷。黃天德皺了皺眉,叮囑兩名警察看好楊錦輝之后,這才去了副駕駛位。

    夜色之中,看守所的大門緩緩打開,這輛印有押解兩個大字的警車悄然駛了出去,沉沉暗夜如同厚重的帷幕一般垂落在大地上,不知何時才能天明。

    在這個寒冷而漆黑的夜里,臨港公安分局辦公大樓西側的一間屋子依舊燈火通明。匆匆經過的路人不經意間看見,也會忍不住感慨現在的警察真是敬業,這么晚了還在加班。此時,臨港分局的副局長吳世豪正在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坐著,他沒有開燈,背后的窗簾也垂落著,遮擋了窗外皎潔的月光,屋內唯一的光源來自他指間的煙頭,黑暗之中,煙火明滅不定,如同野獸的眼睛。

    “吳局,人帶來了。您要過來嗎?”沒一會兒,吳世豪的辦公室外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靜坐在黑暗之中的吳世豪仰頭輕輕吐出了一口煙絲,隨即將煙頭摁滅在了煙灰缸里。

    楊錦輝被悄悄帶進了吳世豪早就帶人布置好了審訊室,他戴著眼罩被摁在了一張堅硬的椅子上,然后有人解開了他的手銬和腳鐐,然而這短暫的自由很快就被剝奪了,緊接著,他的手腳被幾個人摁著用皮帶固定在了扶手和椅子腿上,很顯然,這是一張很專業的審訊椅。沒有人問話,楊錦輝也不說話,無法視物讓他難免有些緊張和不安,他很清楚這將是一場不正常的審訊,當然,他這個案子從一開始一直都是以一種畸形的狀態在被人運作,法律在這個本該維護它的國家機器面前,一文不名。

    吳世豪緩步走進了審訊室,他一進來就看到了背對自己被固定在審訊以上的楊錦輝,屋里的人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想要給這位領導打招呼,可吳世豪卻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眾人繼續保持沉默。沉默,也是他們這是這次審訊的心理策略之一。

    很快,負責審訊的人員就按照吳世豪之前的吩咐,為楊錦輝的手指和腳趾纏裹上了濕布條之后才接上了電擊線,這樣做可以有效地防止產生電擊傷痕。什么也看不到楊錦輝意識到這些人恐怕又要對自己使出什么卑劣的逼供手段,這讓他憤怒,也讓他為這幫警察感到羞恥。

    “你們要做什么?!”楊錦輝憤怒的嗓音在這間安靜的小房間里回蕩著。

    審訊人員沒有回答楊錦輝任何問題,一切都在沉默之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突然,楊錦輝的嘴被人掐開,一條毛巾打橫塞進了他的嘴里,緊緊卡在了他的齒間,讓他只能含混不清地罵出幾個字眼。

    “可以開始了嗎?”有人問道。楊錦輝當然知道這句話不是在問自己,他下意識地想要扭頭,卻被身后那個勒緊毛巾的人牢牢控制著頭顱的轉動幅度。

    吳世豪垂著眼點了點頭,似乎對面前即將發生的慘劇毫無興趣。

    在吳世豪點頭的同時,三臺手搖電話機同時開始運作,不知所措的楊錦輝很快就陷入了被持續電擊的折磨中。

    踱步到角落里站定的吳世豪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錦輝從一開始的強忍到后來的掙扎乃至抽搐,對方的脖子經脈賁張,面色發紅,手指和腳趾因為電擊的作用逐漸扭曲,嗓子里也發出了一陣顫抖的嗚咽,要不是有人堵住他的嘴,只怕他會痛到忍不住咬舌,畢竟這種鉆心刺骨的持續疼痛沒有誰能輕易忍受。

    五分鐘之后,電擊停了下來,審訊人員在楊錦輝粗重的喘息聲中厲聲逼迫他認罪服法。

    劇烈的痛苦幾乎耗盡楊錦輝的體力,可是卻沒能讓他的精神這么快屈服,他緩過氣之后就開始大罵不知名的審訊人員執法犯法,甚至要控告他們刑訊逼供。審訊人員為難地看了眼始終站在角落一聲不吭的吳世豪,在得到對方目光的示意之后,按照先前制定的審訊方案,再次堵住楊錦輝的嘴直接開始了下一次刑訊。電擊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相對安全的低壓電流可以長時間地用于電擊cao作,給人帶去巨大的痛苦,又不會像高壓電流那樣輕易致死致傷。即便如此,在經受了幾乎一整夜的電擊之后,楊錦輝還是精疲力竭了,快天亮的時候,他已經沒力氣再罵人,不過卻依舊不肯認罪。讓人給冷汗淋漓的楊錦輝灌了一些口服葡萄糖之后,吳世豪并沒有讓對方休息,而是讓審訊人員將幾乎渾身癱軟的楊錦輝從椅子上解下來綁在了條凳上,他用手勢指揮審訊人員用塑料布緊緊蒙住楊錦輝的雙唇,然后親自打開了一瓶礦泉水往對方鼻腔里灌去,這樣徹底封死口腔如同單向閥門似的水刑,最為痛苦??紤]到楊錦輝已經被電刑折磨得精疲力竭,吳世豪把灌水的時間控制在了十秒,但是這十秒的時間也足以榨干楊錦輝尚未痊愈的肺腔里的空氣。劇烈的嗆咳與刺痛讓楊錦輝痛不欲生,他不受控制地在條凳上掙扎扭動的時候,無意間蹭開了眼罩,也因此看到了那個拿著礦泉水瓶一臉陰郁盯著自己的男人。

    盡管有人很快上前再次蒙住了楊錦輝的眼睛,呵斥他老實點,可是楊錦輝卻掙扎得更厲害了。

    “吳世豪!”楊錦輝被塑料布捂緊雙唇之前,不知出于何種感情,痛苦地喊了一聲吳世豪的名字。

    “在這兒呢,我在這兒?!眳鞘篮类驼Z,他的語氣溫和,如同與老友敘舊一般,但是他手上的動作卻讓一旁幫忙摁著楊錦輝的審訊人員也感到不寒而栗,他們看到對方的手微微一斜,又將一瓶礦泉水倒向了楊錦輝的鼻腔。

    痛苦的掙扎、無聲的哽咽,短短十秒的時間就足以讓楊錦輝陷入生死兩難的境地。丟開倒空的礦泉水瓶之后,吳世豪緩緩起身,熬了一整夜,他也有些頭暈乏力??粗鴨芸鹊卮贿^氣的楊錦輝,他無奈地輕笑了一聲:“忍忍吧,忍過去就好了?!?/br>
    楊錦輝雙唇艱難地翕動著,他張了張嘴,除了干嘔與咳嗽之外,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參與審訊的一名警察立即走到吳世豪身邊,小聲地問道:“吳局,要不讓他緩口氣,咱們也好休息下?!?/br>
    吳世豪點點頭,順手摸了根煙叼上,過一會兒丁洪就要過來接班。他走到窗邊,拉開了厚厚的窗簾,盡管外面的天空還是灰藍色,但是環衛工人卻已經開始一天的工作,竹條掃把掃過街道的時候會發出一陣陣悅耳的刷刷聲,讓人的內心也隨之變得寧靜,天,就要亮了。

    吳世豪剛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床上躺了會兒,很快就被噩夢驚醒,不知為什么,審訊室離這間辦公室那么遠,他卻總覺得耳邊還回蕩著楊錦輝痛苦的呻吟聲。這讓吳世豪忍不住坐起身歪著腦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也不知丁洪現在審得怎么樣了?吳世豪神色麻木地揉了揉臉,然后又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尿脹的襠部,緩緩起身。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一股冷空氣直往鼻腔里沖,像刀子一樣扎得人咽喉發痛。

    臨港分局的衛生間里考慮到女同事的需求特地備了熏香,可吳世豪討厭這個氣味,他上完廁所之后一邊用冷水洗臉讓自己清醒,一邊因為不斷竄進鼻子的香味而皺眉。他的胃又開始疼了。楊錦輝已經被專案組提審了兩天,這兩天里水刑和電刑被有節制地反復使用,可他和丁洪都很難從楊錦輝嘴里撬出點什么。對方的態度很強硬,始終不愿承認自己有罪,更不愿意說出那份被他藏起來的筆錄文件到底在何處。

    突然,樓道里響起了一陣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是丁洪過來上廁所了。

    “老吳,你要去看看不?我看那小子也差不多了?!倍『橐贿M門就看到了正站在洗手池邊一臉難受的吳世豪,對方這副樣子簡直比審訊室里正被折磨得失禁的楊錦輝看起來還要痛苦。

    “還在審???”吳世豪捂了捂胃,摸出隨身帶的胃藥往嘴里抖了一顆。

    “這不廢話嗎?李市長給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不加把油怎么行?”丁洪輕笑了一聲,泛著血絲的眼底透露著赤裸裸的殘忍,“你搞的那幾個手搖電話機都給搖得沒電了,我也讓兄弟們休息下。給他上了蘇秦背劍,夠他受的?!?/br>
    蘇秦背劍這個優雅的名稱代表的卻是極為殘忍的一種斜背銬法,將受刑人的一只手從肩膀上面繞到身后,另一只手則直接背過來,形成兩只手臂一上一下的姿勢,然后再用手銬拷住雙腕,這種銬法會給受刑人造成極大的痛苦,時間一長,甚至可能導致殘疾。這種折磨人的銬法深受那些喜歡使用暴力的警察所歡迎,只要控制在一定時間之內,就能給嫌疑人造成足夠的痛苦,達到逼供或者懲罰的目的。

    “我跟你去看看吧?!眳鞘篮蓝⒅R子里那張蒼白憔悴的臉,越看越覺得陌生,鏡子里的那是自己嗎?那是……人嗎?

    審訊室內,楊錦輝的眼睛還是被黑布蒙著,這一點讓吳世豪無由安心了一些。

    “你們先出去休息下?!眳鞘篮罃[了擺手,屋里其他幾名審訊人員立即心領神會地離開了房間。丁洪抬頭看吳世豪一眼,對方正在把門反鎖上,他似乎明白吳世豪這么做的原因,當即沖楊錦輝冷笑了一下。對方的雙手一上一下地被斜背拷在身后,傷勢未愈的左腕再次被冰冷的手銬勒進了皮rou里,不斷有鮮血流出。

    他一定很痛。吳世豪的眉峰在不經意間蹙了起來。他看到楊錦輝的雙唇顫抖,呼吸也因為被拷住的姿勢而顯得艱難滯重。

    丁洪笑著看了眼吳世豪,順手遞了根煙給對方:“吳局,怎么樣?這么伺候楊隊沒問題吧?”他故意在楊錦輝面前叫了聲吳世豪,不僅是想試探吳世豪的態度,也是為了讓楊錦輝別再抱有任何期望。

    似乎是看穿了丁洪那點小心思,吳世豪眉間一舒,不屑地瞥了對方一眼,漫不經心地接過丁洪遞過來的煙,用嘴咬住之后低下頭湊過去讓對方幫自己點燃了火。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煙,他這才滿意地舔了舔嘴唇,笑道:“不錯啊。不過這樣對咱們楊隊來說是不是太輕松了點?”說完,吳世豪隨手拿了一瓶放在桌上還沒開封的礦泉水,走到楊錦輝身后,將瓶身徑直塞到了對方因為斜背銬的姿勢而不得不緊緊貼在一起的手腕和后背之間。

    “呃……”劇痛再一次襲來,楊錦輝只覺自己本就繃緊的雙臂受到了極度的拉扯,雙腕不自覺地顫了一下,金屬的手銬也趁勢咬得更緊。幾乎只是一會兒工夫,楊錦輝的額上就又滲出了一層細汗,手臂肌rou傳來的強烈酸楚刺痛感讓他渾身發抖。

    丁洪冷冷盯著吳世豪,他倒要看看對方這次在自己面前要怎么作戲。

    “你到現在還不肯老實認罪交出證據嗎?”吳世豪俯下身,他一把攥住楊錦輝的頭發猛地往后拉去,沖對方臉上噴了一口煙氣。咽喉和肺部因為水刑的緣故又開始發炎的楊錦輝被嗆得一陣咳嗽,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氣,盡管他很清楚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可是不知是長久折磨的緣故還是出于某些復雜的感情,楊錦輝的意識竟變得有些恍惚,耳邊那把聲音沙啞低沉,言語之中充滿了赤裸裸的威脅,但同樣是這把聲音,也曾在他面前溫言細語傾訴衷腸,騙得人心軟。

    “什么罪,什么證據?”楊錦輝有氣無力地喘了口氣,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過往,他要面對的是現在。

    吳世豪目光冰冷,他松開了抓住楊錦輝頭發的手,卻又抓住對方被斜拷在背后的左臂往后輕輕一拉,聽到楊錦輝驟然發出一聲慘叫之后,吳世豪揚起一抹狠戾的笑,緩緩說道:“你涉嫌勾結、參與黑社會組織,暗中指示他們敲詐政府,意圖為自己謀取升遷機會。為此你甚至不惜制造偽證,栽贓陷害趙書記的兒子趙廣龍。楊錦輝,這就是你的罪,你今天必須得認,也必須把你偽造的那份證據交出來?!?/br>
    丁洪也笑著走了過來,他干脆地拉掉了楊錦輝臉上的黑布,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沒必要遮掩什么了。刑訊逼供冤假錯案又怎樣,只要秉承上級的意思去辦,冤假錯案他們照樣能辦成鐵案,這就是權力的魅力,比女人的yindao還要吸引人,而男人的野心顯然比男人的jiba更容易蠢蠢欲動。

    “楊隊長,好漢不吃眼前虧啊,我之前可是對你仁至義盡,可現在到了這份上,你還是非要和咱們作對的話,就算我能放你一馬,吳局他也不能啊。所以,你考慮清楚了嗎?”丁洪掐著楊錦輝的下巴,笑著對視上了對方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說真的,他還挺喜歡楊錦輝這雙眼睛的,亮堂堂的,好看。

    楊錦輝難受地瞇了瞇眼,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這具身體就快要到達極限了,雖然心有不甘,可為了自保,他或許只有按照吳世豪和丁洪說的那樣認罪交代。而楊錦輝之前也的確考慮過采用這樣以退為進的辦法來暫時保護自己,然而當他不得不面對這種令人悲憤交加的場面時,楊錦輝卻發現自己依舊不愿輕易低頭,他實在是不甘心。

    “問你話呢?”丁洪看楊錦輝半天不吭聲,有些不耐煩。

    “楊隊長,你也應該清楚我們對你也算手下留情了。你要還是不識好歹,我可要真不客氣了?!倍『閷⑹謺崦恋孛搅藯铄\輝潮濕的襠部。他拍了拍對方那根即便呈蟄伏狀態也依舊傲人的yinjing,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要真覺得你骨頭硬,那么咱們試試給這里過過電?看能不能把你的骨頭給電軟點?”

    “我沒罪,我沒做偽證。有罪的是你們?!睏铄\輝嗓音虛弱,語氣卻平靜而堅定,他口中的“你們”兩個字包含了丁洪當然也包含了吳世豪。丁洪一臉看怪胎似地挑了下眉,轉身從桌上拿了根高壓電警棍,走回了楊錦輝的身邊。他皮笑rou不笑地把電棍杵到楊錦輝的襠上,手指已經摸到了開關。

    “大家同事一場,非要逼我們用這種手段嗎?你還沒結婚啊,就這么被廢了不挺可惜的?”丁洪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話,一邊觀察著對方此刻的表情,很顯然,在這種赤裸裸的威脅之下,即便是楊錦輝這樣的硬漢也不免情緒緊張,呼吸急促。他看了眼丁洪,隨即轉頭望向了陰鷙沉默的吳世豪,苦澀地一笑。

    “殺了我吧?!?/br>
    自從進屋之后,吳世豪的目光始終顯得冷淡,但是在聽到楊錦輝那句“殺了我吧”之后,他那雙晦暗的瞳孔猛地一縮,然后一把從丁洪手中奪過了電警棍,打開了開關,捅向了楊錦輝的腰側。

    “?。。?!”熟悉的刺痛傳遍了全身,早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楊錦輝還是忍不住發出了慘烈的哀嚎。丁洪不想這樣的聲音太過引人注意,趕緊抓起地上扔著的毛巾朝對方嘴里勒去。楊錦輝的慘叫被堵回了嗓子眼里,他痛得渾身緊繃發抖,腕上手銬也因為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一陣陣作響,可他只是直愣愣地盯著吳世豪,直到在反復遭受長達數分鐘的電擊之后,才如愿以償地昏了過去。

    “呵,看樣子咱們楊隊長這可是真不想活了。要不咱們成全他吧?!倍『橐荒槢]勁地扯出了勒在楊錦輝嘴里的毛巾,這才發現這條被人踩來踩去的毛巾早就被咬破了,上面甚至還沾了些血跡。

    吳世豪丟了電警棍,顫抖著手摸了根煙叼在嘴里,他看上去比剛受了酷刑的楊錦輝還要難受。

    “干脆給他弄個搶槍襲警,當場擊斃?!倍『檎f著話就要去摸自己的配槍。

    吳世豪眼珠一轉,目光更冷了:“他的手都快廢了,還能搶槍?”

    他看了眼楊錦輝被扭曲拷在背后的雙臂,掏出鑰匙解開了手銬,對方的雙臂立刻解脫般地軟軟垂了下來。

    丁洪冷冷打量著楊錦輝那雙慘不忍睹的手,說道:“那你準備怎么辦?這小子我看是鐵了心不會招了。如果要弄死他,咱們總得想點萬全之策吧?雖然你老吳是立了軍令狀,可兄弟我不忍心看著你搭進去啊。要不想辦法給他搞成心臟驟停,猝死?之前那些嫌疑人死亡的通告里不都是用的什么青壯年猝死綜合征嗎?我看挺適合的。他有病自己死了,那也不是咱們能控制的,對吧?”

    只要有上頭撐腰,丁洪就是那種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吳世豪的臉躲在氤氳的煙氣背后,他久久不說話,抽著悶煙。片刻的沉默之后,吳世豪看著仍處于昏睡狀態的楊錦輝開口了:“他認不認罪,死不死現在都是小事,關鍵老爺子要的東西得找到。他現在這樣子,精神和身體都快崩潰了,我打算試試別的法子?!?/br>
    “別的法子?”丁洪的語氣里難免帶了質疑。

    “硫噴妥鈉?!眳鞘篮乐缓唵蔚卣f了四個字,他瞇起眼,陰鷙的臉上意外地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楊錦輝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的知覺逐漸被疼痛與饑渴喚醒,當他抬起頭時,眼前熟悉的黑暗告訴他,那些自欺欺人的家伙又把他的眼睛蒙起來了,不過這一次他飽受折磨的雙手總算稍微得到了些許放松,此刻正被固定在扶手上。

    他聽到周圍有人在交頭接耳,可他不太聽得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很快,楊錦輝聽到了吳世豪的聲音。

    “他醒了。開始吧?!眳鞘篮酪皇帜笾鵁燁^,一手抄在褲兜里。

    是要繼續刑訊自己嗎?電刑?水刑?又或者是別的什么酷刑?不過可惜,自己或許要讓他們失望了。楊錦輝掙扎著抬起了頭,他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然后引來了周圍有人的咂舌與譏誚。

    “到現在還笑得出來啊,楊隊長?”那是丁洪的聲音,帶著慣有的老練與狡詐。

    楊錦輝吞了口唾沫潤了潤自己燒灼似的嗓子,沙啞的聲音比之前更虛弱了:“我不笑,難道還哭嗎?”

    這時候,楊錦輝感到有人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一股酒精的味道讓他下意識地別過了頭,當然他并沒有看到一支針管正對準自己的臂上的靜脈。替楊錦輝注射的人是王金水,他因為之前為對方注射的鎮靜劑量不夠導致譚剛暗殺失敗差點沒被丁洪噴死,這一次他可不敢再出什么岔子,硫噴妥鈉是醫用麻醉劑,也曾是在秘密審訊中大顯身手的吐真劑,而在受審人精神逐步瓦解之時使用會更有效果。雖然現在各國法律都禁止在審訊中使用吐真劑,可是對吳世豪和丁洪來說,所謂的法律禁止這幾個字在他們這里本就是不存在的,只要能達到目的,法律都可以隨意踐踏。

    短暫而疼痛的注射結束之后,楊錦輝眼上的黑布被拉了下來,他睜開眼,看到的是一臉戲謔的丁洪與一臉陰郁的吳世豪。王金水不敢去看楊錦輝的臉,他趕緊收拾好東西打開門離開了房間,只留下兩位刑偵隊長在屋里。

    “你們對我……”楊錦輝還沒來得及質問,一陣不可抗的眩暈立即襲了上來,盡管他竭盡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可就和上次一樣,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隨著楊錦輝的呼吸逐漸平穩之后,吳世豪這才動手搖了搖對方。楊錦輝渾渾噩噩地發出了一聲呻吟,他半睜著眼,可是頭卻軟軟地垂著,硫噴妥鈉讓他正處于一種半夢半醒,意識徹底放松的狀態。

    “楊錦輝,那份指證趙廣龍和秦大生是幕后黑手的筆錄原始檔案你放在哪里了?”吳世豪蹲下來,一字一句地問道。

    丁洪似乎不太習慣吳世豪把話問得這么直接,他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卻又不便打斷對方。

    處于意識昏沉狀態的楊錦輝反應能力明顯下降,他左右搖晃著腦袋,干裂的雙唇不斷翕動,卻只發出幾聲斷斷續續的呻吟。吳世豪也知道吐真劑不會真和電視里見的那種那么快起效,他深吸了一口氣,只好再一次問道:“楊錦輝,楊隊長,那份指證趙廣龍和秦大生的原始筆錄,你放在哪里了?告訴我們好不好?”

    “筆錄……”楊錦輝終于開始對吳世豪的問話有了些許反應,可他的眉心卻不由自主地擰緊。

    丁洪好奇地盯著楊錦輝的表情,他可從見過人用吐真劑,真要比審訊手段,吳世豪果然比自己會玩。

    “我……我不知道?!睏铄\輝的回答讓丁洪和吳世豪面面相覷。

    “你怎么會不知道呢?就是那份馬剛的筆錄啊,他受秦大生指示殺了劉敞,后來又被秦大生的外甥追殺,是你執勤那天救了他,帶他回去做的筆錄。說說吧,你把哪份筆錄到底放在哪里了?”吳世豪一副諄諄善誘的模樣,可丁洪在一旁卻聽得起雞皮疙瘩,對方可真不是一個善茬。楊錦輝有些艱難地喘了口氣,他腫脹的手指微微蜷起,看樣子他的意志力正在和藥物的作用做斗爭。

    “我好難受……”楊錦輝依舊沒有回答吳世豪,他不安地想要掙開束縛,可只有腦袋能自由晃動。硫噴妥鈉持續的效果不會很長,吳世豪開始有些急躁了,他吐了嘴里的煙站起身雙手捧住楊錦輝的頭,再一次問道:“說吧,說出來就不難受了?!?/br>
    楊錦輝牙關緊咬,他的面容痛苦不堪,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這才是他卸下防備與抵抗之后真正狀態。楊錦輝下意識地搖著頭,可他是那么難受,以至于他再也無法維持清醒時的堅強,眼淚也在不知不覺間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吳世豪看到楊錦輝流淚的那一刻,目光頓時一變,他吃驚地張開了雙唇,手掌忍不住輕輕拭去了對方面頰上guntang的淚滴。

    “只要你告訴我們那份筆錄在哪里,一切都會結束的,包括你所有的痛苦,都會結束的?!眳鞘篮栏┫律?,像哄孩子那樣將雙唇幾乎貼在了楊錦輝的耳朵上,丁洪在一旁看得想笑。

    “筆錄……筆錄在特警隊的宿舍里?!睏铄\輝終于開口了,他神色愴然,意識卻并沒有清醒。

    “具體在哪間宿舍?”丁洪搶著問道。

    “104室……”意識混沌的楊錦輝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維,別人問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104室的哪個地方?”丁洪想要更確切的信息,只要確認了細節,他才能相信楊錦輝所言非虛,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楊錦輝如果想要說謊掩飾,是不可能準確回答出細節的。

    這個問題讓楊錦輝變得再次痛苦,他難受地喘了口氣,嗓音也開始變得哽咽。

    “東西我放在了小白……的柜子……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楊錦輝突然睜開了眼,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目光卻逐漸變得清亮。

    “吳世豪!你們!”楊錦輝迷迷糊糊地想起剛才發生了什么,他驚恐地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吳世豪,對方微微翹起的唇角,仿佛在嘲諷自己。

    “我記得特警隊有個叫白少杰的對吧?他是個狙擊手,對吧?”吳世豪的記憶很好,他的腦海里很快就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楊隊長,就不知道那個叫白少杰的年輕人有沒有你這么能扛了?你要不要和我們賭一下,一天之內我們就能讓他把東西交出來?!倍『樵谝慌怨笮?,這場和楊錦輝的較量,他們總算占了次上風。楊錦輝大口大口喘著氣,面對眼前這兩個狠毒無恥的刑偵隊長,他渾身發冷,氣郁填胸,接著就開始了劇烈的咳嗽。丁洪拉開門,讓守在門外的專案組成員進來,事情大功告成,楊錦輝認不認罪,都不會妨礙他們給對方定罪。

    “把人帶回看守所。給趙所長說一下,把他關禁閉室去,好好看住,必要的時候可以約束起來?!睘榱朔€妥起見,丁洪并不打算讓楊錦輝在出庭受審之前再見到其他的人。檢察院那邊李市長早就打過招呼了,現在就等他們送資料過去提起公訴了。

    吳世豪冷眼看丁洪安排著一切,他的目光沒有再落在楊錦輝身上,他有些不忍。

    雷銘和黃天德一臉輕松地把楊錦輝從審訊椅上解了下來,他們剛要將楊錦輝攙出去,仍在咳嗽的楊錦輝忽然痛苦地彎下了腰。

    “媽的,別搞事啊?!秉S天德不爽地狠狠踹了楊錦輝一腳。

    楊錦輝身形不穩地往前一撲,一陣干嘔,可他什么都吐不出來,到最后,他連站都站不穩,雙膝一沉,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嗚!”楊錦輝感到一股血腥味上涌,他張了張嘴,伴隨著一聲咳嗽,一口血頓時噴了出來。

    他嘴里的血濺射在了地面上,也濺射在了站在門口的吳世豪的鞋面上。

    “丁隊,他,他吐血了?!崩足懹行┖ε?,說話也變得哆哆嗦嗦。

    “老子沒瞎?!倍『橐矝]想到楊錦輝會突然吐血,不過想想對方被他們折騰了這么多天,有點內傷也正常。他剛想和吳世豪商量下是把楊錦輝直接送回看守所,還是送去和公安有合作的第二人民醫院,就看到對方的臉色一下變了。

    吳世豪下意識地抬起了腳,可他卻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他就站在那里,低頭看了看濺到自己鞋上的血點。

    “送他去二院?!北M管吳世豪的語氣平靜,卻透露著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楊錦輝癱坐在地上,他沒力氣再站起來,只是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擦了擦唇邊的血跡,斷斷續續地說道:“東西是我私下放到少杰柜子里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別難為他。有什么,沖我來?!?/br>
    “自身都難保還想保別人?你倒是仗義啊,楊錦輝?!倍『槔湫α艘宦?,他打算馬上就帶人去特警隊搜查了,如果那個叫白少杰的不愿好好配合,那么他不介意再在楊錦輝涉案的名單上多添一個人的名字。

    雖然丁洪的言語不善,可吳世豪卻意外地點了點頭,他對楊錦輝承諾道:“你放心吧,我們也不想牽扯更多的人進來。既然一切都成定局了,之后的事你也不用再cao心了,去醫院好好養養傷,別總想著死不死的。記住我那句話,活著,才有希望?!?/br>
    說完話,吳世豪拍了下丁洪的肩,兩人一道朝門外走了去。

    雷銘和黃天德費了九年二虎之力才把楊錦輝攙起來,楊錦輝勉強站穩之后,望著吳世豪的背影,突然啞著嗓子沖他喊道:“吳世豪,吳局長,我真是看錯你了。狗改不了吃屎?!?/br>
    吳世豪和丁洪齊齊轉過了身,丁洪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盯著被楊錦輝羞辱的吳世豪,想要看看對方會有什么反應。

    雷銘和黃天德都知道吳世豪那乖戾的脾氣,用不著他們動手,對方肯定會教訓楊錦輝,所以他們要做的只是緊緊抓住對方。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吳世豪只是擠眉弄眼地沖楊錦輝笑了笑,他一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汪汪!哈哈哈哈哈哈!”吳世豪學了一聲狗叫,接著便發出了一串豪爽的笑聲,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么開懷大笑過了。

    吳世豪攬住丁洪的肩頭大笑著離開,楊錦輝卻不知不覺地流下了酸楚的淚水,他仰起頭,只覺這一刻生不如死。

    龍海市第二人民醫院的大樓里,和往常一樣擠滿了病患和家屬,以及各種趁機進來推銷的人員,乃至是外賣小哥。

    雷銘原以為楊錦輝交代了這案子也可以告一段落,結果沒想到自己現在還要繼續在醫院值班。第二人民醫院的住院部的床位十分緊張,連過道上都擺滿了床鋪,做完檢查之后楊錦輝只能被安置進八人間里,一張藍色的簾子勉強將他與其他病人暫時隔開。

    “左臂全臂臂叢神經損傷,左腕筋腱斷裂,右臂上臂臂叢神經損傷,支氣管炎……”雷銘在看楊錦輝的診斷書,對于這些讓人頭大的醫學術語,他只能從字面上了解個大概。不過他最關心的不是楊錦輝受了什么傷。

    “醫生,他不會死吧?”雷銘撓了下頭,他參與對楊錦輝審訊的時候,對方明明還沒傷得這么重。

    “生命應該不會有大的危險。只是他的左臂需要盡快手術,還有斷裂的筋腱也要馬上縫合,不然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你們看是叫他家人來授權簽字嗎?”醫生為難地看了眼病床上那個據說是犯人的病人,對方牙關緊咬,顯然是在強忍痛楚。

    “這事我做了不主。我得打電話問問領導?!崩足懼罈铄\輝的身份特殊,他可不敢自作主張地讓對方的家屬前來,要是被他們看到楊錦輝這個樣子,那還不趁機鬧翻天啊。去了趟廁所回來的黃天德看到雷銘那猶猶豫豫的樣子,上前一把搶過了診斷書,他瞥了眼上面那些文字,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笑道:“嘖,這下廢了吧。媽的,早點交代不就沒事了?”

    “醫生說得盡快手術呢,請示下吳局或者丁隊?”雷銘建議道。

    “得,你去吧。又他媽得浪費公款了?!秉S天德一臉不屑地把診斷書扔了回去,他拉了根凳子在楊錦輝的病床前坐下來,撥弄一下對方腳上拴著的銬子,“姓楊的,你命倒是好啊,還能享受免費手術,這下可回本了?!?/br>
    楊錦輝痛得沒法說話,他之前還能稍微抬一下手臂,到現在已經是完全抬不起來了,肢體的麻木之外是來自神經的刺痛,一陣陣的,如同之前被手搖電話機過電一樣。他雙目微睜,失神地望著天花板,黃天德的諷刺也好周圍病患家屬的嘈雜也罷,一切仿佛都離他很遠,變得模糊,惟有痛苦顯得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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