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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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鐘肆喘著粗氣奔跑在醫院的各個走道里,四五度的冬天里額頭布滿了汗水,水珠順著他瘦削的臉頰滑落,掉在白色瓷磚上。 鐘肆繞過推搡的人群,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眼眶微微發紅,冷峻的臉龐此刻布滿擔憂恐懼。 “小肆你來了!”手術室外坐著的青年看見鐘肆立馬迎了上來。 鐘肆雙眼死死地瞪著手術室門上亮著 “手術中”的燈,心臟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地捶了一下,痛到窒息,臉色慘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小意被送進去快一個小時了,醫生還沒出來?!背s扶著腿軟的鐘肆坐下,聲音有些啞。 鐘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 楚榮擦去臉上的眼淚,嚴肅的臉上罕見的布滿焦灼和自責。 “今天我和小意一起了吃午飯,之后打算去店里找你,路上經過一個蛋糕店,小意說你愛吃這家的蛋糕,便下車去買蛋糕,過馬路的時候有輛車闖紅燈,撞到了小意……”說到這,楚榮低頭又擦了下眼淚。 鐘肆雙手緊握,抬頭望著手術室的門,眼珠布滿血絲,里面是他的摯愛。 淚水順著白凈的臉龐滑落,隱忍多時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 鐘肆低頭緊咬著下嘴唇,鋒利的牙齒咬破了肌膚,鮮紅的血珠溢了出來,眼淚肆意橫流,打濕了他又翹又長的眼睫毛,在慘白的臉上留下悲傷的痕跡。 鐘肆雙眼無神,低著頭喃喃自語: “楚意,你要堅持住,我們說好的,要一起過一輩子的……” “咔?!?/br> 手術室的門從里面被推開了,一位年輕的護士走了出來。 鐘肆立馬沖了過去,雙手握住護士的肩膀,語速急切,“醫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樣了,他有沒有事……” 護士抬手安撫鐘肆,“先生,您冷靜一點,誰是病人家屬,病人的情況目前很惡劣,病危通知書請填寫一下?!?/br> 鐘肆看著白紙黑字的病危通知書,這一刻只覺得天都塌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卻又不得不強行按耐下崩潰的情緒。 “我,我是他愛人?!?/br> 鐘肆放開護士的肩膀,雙手顫抖的去拿病危通知書。 護士有些詫異,又繼續公事公辦的開口:“抱歉,先生,我們醫院有規定,必須是病人的直系親屬才可以簽字,您……” 她收了話音,沒再接著往下說。眼前這個英俊健壯的男子此刻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悲傷痛苦的氣息,讓人不忍。 鐘肆停下了要去拿病危通知書的手,整個人宛如被點了xue一般僵硬在原地。 他的愛人此刻正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知,而他,卻連在他病危通知書上簽字的資格也沒有。 在情感上,他們是最親密無間的兩個人,而在法律上,他們只是無任何關系的兩個陌生人。 一旁沉默的楚榮接過了病危通知書,利落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簽字的手卻抖得厲害。 里面躺著的是他的親弟弟。 護士拿過病危通知書再次走了進去, “咔”的一聲關上了門。 鐘肆又被楚榮扶著坐了下來,一米八幾的青年此刻卻顯得那么脆弱無助,搖搖欲墜,好似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 楚榮張嘴想要安慰鐘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眼前全是楚意躺在血泊中的畫面,揮之不去。 他明白,這個和自己弟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男子只會比自己更難過。 鐘肆直愣愣的望著手術室的門,透過這扇門,好像能看到楚意痛苦的躺在手術臺上,渾身都是血,小聲的呻吟…… “咔?!鄙砼詡鱽泶蚧饳C的聲音,刺鼻的煙草味傳了過來。 鐘肆發散的思緒也被帶了回來,都說人的想象是無限的,鐘肆不敢再往下細想,他實在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鐘肆向來是不信神佛的,但在此刻,他坐在冰冷的醫院里,真心祈禱,神色是無比的虔誠,他的小太陽,一定要平安啊。 時間還在不停的流逝,手術室內依舊沒有動靜。期間,楚意的父母也趕了過來,年過半百的兩個老人接受不了打擊,楚母當場暈了過去。 鐘肆一邊安慰痛哭流涕的楚父,一邊焦灼等待。 這是鐘肆人生中最漫長的四個小時,他坐在手術室的門外,等待著自己的愛人,等待一個回歸…… “哎,你們知道嗎,咱們班里轉來了一個大帥哥!”一中萬事通風風火火的闖進教室里,沖打鬧的人群大吼。 “真的嗎,這都高三了,誰還會轉校???” “萬事通,你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有多帥,有多帥!” 同學們立馬被萬事通吸引了注意,急切的詢問。 小胖子萬事通裝模作樣的摸了把自己的光頭,直把眾人的胃口吊到了極限,這才不緊不慢的繼續回答:“我剛剛在老班辦公室看到了,又高又帥,起碼一米八,超級冷酷!” “有多帥?”楚意從書堆里探出頭,漫不經心的問道。 十七八歲的少年,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露出白凈的耳朵,五官端正精致,眉眼帶笑,坦露出的皮膚又白又嫩,布著一層薄薄的肌rou,有一股少年自帶的陽光青澀氣息。 齊潮頂著一顆大光頭,湊到楚意身邊,毫不見外的拿零食吃。 “超級超級超級帥,楚哥你h市一中校草地位有點懸了?!?/br> 楚意挑眉,有些質疑:“真的那么帥?” 話音剛落,上課鈴聲響起,眾人立馬坐好,不再言語。 高三(1)班班主任棲墨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少年身姿挺拔,劉海略長,遮住了額頭眉毛,眼睛細長,鼻梁高挺,嘴唇略薄,是個難得一見的帥哥。 只不過帥哥雙手插兜,略低著頭,不搭理四周散發出的各種驚呼聲,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鐘肆同學,大家歡迎!” 楚意略有些詫異的看著講臺旁的少年,眼神一時間有些移不開。 大概也是知道鐘肆的性格,棲墨也沒再讓鐘肆自我介紹了,直接安排他和楚意坐一起。 鐘肆在最后一排放下自己的書包,身邊伸出一只手,白凈修長,布著薄繭。 楚意歪著頭沖鐘肆一笑,“同桌,認識一下,我叫楚意,肆意的意?!?/br>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少年的身上,為少年鍍上了一層光芒,樹上的蟬孜孜不倦的叫著,講臺上老師侃侃而談,四周是同學們嘰嘰喳喳的交談聲和書頁翻動的聲響。 鐘肆看著笑得陽光燦爛的少年,心好似被撓了一下。說出了來班上的第一句話,嗓音略有些冷清,“鐘肆,肆意的肆?!?/br> 少年笑著搭上他的肩,“那我們可真有緣?!?/br> 可不有緣嗎,往后他們的日子便糾纏在了一起,緊密相連,不分彼此。 楚意側著頭繼續笑道:“同桌,往后請多關照?!?/br> 鐘肆當時就在想,這個人怎么這么愛笑,身上也像是閃著光,和個小太陽一樣。 他不知,這個小太陽照了他一輩子。 初遇便是如同偶像劇般的場景。 …… 鐘肆張開眼,入目的便是一片白,他靜靜的躺在床上,仔細回味剛剛的夢。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鐘肆這才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 “喂,楚伯伯?!崩淝宓穆曇粼诳諘绲姆块g里響起,帶著回音。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鐘肆皺起了眉頭,氣息略有些急促,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楚伯伯您不用勸我了,我答應過他的,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他失約了,我不會?!?/br> 說完,他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手機順勢滑出手心掉在地上, 發出“砰”的一聲。 鐘肆雙眼失神,呆呆的望著前方,整個人好像被掠奪了所有生機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鐘肆雙腿折起靠坐在床頭,頭慢慢的埋在了膝蓋上,雙手緊緊的環住自己。 這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動作。 “不守信用的小騙子?!?/br> 呢喃在空蕩的房間里都顯得很大聲。 …… “同桌,去打球嗎?”身旁的少年眨著一雙大眼睛笑問,少年穿著藍白校服,整個人清爽又利落,好一個風華正茂少年郎。 不待鐘肆回答,楚意便拉著鐘肆往教室外走去,還不忘交待后面的同學, “我們先去籃球場了,你們記得拿籃球!” 露天籃球場人很多,成群結隊的少年們在陽光下揮汗如雨,一旁還有不少熱情的觀眾。 這種熱鬧的環境讓鐘肆有些不自在,而拉著他的少年卻格外嫻熟的和周圍的人群打招呼。 “鐘肆你會打籃球嗎?”楚意一邊做熱身一邊問道。 “不怎么會?!?/br> “那我教你啊?!鄙倌晟ひ羟宕?,還帶著一股稚氣,笑得極為張揚。 鐘肆目光停在他的臉上,怎么也移不開,心臟越跳越快,最終發出負荷的聲音。 那天楚意是怎么教自己打籃球的,鐘肆忘的一干二凈,唯獨這個笑容銘記于心。 畫面漸漸變黑,學校、人群、他的少年……一一散去,最終化為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