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囚禁逃跑
暑氣未消的傍晚,曛風柔和,江岸有不少吃過晚飯的人散步。 薛馳邈的住處地段極好,李何站在小閣樓的窗邊遠望,柔河波光粼粼,與遼闊的楚天相接。太陽一點點沉沒,遠處綿延的云海像是浮在天上的另一條河,翻涌著玫瑰色的細浪。 腳步聲從背后傳來,“老師,怎么來這里了,好熱?!遍w樓沒空調,悶得令人窒息,呆幾分鐘就汗流浹背。 最后一束日光收斂,天色悄無聲息地歸于靛藍。 “真美?!毖︸Y邈說,順勢把李何擁進雙臂間,“下去吧,老師?” 李何站在原地不動,他勾起李何的手指牽著他下了樓。 洗澡是最難熬的,浴室霧氣彌漫,李何縮在浴缸的一角。 把手被壓下,薛馳邈推開門,無奈而縱容地開口:“說了有備用鑰匙的,老師?!彼捌鹄詈蚊撛谙词峙_邊上的衣物,按顏色分類,逐一放進臟衣桶。 涼氣挾帶而入,李何牙關打戰,抱著腿,連同下半張臉一塊更深地埋進了水中。 水是薛馳邈準備的,不知道加了什么,不僅顏色粉紅,豐盈的泡沫摻著亮閃閃的東西,還有股馥郁膩人的果香,熏得李何頭暈。 泡沫飄到鼻尖,他呼吸不過來,蓋著臉打了個噴嚏,薛馳邈低笑著圈住他,臉頰貼在他后背,鼻尖也湊得很近,“甜甜的?!?/br> 泡了二十來分鐘,李何也這么被抱了二十分鐘,以為總算結束,薛馳邈又把他按在小凳子上洗頭發。 頭頂的手并不柔軟,但力度控制得很好,李何從晚飯后腦子里一直繃著根弦,現在周身蒸騰著怡人的香氣,熱水輕柔地沖刷著皮膚,眼皮開始打架,他昏昏欲睡。 水聲卻忽然停了,薛馳邈走開幾步,很快又回來,李何倦怠地看著,只見薛馳邈腰間多了條浴巾,不知怎么回事,浴巾被撐起了個耀武揚威的帳篷,正沖李何的臉。 李何霎時驚醒,急忙又閉上眼,一動不敢動地縮在凳子上,像個木頭人。 直到躺上床,他都難堪地回避著薛馳邈的目光。算起來兩人真正意義上只發生過兩次關系,自從他病好,親吻與撫摸才開始變得頻繁。薛馳邈似乎在有意克制著,但顯然沒什么效果,有時李何安靜地坐在客廳看電視,他貼過來攬著他,要不了多久,李何就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明顯變重,身體也熱起來,瞥眼一看——果不其然,不管電視里放的是新聞聯播還是兒童動畫。真是年輕,他驚詫也畏懼于這種強盛的欲望,又有些隱約的艷羨。 床頭的掛鐘不緊不慢地轉著,多年當老師的經驗讓李何養成了很強的時間觀念。他安穩地睡了四個小時,睜開眼,差五分鐘三點。 天氣預報今夜有雷陣雨,窗外的風急速掠過,刮出巨響,閃電刀鋒般割裂天幕,為他提供了天然的掩飾。他慢慢挪開薛馳邈緊環著他的雙臂,中間薛馳邈一動彈,他就立刻停下,屏息觀察。秒針在黑暗中走動的聲音是那么明顯,等他雙腳終于踩上冰涼硬實的地面,已經過了七分鐘,而他的睡衣后背早已被汗浸透。 走廊沒有夜燈,好在多日下來他已經把路記熟,沒發出半點聲響。他推開書房半掩的門,摸到書桌前,拉動某個抽屜,借著月光,李何把一枚薄金屬片攥進了熱汗涔涔的手心。盡管沒什么用,他洗澡時都會反鎖門,誤打誤撞知道了備用鑰匙收在書房。 握著鑰匙,李何憑空生出種前所未有的勇氣,發顫的手指也奇跡般穩定下來。他只想回到薛馳邈出現前的生活,等出了這扇門,李何打算先報警,然后回家換鎖,給窗臺上栽的小香蔥和茄子澆水,再去趟學校說明情況。他躡手躡腳地下樓,一切都很順利,以往總吱呀作響的樓梯今天都徹底沉默。 李何握住門把手,先試探著擰動。是鎖著的,但不意外,他半俯身打量鎖孔,小心而鄭重地把鑰匙插了進去,喀嚓一聲輕響。 可門卻沒被打開,他茫然地睜著眼,有種天旋地轉的墜落感。他又重復了一遍動作。 遠處焦雷轟隆炸響,李何怦然一震,抬起頭,一只手定定按在他面前的門板上,剛好被閃電照亮。