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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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肆再度張開眼時,四周一片漆黑,房間里安安靜靜的,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沒有一點其他聲響。 鐘肆動了動發麻的身體,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天沒有進食,讓他感覺頭暈眼花。 鐘肆熟練的洗菜、切菜,動作灑脫利落,自帶一股美感。 以往這時,楚意都會靠在料理臺邊,眨著一雙大眼睛夸贊,“小肆好棒??!刀工好好!” 然后又會趁機從碗里偷一塊切好的蔬菜塞進嘴里,鼓著腮幫子嚼,宛如一個偷腥的貓。 吃完還會討好的沖鐘肆一笑,“小肆切的蔬菜好好吃!” 每次鐘肆都會無奈的嘆口氣,再把人推出廚房。 只是如今,再沒人欣賞這卓越的刀工了,曾經那個夸人的小朋友也早已深埋地里。 吃飯時,鐘肆一如往常的往桌上擺了兩副碗筷,又給自己開了瓶白酒。 偌大的屋子里安靜的不像話,除了咀嚼聲再聽不到第二個聲音。 鐘肆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望著對面的空座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勁上來了,鐘肆搖了搖頭,有些暈,撐起身體往臥室走去。 床頭柜上擺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鐘肆坐在地板上,打開翻看。 筆記本的年代久遠,紙質有些泛黃,筆跡倒是很工整。 “2013年xx月xx日,天氣:晴 今天班上轉來一個大帥哥,真的超級帥!不僅帥還很高冷,宛如一輪明月?!?/br> “2013年xx月xx日,天氣:陰 同桌好高冷,都沒見他和同學說過話?!?/br> “2013年xx月xx日,天氣:晴 今天教同桌打籃球了,他好聰明,學的好快?!?/br> “2014年六月九日,天氣:晴 同桌和我表白了!” “2014年六月十日,天氣:晴 我們在一起了!” …… “滴答!” 一滴水珠掉在了日記本上,暈開了字跡。 坐在地板上的人痛苦的把臉埋在膝蓋上,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壓抑的哽咽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響,無窮無盡的悲傷從他身上流露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喝醉的人爬了起來,懷里抱著筆記本。 鐘肆搖搖晃晃的打開衣柜,拿出一件灰色的針織衫外套。衣服的主人離開近兩年了,上面的氣息也早已淡去。 鐘肆蓋著外套蜷縮在地板上,幻想這是他的小太陽在擁抱自己。 …… 2019年12月7日是鐘肆人生中最絕望的一天。 “咔?!笔中g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群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不待鐘肆發問,為首的醫生沖他們鞠了一躬,“抱歉,我們盡力了……” 一瞬間,天旋地轉,鐘肆只覺得兩眼一黑,雙腿發軟,便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時間好像按了加速一般。 寬闊的靈堂中央擺放著一座黑黝黝的實木棺材,棺材前面插著線香點著燭火,四周擺滿了花圈。 鐘肆跪在地上燒紙錢,淡黃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短短幾天,高大的青年憔悴了不少,雙眼通紅布滿血絲,兩頰深深的凹進去,嘴唇泛起死皮,下巴冒出胡渣,臉色慘白,宛如一個病入膏肓的窮途末路者。 明天就是楚意下葬的日子了。 鐘肆放下手中的紙錢,雙手撐地,試圖站起來,只是他跪的實在是太久了,久到雙腿早已發麻失去知覺,此刻一動,便是又酸又疼。 鐘肆跌坐在地上,膝蓋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靈堂里是那么清晰。 過了幾分鐘,鐘肆壓下一陣酸痛,勉強的站了起來,只是雙腿忍不住地發抖,他雙手撐著花圈移動,一步一步地走到棺材邊。 雙手用力一推,棺材蓋被他打開了,里面躺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臉色青白,緊閉著雙眼,看著年紀不大。 鐘肆壓下眼里的一陣酸意,抬手輕輕地撫摸楚意的臉,很硬,畢竟人都死了好幾天了。 即便化著厚厚的妝,也能看到無數的傷口和縫合線,醫生說致命傷在后腦勺。 鐘肆盡力忽視那些傷口,抓住楚意的左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小意,你愿意嫁給我嗎?” 躺著的人無法做出回應。 鐘肆輕輕地開口:“我愿意?!?/br> 說完,他握住楚意左手無名指,把戒指緩緩地推了進去。 他又掏出另一個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無名指上。 一對鉑金戒指上都刻著兩個相同的字母——“SY”。 鐘肆抬腳爬進棺材里,側身躺下,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僵硬的人。 懷里的溫度很低,低到鐘肆忍不住的打著哆嗦,再也憋不住眼淚,他把頭埋在楚意的懷里,低聲控訴:“大騙子,你欺負我?!?/br> 懷里躺著自己的愛人,鐘肆很快就睡著了,這是他這幾天睡的最好的一覺,罕見的連夢都沒有做,一覺睡到天亮。 趁著靈堂還沒來人,鐘肆爬出了棺材,看著乖巧的躺著的人,他少有的露出一個微笑,低頭,在楚意嘴上印下一吻。 “早安,我愛你?!?/br> 可他再也等不到一個回答,也等不到一個回歸。 之后便是下葬前的各種事宜,他親眼看著楚意被推走,送出來時卻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骨灰盒。 那一刻,他突然就崩潰了,他死死地抱著楚意的骨灰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聲嘶力竭的喊著楚意的名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狼狽又邋遢。 像個丟了玩具的小孩,可是,他不是丟了玩具,他是丟了愛人。 若是丟了玩具,尚可再去買一個彌補,可是楚意只有一個,失去了,便再沒了。 這是楚意啊,這是他的少年,他的小太陽啊,他一米八幾的愛人最后化為了小小一捧骨灰,裝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里,深埋地下。 從此以后,上天入地,便再也沒有楚意了。 楚父楚母也跟著哭,楚榮哽咽著扶著父母,鐘母蹲下身抱著鐘肆,眼淚也流了出來,一時間,整片天地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氛。 鐘肆親眼看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把楚意的骨灰盒埋入地里,他們之間,隔著生死,隔著陰陽,隔著時空,再不能相擁。 鐘肆伸手撫上墓碑,很冷,冷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鐘母突然抬手撫摸鐘肆的頭,眼眶含淚,聲音顫抖,“小肆,你有白發了?!?/br> 語畢,眼淚順著干枯的臉頰滑了下來,被寒風吹落。 他的兒子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就已經有白發了,明明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卻失去了愛人。 鐘肆抬手擦去鐘母的眼淚,環住了鐘母的肩膀,像小時候一樣把臉埋在母親的懷里,任由淚水流出。 鐘母輕輕地拍打著鐘肆的背,安慰失去愛人的兒子,她也曾失去過愛人,實在是太明白這種滋味了。 而那個闖紅燈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司機最后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畫面的最后又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鐘肆一個人處在一片黑暗里,怎么也走不出來。 …… 鐘肆醒過來時依然躺在地上,懷里抱著筆記本和外套,身上卻蓋著厚厚的被子,空調也在運作著,溫度適中。 鐘肆推開門走了出去,毫不意外的見到了正在廚房熬湯的鐘母。 鐘母見到鐘肆,立馬遞給他一杯水,嘴里還不忘數落:“那么冷的天還躺地上睡,也不怕感冒生病,虧我早上來的早……” 鐘肆也不辯駁,接過杯子喝水,溫度適中,不冷不燙,還帶著一股甜味。 他的神色少有的溫和了起來,“謝謝mama?!?/br> 鐘母不吃他這一套,揮手趕人,“快出去,別打擾我熬湯,先吃點零食墊墊,馬上就吃午飯了?!?/br> 鐘肆麻利的走出廚房,昨天沒收拾的餐桌此刻干干凈凈的,桌上還插著一束向日葵。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杰作。 鐘肆少有的放松下來,躺在沙發上發呆,電視里播放著楚意最喜歡看的電視劇。 …… “吃飯了?!?/br> 鐘肆端著菜出來便看見楚意癱在沙發上看電視,還一邊樂呵呵的吃著薯片,好不愜意。 鐘肆在楚意的頭上敲了一下,“吃飯了還吃零食?!?/br> 楚意雙手抱頭,討好的在鐘肆的腰上蹭了幾下,嘟嘟囔囔道:“我這不是沒忍住嗎,再說了,我每次看這個電視劇都要吃薯片,這個劇和薯片絕配!” 鐘肆伸手搶過薯片,不去理會他的歪理,提溜著他的脖頸往餐廳走去。 楚意一邊反抗一邊繼續安利自己的歪理,“真的,你要相信我,這個劇配薯片真的超級爽!你一定要試試!” 鐘肆不想去聽他的歪理,把人摟在懷里,結結實實的吻了上去,把一切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 …… 廚房傳來“噼啦啪啦”的聲響,偌大的屋子里罕見的帶了點生活氣息,不再冷冰冰的。 鐘肆回憶起往事,一時有些心癢,從抽屜里掏出一包薯片,不甚熟練的打開包裝袋。 “咔嚓”薄薄的薯片在口腔里破碎,帶來美妙的味道,伴隨著電視劇的播放,確實很般配,他突然就明白楚意為什么這么喜歡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吃薯片了。 鐘母推開廚房門走了出來,“吃飯了,別吃零食了?!?/br> 鐘母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色香味俱全。鐘肆難得的多吃了一碗飯。 鐘母漫不經心的說:“要不我還是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吧,你這一個人的,我也不放心?!?/br> 鐘肆放下碗筷,拿紙巾擦干凈嘴,“沒什么不放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 鐘母欲言又止,你真的好嗎? 比起大學畢業時的意氣風發,如今的鐘肆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即便穿著毛衣,動作間也能看到凸出的骨頭,臉上也帶著病態的白。 鐘母最終還是沒說什么,一直待到晚上八點才被鐘肆送了回去。 送完鐘母,鐘肆一個人開車回家。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冷清讓鐘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明明半個小時前還溫馨的屋子又陷入了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