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古代青樓,杖責sp)上
一寸相思 第一幕 1 我叫玥??,是萬菊樓里的頭牌。 華燈初上,我坐在紫紗帳中百無聊賴。透過紗窗,我看見外面的人群互相擁擠,高舉銀票和錢袋,宛如一條條水蛇扭曲蠕動。 這是我的初夜,大家都想占為己有。 終于,人們對我的執念沖破門板,嘩啦啦都涌到我面前,他們膜拜我、贊美我,說著各式各樣的情話,有些引經據典有些則土的掉渣。 我微笑著掀開面前紗簾,欣賞他們癡迷的模樣。 腿高高抬起,袍子慢慢滑落到大腿,堪堪遮住那團隱秘的角落。 “我美嗎?” “美!”人們歡呼、感嘆,聲音如海潮,一浪高過一浪…… 2 我身后一疼,rou上發緊。再看眼前,哪有什么人山人海,只有一堵白花花的墻。 啪……隨著聲音落下,臀上熱辣的痛感直逼心尖。 “啊……”我拿捏著聲調,叫聲染上一層媚意,希望這聲音能讓身后揮手的客人滿意。 啪……啪……啪…… 又是數下,我和著巴掌聲繼續高低婉轉地吟喚,身后腫脹得要命。 就在我即將疼出淚時,巴掌停了。 肥厚的手掌撫摸臀rou,疼痛暫緩,可一股惡心勁兒卻無端涌上。 手指慢慢滑到臀縫,捅進后xue搗鼓,技巧實在不敢恭維,手指就像根枯樹枝,上面的粗繭磨得xue口邊緣生疼。 我想起來,這次的客人是個鐵匠,手粗力氣大,也無情趣可言,跟那些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能相提并論。 我不想在他身上耗氣力,胳膊稍稍撐起身體,回頭,嬌聲道:“您還不進來嗎,我都等急了?!?/br> 回應我的是呲著黃牙的咧嘴一笑,以及野蠻的橫沖直撞。 完事之后,他滿意地系上褲子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而我則伏在桌面上,直不起腰。 3 緩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我慢慢直起身體,拿了鏡子看身后,白皙皮膚上全是通紅的巴掌印,臀峰處隆起一片硬痕。 我提上褲子,恨恨地想,這鐵匠真是可恨,敢情把我當鐵打。 “玥??,好了沒有?我們要進去收拾了?!遍T外有個小廝說話。 我慢吞吞挪過去開門,大概是小廝嫌等的時間長了,叉腰道:“你也忒金貴了,客人都走了,還賴在屋子里,當自己是頭牌等人伺候呢!” 我懶得理他,故意撞他一下,忍著疼走下樓。 那小廝是新來的,不知以前的事,我確實當過頭牌,雖然只當過一天。 4 樓下,熙熙攘攘如鬧市。 我站在樓梯拐角處一瞧,原來是有人在對罵。 再仔細一看,還不是兩個人,是兩波人吵架。左邊站著四五人,穿著素雅。右邊人更多些,足有七八人,穿的衣服艷麗暴露,有幾個袍子底下還能看見光溜溜的小腿。 清倌和艷倌的對峙,有意思。 我決定先不回屋,看會兒熱鬧。 5 萬菊樓是南館,里面的公子分三種。最高級的是清倌,不賣身只賣藝,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能陪客人出席各種場合;次一等的是艷倌,他們賣身,公子們大多長相明媚嬌美,掌握各種床上技巧。這兩類人互相鄙視,清倌覺得艷倌用屁股伺候人,臟得很。艷倌則瞧不上清倌,覺得他們都是假惺惺裝清高,一個個自比梅蘭竹菊,可實際還不是絞盡腦汁往恩客身上蹭。 最后還有一類人,叫賤倌,顧名思義,最是被人輕賤。他們年老色衰,也沒什么技藝拿得出手,只有副身子專門伺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他們平時連主樓都進不得,只能住到后院小平房里,有人點了,才能進到專門屋子里伺候。 而我,就屬于這最后一類。 6 他們還在吵。 清倌明晗指責艷倌玉筎搶了他的客人,而玉筎則罵明晗占著茅坑不拉屎。 嘖嘖,瞧見沒,艷倌就是比清倌粗俗,什么惡心話都說得出口,盡管這是事實——清倌嘛,當然用不著屁股了。 不過顯然,明晗受不了這等刺激,臉上青紅交加,最后一跺腳率先上前打了一巴掌。 我站得高,看得清,玉筎的臉被打歪了,紅彤彤的,他捂著臉尖叫。 一場混戰就此開始。 兩邊陣營紛紛出動,卷起袖子加入戰局,拉衣服扯頭發扇嘴巴,哪里還有半分玉樹臨風的模樣。 一時間,周圍哭叫聲不止,猶如菜場。 7 “都住手!”有人喊。 我一看,是錢管事來了。 錢管事本姓劉,樓里大大小小事務都歸他管,因為嗜財如命,就差掉錢眼里,我們都叫他錢管事。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萬菊樓的規矩是不許公子們打架斗毆的,一經發現,不論起因對錯,全都要罰板子。 一想起不久之后,數個白花花的屁股壓在長凳上等著挨揍,我就想笑。 然而,我嘴角還未勾起,就見錢管事沖我一瞪眼:“丑東西,你給下來?!?/br> 8 錢管事從外面請出一人,說話語氣極為恭敬。 我順從地跪在地上,不敢張望。一抹淡藍色的衣擺由遠及近,正停在我眼前,我偷偷看,那上面繡著幾簇青竹葉,做工精致華美。 耳邊,錢管事正向人介紹萬菊樓的新主人。 啊,我才記起來,上個月就說萬菊樓換主人了,只是一直沒見著真人。有人打聽到新來的這位以前也是干這行的,后來傍上富商從良。如今也不知為何,攜巨款把萬菊樓買下,自己做主人。 我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樓主是誰也跟我沒關系。不過我琢磨著,新官上任三把火,明晗和玉筎估計要倒霉了,新樓主少不得要拿他們立威。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9 “樓里規矩不變,你們互相斗毆是要罰的?!币粋€聲音懶洋洋地說。 不少人在求饒,明晗和玉筎更是帶上了哭腔。錢管事也幫著說情,說什么都是清倌艷倌的頭牌,打壞了便接不得客。 “長記性是好事,今兒個不罰,明個兒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若是伺候客人時也來了脾氣,上手就打,最后倒霉的還是自己。你說對吧,阿玥?” 我心咯噔一下,后脊梁發涼。 已經很久沒人叫我阿玥了,我這才注意到,那懶懶的聲音是那么的熟悉。 10 我抬起頭。 鳳若璇,我的調教師父,也是曾經萬菊樓的頭牌,正冷冷看著我。 我們有整十年沒見了,他模樣幾乎沒變化,依然眉如遠黛,目似星河,不施粉黛的面容比之以前更加清雅脫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跟他一比,我簡直就是形如枯槁的丑八怪。 四周全是竊竊私語,關于我和他的事,有些資歷的都知道,新來的也都道聽途說過。我余光瞥見一個龜奴,他臉上正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鳳若璇回來了,帶著對我的恨,成功上位。 我伏低身子,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有些眩暈,我一心想看別人出丑,卻沒想到出丑的人竟是自己。 第二幕 1 萬菊樓后院有座單獨二層小樓,隱在青松翠柏之中,叫靜思齋。 名字好聽,可用途卻讓人膽寒,是專門懲戒犯錯之人的刑堂。 所謂靜思,靜的是受刑人的嘴巴,思的是觀者的內心。 我坐在房間正中,垂眼品茶,茶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面前,有人在啜泣,聽著我心煩。 “行了,別哭了,又打不死,怕什么?!蔽铱戳搜勖麝?,知道他的心思。清倌頭牌,那是萬菊樓里最頂尖的美人了,平日里那些個達官貴人都是捧在心尖上哄的,如今卻要被按在凳子上打屁股,若傳出去,臉面往哪擱。 同樣哭泣的還有玉筎,他求道:“是他先挑起來的,我只是氣不過回了幾句嘴,求樓主開恩,我下回再也不敢了?!?/br> 他們兩個我才認識,出走十年,再回來時已是物是人非,以前的認識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幾個上了歲數的龜奴還算個熟臉。 哦,對了,還有阿玥。 他也算是個舊識呢。 2 我擺擺手,讓人把他倆按到長凳上。 “有規矩就要遵守,犯了錯就要罰,否則今天你看我不順眼就罵一句,明天我瞅你氣不過就使個絆子,久而久之這萬菊樓就亂套了?!蔽曳畔虏璞K,對錢管事道,“既然兩位頭牌身子金貴,就留些體面別褪衣服了,打水板子,每人二十?!?/br> 我看見隱在人堆里的阿玥明顯抖了一下,暗自好笑,看來,這水板子的威力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龜奴提來桶水,我認得他,他已經在萬菊樓干了近二十年,本姓吳,因左腳有些跛,得了個綽號吳拐子。 他把水分別倒在明晗和玉筎的褲子上,現在正值初夏,薄薄的褲料被水浸濕后緊貼在皮rou上,勾勒出兩個渾圓的臀部。 明晗和玉筎兩人的手腳都被人抓得牢牢的,嘴里塞了手帕,眼中滿是恐懼。 第一板子打下,明晗悶哼一聲,如脫水的魚全身亂顫。 第二下落在同一個地方,他嗚嗚叫喚,臉色慘白。 五下打完,吳拐子又把水潑在他們的屁股上。 再看玉筎,他穿的褲子是細絹紗制成,比明晗的白綢褲還薄些,五板子過后竟洇出血色。但他吃痛的能力明顯比明晗強,老老實實趴著,只是在竹板接觸皮rou的瞬間稍稍晃動。 刑罰繼續,五下一潑水,保證每一板都砸進rou里,叫他們一輩子忘不掉這徹骨的痛。 而就在這噼啪聲和嗚嗚慘呼中,不經意間,我和阿玥四目相接。 他在躲閃,目光游移到別處,既不看我也不看其他,只專心盯著地磚。我在知道他在想什么,眼前的一幕勾起他慘痛的回憶。 3 阿玥以為我們是在正式調教之后才認識的,但其實,我早就見過他了。 那天我被恩客放了鴿子,心里正憋著氣沒出發泄,聽說靜思齋里正準備處罰一個逃跑未遂的雛兒,便想著去看看,順便在別人面前炫耀一番我新置辦的一套首飾。 不過我去晚了,訓話已經結束。只見一個十五六的少年被捆在長凳上,巴掌寬的竹板子狠狠抽打他的屁股,每打五下,便有個龜奴往他血跡斑斑的褲子上澆水。 少年的嘴沒被堵住,每一聲慘叫都凄厲得讓人頭皮發麻。他手腕上的麻繩勒進rou里,手指緊緊摳動凳子腿,像是要把木頭掰斷。 我問那邊上的人,要打多少。 回答,八十。 我心底嘆氣,八十板子打完,兩團子rou非得爛了不可。我剛還納悶怎么沒褪下褲子來,現在才明白,這是要往死里打。 萬菊樓打板子是有講究的。 數目少,怎么都好說??尚虜刀嗔?,便顯出不一樣來。 若穿著褲子打,看似是留了情面,可實際上幾十板子打下來,褲料早壞了,碎布茬混在爛rou里,根本清不干凈,沒法治。反倒是打光屁股的,更容易清創,還有痊愈的一日。 少年哭嚎的聲音令人心碎,他有一副好嗓子,若唱小調一定動聽。 又澆了一次水,他的下身一片黑紅,淡紅色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地上。板子再落下時,他的腰身跟著起伏,板面和破爛的屁股接觸的瞬間拉出一道黏稠的血絲。 一旁的人報出數字四十,還有一半。 我想走了,再不忍看下去。就在那時,少年轉過頭來,我一下子定住。 盡管他現在涕淚橫流雙目緊閉,可我依然從那披散凌亂的發絲中看到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一瞬間,怦然心動。 我走到樓主身旁,幾番耳語,達成約定。他笑道:“他心思jian巧,你駕馭不了?!?/br> “不會的?!蔽蚁嘈抛约嚎梢?,以我在萬菊樓十二年的閱歷,還治不服一個雛兒嗎。 當然,從后來的事來看,我確實沒治服。 4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我看著眼前兩人,漫不經心道:“長記性了?” 玉筎被人扶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哭道:“記住了,再也不敢了?!彼澴由弦粓F紅,想來這半個月都下不來床。 而明晗則壓根兒跪不住,癱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一張明媚的小臉哭成了花貓,白綢褲子緊緊包著屁股,上面散布星星點點的血跡,看上去像大個的壽桃饅頭 “行了,扶回去吧?!蔽乙膊恢竿麝险f什么了,一揮手叫人把他們抬回去上藥休息。然后,對剩下戰戰兢兢的人道:“誰還參與了,都麻利兒地趴到凳子上,要是有不自覺的被我揪出來,可就要翻倍打?!?/br> 很快,七八個長條凳上都趴滿了人,褲子都褪到膝窩,露出白皙的屁股。 照例二十下,也是按住手腳,堵上嘴。 竹板子打在皮rou上,到底是比打在衣服上疼得多,響聲也更脆。 只消兩板子,一團團白rou腫脹深紅,五指寬的板痕高高隆起。待到第五六下時,有那皮rou嫩薄的,已經皮開rou綻,鮮血直流。 我看見阿玥悄悄撇過頭,心中冷笑,這就看不下去了嗎,別著急,待會輪到你。 5 樓主最終被我說動了,免了阿玥后面的罰,拖到小屋里養傷。 我再見到他時已經是一個月后。 他跪在我面前,規規矩矩的,我心知那一頓板子已經把他打怕了。 “我姓鳳,叫若璇,以后不管人前人后,都要稱呼我鳳師父,懂了嗎?” 他點頭,沒說話。 我抬手給了一巴掌,不重,但足夠給他點顏色:“你點頭給誰看,要說明白了?!?/br> 他捂住臉,重復一遍:“是,明白了?!?/br> 我笑了,孺子可教。 6 阿玥不笨,但也絕稱不上聰慧,教給他的東西總是一知半解。有時我在想,他的腦子要有臉蛋一半的靈氣,也不至于我著急上火。 學古琴,也不指望他能成名家,只求記住三四首,練熟了裝門面,可就這簡單的幾首小曲,練了四個月,彈出來卻像烏鴉叫,毫無美感和韻律。 學下棋,棋盤還未下滿,他便已被殺得片甲不留。 畫畫就更甭說了,他連毛筆都沒怎么拿過,寫出的字歪歪扭扭,畫出的人也只能說……有鼻子有嘴像個人樣。 總之,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這樣一來,清倌是做不成了。 7 做艷倌,阿玥的條件沒的說,盤靚條順,氣質也不錯,不說話時就像株清麗的木蘭,端莊典雅。 而一開口則又是另一番風情,他聲線圓潤,既保留了少年的青澀,又帶有一絲將要成年的沉穩。 讓人聽了,欲罷不能。 就連我也沉醉其中,一遍遍叫他念話本故事,美其名曰是為他正字音,實則只是想聽他說話罷了。 8 長凳上的人們哭哭啼啼,一個接一個被拖走了。 靜思齋里又安靜下來,我環顧一周,眾人在我視線掃過的瞬間緊張起來,又在它落到別人身上時如釋重負。 我好心情地沖眼神躲閃的阿玥勾勾手:“你,出來?!?/br> 阿玥不情愿地從人群里走出,他還是一如記憶中那般姝麗——如果忽略他左臉上參差猙獰的傷疤的話。 “你以為躲人堆里就沒事了?剛才之事也有你一份?!蔽艺f。 阿玥吃驚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樓上看,不曾參與?!?/br> 我笑的開懷:“我說是就是,乖乖趴上去,打四十?!?/br> 他望著我,咬著嘴唇不說話,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憤怒。 爆發出來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狂妄。 我心底這樣想著,卻見他慢慢走到凳子旁,撩開衣擺趴下去,褲子被褪下,露出兩團腫脹的rou。他雙手抓住凳子腿,兩腿并得直直的。 9 直到板子砸下去,我都沒緩過神來,這還是阿玥嗎。 記得那會兒我教訓他,藤條只打了兩三下,他便捂著屁股跳起來,含著淚氣鼓鼓地奪過藤條一把折斷扔在地上踩。然后,梗著脖子跟我對質:“憑什么打我?我爹都舍不得打?!?/br> “你爹舍得賣你?!蔽裔樹h相對,“再說,你早上睡懶覺,誤了學習的時辰,不該打嗎?” 他委屈得不得了,哭道:“我早上就是起不來,困?!?/br> 我哭笑不得,將他按到腿上用巴掌打了一頓。 打那之后,就一直這么罰,而早上教習的時間也往后推了半個時辰。 幾下沉重的擊打聲把我拉回現實。眼前的阿玥靜靜地趴著,連手腳都不需要壓,僅憑意志忍住掙扎。 他壓抑著叫聲,任憑板子在身后起落,偶爾從牙縫漏出的呻吟充滿痛苦。 他臀上板痕累累,寬厚的黑紫腫痕覆蓋兩瓣臀rou,很多地方都破了皮,每打一下就溢出血來。 我就這么眼睜睜看,身旁的錢管事小聲道:“這個玥??慣會挨打,樓主賞他四十,就跟撓癢癢似的?!?/br> 我斜眼看他:“那依你呢,該罰多少?” “至少六十,方能讓他知道錯處?!?/br> “那多出來的二十,你替他挨了,如何?” 錢管事馬上閉嘴。 10 板子上下翻飛,打到第三十下時,阿玥終于叫了出來。 他眉峰蹙著,面色青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下唇都咬爛了,一雙眼睛空洞得可怕。 此后,慘叫一聲高過一聲,盤旋上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四十板子已是很重的刑罰,無論是對受刑的還是觀刑的,過程都極其難熬。 阿玥的屁股已經被打得不成樣了,黑乎乎的爛rou在竹板的肆虐下顫抖,不斷有碎rou隨著板面的抽離而掉下。地上、竹板前端以及掌刑的龜奴身上全是血跡。 我不想再看下去,惡寒陣陣。 終于,阿玥的叫聲止住,雙手垂下,十根手指都磨破了。 他暈過去,在第三十八下時。 按照萬菊樓的規矩,若是受罰時暈死,則要重新開始。 我叫人把他潑醒,他睜開眼,喃喃說了什么,聲音太小,我聽不清。 錢管事許是聽清了,指著他罵道:“你這賤奴還敢求饒?樓主給的賞,就要乖乖受著?!?/br> 他艱難地撐起上身,胳膊打晃,氣若游絲:“鳳師父……饒了我吧……” 久違又熟悉的稱呼讓我有些不適應,那一刻,我苦心營造起來的偽裝轟然崩塌。 第三幕 1 我就知道,他回來是為了報復我的。 報復我的背叛和忘恩負義。 別人挨了打,尚能敷藥歇息,只有我,在床上趴了五天后就要做活。 倒也不是什么重活,就是扎紙花,皺紙是裁好的,折成花瓣的樣子,三四瓣合成一朵花,用線穿好扎緊。這是鳳師父新下的命令,說是要趕在七夕節前扎出來,掛在走廊當裝飾。 我懷疑這是他故意找事,城里隨便一家雜貨店賣的拉花都比我們自己做的好看。又或者說,他是故意找事折磨我,因為其他人晚上接客白天休息,只有我們這些挨了罰的因為沒法伺候人所以才要制作紙花。然而實際上,也只有我被迫爬起來站在桌邊上一點點認真做,別人都是糊弄一兩個交差,而我做的則要格外檢查,每日一百個,哪日做的少了或是不好看,哪日的飯就別想吃。 身后的傷就只這么站著便似刀割火燎,偏又沒有藥敷,只能生生忍住。我手上加快動作,希望能趕在下午之前完成,這樣可以回床上多歇一會兒。 說起來,這扎花的手藝還是鳳師父教的。 那是我到萬菊樓的第一年除夕,想起家里爹娘和姐妹,偷偷抹眼淚。 鳳師父看見了,拿出紙來教我疊紙花,給我找點事情做,他邊折邊說:“到了這里,就別想以前的家了,萬菊樓就是你的家?!?/br> 我折得心不在焉,眼淚打轉,他嘆口氣:“我來時,比你還小一歲,先是打雜,然后再跟著師父調教,一開始也起想家,可后來就不想了?!?/br> “為什么?” 他放下紙,一字一句道:“十幾年的血濃于水,我爹只為十兩銀子就把我賣了,這樣的家,不要也罷?!?/br> “那我爹也……” “我家跟你爹的情況還不一樣,你爹拿錢是養活家人,我爹呢……”他自嘲一笑,“拿錢去賭,先是賣了我娘,然后又賣我?!?/br> 我想了想,似乎他更慘一些。 他扎完花,看我還是笨手笨腳,便手把手教,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溫溫軟軟的話語流淌進心坎里,忽然間,我不覺得難過了。 2 門外有腳步聲,有人推門進來。 我背對著門,也不回頭,只當是錢管事來催,低聲道:“已經快做完了,還差幾個,勞您再等等?!?/br> “等?”上挑的語調讓我呼吸一滯。 來的是鳳師父,他說話一向如此,心平氣和時不顯什么,但只要來了脾氣,聲音就有些尖銳,透著不耐煩。 按理說,像我這種低賤身份應該下跪迎接,可我實在動不了,只能手撐桌面彎腰欠身,心中暗自祈求他不要計較這些。 然而我忘了,來了脾氣的鳳師父最會斤斤計較。 他看了眼簡陋的屋子,說道:“這么多年不見,不僅身價掉了,規矩也忘了,我好歹教了你一年多,你這當徒弟的不該行個跪拜禮?” 這是故意難為我,可我不敢不從,雙腿打軟,咬緊牙關慢慢跪了下去,膝蓋觸地的瞬間,臀上撕裂般的疼,腰也直不起來了,就這么軟趴趴地伏在地上,眼角流出淚。 過了一會兒,他問:“看見我是不是很意外?”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來我這里還是重回萬菊樓,小心翼翼道:“我心里一直想著師父,因此再見面是意料之中的?!?/br> 他鉗住我的下巴,面容冷峻,目光閃著火花:“你是得一直想著我,要不是我,你那有那么風光的時候?!?/br> 3 我十六歲被賣進萬菊樓,十七歲成了艷倌頭牌,這其中,鳳師父功不可沒。 他讓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鄉下少年,一躍成為萬菊樓艷倌初夜拍賣價最高的美人。從這一點來說,我的確該感謝他,讓我在某種程度上做到了另類的名留青史。 可我也恨他,他用全部的熱情把我調教好,又親手將我推出去,成全別人。在他眼中,我不過是他無所事事時的消遣,以及逃離萬菊樓的墊腳石。 4 我不知道他的計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成形的,也許早在他決定讓我參加兩年一度的頭牌競選時,就已經謀劃好了。 但我那時還不知道,傻傻地為自己的新名字而苦惱。 在萬菊樓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出師之前要先起個藝名,可以自己取也可以調教師父取。但取字有講究,艷倌要名里帶玉,清倌則要名字中彰顯日月星辰。 我本名阿玥,其實已不用重起,但鳳師父說初夜之后便是另一種人生,還是新起一個好??蓸抢锕颖姸?,常用的寓意好的字用過不止三四遍了,實在想不出新穎的,于是他專門找到經常來樓中玩耍的一位風流才子請教,那位據說是高中榜眼的才子搖頭晃腦一陣,最后大筆一揮,寫下了“??”字。 鳳師父拿給我看,我想了半天,支支吾吾說:“玥獻這名字不好聽?!?/br> “傻子!”鳳師父拿眼白我,“胡關切,念環?!?/br> 我又念了一遍,這一回順耳許多,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這名字和鳳師父的若璇一起讀來說不出的舒服。 5 不過有一點很可笑,起了藝名之后,全樓的人都用新名字叫我,只有給我起名字的鳳師父,依然阿玥阿玥的喚。 直至今日,仍然如此。 “鳳師父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我艱難道,“紙花還未扎完?!?/br> 他看了眼桌上竹筐里的紙花,冷笑一聲,拂袖將籃子弄倒,五顏六色的紙花掉到地上,他隨意走了幾步,辛苦做好的花朵支離破碎。 “看來你得抓緊時間了,日落前完不成,就再挨二十板子?!?/br>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我抽泣,“若是你恨我,就殺了我?!?/br> 他不置可否,從懷里掏出個小藥瓶,放到桌上:“這個給你,別留下疤壞了生意?!?/br> 6 鳳師父走后,我費了很大勁才從地上爬起來,哆嗦著雙腿站住,重新做活,身后棒瘡疼的要命,每扎一朵花就要停下來喘口氣,消化痛楚。 日落時,錢管事來了,他竟真拿了塊細竹板,一邊輕點手心一邊道:“做完沒,要是不夠數就乖乖趴好?!盿 我頂討厭他這副嘴臉,以前受罰時,他充當監工,總要在打完規定的數目后再加上幾下,來滿足他自己的惡趣味。記得有一次,我被罰跪在鐵索上,本就痛苦難當,搖搖欲墜,可他竟還想出更惡毒的法子,在我肩膀和頭上各放了個小茶杯,宣稱茶杯每掉一次,就罰十板子。 為了不挨打,我只能保持靜止不動,脖子、肩膀、腰背酸痛僵硬,膝蓋更是錐心刺骨地疼。 在被罰的四個時辰里,茶杯先后掉下去三回,每一次掉下去后,我就會被按在地上,用細竹板狠打,打完后再接著跪。那一日,我被整得死去活來幾近虛脫。 我調整心態,討好似的把竹筐往前一推,低眉順眼:“請您過目?!?/br> 錢管事往竹筐里一看,笑道:“行了,我拿走了,你歇著吧?!?/br> 我如釋重負,筐里有我攢下的幾兩碎銀。 7 入夜,我趴在床上,給自己上藥。 我其實搞不懂白天鳳師父過來的目的,為羞辱還是為送藥,又或者只是想讓我好起來這樣可以繼續折磨。 我一個人,有些地方夠不著,歪著身子抹了半天,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 我泄氣了,環著枕頭哭,一半是因為疼,一半是因為我想他,想念以前那個會在責打之后安慰我給我上藥的鳳師父。 他一開始是想讓我當清倌的,可琴棋書畫的課程壓下來,讓我一個連字都認不全的鄉下孩子全懵了。 詩詞背不出要打,曲子彈不對要打,字寫的不好看也要打,一天下來手心疼屁股疼,身上無一處不疼。 有時打的狠了,屁股腫得老高,三四天坐不得椅子,只能站著吃飯,趴著睡覺。 當時我覺得日子過得生不如死,然而現在回過頭再看,卻不這么想了。 鳳師父罰我,也呵護我。 每次被罰過后,他都會在入睡前來到我床邊,在傷處輕輕涂藥按揉,淡淡藥香,夏夜蟲鳴,和著他似是從遙遠彼岸飄來的低語,織就成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8 此后很多天,我都沒再見過鳳師父,想想也是,偌大個萬菊樓,要處理的事太多,他哪有功夫在我身上耗時間。 同樣,錢管事也沒來過。而且,大概是那幾兩碎銀起了作用,我每日喝的稀菜湯里竟加了幾個rou丸子,硬面窩頭也變成了白饅頭。 等我能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平房時,七夕節早過了,而我們扎的那些紙花,從未掛上去過。 9 鳳師父暫時沒找我麻煩,這是好事。 可錢管事沒把我忘掉,在我能出屋的第二天就派人過來告知有客人點我。 點我的人是城中一個富豪,姓趙,因早年中過舉,大家都尊一聲舉人老爺。 這位趙老爺以前找過我,算是熟客,但對于我來說我,他可是個難伺候的主。 他四十來歲,長得尖嘴猴腮,脾氣很不好,生就一副鐵石心腸。雖然身份是個舉人,可實際上他自己卻是不舉,身下的小東西非得給些刺激才能勉強抬頭。 上一次,他為了能有些感覺,愣是用細鞭子把我活活抽暈過去,等我悠悠轉醒時,發現他正騎在我身上馳騁。他技術差時間短,自己沒過癮又拿了個角先生胡亂捅,他手上沒輕重,我后面都快被捅爛了,腸子絞著疼。 我哭喊道:“您饒了我吧,要是捅壞了,下次我就伺候不了您了?!?/br> “你死了自有別人伺候?!彼呀窍壬箘磐镆粩D,我覺得肚子要被頂穿,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 我害怕極了,拼命哭喊掙扎。最后他被搞煩了,這才收斂些,使我免于被捅死的命運。 如今,他又來找我尋求刺激,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10 我伺候人的地方在萬菊樓主樓的二層最邊上,十分不起眼,不大的屋子分里外間,外間布置得如會客廳一般,桌椅俱全,里間卻和其他房間大不一樣。 靠墻擺了一張床,床前有個長桌案,四角都有皮繩,房頂上垂著幾條繩索,我曾不止一次地被吊在上面,看客人們在對面的柜子里挑揀稱心順手的工具。 趙老爺坐在床上,拍拍腿,沖我笑。 我不情不愿地走過去,趴在他腿上,屁股宛如獻祭高高聳立。 如果有可能,真想跟他說換種玩法,可惜的是,我沒資格提要求。 對此,我有過慘痛的記憶。當時,我求另外一個客人讓我換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結果被客人告了一狀,說我不配合。那天晚些時候,我被帶到靜思齋,按在圓凳子上痛打。 不是用竹板子打屁股,而是用細藤條抽臀縫,那滋味就像有人用小刀在削xiaoxue邊緣的rou,每一下都痛到骨髓。 整整二十下抽完,嗓子喊啞,衣服濕透,流出的血染紅了腿。我一步也走不了,最后是用手肘撐著爬回小屋的。 那次教訓我記憶深刻。 趙老爺的巴掌拍得啪啪響,剛長好的皮膚在他大力拍打下感覺又要裂開,我咬緊牙關不出聲,雙手極力撐住地面,可身后熱辣的刺痛逐漸升級,每一次拍打都好像扯掉一層皮。我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晃動躲閃,乞求巴掌能落到別的地方。也許是我的掙扎讓他不滿意了,他忽然道:“拿皮拍子去?!?/br> 我順從地爬起來,把柜子里的皮拍子拿給他,又重新趴好。 拍打繼續。 皮拍子可比手掌厲害多了,只一下就讓我叫出聲來,當然,我還沒忘讓這叫聲變得好聽些。 打了大概二十來下,趙老爺停下來,盡管我疼得滿頭大汗,身后腫痛,可仍然敏銳地感覺到他胯下的異樣。 有個東西正頂著我的小腹。 我被放下去,歪在地上喘氣。就在我以為可以進入正題時,他不知從哪里摸出個絲瓜瓤做的刷子,在我眼前晃晃:“在干正事之前,我來給你好好洗洗,免得臟了我的身?!?/br> 我嚇呆了,那絲瓜瓤干了之后極其粗糙堅硬,能刷下鍋上沾著的任何東西,若進到身體里,還不得把腸子刮爛,更何況那東西本身就很粗,難以進入?!拔襾頃r已經清潔過,里面是干凈的?!蔽乙幻姘暻笏?,一面向后挪。 “你洗你的,我洗我的,不沖突?!彼浩饜憾镜男?。 “不,求您別這樣?!蔽夜蛳?,磕頭如搗蒜。 然而,哀求是無濟于事的。 我被他拉到桌案旁,四肢大開綁在桌角,暴露在外的xue口被那恐怖的刷子抵住。隨著他用力一頂,前所未有的尖利痛楚直擊心臟,尖叫脫口而出。 刷子在我身體里轉了個圈,刮住腸rou再往外一抽,我疼的兩眼翻白,無法呼吸,四肢在劇痛的沖擊下劇烈痙攣。 “啊……饒了我吧!求您了,快停下……”我慘叫,瘋狂扭動身體。 可不管如何掙扎,那可怕的刷子還是再一次頂進去,在xue心一攪,所到之處全部研磨碾爛。 凄厲的哀嚎過后,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后似乎被掏空,猶如凌遲。 之后的事,我記不清了,只知道在閉眼之前,有抹明藍飄了過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