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學弟說明天要來找他,白尾狐說過幾天要來找他。 盛歡半夜下樓扔掉吃完披薩的垃圾時心里還在想著這兩件事。 在樓道處碰到了同寢室樓的同學,喝點小酒摟著女朋友回寢室。說不清是第幾任女友了,人送外號校級海王。意指他把全校當池塘,不論老少只要是個女的個個不放過。 海王同學差點撞到他身上,酒氣噴鼻:“歡兒,這么晚出去打野吶?” 盛歡感覺引起不適,他討厭這個人的輕浮。他們豈止不熟,雖然都是大四為數不多還賴在學校不去實習的老混子,住同一棟樓互相知曉姓名,但一年下來也說不滿5句話,其中4句還是對方帶起的下流話題。 盛歡的獨來獨往,自我保護式的封閉自己,在不相關的人眼里看來也許就是一種高冷。但他習慣了沉默,覺得解釋也是多費口舌,徒增牽扯。因此什么也沒說,只是不悅地抬起眉梢,斜了他一眼,扶著墻推開人,提著垃圾袋默默下樓了。 海王看著他的背影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只穿了短褲和t恤,恬適又自然?;叵胫洃浝锖镁脹]碰到他了,兩人作息完全不同?;蛟S是在寢室蹲久了,他又瘦了。 下樓時窗臺泄露的微風輕輕抬起他的衣擺和短褲的褲管口,他沒在意,像是躲避自己的視線一樣,更快地沖下了樓。 海王站在原地,不知是醒了酒,還是突發了健忘。他突然一拍額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呵”。 盛歡扔了垃圾,不急著回去,他想出來稍微喘口氣。他頭疼地坐在樓下公用的長凳上,翻看白尾狐發來的行程表。 視頻接通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白尾狐扮了女裝,臉上畫著精致妝容,又艷又絕,一臉震驚地直勾勾盯著自己——漂亮jiejie露出這種不尋常地神情,意外有些生動可愛。但盛歡看到他面前的麥就知道他在直播,愣了幾秒后切斷了視頻通訊。 后面白尾狐追著給他發消息解釋說根本沒有把盛歡的臉錄進去,順便把一大通行程表發到了他這邊,單方面約好了見面時間和地點,他才慢慢回神。白尾狐給不了他什么有建設性的提議,反而煽風點火把事情搞得更麻煩了。 盛歡花了半分鐘思索如果讓白尾狐找到學弟會發生什么事情,然后他放棄了思考。 夜里的溫度更低了些,卷起涼風陣陣,也因夜里四下無人,更加靜謐了。 盛歡捧著手機,有些沉迷于這黑夜里獨處的片刻時光,只有他一個人,和手機屏幕散發出的幽幽亮光。 很快他放松不起來了:在一切都歸于沉寂的夜里,除了風聲樹葉抖動聲,分明還藏著一個人的腳步聲。 走得很慢,也慢慢地近了。像是在掩蓋什么,想借著風掃落葉刮擦在地上的聲音走過來嗎,就這么一步,一步…… 盛歡感覺有點發毛。他不怕鬼,怕人。 眼睛仍盯著手機屏幕,但已經虛焦了。他裝作什么都沒發現,但大腿緊繃著,心也高懸了起來。太近了,那腳步聲,再近一點盛歡就要沉不住氣立刻逃跑了。 別靠近我,別,別。他全神貫注用耳朵捕捉那個腳步聲,自己腿肚子直抖。他知道絕無可能是自己幻聽,但現在祈禱那個人不是沖自己過來有用嗎?腦海里不斷捏造著可能發生的種種惡行犯罪事件,如此月黑風高之夜,殺個人什么的不是太合適了嗎—— 右肩突然被人搭上了一只手,摁?。骸拔?,你……” 這個聲音,是男性。盛歡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明明腳步聲剛還沒這么近的!他立刻塌下右肩,閃躲那只手。得益于早有防備,他躲開了,他不知道這個人靠近他的脖子是想干嘛,總不可能要問他借個火吧! 緊接著那個人伸手抓上了他的左肩,盛歡幾乎是蹦起來,那只手想摁住他,他感受到了有人施加在他身體上的力量。絕對,絕對是盯上他了,想要襲擊他! 盛歡猛力前沖,甩脫那只手。兩人之間隔著一張長椅,他還有跑脫的機會。他拔腿就跑,那個人力氣很大,如果被逮住,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幾乎是察覺到盛歡動向的瞬間,那個人也動了,追隨著盛歡的逃離路線而動,緊追而上。鞋子摩擦在地表的聲音,當然不是鬼,是人。 盛歡狂奔起來,跑得全身都在冒汗,迫近的腳步聲像是轟響的槍炮聲,他知道這個人緊咬在自己身后不放,這人穿得什么球鞋,跑得好快!他一個死宅逃不過的! 如果能重生回高中,他一定好好做個現充,彈好吉他,練好肌rou,積極運動,德智體美勞樣樣發展。 如果能重生回初中,那他直接報名參加田徑訓練,當個體育生得了。 但是現在晚了。 他撒了拖鞋,飛奔著,他不敢直接奔回寢室,怕被人得知他的住處。他更不敢回頭去看那個人的樣子,且先不說這么晚黑燈瞎火地能不能看清,他感覺那個人好像正伸出手朝他逮過來,虛虛地要握住他的脖子。他一回頭,咔擦,脖子就會被擰斷。 他繞了遠路,穿過教學樓和小樹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想,死在偏僻處,被發現尸體的時候也好過死在大路邊上社死。 終于,他渾身發軟,慢慢停下了步伐,漸漸地沒聽見追人的腳步聲了。他捂緊了嘴,劇烈的喘息聲回蕩在這片寂靜地樹林中,他害怕那人聽見。 好像是結束了。沒有人再跟著他了。一切發生地如此突然,也結束地同樣突然。 盛歡腳上好像被什么東西劃破了,他不知道踩了多少樹枝,石子又或者是什么其他渣子了。很痛,但他現在心神無法集中在這里。 空蕩蕩的夜里只剩他一個人。偌大的校園,人們都在睡夢中了。宿舍樓更是熄燈一片。 他喘勻了氣,光裸著受傷的腳,繞回了宿舍樓。 只是仍然心悸著,糟糕的預感還徘徊在心頭,籠罩著陰霾,無法散去。 這種令人恐懼的滋味一直纏著他,直到他回到宿舍樓,邁步踏上樓道時,攀上了頂峰。 有人在跟著他。 是誰在這個時間點尾隨他一起進宿舍樓? 就是先前在樓下襲擊他的那個人,他又回來了! 不,是他根本沒走。他比盛歡更早一步回來,直接來到他寢室樓,躲藏在不知道哪里,蹲守他。 盛歡心臟狂跳,驚得猛抽了一口氣。不知道是自己正在被人跟蹤,還是跟蹤自己的人是認識的熟人,這兩者哪個更讓人恐懼一點。 他加快了腳步,三階一步地跨,在樓道里沖刺著。那個人沒有跟緊,反倒是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向上走。 盛歡站在樓梯口,立刻明白了:到了樓道里,有感應燈,那個人不敢暴露他自己的面目。 他突然有了一絲底氣,他想等那個人上來,看看究竟是誰。 但若那個人根本不承認之前在樓下襲擊了他呢?又或者只說自己是無關離人。說到底根本就沒有什么襲擊,不過是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罷了。只是嚇一嚇他跟他開個玩笑怎么了?人家說不定只是在夜跑呢。 ——這個人有一萬種理由可以開脫。認知到這一點的盛歡臉色有些難看。 那上樓的腳步聲漸漸近了。 盛歡轉頭就走。 他掏了鑰匙,插進門鎖里,遲遲不動手。 那人上樓了,果真就跟他上同一層樓? 盛歡突然又覺得害怕了,那人最后幾步極輕,樓道燈熄滅了,他才慢慢走上來。見盛歡立在寢室門口,他亦停下。 兩人在黑暗中對望。 盛歡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他看不見那人的樣子,只有模模糊糊一個黑影。 那個人正盯著他,他的目標就是自己! 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頭頂的戀愛光環,在黑暗中,仿佛是為了適應環境光線一般,也極其黯淡,幾乎不見發光了。 那個人分明就是被這戀愛光環吸引而來,他的目的明確,也不像是會手下留情的樣子。 盛歡清晰地聽見自己在黑暗中緊張地咽唾沫的聲音。只要現在他跺一下腳,就能喚醒走廊感應燈,看見那個人的臉。但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大聲呼吸了。他被黑暗里的掠食者鎖定了,他只是獵物,怎么敢動。 盛歡手抖了一下。他扭過頭,擰開門直沖進寢室,飛速關門落了鎖。 開了寢室燈,視野里一片明媚起來,恐懼的感覺才稍有減緩。他靠在門上,聽見外面走道一片安靜。 那人走了吧。 他終于舒了一口氣,慢慢坐倒在地上。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嚇得盛歡一個激靈,睜開眼跳了起來。 只是一條來自社交軟件上的好友請求。好友驗證消息上寫著這樣的文字信息: “我在cao女人的時候,想的是在cao你?!?/br> 盛歡頓時腦子轟地一下。 他同意了這條好友請求。對方的資料屏蔽了,他看不出來什么。他翻回去用手機敲字:你究竟是誰,你想做什么…… 這條消息還沒發出去,對面的消息先進來了:好幾張照片。 拍得很模糊,都是在晚上。盛歡仔細一看,氣血都有些上頭了。 都是他一個人在夜晚坐靠在長凳上,四肢敞開放松的樣子。這癡漢拍了他的腿,拍到了手機屏幕光打在他頸間,喉結,下頜,側臉的樣子。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一條分明而完整的人體線條。 盛歡有些后怕了。他不知道這癡漢在偷拍他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換了多個角度拍了好幾張,是在什么時候,在他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因而放松享受獨處的時候,有人潛藏在四周,觀察他,偷偷拍攝并且意yin他的身體。而他至始至終一無所知,直到對方跳出來告訴他,并像貓捉耗子似的戲耍了他。 毛骨悚然。 又一條消息自對面彈過來:“別急,馬上就來找你?!?/br> 盛歡“砰”地一聲,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 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他頂著光環在外面走,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